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瑾终究还是没有上去找江寻,想到自己曾经对江寻那无比恶劣的态度,他无比自责懊恼,哪里还有脸去见对方。
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江怀瑾知道江寻是吃了不少苦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养父母居然长期虐待他,甚至连左耳都失聪了。
他盼望着有一天亲生父母能接他回家,盼了这么多年,愿望终于实现了。
本来以为从此以后不用吃苦了,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但在现实的一次次的打击下,他终究还是失望了。
可即使是这样,在车祸来临的那一瞬,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把自己的哥哥护在怀里。
只是被哥哥背了一回,他就开心满足了。
江怀瑾眼眶赤红,抬手抹了一把脸。
江寻从来就没有跟他们说过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他刚才不小心落下了这本日记,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江怀瑾在车里冷静了一会儿,江寻也没有找他,大概是还没发现日记本丢了。
他也没有主动还回去,又在公寓楼下待了一会儿,便驱车离开了。
另一边,江寻站在客厅宽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颗红苹果咬了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那辆私家车驶远。
江怀瑾在楼下待了那么久,八成已经看到日记本里的内容了。
他在心里喟叹一声,江家人总算是知道原主受的那些苦难了。
六六六:【叮——随机掉落两千积分,已存入账户,总积分余额为三千八百零二。】
江寻心情愉悦地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夸了句:“我可真是小天才啊。”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小天才?”
江寻回头一看,傅晏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走进来。
他穿了件灰色高领毛衣,大衣外套挂在臂弯里,身上似乎还裹挟着一丝寒意,以及淡淡的酒气。
江寻看到傅晏礼,脑子里就主动闪现一句话:傅晏礼绿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神色自然些,呲了呲牙,笑着说:“舅舅,您刚回来啊,去应酬了么?”
“跟朋友聚聚。”
傅晏礼走到沙发前坐下,把外套放在一边。
他背靠着沙发,抬手捏了捏眉心,眉宇间泛起几分疲倦之色。
江寻把手机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随后走过去,象征性地关心了一句:“您很累吗?”
傅晏礼阖着眼眸,嗓音缓缓:“有点。”
江寻看向傅晏礼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同情,试探性地问道:“那我给您捏捏肩?”
傅晏礼依旧没睁开眼睛,坐姿随意放松,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江寻站在傅晏礼身后,双手放在他结实宽阔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他以前经常给他爸妈捏肩按摩,技术还是不错的。
当然,是他上辈子的爸妈。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傅晏礼的脸依旧完美得没有死角,睫毛也长,他怀疑傅晏礼才是作者的亲儿子。
放着这样的极品不要,这是叶婧的损失啊。
江寻:“舅舅,感觉怎么样?”
傅晏礼:“不错。”
简短的对话过后,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江寻开始找话题:“对了,星野哥哥还没回来吗?”
傅晏礼没掀开眼帘,也没回答。
过了半晌,他薄唇才动了动,“很喜欢星野?”
似是随口问的一句话。
“当然啊。”江寻时刻谨记着自己的人设,他一边给傅晏礼捏着肩膀,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跟星野哥哥订婚,舅舅您别笑话我。”
傅晏礼垂在身侧的手轻敲了几下沙发扶手,又过了半晌,才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这很好。”
偌大的客厅里又再次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也许是太舒服了,傅晏礼的呼吸逐渐平稳绵长,像是睡着了。
江寻停下手里的动作,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舅舅?”
傅晏礼没有动静。
这么快就睡着了?
江寻盯着眼前这张脸看了几秒,很想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一句:傅晏礼你绿了。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拿起旁边的大衣外套,轻轻抖开,盖在傅晏礼身上。
就在他准备收回手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握住,与此同时,眼前的男人倏然睁开了眼睛。
江寻措不及防地撞入了那双幽深神秘的黑色眼眸里。
他心里一跳,不由咽了咽唾沫,“我看您睡着了,就想着给您盖件衣服……”
“舅舅,能先松手吗?”
傅晏礼却还是攥着江寻的手腕。
江寻惊疑不定地抬眼看过去,才发现对方刚才还算清醒的目光已经染上了几分迷离醉意,面上也显露出些许醉态。
傅晏礼这是喝醉了?怪不得行为这么反常。
不过,刚才不还好好的,难道酒精现在才在身体里挥发?
江寻不免觉得新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喝醉之后的傅晏礼,跟平日里端正自持的模样似乎有些反差。
手腕还被攥着,男人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通过皮肤袭来。
江寻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也就任由傅晏礼抓着了,不跟喝醉的人计较。
他抬起另一只手在傅晏礼眼前挥了挥,“舅舅,您还好吗?”
傅晏礼掀了掀眼皮,随后松开了江寻的手,用那双带着几分醉意的眸子注视着他,平淡的嗓音里也多了几分醉酒后的慵懒:“给舅舅弹首钢琴曲。”
江寻心里一激灵,傅晏礼果然把他会弹钢琴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只是不提罢了。
他干巴巴地笑了笑,干脆装傻:“您说笑了,我哪儿会什么钢琴,都是瞎弹的。”
傅晏礼似乎只是随口提了句,见江寻这么说,也就没有再提。
江寻一颗心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没什么异常。
即使喝醉了,傅晏礼也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依旧让人看不透。
要不怎么是大佬呢,大佬可不是普通的npc。
江寻在心里叹气,随后试探性地问:“您喝醉了,要不我还是先扶您回房间休息吧?”
傅晏礼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半搭着眼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好。”
江寻微微弯腰,抬起傅晏礼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腰,艰难地扶着人站起来。
小小的身板,都快被身高一米九体型高大的男人给压垮了。
江寻咬着牙,废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把人扶到卧室门口。
“舅舅,指纹锁。”
傅晏礼垂眸看着江寻的脸,半垂着的眼皮挡住他眼里的情绪,随后配合地抬手,解开卧室房门的指纹锁。
江寻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把人扶到床边,“好了,您躺下……”
话音刚落,身上的重量突然加重,江寻脚下一个不稳,惊呼一声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而傅晏礼也跟着江寻倒下,恰巧就倒在了他身上,而且是面对面。
“……”
江寻蒙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不是应该发生在小说主角身上才对吗?
而不是发生在一个炮灰和有妇之夫之间。
傅晏礼的重量压在江寻身上,脸埋在他的肩颈处,距离太近,绵长均匀的呼吸之间喷洒而出的热气全落在了肩颈的皮肤上。
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对方身上独特的气息。
一下又一下,像羽毛一样轻轻挠着他的皮肤,有点痒,又有点烫。
顺着毛孔钻进皮肤,流进血液里。
麻了。
江寻的身体僵硬着,双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嘴角轻轻一抽,双手放在傅晏礼的肩膀上往外推,“舅舅?”
傅晏礼的神智应该是不清醒了,不然怎么都没什么反应。
江寻继续推,就在这时傅晏礼终于有了反应,他的脑袋动了动,薄唇却不经意间擦过江寻的脖子,稍瞬即逝的温热触感快到令人无法捕捉。
江寻又蒙了,下意识用力将人推到了一边。
他撑着床铺坐起来,在加快的心脏跳动之下看向躺在旁边的男人。
傅晏礼的眼睛闭着,呼吸依旧均匀绵长。
江寻睁着一双圆润的眼睛,古怪地盯着熟睡中的男人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他轻轻拍了怕自己微烫的脸颊,起身下了床,连被子都没有给傅晏礼盖,就快步走出了卧室,关上门。
背影有些仓皇,像是落荒而逃。
房间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抬手搭在眉眼上,嘴角似有若无地往上牵了牵。
江寻刚关上门,耳边便炸起褚星野大惊小怪的声音:“江寻?你怎么从我舅舅房间里出来?”
褚星野刚从外面进来,还拎着个书包,狐疑地眯着眼睛盯向江寻。
“星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别扯开话题,问你话呢。”
江寻撇撇嘴,“舅舅喝醉了,我扶他回房间休息。”
“是么?”褚星野明显不相信。
舅舅的酒量很好,从来就没有喝醉过。
江寻没有心思跟褚星野多费口舌,“不信你进去看看。”
房门被关上了,褚星野没有密码,自然是进不去的。
他冷笑一声,“我明天再问舅舅。”
“随便你咯。”
江寻无奈地耸耸肩,回了自己房间。
门一关上,就抬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草,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