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岛曾设想过自己人生中最漫长的五秒钟会是什么时候。
在东渡山被围困时的生死瞬间?阿勒终于答应和他在一起的甜蜜时刻?或者将来大仇得报下去和爸妈团聚的那一刹那?
现在想来,统统不是。
他生命中最漫长、最煎熬的五秒钟,就是站在门外等待霍深出来的这一刻。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装作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有些怀疑更是不可能的。
他的心跳快得已经不正常了,心脏连着胸腔那一片的肉被整个拉扯了起来,架在火上烤,火上还有根岌岌可危的引线,仿佛在暗示他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一片就会连心带肉地爆炸。
他把呼吸放得很轻很轻,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浴室门。
这扇门神奇地将浴室内外分成两个空间,里面霍深发出的一切琐碎的声响都被扩音放大,砸在他耳朵里猛敲他的神经,而门外的沈月岛此刻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他下颌紧绷,眼球发红,两只爆出青筋的手一左一右扒着浴室的门,脖子上最粗的那根筋随着他轻缓的呼吸一鼓一鼓地弹跳。
看似平静的一张脸下,压抑着如海啸般疯狂翻涌的浪潮。
“咔哒”一声,门从内打开。
沈月岛干脆利落,一脚挤进门缝,一只手扒住门沿,明显感觉到门内的人身形一晃,往外迈的脚步同时顿住。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费力地抬起头来,和霍深四目相对。
疯狂跳动的心一下子就停了。
还是黑色的……
眼睛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着霍深,霍深也看着他,潮湿散落的额发下,那双狭长的眼睛依旧黑沉明亮。
浴室半明半暗的光从他背后打来,沈月岛的眼被刺着,恍惚间竟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了。
直到那个听惯了的声音自然地开口:“怎么跑这儿来了?”
语气一如往常,轻柔和缓夹着几分纵容。
他裸着上身,右手小臂还缠着绷带,身上狰狞的烧伤疤痕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腰腹,胯上最窄的那条麦色肌肉上沾着没干的水珠,下面松垮垮地围着条浴巾。
“烤肉好吃吗,怎么没和他们放风筝?”
他低着头擦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沈月岛,肢体动作或微表情都没露出一丝破绽。
沈月岛设想中的怔愣、惊恐,他统统没有,只略微有一些意外,意外他会跑进来。
过了很久,或许只是感觉很久但其实就两三秒,沈月岛终于开口了,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哑得就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了一样,蹦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股血味。
“你洗澡时都带着隐形眼镜。”
“……就这么怕我看见?”
霍深擦头发的手一顿,抬头望向他,发现他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
“带了我的眼镜?”
沈月岛视线落在地上,怔怔的。
霍深伸手按了按他的眼尾,“你怎么这么淘,什么都新鲜,这样不卫生,摘了。”
“我没戴过,觉得好玩。”
沈月岛失魂落魄地说。
“嗯。”
“可我戴上之后发现它好像没度数。”
“嗯。”
“而且它还会把原本的瞳色全遮住。”
“嗯,黑色是会遮。”
沈月岛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满脸的倔强与不甘:“那你原本是什么瞳色?”
“和现在差不多。”霍深像是没注意,随口说着,擦过他的肩膀朝浴室外走。
沈月岛一把攥住他手腕:“摘了我看看。”
这句话说完,气氛瞬间就变了。
浴室内的水汽扑出来裹在空气上,整个空间都变得压抑沉闷,透着股湿漉漉的霉味。
两个人隔着半米的距离,仿佛剑拔弩张、互相忌惮的仇敌。
霍深维持着朝前走的姿势定在那里,大约半分钟后,他扭过身来,看向沈月岛。
沈月岛抿着唇,不吭声,直视他的眼睛。
霍深看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又看一眼他,扔了句:“不是只想问我的眼睛吧。”
他没说多余的话,更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身上独留给沈月岛的那份温柔与纵容消失了,只是淡淡地盯着他,蹙了下眉,冰凉的眼神就带出股很强的压迫性。
这是沈月岛三年前认识的霍深。
他的身份摆在那儿,阅历和年龄就注定了这不会是一个温和的人。
不怒自威是媒体和大众最常放在霍深身上的评价,沈月岛一开始和别人一样怕他,觉得他身上有层让人畏惧的壳子。
后来霍深用很多很多的纵容,很多很多爱和特权,将那层壳子亲手打破,如今一个眼神,沈月岛就感觉那层壳子又回来了,他只是站在这里,都快要被霍深给盯穿。
他落败般低下头,皱着眉把脸转向一边。
霍深看着他垂下的发顶,觉得心窝里被刺了一刀,钝钝地疼。
从他刚变成“霍深”开始,到拥有如今的权柄地位,经历过太多人太多事,和无数牛蛇神交锋斡旋。
他太知道什么样的眼神会让人畏惧,太清楚什么样的表情会让人失去底气,那些卑鄙的谈判技巧已经是深入骨髓信手拈来的东西,但这是他第一次把它们用在沈月岛身上。
他二十出头时对沈月岛说句重话都舍不得,现在却要亲手把刀捅进他心口。
霍深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过来吧。”
他拿下头上的毛巾,随便叠了叠,走到沙发前坐下,浴巾下露出的两条长腿随意岔着。
沈月岛悬着心,一步一步蹭过去。
一个站一个坐,明明是霍深在仰视他,他却觉得自己变成了伏在深渊的猎物。
“想问什么,直接问。”霍深语气很冷,“不需要来来回回地试探我。”
沈月岛低着头,拇指摁着食指的一个指节,指甲几乎扎进肉里,刺出血来。
霍深说得对,不需要来来回回地试探他,也试探不出什么。
他不是陆凛,更不是管家,在他们身上好用的办法放在他身上就是小儿科。
沈月岛不是没准备迂回的、圆滑的、能让场面不那么难看的方式来探查这件事,但他沉默了三分钟开口却扔了句直白到底的话。
“小亨是我弟吗?”
霍深听到这话连表情都没变:“知道他的身世了?你俩是挺有缘,本家,又一个走丢一个丢弟弟,但他不是你弟,年龄对不上,他被捡到的时候比你弟小两岁。”
“你怎么知道他的年龄?”
“有幼儿园校卡。”
“卡呢?”
“丢了。”
“哪家幼儿园?”
“不知道,卡被水泡碎了,就年龄能看。”
沈月岛挤出个很苦涩的笑,“你不觉得你的解释太牵强了吗。”
“不觉得,但如果你怀疑他是你弟,明天我让医生过来给你俩采样去测个DNA。”
“不用明天,我拿到了小亨的样本。”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团带血的卫生纸,放在桌上,抬起头盯着霍深的眼睛,“半小时后东子会过来,拿去检测,今晚我就能得到结果,你要和我一起等吗?”
霍深盯着那团纸,嘴角弯起个嘲讽的弧度。
“你这是有备而来。”
“我只想知道真相。”
“所以你不是怀疑他,是怀疑我。”
“你不该怀疑吗?你身上有那么多疑点!”
沈月岛近乎用吼的说出这句话,说完眼睛就红了,他皮肤本来就白,一激动一委屈那抹红就会从眼睛里钻出来,红彤彤的一圈,里面盛满水,像强忍着眼泪的猫。
霍深没有抬头,始终“云淡风轻”地盯着桌上那团纸,其实是心疼得维持不住脸上的假面,怕一抬头就会露出破绽。
“别这样,深哥……”
沈月岛觉得自己使那么大劲儿打出来的一圈砸在了棉花上,心脏被浓重的无力裹挟。
他走过来半蹲在霍深身前,两只手扶着他的膝盖,扬起头来很孺慕地望着他,那么信任、那么专注,几乎是在哀求他。
“你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你整过容对吗,你整容之前根本就不是霍深,枫岛就没你这号人,你就像……先消失了,然后又凭空出现一样……”
“你……是他吗?”
他说不出阿勒的名字,没法把那两个字念出口,小心翼翼到不敢碰的样子让霍深觉得呼吸都困难,吸进来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刺。
但他还是要维持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小岛,知道那些对你没好处。”
“有没有好处也要先知道才行啊!这是我说了算的!不能由你替我做决定!”
“我不能决定?”
霍深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挺好笑,挺不应该。
“你如果要我管,就都归我管,别管得你舒服了就听话,不舒服了就犯倔,玩我呢。”
“我不是犯倔,我只想知道真相!”他的情绪已经收不住了,每说一句都要靠吼的。
“什么真相?”
霍深反问他,手掐着他下巴,死死盯着他:“我要怎么给你证明我不是另一个人?”
“你无数次把我当成他,无数次躺在我怀里都在喊他的名字,无所谓,我可以装作不介意,只要你能开心,只要你能活下去,我可以用尽所有办法去抚平你上一任爱人留给你的伤害,即便我知道你根本不会为我停留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你能开心。”
窗外在刮风,呼嚎的狂风一阵阵撞在玻璃上,就像哭声。
沈月岛的泪已经流了下来,眼睛红成那样,嘴唇颤动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没法面对这些话。
他本来就觉得愧疚,觉得亏欠,他有多珍惜霍深的心意,这些话就能把他刺得多疼。
霍深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睛,手上用力把他的脸按进肩窝里,他们的视线错开的一瞬间,霍深的眼睛就红了,一片墨色深不见底,藏着太多太多的无奈和无力。
“可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了,你想要我扮演他,是吗,沈月岛。”
怀里的人抖了一下,霍深闭了闭眼,说,“可以,只要你说一句,我答应你。”
像被定住似的怔了两三秒,沈月岛从他怀里跌了下去,忽然就脱力了,如同陷在水中的人失去了最后一根能抓的木头。
他低着头,眼泪一滴滴掉在地毯上。
霍深看着那些水圈,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说……”
沈月岛靠着他的小腿,揪着他浴巾的下边沿,声音很破碎,“不是这样的,你就是他,我感觉到了,还有那么多证据。”
“哪么多,列举出来。”
“那支箭,就在你抽屉里的那支箭,为什么要掰掉箭尾。”
“陆凛掰的,箭尾上刻着我的名字,留在事发现场是个隐患。”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它拿回来?”
“我没拿,那支箭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是约翰把它送来借此跟我求和。”
沈月岛被他那句“什么都不是”刺得,从心都肩膀一条都是麻的。
他始终抬不起头,不敢去看霍深的眼神此刻有多冷漠,费力地抬起手,抓到霍深小臂上,摸着那层厚厚的绷带:“这个呢……”
“这个又怎么了?你爱人绑过?”霍深的语气很差,几乎是在逼他就此打住,别说了。
沈月岛被刺得心口上都是洞,还是坚持:“你为什么一直绑着绷带,你在遮什么。”
“当年烧伤留下的疤,反反复复一直不好,伤口总是化脓,绑着防感染的。”
“那你拆了我看一下。”
“……”霍深冷笑了一声,那笑里恨不得都带着冰渣,一个字一个字地逼问他:“沈月岛,你为什么就是不死心。”
他伸手把他扯起来,掰着他的脸让他抬头直视着自己,一手固定着他的下巴,一手拆绑带,一圈圈扯下来速度特别快,快到沈月岛看到那满目的血红时都没来得及反应。
在他小臂上,绷带底下,有一片拳头大小凹进去的疤,疤上淌着红色的血和黄色的脓,没人再能看出、或者摸出它原本的形状。
“怎么……怎么会这样……”
沈月岛彻底崩溃了。
好像不管他怎么努力查到再多东西,霍深都有办法让那些东西变得合情合理,让他永远都碰不到真相。
“哥,深哥,我求你行吗,你想我怎么求你都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扶着霍深的膝盖,快要跪下来,两只眼睛都被泪泡红了,“我只想要一句真话……”
霍深也没办法,沈月岛有多疼他只会比他更疼,他从沙发上下来,跪在沈月岛面前,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和他额头贴着额头。
眼泪沾到脸上,很凉,霍深看了他一眼,抬手摘下自己眼睛里的虹膜塑片。
沈月岛傻了似的地被钉在那儿,没了呼吸。
他的眼睛依旧是黑色的。
摘了眼镜,也是黑的。
“这确实不是眼镜,只是普通的遮光片,我的眼睛在大火中受了伤,不能直视光线,那圈黑色是遮光的。”
霍深温柔地抱着他,平静地说着这些话。
“一支箭,一个疤,一副眼镜,到底算哪门子的证据?可你认定了我就是他,所以看什么都是证据,哪哪都是疑点。归根结底一句话,你不想要我,只想要他。你巴不得这些年是他陪在你身边,你巴不得我这个人在世界上消失了,你巴不得我变成他。”
沈月岛茫然地睁大眼睛,呼吸变得非常微弱,随着最后一丝怀疑被残忍地打消,心脏也被霍深捅出来的刀给刺穿。
他后悔了,后悔问小亨几岁,后悔推出这么荒谬的结果,后悔来和霍深求证真相,他后悔自己今天做的所有事,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今天绝对不会离开小木屋。
“对不起,别说了……”
他无助地摇着头,眼泪一行行地从脸颊滑下,就像个犯了弥天大错却又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的孩子,挣扎着想从霍深怀里逃走。
但霍深不放过他。
他死死地按着沈月岛,青筋暴起的大手抓着他后颈处的头发,把他快要被撕碎的身子没有一丝缝隙地囚禁在自己臂弯里。
这是个多亲密的姿势?恨不得肉贴肉心贴心,每一下心跳都共享的。
可霍深却用这个姿势在他耳边说了最残忍的一句话:“沈月岛,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卑微地去爱你啊。”
一句话轻飘飘地砸在耳边,沈月岛的心却空了,没了,仿佛胸腔被血淋淋地掏开了,里面没了还能跳动的东西。
他早就失去阿勒了,早就该认命了,可他不认,所以现在好像连霍深也被他弄丢了。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能流畅地呼出一口气,眼前黑一片白一片的,又回到了被布汀希覃操控的时候。
他用尽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推开霍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你今天…就当我真疯了吧……”
说完笑了一下,逃似的跑了出去。
他走后很久,霍深都维持着那个跪着的姿势没有动过。
如同断了电的机器,他垂着头,沉默地盯着地面,左手按在右手臂那个坑上,抠进去,抠进肉里,自虐般折磨着那层残破的肉。
血从他的指尖渗出来,顺着小臂淌到地毯上,还有几滴溅出来的血也落在地毯上,变成一个个红点,覆盖着沈月岛留下的泪。
霍深用那只沾血的手,摘掉眼睛里第二层虹膜塑片,黑色终于褪去,露出里面灰绿色的瞳孔。
这间洗漱房看似不起眼,却是整个蓝山保密级别最高的一间房。
一进来正对着门口的花瓶、沙发内侧、镜子里,全都装了监控。
门把手上还安着一个装置,装置连着霍深的手机,在他锁门的情况下只要有人在外面碰一下门把手,那个装置就会给他报警,并向他发来实时监控,所以他是眼看着沈月岛打开门进来的。
沈月岛在外面找证据时,他就在里面不动声色地毁掉证据。
包括割掉手臂上的疤,用药粉伪装成脓水,又给自己戴上两层虹膜塑片。
陆凛开门进来,看到他跪着的那块地方像个凶案现场,转头要叫医生。
霍深没让,他其实感觉不太到疼,因为心已经疼麻了,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都疼麻了。
陆凛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月岛和霍深在里面拉扯时他就在门外听着,霍深的计划他全都清楚,霍深的苦衷他也全都能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难受。
“哥,明天我们——”
“明天你送小亨走。”霍深突然开口。
陆凛懵了:“明天就走?”
“嗯,你也走,管家,西蒙大叔,艾米夫人,家里亲近的这些人,都走。”
陆凛彻底懵了,又问了一遍:“哥,我也走?”
霍深仰靠在沙发上,胳膊搭着眼睛,话说得很慢,每说一句就要缓一缓。
“今天早上,爱德华在赛琳娜弟弟工作的会所附近现身了,小岛那几个叔叔也坐不住了,靳寒过来是护送你们离开的,准备收网了。”
外面早就变天了,只是消息没传进蓝山,霍深扛下了很多东西才给沈月岛换来这最后几天的岁月静好,想让他开心一点。
陆凛先是点头:“我会把他们送到枫岛,然后我回来,你身边总得留一个人。”
“不去枫岛,只在那里中转,登岛之后会有一波人假扮你们留在那里,你们走水路离开枫岛,去海伦娜,把他们安顿好你再回来,一周内我会给你信,你来接小岛,把他也带过去,然后你就别回来了。”
“我不回来了,你呢?”陆凛红着眼问他。
“这事解决了我就去接你们。”
“如果……解决不了呢?”
“不会解决不了,我准备了七年,这辈子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忙这一件事,它一定要有一个结果,只是如果我不能去接你们……”
他沉默了一会儿,挡着眼睛拍了拍陆凛的肩,隔了很多年再次叫他的小名。
“小凛,我除了你没别人能信了,你得帮我把这个家撑起来,照顾好他们。”
“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是个很适合生活的地方,有草场也有马,我买了一栋小楼,楼里有一片和蓝山一样的湖,到时候你再给艾米夫人养几只猫,把小岛父母的坟迁过去,让小亨和他相认,他有了弟弟就能活下去。时间能抚平一切,他的人生会在那里重启。”
“哥,这就是你给我们打算好的结局吗?可你给所有人都想好了结局,你呢?”
霍深没作声,良久,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他灰绿色的眸子湿漉漉的,里面藏着一个充满遗憾的关于春天的梦。
“我本来想,最起码让他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天,以后偶尔想起‘霍深’时,会有个美好的念想,结果连这个都没做到。”
“被我弄得……哭成那样……”
【📢作者有话说】
以前看到过一句话:预见到自己死期的猫咪,会在预见的那一天就不再和主人亲昵。
——
bb们信我,这章是很重要的剧情,但真的不适合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