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清满是期待的望着季深,眼睛里写满了对季深的亲近。
没错,确实是亲近。
哪怕季深和她相处时间不多,哪怕季深前两天才拒绝过白清清的请求,白清清依然很亲近季深。
在她的心里,她和季深都是外公的血脉,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两个人就算不能相互扶持着生活,也不该是相见不相识的陌生人。
白清清见季深不说话,心里又是失望又是忐忑,最后失落的垂下眼睑,苦笑着说:“不可以吗?”
她和季深的体内确实流着部分相同的血脉,但她怎么可以自作多情的认定她和季深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呢?
季深的母亲是被外公赶出家门的,在外面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更是年纪轻轻就丢掉了性命。季深在外面孤苦无依的过了十几年,她母亲还为了某些原因算计季深。
别说是原本就没有感情的两方人了,就算是有感情,在经历过算计后,感情也基本被消磨光了。
就像是白家人和她,她和白家人血脉更近,也有相处出来的感情。但在被白家人算计冷落后,她不也对白家人心灰意冷?
想到这里,白清清垂下眼睑,故作轻松的说:“不可以就算啦!”她说着,又僵硬的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还要去京都吗?飞机票订好了么,什么时候?”
季深当着白清清的面把她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告诉飞机的航班和起飞时间,是傍晚的航班,距离现在还有七八个小时。
然而季深很清楚,他今天是还要当回客人的,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了京都。
白清清看了眼时间,距离季深飞京都的航班还有整整八个小时,时间还很充足,够韩代理和律师公布外公的遗嘱了。
于是白清清又和季深提起了遗嘱公布的事,怕季深拒绝,白清清还补充道:“律师说,公布遗嘱时,遗嘱中指定继承人都要在场。”
她本来还想说的严重点,比如只有她在而季深不在,遗嘱就不能公布或者不能执行,但看到季深幽深平静的目光时,所有的话都化作了虚无,她实在没办法当着这样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编话。
季深扫了眼不远处半隐半现的黑色轿车,也改变了之前的说法,同意和白清清先回季家老宅听遗嘱公布,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机场。
就在此时,赵斌接了个电话,上面表示他跟着的云顶山项目突然有了新进展,让他先回去处理些重要工作。
赵斌眉心紧蹙,云顶山项目有进展确实是好事,但保证季深在燕城的人身安全是京都那头下达的直接命令,在京都那头来的命令前面,所有的工作都应该往后面推。
更何况,云顶山项目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了,往后面挪个一天两天的也没问题。
赵斌瞥了眼不远处的季深,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话筒,压低声音道:“可是,季先生这边?”
上面道:“会有人来接替你的工作,也会加派人手保证他的安全,不用担心。”
赵斌迟疑了下,还是决定顺从上级安排。
说到底,云顶山项目才是实实在在的政绩,保护季深的人身安全也确实重要,但不是非他不可,有更多更专业的人保护季深。
赵斌挂断电话后来到季深身边,也不隐瞒的说:“季先生,刚刚领导打电话说有些工作需要我回去处理。”
季深道:“那你先回去吧,工作要紧。”
赵斌满怀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季先生,作为东道主我都没能请您吃个饭,等您下次再来燕城,我定要好生招待您。”
赵斌只知道季深是从京都来的重要人物,也盲猜过他的身份,具体的却是不知道的。
季深道:“没关系,会有机会的。”
赵斌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路上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云顶山项目相关的负责人打来的。接二连三的电话让赵斌有些疑惑,以前这些所谓的项目负责人不是再三推脱有各种事忙么,今天组队空闲了?
季深和白清清上了去季家老宅的车,随着车辆的行驶,季深发现尾随的车在不断变换,车牌号不完全来自燕城,全国各地的都有,用以降低季深等人的警惕性,保证季深插翅难飞。
李毅和李洱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人马的减少绝对不是因为放弃而是有了别的想法,赵斌的提前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因此两人警惕性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往上提了许多。
小二是季深亲手制作出来的顶级人工智能,就目前的科技发展来看,只要是有信号和网络涉及的地方,它就能无孔不入的进行最全面的监听,没有谁能够逃开。
所以李毅和李洱疑惑的问题,小二很快就把跟踪的车一辆不落的揪了出来,还在内心的小记事本上写得清清楚楚。
李毅和李洱对视一眼,觉得还是季深的人生安全最为重要,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过后,对季深说:“季先生,我们觉得很不对劲,不如我们还是直接去机场吧?”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尽管燕城警方这边专门安排了人保护季深,但赵斌都能被调虎离山,谁能保证在这些被安排的人里面,没有潜藏着敌方的人?
或者说,在对季深进行保护的过程中,那些保护的人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调离,到时候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季深漫不经心的说:“蛇好不容易出洞了,抓了再走。”
李毅嘴角微抽,季先生这招引蛇出洞确实很有效,可不是还有句话叫做强龙干不过地头蛇吗?到时候别蛇没抓住,还反被蛇咬了。
李洱以为季深是不高兴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便说道:“季先生放心,上面会安排人严查的。”
季深懒懒笑道:“我就是好奇他们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且安心,只要我不愿意,没有人能伤到我。”
季深这么一说,李毅和李洱就知道他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汽车平稳且平安的驶入季家老宅,韩代理和律师的团队已经在老宅里面等着了,白清清带着季深几人在沙发上坐好,礼貌的朝两方团队打了招呼,就表示可以开始了。
韩代理和律师代表负责季老先生的财产和产业,两人与季老先生的交涉很多,期间免不了会见到跟在季老先生身边的白清清。所以两人对白清清很熟悉,也将孝顺懂事的白清清当作自家后辈看待。
至于季老先生遗嘱中的另一个继承人季深,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少年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脑袋微垂,露出大半张俊美异常的容颜。两人都是理科生,想不到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少年的好样貌,只觉得他很好看很养眼,盛世美颜也不外如是。
少年的神态很淡,他仿佛是个局外人,既不关心遗嘱的内容,也对即将到手的财产毫不关心。
两人都是看过季老先生的全家福的,也从照片上看到过季深的母亲,那是个温婉美丽的女士。然而季深相貌比季女士的样貌更加精致,更令人惊艳,仿佛上帝精雕细琢而来。
仔细比较过后,就会发现季深和他母亲只有两三分相似的地方,他与季老先生更是没有多少相似之处,想来他的长相是随了他父亲。
想到季老先生修改遗嘱时说的话,两人对这个外貌出色的少年有些同情。上帝给了他超凡脱俗的神仙颜值,却没有给他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让他从小就颠沛流离吃尽苦头。
见少年事不关己的模样,韩代理忍不住发笑,与其多管闲事,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身。就现状而言,他就是个苦命的打工仔,季深轻轻松松继承亿万家产,那是他数十年都奋斗不来的数目。
韩代理把茶几上的资料翻开:“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季老先生的资产代理人,专门负责整合季老先生名下资产和产业投资,季老先生于十一年前将名下产业交付于我。经过十一年投资与整合,我向大家公布一下季老先生现有资产。”
韩代理将季老先生名下资产详细说给季深和白清清听了,其中包括六家中型公司股份,包括燕城,京都,南州等地的房产,以及其余动产及不动产,加起来价值超过十亿。
当然,对这十亿以上的资产,季老先生是做过详细分配的。
白清清继承哪些,季深继承哪些,季老先生都是有安排的。
听到韩代理说出季老先生遗产总价值,白清清有些怔忪,她是真没想到外公居然留下了这么多遗产给她和季深,明明外公——
明明外公连看病的钱都舍不得。
她眼眶又有些发酸,她知道外公是想多留些东西给她和季深,想让他们以后能过得好。
韩代理合上手里的资料:“另外,就在几天前,在季老先生去世后的第二天,季老先生账户上收到了一笔巨额汇款,这笔汇款我们也将纳入老先生遗产范畴,将平均分配给两位继承人,两位觉得呢?”
他看向白清清和季深。
白清清抿了抿唇瓣:“我没有意见。”
季深不欲打断遗嘱宣布,便说:“我也没有意见。”
季老先生的资产宣布之后,律师也拿出了他的遗嘱宣读,将资产做了最详细的分配,季深和白清清均被分到了公司股份和季老先生以前购置的房产,以及其它资产,总价值加起来过数亿。
明面上季深和白清清继承的份额是差不多的,但就发展潜力而言,季深继承的部分是要优于白清清继承的部分的。
倒不是季老先生偏心季深,而是白清清对商业圈没有兴趣,以后也不会往这方面发展,留给她太多公司股份浪费资源不提,还会限制她的发展和成长。
当然,季老先生也不是想限制季深的发展,他在遗嘱中明确表示,若是季深也对商业没有兴趣,可将手中持有股份卖出去,将资金用于自身发展。
可以说,季老先生为了两个后辈真的是用尽了心思。
白清清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而季深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他瞥了眼白清清,似是不明白她突然哭泣的原因。
韩代理和律师团将两人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在心里将两人做了比较。
果然带在身边培养的和不带在身边培养的就是不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季深和白清清的感情表达,季老先生的去世对白清清打击很大,她依然沉浸在悲伤中,想来很难走出来。
季深不同,他看起来并不悲伤,甚至还很轻松,仿佛季老先生的去世对他并无影响。
想到这里,两方代表都不免有些心有戚戚然,他们这些人为了养家糊口每天都在外奔波,陪伴家人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家里孩子会不会也对他们没感情,以后老了死了是不是也不会得到他们的悼念?
两方人的心思,季深粗粗一扫就明了,他没放在心里。
等遗嘱公布完毕,季深也说出了他的决定。
在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将季老先生分配给他的遗产以季老先生的名义全部捐赠出去,受益对象包括资金流向公开透明的慈善机构,偏远地区医院的设备捐赠,以及被拐卖儿童妇女的救助机构,和偏远地区孩子的教学教育。
季深大致扫了眼季老先生留给他的产业,其中房屋等不动产全部卖掉,效益不好的公司股份也全部卖掉,只留下两个前景比较好的公司股份,留着生钱继续捐赠。
韩代理自发将这件事揽了下来,面对季深,他的情绪尤其复杂。
肃然起敬有之,觉得他天真也有。
但更多的还是敬佩,说到底还是季深做了他自问做不到的事。
几亿的财产,说捐就捐了,还半点都不给自己留。
韩代理团队和律师团队处理好所有事情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以后了,白清清也不想让人饿着肚子离开,便提议一起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