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的……前爪?
傅默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身前青年,对方的右手腕似乎还有些不舒服,正用左手手指很轻地捏揉着。
白皙指缝间,隐约可见那里肿起的几道奇怪红痕。
奶糖的右前爪刚受伤,江瑭的右手手腕也跟着莫名其妙的‘过敏’。
——是巧合么?
傅默垂了下眸子,听电话里的明知晴说完后,才说:“江瑭就在我旁边,我马上和他一起回去——”
他顿了顿,看向江瑭问,“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吧?能走了吗?”
“结束了,跟导演说一声就能走。”江瑭点头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默言简意赅:“奶糖被球球咬伤了。”
电话还没挂断,明知晴听到傅默和江瑭的对话,有些惊讶:“傅默,你和小瑭在一块呢?”
“碰巧遇到,都在影视城。”傅默嗯了一声,“先挂了,我们马上回来。”
他身前的江瑭在听闻消息后,已经小跑着找到了剧组导演说明了情况。
傅默直接道:“坐我的车回去吧,我开车来的。”
正准备叫车的江瑭闻言,没有拒绝。
“傅老师今天的工作也结束了吗?”他问。
“嗯。”傅默点点头,眼角瞥见青年唇色有些发白,便说,“别太担心,明姐说奶糖很机灵,应该没有伤得很严重,就是被吓得不轻。”
江瑭点点头:“嗯,我知道。”
从影视城开车回家需要约半小时的时间。
等红绿灯的时候,傅默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副驾驶位上的江瑭。
青年偏头看着窗外,微有些凌乱的碎发搭在他白皙的脸侧,落下一小片深色的阴影。
似是觉得手腕肿起的地方不舒服,他依旧用手指摩挲着那里,修长手指动作轻缓,似乎只是无意识的举动。
傅默这才注意到,江瑭左手手腕的内侧,竟然有一颗很小的红痣,在白皙肌肤上很是醒目。
绿灯亮了,傅默收回视线,启动车子。
路过减速带的时候,车陡然颠簸了两下。
似是想到了什么,傅默指了指车内收纳盒说:“里面有薄荷糖,可以吃。”
青年便轻声应了一声:“好。”
这样的场景让傅默想起了前一天晚上,车颠簸的时候,副驾驶位上的青年因为晕车而脸色惨白的模样。
但……真的是因为晕车吗?傅默突然有些怀疑了起来。
明明出发去超市的时候,车上的青年都好好的,没有任何晕车的反应,为什么偏偏回小屋的路上却反应那么剧烈?
傅默脑海中陡然又闪过些许片段。
第一次抱奶糖的时候,他捏了一下垂耳兔的耳朵,那时青年的耳垂似乎也跟着红了。
开车回小屋的路上,青年突然表现出不适的时间,似乎正好是夏清源带着球球抵达小屋,球球把奶糖吓得躲起来的时间。
还有很多很多次,他觉得奶糖和青年的表情格外同步。
以及今天,奶糖被球球咬伤,手腕上也几乎同时出现奇怪的过敏痕迹……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凑巧,但当许许多多的细节都串联到一起后——
真的会有这么奇怪的巧合吗?
傅默轻蹙了下眉,总觉的用巧合来解释这些事,似乎有些牵强。
但如果不是巧合,又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像剧本里编纂的那样,主人和宠物之间的什么‘感知转移’吧?
傅默心道了一句‘荒谬’。
这是现实又不是剧本,这样超现实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心绪纷转间,两人终于抵达了节目组的小屋。
回到家的时候,一楼客厅里只有金毛犬的身影,明知晴和叶菀菀都不知所踪。
球球被明知晴拴在了阳台上,听到动静后它抬起头汪了一声,声音低低小小,就像是它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奶糖在二楼。”傅默看了一眼手机。
明知晴拍了几段奶糖的视频发给了傅默,奶糖小小一只缩在昏暗的角落里,任明知晴和叶菀菀怎么哄都不出来。
江瑭看了一眼视频,辨认出来视频中的位置,是二楼走廊尽头装饰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
那缝隙极小极窄,几乎只比人半个手掌宽一点点,手臂想伸进去都很费力。
如果不是奶糖本身个子就小巧,再加上身上都是蓬松柔软的毛,真正的体格比肉眼看起来的还要小上几分,怕是也钻不进这么小的缝隙里。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明知晴和叶菀菀几乎同时回头。
“傅老师,江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叶菀菀松了口气,“奶糖一直不出来,我都担心它是不是卡住了。”
江瑭便说:“不会的,这么宽的缝隙卡不住它。”
明知晴和叶菀菀让开位置,让江瑭蹲在了墙边。
傅默也站在一旁探头看去,墙角光线昏暗,他只能看见那雪白的一团缩在角落,只露出一个格外毛茸茸的背影,和一条轻微抖动的短而小的尾巴。
似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雪白的毛团儿回头看了一眼,扭着毛乎乎的身子,后退着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江瑭把垂耳兔抱起来,指尖撩开它的右边前爪上的长毛看了一眼,下方粉嫩的皮肤上擦过几道红痕,肿得很厉害。
明知晴说:“我和菀菀回来的时候,看见楼梯口的门没关,楼上传来球球的叫声,我们上楼后就看见球球正在追奶糖。”
她叹了口气说:“球球和奶糖跑得太快了,我没能追上,抱歉。”
江瑭摇摇头说:“明姐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
【这才几天就出事了……】
【当然不怪明姐,是夏清源的问题吧】
【问题是夏清源也不在家啊,想管球球也没法管】
【要怪就怪上午最后出门的人呗,走的时候都不关楼梯口的门,要不是门没有关,球球怎么可能上去二楼追奶糖】
【问题是,上午最后出门的人,就是夏清源啊[小声逼逼.jpg]】
【别吵吵了,我只想知道奶糖伤得重不重】
叶菀菀补充道:“球球好像也受伤了,可能是追奶糖的时候撞到哪里了,我看见它也有点一瘸一拐的。”
“傅老师。”江瑭突然出声,“能帮我抱一下奶糖吗,我查查附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
“不用查了,我已经联系上了。”傅默头也不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击着,“和医生约好时间了,我们现在出发。”
江瑭似是松了口气说:“好。”
两人急匆匆地下了楼,江瑭的视线往阳台上扫了一眼,突然问:“傅老师是不是不怕狗?”
傅默嗯了一声说:“不怕。”
江瑭迟疑了两秒:“菀菀不是说球球也受伤了吗?要不我们把球球也带上,让医生一起看看,万一伤到骨头就不好了。”
傅默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江瑭会这么说。
江瑭便轻声说:“球球只是只狗狗而已,它也不懂什么。”
傅默便点点头说:“好,你等我下。”随即便朝阳台走去。
一起跟下来的明知晴说:“你们先带上球球,我和菀菀联系清源,跟他说一下这件事。”
江瑭嗯了一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奶糖毛茸茸的脑袋上。
其实奶糖前爪上的伤,并不需要去医院,这点小伤只需要一点点妖力就能恢复。
甚至说,如果不是江瑭放任,他的妖力化身怎么也不可能真的被一只普通的金毛犬伤到。
兔子怕狗的确是天性,但怕归怕,如果真的打起来,兔妖的战斗力终究还是比普通狗狗要强很多的。
球球伤到奶糖、并不慎把自己也撞伤了这件事,其实只是为了带球球去医院的一个‘幌子’罢了。
233小声问:【宿主,需要为你兑换一瓶痛觉屏蔽的药物吗?】
江瑭:【不用。】
233期期艾艾:【宿主不疼吗?】
江瑭有些想笑,轻声说:【还好,不疼。】
他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似乎每个世界的他对痛觉的承受能力都很强,很难说这样的承受能力是原主拥有的,还是他本身刻在了灵魂上的能力。
傅默牵着球球走在前方,江瑭落在他身后,和他之间拉开一段距离。
节目组提供的车空间很大,傅默把球球栓在了车后座上,带着一人一兔一狗出发了。
住宅区附近不远处就有一个宠物医院,傅默已经和医生提前沟通好了检查项目,也告知过他们正在录制节目,得到了宠物医院的拍摄许可。
“奶糖的体检时间正好快到了,这次顺便做个全身体检吧。”江瑭说。
傅默自然没有意见。
这家宠物医院的体检项目正好在做活动,买一送一,第二份体检资格就落在了球球的身上。
腿部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给奶糖做检查的医生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也没破皮,不用打狂犬疫苗,擦点药包扎起来,这几天让它少活动多休息。”
江瑭松了一口气。
医生已经迅速给奶糖的右前爪包扎了起来。
给球球做检查的医生也拿着拍好的片子走了过来说:“没伤到骨头,只是磕碰了一下,休息两天就好了。”
江瑭点头说:“好的。”
医生说:“这只金毛犬是救助后被你们领养的吗?”
“不知道。”江瑭说,“这是朋友家的狗狗,我们不太清楚情况。”
医生皱了皱眉:“它脖子上有被电击过的痕迹,应该是带过电击项圈……”
“电击项圈?”江瑭脸色微微一变。
“对。”医生点头,“之前兴起过一段时间,说用这种方式可以训练宠物的服从度,但其实电击项圈对动物的身体伤害很大。”
医生说话的时候,金毛球球就趴在一旁的诊疗床上,仰头吐着舌头看着他们,模样很是乖巧。
其实球球大部分时间都很乖,甚至让人觉得没精神,唯独在瞅见垂耳兔的时候,会表现出和平时不一样的活跃。
江瑭其实能感受到,球球在追逐自己妖力化身的时候并没有恶意,带着闹着玩般的意思,只是下手的力道有些没轻没重。
但狗狗的行为习性是可以教的,不知轻重调皮顽劣,更大的责任其实在于没能教好它的狗主人。
医生落在球球身上的视线带着丝怜惜,他轻轻撩开金毛犬脖子上厚软的长毛,露出下方被遮掩得很严实的皮肤。
那里确实印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像是被灼伤之后留下的疤痕。
【电击项圈???】
【卧槽,夏清源不会虐待球球吧?!】
【难怪我老觉得球球和夏清源不亲,我印象中狗狗看主人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服气了,球球是源源领养来的啊!源源在微博说过的!】
【刚领养的不熟不是很正常吗?球球以前被虐待过,现在不亲人不也很正常吗?】
【造谣的人全举报了,不谢】
“全身检查的报告过几个小时才能出来。”医生说,“你们可以先带宝贝们回去,体检报告出来后再单独发给你们。”
医生和江瑭两人聊完奶糖和球球的情况,加了两人的联系方式,以便后面还有别的情况方便联系。
江瑭和傅默回到小屋的时候,夏清源依旧还没回来。
叶菀菀朝两人摊手说:“夏哥可能正在忙,我和知晴姐一直没联系上他。”
傅默点点头:“没事,他晚上总归会回来。”
明知晴凑过来,看着江瑭手心里的毛团问:“奶糖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江瑭轻声说,手指在雪白小兔的身上摸了摸,“休息两天就好了。”
傅默换好鞋,沉默着走进厨房,没多久便拿着洗干净的胡萝卜走了出来。
“要吃吗?”傅默切下一小块胡萝卜递过去。
缩在江瑭掌心的垂耳兔像是闻到了味道一般,耸着鼻尖转了个身,粉嫩的三瓣唇精准叼住了那块胡萝卜。
傅默喂完奶糖,将剩下很多的胡萝卜递到江瑭眼前:“吃吗?”
江瑭默了默:“吃。”
傅默从江瑭手里接过兔子,前方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小品节目,傅默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摸着怀中小兔的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指尖顿了顿,突然轻捏了一下垂耳兔左边的耳朵。
毛茸茸软乎乎,和他第一次摸的时候手感一模一样。
但这次傅默的注意力,却并不完全在怀中垂耳兔的身上。
江瑭就坐在他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傅默只要稍稍侧一下头,就能把青年的模样全部拢进视野中。
也因此,傅默清楚地看见,在他捏住奶糖的耳朵时,身边青年啃胡萝卜的动作蓦的一顿,左边的耳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傅默指尖顿了顿,心头微动。
似是想验证什么一样,傅默又将手指伸向掌心小兔另一边的耳朵。
江瑭又是一僵,握着胡萝卜的手指都紧跟着攥紧了些。
傅默偷偷观察着他,注意到青年眼帘轻垂,长睫轻轻颤抖着在脸上落下一片浓密的阴影,唇角也轻轻抿了起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傅默收回指尖,低头对上奶糖那双懵懂又明亮的眸子。
过了一会儿,耳边再次响起青年啃胡萝卜的咔嚓声。
傅默和雪白毛团对视了片刻,指尖再次探出,落在了其中一只耳朵的耳根处。
兔子对这里的感知似乎格外敏感,傅默并没用多大的力,掌中兔却陡然弹了一下,两只前爪爪抓住垂在脸侧的耳朵,用力扒拉了两下。
与此同时,傅默清楚地听见,身边青年突然从鼻腔中挤出一声低低的轻哼声。
轻轻软软。
像挠在人心尖尖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