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来这么一手, 着实打破了姜潮云对它的固有印象,原来在他怀里的小狗狗,也能这么威风,这么霸气。
虽然是狼……好吧, 其实姜潮云乍一得知这个真相, 是有些害怕的, 但看着小宝对自己那般依赖的模样, 他又不害怕了。
即使它是狼,它也是自己养大的小宝, 它不会伤害他的!
姜潮云对小宝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倒是猫儿再也不敢训它了,每次都毕恭毕敬地伺候它, 导致小宝越发神气,在这个院子里成了小霸王一般的存在。
因为林青阳要操、练它, 姜潮云也没怎么陪伴它了, 反而注意力放到了园子里的那只食铁兽身上。
那只食铁兽是真的很懒惰,每天都在睡觉。
姜潮云其实一开始也说不上有多么喜欢这只颇具盛名的野兽,然而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这只野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迷人,渐渐地也叫他神魂颠倒起来。
每天都得去看他看个半个时辰才觉得心里舒坦, 即使大宝平日里不是吃就是睡, 因为小宝的骚扰,专门爬到了树上睡觉。
从远一些的地方看像一个大大软软的团子, 从树底下看, 能看见它的有些黄黄的大屁股, 看着十分诱人。
若不是听说食铁兽不知轻重, 他都想过去抱抱它, 要是能将脸埋进它超大超软的胸脯里那就更好了。
不过猫儿很认真的跟他说,食铁兽的毛发是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柔软。
姜潮云的日子过得其实是很有滋有味的,当时寒江穆问他想不想他,他说不想,也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他这个人一贯爱逃避,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就不会去细想,也不会在心里停留太久,然而这次寒江穆来去匆匆,他对他的想念也绵延了好一些日子。
这让他主动地去了解了现在的局势。
林家在南华是名门望族,祖上到如今有三百年历史,历经两个朝代,出过不少文人武将。就如今林世言父亲这一代,一半从武,一半从文,能互相帮衬。林世言这一代,也是文武各半,就林世言而言,他是要从文的,不过因为局势动荡,他今年也不打算去参加科举,因此闲了下来,能和姜潮云掰扯。
现在南华看起来还很太平,但这太平底下的暗潮稍微有些政治敏感力的人都知道的很清楚,林世言对姜潮云道:“再过不久,南华恐怕也没法独善其身了。”
林世言想到此处,也有些愁烦,“南华易守难攻,又离北宁极近,若皇帝要迁都,南华恐怕是他的首选。”
“若他迁都到南华,咱们恐怕也要担心受怕了。”
姜潮云看林世言对皇帝并不如何恭敬,便问了出来。
林世言看了看周围没人,才对他道:“说句胆大包天的话,当今皇帝委实糊涂,脑袋和屁股跟掉了个个一样,要不是有赵焕,他这皇位还能坐下去我都要跟他姓!”
说到这个,他滔滔不绝起来,“赵焕当年都快把北国那些蛮族打退了,这狗皇帝让他退兵,去给他那去南境亲征的永王擦屁股,好家伙,没了赵焕,北国重新打回来,吞了燕国两座城,将那两座城池的百姓屠杀得一干二净,尸山尸海,将淮河都染成了红色,即使过去一个月,那水都是红的。”林世言语气低沉起来,眼里闪烁着重重的痛恨,“而永王那草包坑害了十万士兵,有赵焕相助,倒还能挣一个打退南境的军功,回来受了封赏,当真令人寒心。”
“还有赵焕,能力是有的,就是太过忠君,日后任何一个藩王登基 ,等待他的都是满门抄斩。”林世言说的时候,既有恨铁不成钢,又有万分的无奈。
姜潮云听得入了神,问:“那他弟弟呢?”
林世言愣一下,“他哪个弟弟?”
姜潮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叫赵率。”
林世言想了想,说:“是赵焕的胞弟吧,今年好像也才十五岁,也上过战场,倒没听说有什么军功。”
又嗤笑了一声,说:“就算有军功,大概也被抢了。”
姜潮云想到了什么,问林世言:“表哥,你觉得谁能当新皇帝?”
林世言说:“是谁都行,绝对不能是永王。”
又忍不住看了姜潮云一眼,说:“表弟,那个寒江穆是永王的人,你知道吗?”
姜潮云下意识否认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永王的人!”
林世言说:“他就是永王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不过和永王沾了边,谁都落不到什么好。”
他心情很复杂地说:“永王一旦上位,绝对是一个昏君,他身边的人又能是什么好的。”
“我看寒江穆气势非凡,对你颇为爱护,但一想到他出身永王府,我便对他没有任何好感。表弟,你老实告诉我,你生辰那会儿,是不是他给你送的贺礼?”
姜潮云迟疑了,林世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当真是他?”
姜潮云赶紧摇头,“不是,不是他。”
林世言又岂会信,“我们林家这些年其实已经落没了,我爹虽掌管着千人士兵,是个四品武官,但也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十几年,其他叔叔也都是如此,若肯出几万两银子,倒也能往上升些,但我们林家人断不会做这些投机取巧之事,所以这几十年在朝堂也没了什么说话权,也颇受气……”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咱们家这样的情况,我是想不出永王能有什么心思,那个寒江穆,表弟你最好也不要再接触了,咱们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起的。”
姜潮云小声辩解道:“他真不是永王的人。”
不过看林世言不信,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林世言也转移话题,继续说赵焕。
近几个月,局势再一次翻转,同样是叛军,但有一支叛军格外的异军突起,横扫了诸多同行,一点点蚕食了燕国的版图。最近正好在嘉州和赵焕有一次交锋,竟是打了个平手,两方同时死了不少人马。
嘉州,靠近北宁的一个重要枢纽地带,嘉州若是一破,北宁便正面受敌,只能往后面迁都了,而北宁身后,就是南华。
姜潮云听着这个嘉州觉得很耳熟,猛然想起那个夜晚,寒江穆淡淡地跟他说,他是从嘉州赶过来见他的。
姜潮云心里一凛,明白过来这段时间,正是寒江穆大放异彩的时候。
这支叛军应当就是寒江穆麾下的。
若真是他,他未免也太……姜潮云不知道说寒江穆什么好,这种时候还花六七天时间来看他一眼,多少有些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但想归这么想,寒江穆在这种重要关头还来看他,叫他有了另一种层面上的雀跃。
好像他比他的大业还要重要一样。
然而他马上打断这种微妙的喜悦,努力地将这种心思给压了下去。
姜潮云都能感觉到自己有多别扭了。他一开始明明是想让寒江穆讨厌他的,为什么到现在,他不仅没让寒江穆讨厌他,反而自己还越来越奇怪了。
到这个地步,他还要不要让寒江穆讨厌他啊?
姜潮云少见得陷入了一种迷茫的境地。
傍晚,荀子阳过来给他诊脉,眼里有了笑意。
姜潮云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大着胆子问:“荀先生,怎么样?”
荀子阳道:“少爷的身体元气已经恢复,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姜潮云愣了一下,问:“什么东风?”
荀子阳笑而不语,姜潮云不好再问,便将疑虑放到了心头。
出了门,荀子阳与林月容说:“小少爷的身体已经能撑得住放血这一步了,现在就差母蛊和蛊引,蛊引我已经找出了五种,也快了。”
林月容想到这个母蛊,眼眶就红了,“那母蛊在他父亲身上,我上个月派人去叫他,结果说姜家遭了土匪,将他父亲杀了,没了母蛊,这可如何是好?”
荀子阳知道些内情,一时也不知道对林月容说什么。
母蛊不能强行取出,若强行取出,那宿主也只有死路一条。
寒江穆能杀人取蛊,已经是十分疯狂的事情了,现在又将那母蛊放到了自己身上……当真是个疯子。
荀子阳看不透寒江穆,若不是他与元后母族关系匪浅,他也不会出山。
但现在既然接手了姜潮云,荀子阳自然不会让他的招牌砸在他手里。
因而他含糊地说:“没有母蛊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了。
两个人交谈结束,各自离去,却不想姜潮云从墙后走了出来。
他的身体好起来后,重新拥有了他这个年纪本该拥有的好奇心,见荀子阳对他有所隐瞒,便大着胆子偷偷跟了过来,听了荀子阳和林月容的墙角。
这一偷听,听到了两个让他惊骇的消息。
什么母蛊,什么蛊引,他怎么听不懂?
还有他父亲姜左岭,他死了?
姜潮云站在原地,大脑瞬间放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