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的包厢,昏暗封闭的房间里混杂着甜腻诱人的omega信息素气味,还有几种强势alpha的气息,陆上锦难得和几个朋友出来忙里偷闲小聚。
一位左拥右抱两个娇滴滴的漂亮omega的少爷alpha坐在对面,低头啜饮omega殷勤喂来的香槟,朝陆上锦打了个响指:“陆哥,有个礼物给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啊。”
陆上锦兴致缺缺,托腮道:“什么好东西。”
少爷alpha卖了个关子:“久安市那块地皮……”
陆上锦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我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去那边谈。”
少爷alpha吐了个烟圈,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一个身材单薄的年轻omega。
他一走进来,浅淡的与众不同的信息素便细腻蔓延到陆上锦鼻息间,散布在空气中的信息素与他的腺体产生了共鸣,陆上锦倏然站起来,站在对面的omega吓了一跳,瑟瑟向后缩了一步,夹紧了短软的小尾巴,大眼睛清澈地盯着陆上锦,想跑不敢跑,又试探着想留在原地。
是个腺体细胞已觉醒未分化的仓鼠omega,信息素散发着清淡的奶油香。
陆上锦缓缓走过去,轻轻抬起手,用指节碰了碰他细嫩的脸颊。
光凭感觉就知道这只仓鼠omega的信息素与他契合度非常高,至少在95%以上的契合度才能让陆上锦像现在一样无法从容克制。
斑斓的灯光像午夜的繁星,倾洒在这个青涩漂亮的小仓鼠身上,窗外的乌云拂散,露出藏在灰霾后的一弯明亮钩月,月芒清辉映着面前的人间绝色。
如果他身上的白衬衣换成一身紧身防弹服,手中捧的香槟换成一把战术匕首,后腰挂着两把雪地迷彩涂装的uzi,该多么完美。
陆上锦也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喜欢”的感情,他恳切真诚地微微笑了笑,微不可查地叫了一声:“言言。”
仓鼠omega惊讶茫然地看着陆上锦:“先生,我叫……”
旁边的alpha咳嗽了一声打断小仓鼠的自我介绍:“陆哥给你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他有求于陆上锦,当然希望一切都顺陆上锦的意。
小仓鼠怯生生地答应,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随后,陆上锦的一句话让整个包厢中所有人不寒而栗。
小仓鼠瞪大漆黑的眼睛,惶恐地退到墙角,凄厉恐怖地尖叫:“不要!不要!先生!”
他说:“把他的腺体摘下来。”
——
言逸打了个喷嚏,小兔耳乱颤,最后安静下来,继续坐在病床前削苹果。
特护病房里只有两个omega,原觅右腿打着石膏,战战兢兢地张开嘴,接过言逸递过来的苹果块,嚼的时候警惕地看着言逸,怕他突然冲过来再给自己一拳,或是把他一脚踹上天。
见言逸仍旧闲静地削水果,原觅大着胆子嫌弃道:“锦哥底下没人了?为什么让你来陪床。”
如果陆上锦的正宫夫人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温吞性格,那原觅作为横插一脚的第三者,心里也不会多忌惮。
然而却是个他惹不起的。
言逸闻言抬起头,礼貌一笑:“我很会照顾人的,会照顾到你痊愈为止,我为之前的失控向你道歉。”
对方言谈举止大度得体,原觅更加没机会纠缠,气馁道:“算了。反正锦哥对你也就那样……”不像传说的那么在意。
言逸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水果刀的刀柄,淡淡道:“嗯。就那样而已。已经离了,三年前离的。”
原觅诧异地看他神态自若,于是收回了目光。
离婚了。
挠了挠几天没洗的鸡窝似的头发,小明星的倨傲全被没上妆也没洗的脸给搅没了,索性破罐破摔地枕着双手,靠在立起来的枕头上:“你跟他契合度高吗。”
言逸觉得这问题傻透了,看来他不仅腺体细胞未觉醒未分化,大脑细胞分化得也不太完整。
愚蠢的人类。
言逸无聊地在橘子皮上雕刻玫瑰花,随口道:“很低。”
原觅也不惊讶,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宽容地安慰:“契合度对锦哥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那你们离婚估计跟这个没关系,你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言逸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觉得他们俩像电视剧里关在冷宫的丑妃子,互相安慰:“你丑没关系,皇上喜欢丑的。”
不然就是班上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的差生讲题,一个敢教一个敢听,糟透了。
原觅皱眉:“我和锦哥契合度有89,你信吗。”
言逸倏地扬起耳朵,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唱出青藏高原的鹦鹉,诡异又荒唐。
89%的契合度。
应该是一个隔着电影幕布都能嗅得出爱情的数字吧。
是陆上锦生性凉薄,还是外边花花世界有更多吸引他的omega,能让他自大到把一个跟自己契合度高达89%的omega扔在病房里不闻不问。
言逸得到了些安慰,左右都是不受宠,以75%的契合度留在陆上锦身边这么多年,看来还是他占了便宜。
原觅抽出一本床头柜里的书翻看,看来这里有实习护士在准备考研,留下了一摞硕士医学著论和杂志。
他挑了一本杂志,打算翻翻里面有没有自己的照片作插图,里面都是一些医学论文和新研发药品的广告,扫兴地合上了。
封底有个醒目的广告。
原觅惊讶地拍了拍桌叫言逸过来看:“看这个,松林艾尔氮芥针剂……烷化……鸟嘌呤……额这字不认识算了,可提高契合度的高新药物。胡扯……哪有那么好的东西,这不跟蓝色小药丸的广告一样嘛,我看看,举报电话……喂请问是315打假……”
言逸夺下原觅的手机按了挂机,抢过那本杂志反复地看,目光定格在“提高契合度”五个字上。
原觅嘁了一声,就算言逸是个腺体细胞一阶分化过的稀有omega,一样会臣服于信息素的摆布,把契合度奉为圭臬,自己的感情反而束之高阁,可悲。
“这就是大街上贴得到处都是的小广告,你信这个,不要命了?”原觅嘲讽道,“这有什么好倒贴的,我认识几个alpha模特,介绍给你,个个宽肩窄腰大长腿,虽然没二阶分化那么强悍的腺体,跟你谈恋爱也足够了吧,那么多alpha,凭你的条件找一个契合高点的没那么难啊。”
他想赶紧把这个确实还算有竞争力的垂耳兔omega赶紧从陆上锦身边挤兑走,好自己独占陆上锦——的资源和财力。
说实话这么高的契合度对原觅而言是个拖累,他根本不想被信息素折磨直到爱上一个没长心的alpha,但他也只能凭着这么高的契合度在陆上锦身边的莺莺燕燕里保持地位。
言逸叹了口气:“你不懂。”
原觅翻个白眼:“那你去注射啊,你死了才好。”
言逸无奈笑笑,他真是个直白的omega,嘴毒情商低,偏偏演技拔群。
病房外挤了一群娱记,等着采访身残志坚的原影帝。
原觅飞快用湿巾抹了脸,扑了一层气垫bb,再戴上帽子把没洗的头发遮住,把枕头底下的剧本拿出来放在膝头,翻到不知道哪天记的有零星几个笔记的那一页,装作入迷地勾画阅读,记者进来时,抬头的弧度、侧身的角度都恰到好处,能在镜头里最完美地展现自己病美人的凋零美感,然后疲惫一笑:“没关系,很快就会赶回片场,请大家放心。”
言逸不想再看见这只挂满三金奖杯的鸡了。
——
陆上锦回到别墅时是深夜,身上沾满乱七八糟的信息素气味和酒味,脸上还余留着几分酒醉的醺红。
司机送他回来时就没看见里面光亮,以往就算时间再晚,家里都会留灯给他,言逸可能会等在沙发角落里抱着鸭绒被睡着,但绝不会不在家里等他。
这让陆上锦感到很烦躁。
家里没开灯,只有卫生间是亮的,陆上锦拉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有什么东西从洗手台上滚落下来,在他皮鞋边炸裂,冰凉的液体溅湿了裁剪昂贵的裤脚,一声玻璃炸裂的脆响在寂静的空房子里尖锐刺耳。
言逸无意识地躺在洗手间的地板上,眼瞳涣散,脸色和洁白的墙壁几乎成了同一种颜色,一动不动,身边放着一盒没贴任何标签的针剂,用完的注射器扔在不远处,他颈后的腺体红肿,身体苍白如一具瓷人。
“言言。”陆上锦的瞳孔骤然缩紧,躬身把言逸抱起来,冲出家门,把言逸塞进后座,拧开发动机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他的身体冰凉,没有半点温度,软得像一滩抽去骨头的尸体。
陆上锦打了一个电话,十分钟内,整个医院的医生全部到齐待命,凌晨三点,黑色宝马停在了医院门口,动作迅速的护士们把言逸抬上担架床,用最快的速度推进了手术室。
陆上锦等在手术室外,听着几个医生阐述情况,很快,陆上锦的助理也赶了过来,在大厅里跑腿办手续。
医生是个beta,对着冷面寒霜的陆上锦遍体生寒,双腿打着哆嗦,二阶分化的腺体细胞散发出的信息素压迫力巨大且凶猛,beta医生声音发颤,低声汇报手术室里的实时情况:“患者在腺体里注射了一些不明药剂,导致腺体出现紊乱失控,情况还不明朗,我们会全力以赴,请陆先生耐心等待最终结果。”
助理办完手续匆匆赶了回来,汗还没擦净,就听见陆上锦低沉愠怒的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助理欲哭无泪,他能给一只垂耳兔心血来潮的诡异行为拿出什么解释?
在陆上锦暴怒的边缘说“不知道”,助理还没那个胆子,只能尽力回想言逸今天的行程,一拍额头:“他今天在原觅先生病房里待了很久,现在这个时间原先生应该在休息……我明天去问问?”
陆上锦把助理扫到一边,独自上了电梯,在特护病房那一层停了下来。
原影帝睡得正香,被一声踹门的巨响震醒,下一刻灯便亮了,刺得他睁不开眼睛,骤然被一只手提了起来,直接甩下了病床。
陆上锦冷眼居高临下看着他。
听了原觅的解释,陆上锦并未消怒,而是毫不怜香惜玉地一脚踩在原觅脆弱的腹上。
原觅痛得蜷缩成一团虾子,一口淤血卡在喉头,在陆上锦脚下无处躲藏,更加凄厉地尖声质问:“他自己发疯犯傻和我有什么关系?!锦哥,我哪儿错了你这么迁怒我?我是扎了他的手,可他也没吃亏啊!”
或许新闻上都还没出现过alpha把契合度高达89%的omega摧残至此的情况吧。陆上锦的狂躁还未消退,冷漠着不作声。
扎了他的手?
陆上锦顿了一下。他以为言逸无故攻击原觅只是突然起意。
原觅像乞求神明的悲哀信徒般蹭到陆上锦脚下,挣扎着抓住他一片裤脚,痛苦哽咽的声音茫然地寻求一个答案。
“锦哥……为什么……我们之间89%的契合度,你下手打的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