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没有在是否要对蝙蝠侠全盘托出自己的秘密上犹豫太久。

他的意思是, 这可是布鲁斯耶。布鲁斯的耐心和温柔，简直是最宝贵的东西了。

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一个人可以信任，那么这个人就是布鲁斯。

连托尼都得往后稍稍。

布鲁斯听完猫的讲述, 从他如何变成一只猫来到这个世界, 到系统的来处与目的，城市意志和即将到来的危机。

黑暗骑士的眉头越皱越紧, 在眉心堆出一个“川”字。

导致猫以为他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如同蚊吟一般。

布鲁斯揉了揉眉心。

世界吞噬已经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没想到即将到来的还有毁灭性的危机。

哥谭从来不会让他消停。

见谢林说完话就一声不吭趴在一边, 耳朵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布鲁斯轻轻搓了搓他的小脑壳：“辛苦你了。”

猫马上打起精神，抖擞地甩了甩头。

不过布鲁斯紧跟着教训他：“做事情量力而为。本枪伤恢复是你做的吧？”

谢林没打算瞒他, 点点头。

“拯救生命伴随着代价。”布鲁斯慢慢说，“你多休息一会儿。”

无视猫的抗议，他把谢林放进被窝里，还顺手给他掖了下被子，布鲁斯在床边停了片刻，似乎不着急走。

两双蓝眼睛对视片刻，黑暗骑士突然问：“你是不是踩到脏东西了？”

谢林连忙挨个闻闻自己的爪子。刚洗完澡，肉垫都干干净净的，指甲缝里都没有一点灰, 没有难闻的味道。

他有点儿疑惑地看着布鲁斯。

于是布鲁斯凑近小山竹，轻轻嗅了嗅, 又从前爪挪到猫蓬松的围脖处, 让鼻尖埋进去一会儿。

谢林视线跟着布鲁斯的脸, 注视他高挺的、无法完全被毛遮掩的鼻子，很想在上边滑滑梯。

片刻后, 布鲁斯直起身子，严肃地说：“可能是阿弗小饼干掉下的碎屑。”

说完，布鲁斯转身就走，因为太急了，险些一个趔趄。

谢林：“？”

他又闻了闻，明明一点味道都没有。

斯蒂夫和托尼身上都没什么伤，只是托尼的人工智能好像受到了干扰，有些短路似的，反应迟钝。

哥谭似乎很珍惜她认定的“武器”们。

“应该问查尔斯借一下他的仪器检查脑子。”托尼随口说，但是话音刚落就意识在哥谭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一个X教授，遂悻悻地闭嘴。

“你的脑子没问题。”与托尼汇合——和好可以说是斯蒂夫最近经历的最顺心的事，所以队长脸上显得和风细雨的，“我倒感觉没什么力气，也许应该多加三百个卧推，那辆蝙蝠车重量看起来很合适。”

俩人对视一眼，托尼没忍住笑意：“你还知道蝙蝠车是什么？”

“我还是看了点电视的。”斯蒂夫正经地回答。

他们赶到会议室，屏幕上显示着其他正联成员的脸，布鲁斯和娜塔莎坐在会议室中。

托尼拉开布鲁斯身边的椅子，大咧咧挨着他坐下。

布鲁斯冷淡地说：“周围还有很多空位，斯塔克。”

“怎么了？挨着坐暖和。”托尼理所当然地说。

娜塔莎白了他一眼。斯蒂夫坐在她身边，两人默契地交换了眼神。

布鲁斯现在心情不错，也就没管托尼边界感的过分缺失。

刚洗完澡的猫身上是和自己相同的薰衣草沐浴露，混合一点好闻的猫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几分钟前，他用紧急通讯把正联成员全都摇醒，等复联到场，远程告诉大家谢林的情报。

防备超反们变得没有意义，因为这次的危险来自城市本身。

“或许当初该让贝恩把她给炸了。”哈尔心直口快，打着哈欠说。

“天啊，那是美国队长吗？”闪电侠巴里活像个追星的小粉丝，震惊地喊，“是真的美国队长？”

“呃......”面对这种狂热斯蒂夫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感觉身边吹过一阵风。

斯蒂夫转头，就见一名一身红色制服、戴着面具，看下巴很年轻的小伙子，挨着娜塔莎坐下了。

红发特工微微睁大双眼。

“你好，我叫巴里，巴里·艾伦，他们都叫我闪电，小闪，巴里，小巴，随你们叫。”巴里语速极快，和娜塔莎握手，又飞快地朝斯蒂夫伸手，“天啊，这感觉太奇妙了，队长，你的气质真的很慈祥！”

斯蒂夫：“......谢谢。”

“慈祥。”娜塔莎重复一遍，“很合适的用词。”她赞赏地看着巴里。

戴安娜重重地咳了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严肃地问：“那只猫非常值得信任吗？毕竟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城市意志。”

熟悉布鲁斯的正联成员们，对这个问题都不太放在心上。

布鲁斯的多疑都是有目共睹的。他针对所有人都有一套反制计划，大家也没表达过反对。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犯错，而普通人类很难承受超能力者的错误。

然而戴安娜的话音刚落，布鲁斯便回答：“值得信任。”

远程会议室安静下来，只剩下些许机械音。

面对数道质疑的目光，布鲁斯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他把一切细节都告诉了我。毫无保留。”

包括他头脑里，那个自称为纽约工作的系统。

谢林“供出”那个系统的时候，真的没想过他可能会为此被剖开脑子吗？

来自小动物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所以布鲁斯回之以同等。

“那只猫崽确实没什么坏心。”托尼漫不经心地声援了布鲁斯，但他的下一句话马上让黑暗骑士脸也一黑，“等你们以后来蝙蝠洞，想摸他要找我预约。”

“这里是你家？”布鲁斯瞥了他一眼。

“不是我家，但是要找我预约。”托尼笑吟吟。

小闪眼神乱飞。

其实他已经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飞速跑上楼，看了看那只熟睡的猫，又下来了。

·

韦恩企业放了三天带薪假期，又是深夜，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

两道车灯突破黑暗，打在韦恩塔建筑背面侧门。

这是电力驱动汽车，行驶起来十分安静。本该是寻常的一幕——除去它的驾驶员显然是个未成年之外。

提姆停车的动作颇为狂野，导致车头险些撞在地柱上，车身猛地一摇晃。

副驾驶上的斯特兰奇牢牢抓住了安全把手。

提姆拉手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个超级英雄，至于这么紧张吗？我看他们连安全带都不系。”

斯特兰奇紧抿着嘴，不情不愿憋出来一句：“心理阴影。”

他还记得自己某次开车在盘山小路上，因为去拿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没注意到速度飚得太高，导致避不开来车，翻下悬崖。

这次事故让他双手残疾，无法再拿手术刀，但后来他找到了另一条出路。

提姆没在斯特兰奇的安全意识上纠结太久，他小声地说：“这扇侧门的摄像头坏了，我覆写了它的权限。”

提姆展示手中一张门禁卡。

斯特兰奇对这孩子的天赋颇感意外，扬了扬眉。

在提姆关上驾驶座的门之前，一抹红色的影子唰地从后座钻出来，就要往斯特兰奇的肩膀上蹭。

“嘘，嘘——”提姆连忙伸手去阻拦，他两三下卷起红色斗篷的柔软布料，还不忘轻轻拍拍它，表示安抚，“你太显眼啦，乖乖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红斗篷衣领耷拉，没精打采地缩了回去。

“其实不用和它解释。”斯特兰奇忍不住提醒他。

“但是它很委屈嘛。”提姆说着，用自己的门禁卡刷开侧门，带领长手长脚的斯特兰奇，朝韦恩塔一楼大厅前台走去。

一边走，斯特兰奇好奇地四下打量，但因为黑暗看得不甚清晰。

提姆从前台内侧底部，摸出来一部小小的相机。

当时被布鲁斯发现的时候，他情急之下把它踢到了里头。好在当时布鲁斯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的相机才得以幸免。

他那会儿没机会拿回来，只能趁着夜深人静来冒险。

提姆急迫地打开相机，调出那段录像。

光线同样不甚清晰，但那行人刚来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

他让画面定格到钢铁侠露出的侧脸——只要看过漫画的人，或者认识托尼的人，都能认出那是谁才对。

金红铠甲和那双亮灯的眼睛太有辨识度了。

“看！”提姆把相机放在斯特兰奇面前。

斯特兰奇皱眉看了片刻，再转向提姆。

“我不认识他。”他说。

......提姆一下泄了气。

当他回到家里，告诉斯特兰奇，他找到了对方的同伴时——

斯特兰奇不见兴奋，却皱起眉头问，他的同伴是谁？

提姆就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和斯特兰奇说钢铁侠，说美国队长，可斯特兰奇一点记忆都没有。

难道什么时候撞到头了？

提姆想着也许让他看到对方的图像能刺激记忆，刚好他也要去回收自己的小相机，可斯特兰奇还是对他们毫无印象。

这下，他想通过斯特兰奇和他的同伴们接触蝙蝠侠的计划就泡汤了。

提姆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失忆的斯特兰奇则到处溜溜达达，用悬戒拉出发光的武器当做照明。提姆时不时看他一眼，免得这家伙惹麻烦。

真不知道谁才是可靠的大人。

提姆思索了一会儿，表情渐渐明朗了起来。

蝙蝠侠神出鬼没，喜欢在黑暗中潜行，而他一手调教出的一代罗宾、现役夜翼，可不是很好找的嘛。

何况，听说这两天，哥谭的义警中，又多出了一个红色脑袋的家伙，他的踪迹掩藏的并不是那么好。与其说不甚熟练，不如说是不太在意。

据可靠情报，这家伙和蝙蝠侠的默契也是非同一般。

总有一个人能带他进入那神秘的蝙蝠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