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粉……反应了几秒, 宋郁终于理解过来009的意思。

脑袋里出现浮现秦匪和沈颂臣说的话——

“花粉会有很多。”

“跟着花蜜一起交给另一半。”

宋郁莫名想到一株植物在自己肚子里生根发芽的画面，害怕得浑身都打着哆嗦。

不要……

他咬紧嘴唇，伸手去扯缠在他另一只手腕上的藤蔓, 然而像是知道了他想逃跑一样，更多的细藤条延伸过来, 连他的脚腕也绑住了。

宋郁眼里很快蓄起了眼泪, 沾染了睫毛，眼尾那里湿漉漉的一片。

藤蔓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它只是知道面前的人类很好看, 兴奋地去用枝条吸收对方脸上的湿润。

宋郁的眼泪更多了，从喉间发出很小的呜咽声。

不过很快, 那些藤蔓就自动松开了，宋郁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来花瓣里面，立刻蜷缩在角落里。

很快，一张异常俊美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那张脸苍白到没有血色，头顶被枝条树叶缠绕, 眼睛是幽深的墨绿色，组合起来格外妖异。

就像是电影里幻化成形专门吸人阳气的妖。

009：【宿主, 这是藤蔓怪, 它进化的很快, 已经有人形了。】

怪物并不知道人类交往间的安全距离，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宋郁身上靠拢, 高耸冰凉的鼻尖滑过人类的湿润的面庞, 又慢慢舔去液体。

有点苦, 可闻起来很香。

宋郁已经被吓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能呜呜呜地哭。

怪物不会说话，也不懂人类的意思, 想要授粉是原始本能，便继续贴上去，用藤蔓缠住人类的腿。

宋郁脊背一颤，立刻将自己缩起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着：“不要……”

“别、别碰我……”

怪物身上的树叶交缠摩擦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似乎在跟人类倾诉着不满。

宋郁伸手推开他的肩膀，缩在角落里。

不过怪物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坐在一旁盯着人类，没有其他的动作。

宋郁哭累了，浑身都酸，眼睛也疼，即使怪物在身旁，他的眼皮也渐渐合上。

……

不知道睡了多久，宋郁醒来的时候怪物依旧在身边。

似乎是见他醒了，怪物格外兴奋，用枝条磨着他的嘴角，将花蜜给人类。

宋郁又渴又饿，下意识将那些花蜜都咽了下去。

怪物有无穷无尽的花蜜，宋郁也不知道被喂了多少，感觉到撑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

“……可以了。”

他试图给这个怪物交流。

怪物很聪明，很快立刻了人类的意思，没再继续喂，而是用枝条缠过去，又用最柔嫩的新芽擦人类擦拭掉嘴唇上残留的甜水。

怪物很喜欢自己。

宋郁看出来了。

没那么害怕后，他也渐渐镇定下来，小声问009：【怎么办？我要自己逃跑，还是等他们来救？】

009没有回应。

宋郁很委屈，眼睛里又开始腾起雾气。

他感觉到怪物正在帮自己擦去眼泪。

“别碰我……”

他赌气似的别开了脸。

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人类的情绪，立刻抽回了枝条。可隔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帮人类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宋郁意识到自己刚才发了小脾气，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没再反抗，任由着怪物帮他擦眼泪。

很快，009的声音就响起来：【宿主，刚才检测了周围环境，都是些变异植物，并没有丧尸和其他具有攻击力的怪物。你在一株已经变异的花瓣里，穿过这些植物，就能到大路上。】

【不过距离主角们很远。】

宋郁吸了吸鼻子：【我要自己逃出去吗？】

009：【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我已经找到了最短路线，但在那之前，您——】

009停住。

宋郁不安问：【……我需要做什么？】

【您需要尽量拖住怪物授粉的时间。】

【一旦授粉，您的身体从里到外就都是怪物的气味，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它找到。】

宋郁被这些话弄得头发发麻。

尽管不知道怪物能不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他还是尽量跟对方沟通：“不可以……不可以直接授粉。”

怪物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兴奋地围着他转。

听没听懂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宋郁能感觉到周围在变暗，而怪物摘了片巨大柔软的花瓣过来。

似乎，是要给他当被子用。

宋郁小声说了句“谢谢”，动作轻缓的将自己的腿盖住了。

他的衣服还是原来那件，被藤蔓的汁液弄得脏兮兮后又干涸了，黏在身上蹭着皮肤变得特别难受。

他朝盯着自己的怪物看了眼，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一字一顿道。

“要、这个。”

“就是我拿着的这个。”

怪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带着一众藤蔓从花瓣床的入口出去了。

宋郁松了口气，花瓣过于柔软，他光是站起来都费力，只能塌着腰往出口那里一点点挪着。

他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他住在一颗巨大的变异花上，花瓣倒是离地面不高，周围像是一片森林，漆黑黑的，安静诡异。

宋郁吓得又缩回去了。

还是白天再逃吧……

宋郁回到原处，盖上了花瓣。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竟然开始依赖起一个怪物，还期盼着对方能找到新衣服给他。

可怪物真的做到了。

五分钟后，宋郁惊喜地看着被怪物缠住的衣服——衣服来源无从得知，尺码也不符合，但这说明怪物已经进化出了人类的思想。

最起码可以沟通了。

也许，也可以骗对方不授粉。

宋郁接过藤蔓递过来的衣服，发现衣服上还放着一朵小野花。

他惊讶朝怪物看了眼，怪物正直勾勾盯过来。

心情稍微变好了点。

身上的衣服早已硬邦邦的，格外硌人。宋郁是不怎么介意在怪物面前换衣服的，但他害怕怪物会趁机做什么。

犹豫了半天，他躲进了花瓣里换掉了。

他脱下来的脏衣服立刻被几根枝条包裹住，飞去了外面。

宋郁急了：“等、等下……”

009：【宿主，它们应该是要帮你洗衣服。】

嗯……这样吗？

迟钝“哦”了声后，宋郁才警惕地躺下。

要怎么才能让对方不授粉呢？或者说，先用其他事情吸引它的注意，好拖住时间。

宋郁有点困了。

也不知道是花瓣映的，还是他脸颊本身的颜色，那张脸白白/粉粉的，清纯漂亮。

009听到空间那几个碎片在讨论什么“公主”之类的词。

眼睛耷下来，又强迫自己睁开。宋郁不安的时候就会想起家人。

小的时候，天太黑了，他被吓得睡不着，于是奶奶坐在他床边，说了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

然而他就更睡不着了。

像是想到什么，宋郁突然瞪大眼睛：【009，你知道一千零一夜吗？】

009；【知道，宿主。】

它安装了哄睡功能，经典的童话睡前故事都存在程序里。

以为是宿主睡不着：【您要听一千零一夜吗？】

宋郁摇了摇头。

他朝怪物看了眼。

对方墨绿色的眼睛一刻不移地盯过来。

或许，他可以每晚给怪物说个故事，来拖延时间？

*

宋郁已经失踪三天了。

那天，仓库的后门被打开，他们冲出来，连少年的身影都没见到。

沈颂臣用藤蔓将整个仓库外加排风管都搜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甚至连气味都没有寻到。

丧尸群还在门外，几人只能坐上船，暂时躲避着丧尸，等到这一拨丧尸群离开后才回到车上。

这波丧尸很强，除了秦匪沈颂臣江燃，就只剩下一个异能者，其他人都遇难了。四人一边朝总基地的方向前进一边寻找宋郁的踪迹。

“秦队，宋郁是不是被上次那个缠住他的藤蔓给掳走了？”江燃猜测着，“可它老盯着宋郁干嘛，又不杀他，难道是——”

注意到秦匪和沈颂臣难看的想要杀人的脸色，江燃立刻闭了嘴。

江燃能想到的东西，这两个男人自然早就想到了。

宋郁并没有生命危险，可……代价也相当大。

基地的所有人都在等着物资，秦匪让江燃和另一个异能者开车去了总基地拿物资，自己和沈颂臣放慢速度，搜寻宋郁的痕迹。

可宋郁的气味像是被故意掩盖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两人在外面找了三天，直到精疲力竭才不得不去了总基地。

总基地和各个基地平时都保持着联络，总基地的人自然认识秦匪这种强大的异能者，见两人疲惫不已：“怎么了？路上发生什么事了？”

秦匪眼底一片乌青，声音也是哑的：“有队员被污染物带走了。”

“带走，没直接绞杀吗？”对方惊讶，随后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应该也有活着的希望。”

秦匪没吭声。

沈颂臣在旁边表情冷漠，身上的血迹好几层，干涸在一起，也不知道砍杀了多少怪物。

“不过最近听说有植物进化了，我们队里的人出去，看到有一颗藤蔓进化成人形了，以后会不会进化还不知道。”

秦匪僵住，立刻问：“具体是什么品种？看到了吗？”

“好像是……菟丝草吧。” 对方看两人表情都不好，猜测那位队员是被这东西带走了。

“不过进化的话，可能就不会绞杀人类了，我们基地的陈博士说，也许会把人类当成朋友、或者伴侣之类的，所以说还是有很大希望可以……”

见两人脸色都臭得要想杀人，说话的人立刻闭了嘴，安静将物资搬到车上。

这表情，怎么搞得跟被抢了老婆似的？

秦匪刚要上车，就看到沈颂臣拿着补满子弹的枪往外走。

他轻嗤了声：“你他妈要去送死吗？”

两人都没怎么休息过，精神状态已经到达临界点，沈颂臣眼里布满血丝：“难道要看他给一个怪物当伴侣，然后被弄大肚子吗？”

秦匪也被说得面色铁青，恨不得立刻就把宋郁带回来。但队长的职责让他提醒自己冷静。

“先休息半天，然后再去找。否则现在去也只能去送死。”

沈颂臣攥紧了拳头。

比起秦匪，他的情绪更为复杂。

那棵藤蔓，明明只是个从他身上跑出来的怪物，却抢走了宋郁。

江燃的车已经到达了基地，两人打算留在总基地几天。

总基地给异能者的待遇很高，安排了宽敞明亮的单人间。之后沈颂臣被后勤部的人拉去问了些事情。

秦匪从车后备箱里拿下来两个背包，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宋郁的。

回到安排好的房间后，他没立刻去洗澡休息，而是从宋郁的背包里拿了件衣服出来。

干净、单薄的白色短袖，没什么图案。

明明很普通的衣服，可穿在宋郁身上却显得格外漂亮。

秦匪将手和脸都洗干净，然后才贴到衣服上闻了闻。

熟悉的香味充斥着鼻腔，男人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像是闻不够，秦匪又将整张脸埋进衣服里，深吸了口气。

“砰”——

门被用力敲了两下。

光是听敲门声也知道外面人很不耐烦。

秦匪收起衣服，打开门，看着站在外面的沈颂臣：“不去休息，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衣服给我。”沈颂臣的声音冰冷如霜，眼神锋利。

秦匪当然也不怕什么，模样懒散：“自己没带衣服嘛？”

沈颂臣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宋郁的衣服，还有背包，都给我。”

他冷冷看直视了对方一眼：“那不是你能碰的。”

“怎么不是我能碰的？”秦匪看到他这副模样，也烦躁不已，“宋郁要你这个对象有什么用？床单都是我洗的，衣服也是我洗的。”

“他又不喜欢你，你赖着这个位置也没用，还不如主动点，别再纠缠。”

秦匪将话都挑明摊开了说，下一刻，毫无防备的，他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拳。

沈颂臣那一拳丝毫没留力气，秦匪嘴角都被揍出了血，他冷笑了两声：“要打是吧，陪你，输了就别来要衣服了，赶紧滚！”

说完，就攥紧拳头朝沈颂臣脸上也来了一拳。

两个平日里成熟强大的异能者，此时为了宋郁的几件衣服，跟两个小学鸡似的互相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仿佛要把没找到宋郁的不甘和惶恐都发泄出来。

幸好这栋楼住的都是异能者，白天几乎没人，闹出再大动静也没人围观。

两人打到最后都没了力气，狼狈坐在地上，嘴角和脸颊上都是淤青。

片刻，沈颂臣像是恢复了一点力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喘着粗气拿走了宋郁的背包。

*

“最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宋郁说完了结局，朝怪物看了眼，催促道：“该睡觉了。”

怪物立刻用藤蔓缠住他的腰。

短短几天，宋郁已经学会了和怪物进行沟通。

现在的意思就是——要他一起睡。

说睡前故事这种方法似乎很有效果，怪物听的时候都很安静。宋郁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懂，但应该是开心的。

愿意带他从花瓣房出去，也给他摘果子吃花蜜。

宋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活在花瓣里的小人。

附近的环境他大概了解了一遍，加上009的指引，明天白天逃出去应该不是问题。

宋郁将柔软的花瓣拉到肩膀上，躺下来，旁边的怪物立刻凑上来，对着他的脸和耳朵舔。

这是怪物表示友好的方式。

宋郁躲不开，也只好被迫接受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藤蔓化形的缘故，怪物的舌头比一般人要长，也更粗糙。

宋郁的皮肤很快就变成了粉色，酥麻感从脖子一路到脊背。

怪物缠着他的腰，对他的所有都爱不释手。

“不可以……”

冰凉的肢体接触，让宋郁单薄的肩膀不停发颤。他怕对方下一刻就要授粉，想要跟对方说清楚。

“不可以的……”

“我们人类，需要结婚，才……唔——”

宋郁被缠得越来越紧，手脚都酸麻，他的眼尾都红了，脸颊被哭湿。

怪物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结婚程序，它只是遵循着自然规律，遇到心爱的人类，就急着要贴上去授粉。

可怪物知道人类不高兴。

那种咸咸的液体，就证明人类不高兴。

明明人类的皮肤是粉色的，闻起来也香香的，为什么会有咸咸的液体呢？

怪物觉得，人类一定会是甜的。

……

果然。

人类是甜的，比怪物的花蜜还要甜。

喝了人类的水，就要把花蜜还回去。

宋郁早就累得迷迷糊糊，趴在花瓣被子上，一张小脸粉扑扑的。

怪物很快乐。

缠着它的人类安静地入睡。

第二天。

宋郁醒来就打算怪物支走。

他发现怪物似乎有能力辨识出人类想要的东西。

“要去书店。”宋郁比划着书的形状。

怪物昨晚吃到了甜头，恋恋不舍看着人类，不愿意离开。

宋郁佯装不高兴：“你连这个都不能满足我吗？那我……我以后不跟你授粉了。”

为了逃跑说出这样的话，宋郁自己都觉得羞耻。

可怪物很吃这套。

宋郁看他愿意去，又哄骗道：“你不是想看公主是怎么逃出城堡的吗？要找那种带图片的，应该在儿童类。”

他不知道怪物听没听懂，但总算是消失在视野里了。

等怪物一走，宋郁没耽误时间，立刻按照009指引的方向，顺着巨大的变异植物之间的小路朝前跑。

森林里没有阳光，宋郁赤着脚，被草地磨得又疼又痒。

他顾不上这些，咬紧了牙一路拼命跑着。

然而也有意外——

就在即将跑上大路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独眼怪物听到了动静，朝他这边扑过来。

宋郁吓得腿肚子发软。

009见不妙：【宿主——】

宋郁跌落在地上，尽管已经很努力去躲避，他的肩膀还是被怪物尖利的爪子划破了。

一道很深的血痕。

血慢慢渗出，宋郁能感觉那里在慢慢发烫，随后，血肉一点点腐烂。

这个怪物身上有毒。

【009……】

宋郁垂下脑袋，感觉到困意。

【我好像完不成任务了……】

毒素在身上渐渐蔓延，宋郁的精神也被麻痹，脑子里是009不断的呼叫声。

可是他好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模糊间，他感觉肩膀上的伤口在发烫，随后，有什么东西从伤口那里渗进去了。

很香。

……

宋郁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陌生的车上，身上还有一条宽大的棕色毯子。

他朝窗外看去，外面黄沙漫天，环境恶劣。

还在末日世界吗？

可他不是死了吗？

【宿主，您醒了。】

009的声音让宋郁感到格外安心：【我没死吗？有人救了我吗？可我不是已经被……】

宋郁想到什么，立刻掀开毯子，原本应该有一条狰狞伤口的肩膀完好如初，皮肤也是平滑光洁的。

【009，你帮我用了药吗？】

009：【宿主，我在帮您用药之前，那个藤蔓怪已经将您救下了。】

宋郁诧异：【可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车里？】

【藤蔓吸收毒素后，维持不了人形。它可能觉得保护不了您，就将您送到了人类这边。】

【您现在是异能者了。】

什、什么？

【菟丝草本身就有治愈功能，它将这个功能送给了您。】

怪物，将它唯一拥有的东西，送给了人类。

宋郁垂下眼睛，表情有些失落。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你醒了啊。”

宋郁抬起眼睛。

是个很高的男人，头发很短，断眉，眉眼深邃，典型的硬汉长相。但总体看起来还算面善。

“你……”男人的视线落在宋郁赤/裸的上半身，少年皮肤很白，手腕和腰那里却有红痕。

那种痕迹，一看就知道是被做了什么。

要不是这么环境，像这样长相柔弱看起来娇生惯养的漂亮小男生，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不小心遇到了，估计不把人折腾坏都不会放过。

从那些痕迹来看，估计还玩了一些别的。

除了同情之外，另一个怪异的情绪在心底升起。

男人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收回视线，开始介绍起自己：“我叫裴烽，刚在路上遇到你，你睡过去了。那个，你的上衣是我脱下来的，太脏了，又破了。”

宋郁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上衣，慢吞吞裹紧毯子，小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很好听。

裴烽在心里想。

他刚才下车是为了烧热水，递到少年面前：“给。”

宋郁朝他看了眼。

“就热水，放心，我没放任何东西。”裴烽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坏人，自己先喝了一口。

宋郁接过热水。

温热的热量传递到他指尖，他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小口小口喝着。

他的脸颊被热气弄得潮湿，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好漂亮。

裴烽看直了眼。

就算脸上沾了灰尘，也能看出少年原本的皮肤很白。

脸上的腮肉看起来很软，表情天真又有点迟钝，像是从童话里跑出来的公主。

他盯着看了会儿，觉得自己跟个变态似的，于是转移了话题：“你要洗澡吗？”

捡到宋郁的时候，对方身上不仅有痕迹，还有斑驳的污渍。

看起来像是被弄到了身上。

裴烽并不是多热情友善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宋郁就情不自禁想要帮他。他又道：“别担心水不够，我是水系异能者。”

看来遇到很好的人了。

宋郁感激看着对方，刚想点头，然而想到什么：“我好像没有衣服。”

“你、你穿我的就行。”裴烽紧张地都结巴了。

“谢谢，能借一下手机吗？”

裴烽将通讯工具递了过去。

宋郁下意识想要给沈颂臣打电话，但009提醒他这样OOC了，需要打给秦匪。

打给谁都一样，只要能联络上就行。

宋郁并不知道给其中一个男人打过去，另一个男人就会吃醋到发疯的程度。

裴烽也没听人家打电话的习惯，趁着少年在联系人，打开后备箱，从自己的背包里找衣服。

宋郁拨通了秦匪的电话。

很快，那头响起一个疲惫的声音：“喂。”

宋郁：“秦队，是我。”

电话那头停顿片刻，能听见不稳的呼吸声。

“小郁？！是你吗？小郁？”秦匪连喊了几声，声音又急又哑。

这样熟悉的声音让宋郁有了安全感，他放软声音，安抚道：“是我，我现在是安全的。”

“你别担心。”

秦匪那瞬间都快站不稳了。

连日来高度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松懈下来。高大的男人扶着墙，迫切地想要问对方具体的位置。

结果下一秒，那头就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这件衣服你能穿吗？”那道声音低沉，似乎离话筒很近，“裤子应该也只能穿我的了……你腰围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