都格试图拖赵骋怀下水,然而虞衡根本不在乎。
“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虞衡是标准的实践派,转头就看赵骋怀,“坏坏,把他绑起来。”
猎场性格古怪的王,亲自把都格绑在了椅背里,手法熟练,动作流畅。
他还笑容亲切的拍了拍都格的肩膀,暗示意味油然而生。
都格不敢反抗。
他怀疑自己一反抗,赵骋怀就能手起刀落,直接结束他的游戏。
狩猎各凭本事,参与者从不结盟。
虞衡不仅有了盟友,还是他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男人,都格只能认栽。
都格原地被捆,双手挣了挣,一双灰色眼眸尽是怒火——
他居然真的绑了!
“艾利克斯,就算你想让位,也没必要——啊!”
房间里喋喋的叶尼塞语戛然而止。
虞衡盯着屏幕,竖着耳朵还没听到关键,就见都格晕死过去。
而赵骋怀悠闲收回手掌,笑着解释道:“我怕他太吵。”
虞衡双手环抱,视线从都格垂落的脑袋,逡巡到赵骋怀一贯如常勾起的嘴角。
前半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他的叶尼塞语没有理解失误,那么,都格说了很重要的话。
重要得他站在监控屏幕前,都不得不分心去思考另一种可能。
“怎么了?”
沉默的气氛引发了赵骋怀的不安。
他笑容依然温柔,却微微收敛了弧度。
“我在想……”虞衡的心沉到底,声音平稳,视线扫过满室戒备的猎犬。
“监控这间房到底在哪儿,我们该去接狰狰了。”
南宫狰趴在门旁的窗边,垫着脚去看门边走来走去的猎犬。
那只热情的黑色大狗,竖着耳朵,晃悠着尾巴,时不时投来可怜兮兮的眼睛。
“看什么看,给我开门啊。”
南宫狰对它投以强烈谴责。
他已经找到了邮轮智能系统,确定了爸爸在五楼,却在关键时刻,被这只讨厌的大狗扑倒,又被讨厌的都格抓个正着。
幸好,女王蜂不在。
否则南宫狰一定会丢脸的哭出来。
他好不容易才躲开了那个令他心绪纠结的女人,再见到女王蜂,他肯定没法稳住自己的情绪。
眼睛大大,委委屈屈的思思,长得十分具有迷惑性。
都格也没发现他就是南宫狰,像个收获了战利品的猎人,将他随手关在了杂物间里。
杂物间有窗,可只能见到窗外来来回回的黑色大狗。
那双竖起的耳朵左转右转,仿佛能够听见都格的命令。
南宫狰大约清楚杂物间的位置。
六楼,角落,离宴会厅不远。
他甚至可以听到宴会厅传来的交谈声,似乎只要他大声呼救,就能有人来救他。
可惜,南宫狰不想叫。
他咬牙切齿的盯着不远处的笔记本电脑,发誓自己只要能够摸到工具,一定会让船上的西伯利亚人付出惨痛代价。
什么都格,什么安德烈,他绝对会把他们的账户全部清空。
至于女王蜂,他也会……也会……
小朋友的脑内报复,始终没法在温柔漂亮的绪眠身上下狠心。
他在福利院长大,听了太多太多的父母故事,记住了无数大人的苦难。
可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有钱英俊又漂亮,几乎是一呼百应、衣食无忧的人生赢家。
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要他。
南宫狰抬手擦掉眼泪,恶狠狠的盯着窗外看守他的猎犬,更想虞衡了。
可恶的老王搞什么炸弹,非要分开他和爸爸,等他拿到电脑,第一个就查清老王位置,把他炸得满天开花!
南宫狰发完誓,眼前徘徊的猎犬忽然警觉,小心翼翼踮着脚尖戒备着远处。
这种猎犬面临危险的本能,立刻令南宫狰瞪大眼睛。
爸爸……
南宫狰湛蓝眼睛充满期待,终于见到了伟岸的身影……
以及熟悉的塔西娅。
“小少爷。”塔西娅根本没管猎犬,径直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南宫狰退后半步,拒绝跟他们亲近,又听到了门外大狗的哀嚎。
“别打它了。”
南宫狰也不管霍克听不听得懂,“那就是一只傻狗,把它关杂物间就行了。”
显然,霍克听不懂,他单手提着猎犬的脖子,像是提着一只挣扎的鸡鸭鹅,魁梧的身躯丝毫没有受到威胁。
塔西娅转头看他,直接复述了南宫狰的话。
那位沉默寡言的打手,终于放下了可怜的狗子,等南宫狰出来之后,随手关门,将猎犬关了进去。
南宫狰视线一瞥,就能见到他趴过的小窗口换了那只讨厌的大狗。
心中郁结气恼总算好了一些。
塔西娅说:“船就要靠岸了,小少爷和我们下船吧。”
“靠岸?”
南宫狰眉毛紧皱,一脸怀疑。
他明明记得这艘邮轮会航行三天两夜,这还不到结束的时候,靠岸必然没什么好事。
“我不能跟你们走!”
南宫狰神情严肃,仍记得塔西娅是个非常不好欺骗的聪明人。
“刚才姐姐被老王叫走了,现在肯定很危险。你们难道不顾她的安全,就打算下船吗?”
小朋友语气难以置信,好像塔西娅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塔西娅闻言脸色微变,“王叫走了她?”
她立刻与霍克交流,熟悉又流利的叶尼塞语,对南宫狰来说并不困难。
既然他们担心绪眠的安危,那他就得好好利用。
“那我要一台电脑。”南宫狰语气十分认真,“我会救出姐姐的。”
当然,绪眠得排在他救出爸爸之后!
宴会厅后面紧闭的房门重新打开,赵迟深提心吊胆,唯恐又见到带狗的都格。
那位擅长与兽为舞的君主,给了他极深的阴影。
从西伯利亚熊狼虎豹,到邮轮猎犬大狗,次次都能把赵迟深吓得不轻。
更不用说,这次都格直言不讳,要挑选排行榜上的幸运儿,和他一起玩游戏。
勇敢的弗格森进去了。
半天没有响动。
门再打开,率先走出来的竟然是虞衡!
赵迟深难掩惊讶,“虞衡,你怎么在这里?”
虞衡指了指后面,“里面房间有电梯,我直接坐上来的。”
赵迟深伸头去看,却见到自家亲弟弟走出来,还顺便带了不少人。
刚刚了无声息的弗格森,痛苦的捂着手掌,他一露面,等候许久的秘书翻译前赴后继,把大佬围得团团转,立刻做起了医疗急救。
视线再往后,就是捆得严严实实的都格,一群猎犬围着座椅上的主人,仿佛一副奔丧的世界名画,在赵迟深眼里定格。
“他死了?!”赵迟深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虞衡觉得赵总心思真坏,“晕过去而已,你弟把他捆紧了,狗也训好了。待会船靠岸了,你们就推着他一起下船,免得路上遇到阻碍。”
虞衡语气轻松,推都格就跟推挡箭牌似的,只需要椅子下面加点儿轮子,就能保护一船宾客安全,十分方便快捷。
然而,赵迟深第一个不同意。
“我们还有一天一夜的行程,全都安排好了,怎么能下船!”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求婚呢!
赵骋怀笑着回答道:“哥,这艘邮轮上装有炸弹,待会船靠岸是你们唯一安全离开的机会。行程重要还是命重要?”
赵迟深刚和赵骋怀冰释前嫌,度过了一天的兄弟情深,突然就要面对如此严峻的抉择。
“你陪我去看了船上的设置,我这次确实准备得特别充分……”
他磨磨唧唧,只得到亲弟温柔笑意,以及虞衡戏谑的冷笑。
赵迟深顿时心如刀割,“好!待会邮轮靠岸,我们都下船!”
求婚能再准备,可惜了他挑的良辰吉日海洋美景天作之戒。
赵迟深痛心疾首,说道:“既然要下船,我先上台通知一下大家,做做准备。”
他大步走上舞台,孤独寂寞等着思思和绪眠的叶振南,三两步跑到了虞衡身边。
“虞叔,思思呢?”
小朋友的关怀,带着单纯的担忧。
虞衡惆怅无奈,露出温和笑意,“待会我和你怀哥去接他,一会儿船停了,你就跟你小叔赶紧上岸等我们好吗?”
“是出了什么事吗?”叶振南压低声音。
虞衡欣赏他的聪明纯粹,却不打算将他卷入更多麻烦。
“这艘船漏油。”虞衡说得轻描淡写,“以防万一,让大家先下船,安全为上。”
他的谎话很快得到了赵迟深的有力佐证。
站在舞台上的赵总,风度翩翩,礼貌的说道:“由于No.亚历山大邮轮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待会船靠岸后,请各位宾客有序下船,我们在岸上的宴会厅继续今天的游戏。”
他暗示的小问题,大约就是漏油故障停航。
传进宾客耳朵里,却变得诡异莫测。
都格带狗进来,嚣张跋扈宣布挑选猎物。
猎物弗格森进去出来,手指被狗咬得鲜血横流。
再加上停航上岸,足够他们心中百转千回,得出不同的结论。
宴会厅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窃窃私语变成了前后左右互换消息。
如果不是手机全部失去信号,他们必然会继续场外求助,让知情人说说猎场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有人站了出来直接问道:“赵总,所以狩猎结束了吗?”
赵迟深正要回答,横空传来了优雅低沉的笑声。
“没有结束。”
投影排行榜的屏幕,出现了齐明治的身影。
虞衡见到他的出现,微眯了眼睛,总觉得这位先生以突然出没为乐,就喜欢看别人被他大脸吓到的样子。
齐明治双手交叠,笑容灿烂。
“虽然邮轮会靠岸,但是你们谁也别想下船。除非……”
他视线凝视前方,好像能够看到虞衡,“有人能够解除所有的炸弹。”
炸弹这样的词汇,使宴会厅不再平静。
已经见证了弗格森伤手的危险程度,这艘邮轮装载了炸弹,对他们而言可信度极强。
齐明治满意于大家的反应,笑着问道:“虞先生,你在六楼,正好可以猜猜,最后的炸弹,王给你留在哪儿了。”
虞衡想了想,拿出了那个狭窄的木盒。
手持按钮不大,正好足够他单手握住,举在高处。
“我想,在这儿。”
齐明治笑容依旧,眼神看得清楚,语气却透着困惑。
“那是什么?”
“老王给我的炸弹控制器。”
虞衡笑容亲切,“老王告诉我,只要我按下按钮,你所在的房间就会爆炸。看来,这就是最后的炸弹。”
齐明治笑容僵在脸上,确认一般动了动视线,眯着眼问道:“什么?”
虞衡像是手握利刃的胜利者,不介意再骗骗老实人。
“不信?你可以问问老王,或者,我现在按来试试。炸弹爆炸了,也算是解除了吧。”
虞衡高举按钮,一副要引爆的模样。
宴会厅顿时不平静了,更不平静的是赵迟深。
“等一下虞衡!你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
他台上优雅从容,全都丢得一干二净,小跑过来简直想夺过虞衡手上的按钮。
“不许按!”
“老赵?”虞衡皱着眉,避开了他的抢夺。
可赵迟深格外愤怒,抢不到就闹。
“齐先生,难道你就不怕真的是炸弹按钮吗?你怎么还能安稳的坐在原位?快跑吧!老王肯定知道你干的全部事情了!”
贪生怕死的赵迟深,忽然变得苦口婆心,关心齐叔安危。
他视线盯着虞衡握住的按钮,随时都想伺机而动,用自己的身躯,为齐明治规避灾难。
虞衡不知道赵迟深又发什么疯,“齐明治说得对,不能解除全部炸弹,谁也没办法下船。那我就炸掉一个,让你们下船。”
“你要炸也不准炸这个!这可是——”
赵迟深上手就抢,内讧引得气氛紧张。
齐明治皱着眉,怀疑赵迟深如此激动,绝对是知道了按钮连接炸弹。
但是按钮背后到底是他的房间,还是其他地方,他还不能确定。
难道,王为了牵制他……
齐明治想法刚起,突然感受到后背猛烈冲击,一阵巨大的力道将他贯在桌上,使他失去意识。
与此同时,宴会厅感受到了巨大的轰鸣,整个厅堂都能感受到轻微震动。
像地震、像海啸、更像是船上遭受了爆破,发出了一阵摇晃和轰鸣。
屏幕上的齐明治失去了踪影,信号中断的样子,留下了不好的预兆。
“……”赵迟深盯着虞衡,不再去争那枚按钮,“你按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
虞衡看了看按钮,澄清道:“我真没按。”
赵迟深根本不信,刚才的巨响,与爆炸何其相似,他还以为……还以为……
虞衡皱着眉看着信号中断的屏幕,在关心齐明治处境之前,更关心老赵的状态。
“你刚才疯了吗?为什么来抢按钮。”
“靠!”赵迟深怒从心头起,气得原地跳脚,“你还有脸说这是炸弹按钮,这明明是我给绪眠求婚用的礼花按钮,你看上面还刻了Love Forever!”
“老王又偷我东西!”
新仇加旧恨,赵迟深痛不欲生,“他还偷了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赵骋怀:亲兄弟之间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偷呢?是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