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柯意识到自己在面对江之时总是不太冷静。他亲完江之, 砰一声关上门后，他靠着门，揉面团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好像是闯大祸了。裴柯心道。

他静静地等待了两分钟, 没听到敲门声,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本来以为江之会敲门，还好没有。

裴柯走回电脑桌前坐下。让江之来自己的房间门口前他想了很多事情, 包括他现在和江之的关系, 包括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

他当时答应和江之在一起试试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要是直接拒绝江之的话, 对方会伤心——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猜测：或许他也喜欢江之呢。

喜欢人别人和被人喜欢, 这两件事对于裴柯来说都是很不可思议的。

他低着头, 打开了有段时间没有打开的Q/Q。他没有删除初中时霸凌他的那几个男生的好友。

裴柯有时会去看他们的空间动态，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还在读初中的时候裴柯就会去看他们的空间，边看边觉得反胃。

中考的录取结果出来后裴柯又去看他们的空间, 发现那几个人都上了职业高中，那是他第一次在看那些人空间时感到放松。

他会时不时地去看那些人的近况。

他打开其中一人的空间，看到对方发了一张穿着蓝色劳保服的自拍，身后的背景像是车间。

裴柯感到一阵唏嘘。

他曾经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 找不到房间的出口。

我已经不在那里了。裴柯对自己说。

这次他没有再踟蹰, 直接删除了那几个人的好友。

裴柯长舒一口气, 整个人放松下来, 刚想打开Streaming看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的手机先一步叫了起来。

他心里一惊, 手机险些砸到地上。他这个手机从到手那天起，就经常掉到地上。裴柯一开始用的还是硬壳，砸了几次后他就换上了硅胶软壳。他划开消息推送, 原来是江之发了条语音过来。

看到江之发的语音, 裴柯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盯着语音后的那个小红点看了两秒, 点开语音。

“小裴哥，刚刚那个，是晚安吻吗？”江之问。

江之的语气其实很平静，但裴柯就是从这段几秒长的语音里听出了些高兴。他的脸又红了起来，他按着语音键，强装镇定道：“不是你说想要晚安吻的吗？”

两秒后，手机又嗡嗡叫了两声，江之的语音又来了。

“那谢谢小裴哥给我的晚安吻了。”这次裴柯能很明显地听出江之在笑。

裴柯担心他听出自己的声音不对劲，于是打字回复说：“不用谢。”

他就打了三个字，因为手有点抖，他打错了好几次。他差点发了一句“不用洗”过去。

还好江之没有一直聊晚安吻这个话题，他很快把话题拉回到挂人条上。他问裴柯认不认识美术专业的人，可以鉴定一下特洛伊抄袭与否的那种。

裴柯心道刚好，莓桃晚上就和他聊了特洛伊皮套的事情。不过发这些聊天记录还是得先问莓桃一声的。他让江之等一下，然后去问莓桃，他们能不能在自己的挂人条里加上他和莓桃的聊天记录。

莓桃说聊天记录不够实锤，直接把自己做的挂人条发了过来，说他们可以加上这个，直接锤死特洛伊。

跟江之打着语音做完挂人条后裴柯才开始准备睡觉。睡前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凌晨四点了。刚刚还在打语音电话时裴柯就一直打哈欠，他还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熬得太晚导致的，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他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裴柯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本来想着早点起来的，因为还要整理证据发给Streaming那边让他们处理特洛伊的事情。

不过起来一看，江之已经帮他整理好了，放在一个压缩包里发给了他。裴柯找到Streaming专门处理这类事务的邮箱，写好事情的全过程，附上证据，直接发送过去。

他们的挂人条是定时发送的。裴柯登上Cocolia的账号一看，定在早上八点发送的挂人条现在已经有了好几万的转发，评论和点赞的数量更是夸张。昨晚江之还问他要不要把挂人条发到微博上，裴柯摇摇头拒绝了，这次的事情的主战场一直在Streaming，在微博上发意义不大。

其实虚拟主播的受众大多数在Streaming上，虚拟主播和偶像不一样，向来有自己特定的受众。

裴柯发的那条挂人条的评论区里很是精彩。

Cocolia在很多人眼里一直是“躺平势”虚拟主播，不惹事也不理事，每天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Cocolia主动挂人。

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路人看完这个挂人条之后也觉得特洛伊过于离谱了，一开始要蹭热度的是他，蹭到热度后还要倒打原版一耙的也是他。有人说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A货，盗版居然敢来踩一脚原版。

不少人蹲守在特洛伊的主页，想看这只克隆羊什么时候会滑跪，但是一直没等到特洛伊发道歉动态。他们还以为特洛伊是硬气，实际上特洛伊在看到裴柯发的动态后的第一时间就怂了，私信裴柯道歉。裴柯的私信栏常年都是装满了私信，平时看私信都是凭缘分的。不过多亏Streaming的私信权重机制，裴柯还是看到了特洛伊的道歉私信。

接触过Cocolia的人对他都有同一个印象：Cocolia很好说话。

特洛伊抱着侥幸的心理来私信裴柯，他看到自己发出去的信息显示已读后先是松了口气，正想再发一条乞求原谅的私信过去时却看到一条系统提示。

——该用户已经将你拉进黑名单，无法发送私信。

Cocolia把他拉黑了。这事是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Streaming原先处理这类事情的速度很慢，这次不知道是因为牵扯到了Cocolia这位大主播还是为什么，他们很是迅速地回复了裴柯的邮件，说特洛伊确实存在抄袭他人作品的行为，他们会按照网站的规定封禁特洛伊的账号。

裴柯把Streaming的回复截图，发给江之。江之说这网站今天的反应速度还挺快，他还以为对面起码得好几个工作日才能回复。

裴柯思考片刻，说可能是因为这次的事情闹得比较大吧，Streaming平时处理事情的效率真的太低了。

江之说：“那克隆羊的事情应该算是解决了，不过克隆羊那些粉丝的事情还没解决。”

大部分辱骂裴柯的特洛伊粉丝虽然是特洛伊买来的水军，可还有一部分是活人粉丝，骂裴柯的时候跳得最高，这时候却隐身了。江之肯定不会忘了这些人。

他在做挂人条的时候就已经保存好了证据，为的就是今天直接报警。

裴柯的心地很善良，他是清楚这点的。可是他不一样，他把自己的同班同学送上法庭时都没有犹豫过，更何况是一些素昧平生的网络键盘侠。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先问问当事人裴柯的意见。江之本来以为裴柯会心软，劝人的说辞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裴柯说：“那直接报警好了。我要提前准备一下证据吗？”

裴柯发现江之用一种很欣慰的表情看着自己时很疑惑地看向对方。

把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后，两人回到了家里。

裴柯带了碗水果捞回来。今天做了太多事情，他现在感觉自己累得快瘫倒了。江之问他想吃点什么的时候他什么都想不到，最后随便买了点水果捞带回家。

照理来说江之应该比他更累，可裴柯看着他的时候总感觉江之比他要有精神得多。

两个人并肩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一时间相顾无言。

最后是裴柯先开的口：“你要吃点什么吗，什么都不吃的话会饿的，我去帮你下一碗面，可以吗？”

江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点苹果就好了。”

他说着，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裴柯又问了几遍对方要不要吃点别的，还问要不要吃点自己的水果捞，江之都以摇头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不高兴吗？”裴柯问。

江之沉默片刻：“小裴哥，我要开学了。”

裴柯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种事郁闷呢。他正要伸手拍拍江之，就听到对方说：“在我开学前再出去玩一天，可以吗？”

这个愿望裴柯还是可以满足他的。裴柯答应下来，说明天就一起出去吧。

裴柯看着江之咬苹果，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微博。他本意是想发条微博说今晚不直播了，但点开自己的个人信息页后他看到页面下方有一栏是“常逛的超话社区”。

鬼迷心窍似的，裴柯再次点开了那个叫“可可爱爱”的超话。

这个超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新的头像，里面已经不是两个人了，而是一个人抱着一只雪貂。裴柯看清楚这个头像后用力地闭了闭眼，他没想到这些网友真的已经不把他当成人类看待了。

超话里的网友每个都在说“嗑死我了”“我CP是真的”。裴柯觉得自己看得都免疫了。他还刷到一条提醒超话里的大家不要过多提到中之人相关的微博。

刷着刷着，裴柯猛地刷到一张图，两个人嘴对嘴……

“小裴哥，”江之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你平时都在看这些图吗？”

裴柯这下是真的吓得把手机甩了出去：“没有！”

江之笑着把他的手机捡回来，递给他，然后问：“小裴哥想试试吗？”

“什么？”

裴柯还没反应过来，江之已经偏过头，很轻地，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礼尚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卡死我了，真的太卡了，写得我腰疼都犯了，本来说好今天补上的，看来是得食言了orz我调整一下状态，努力明天补上orz

真的不好意思，给大家发点小红包补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