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再见, 女人和徐兰印象中一样又不一样。
今天的张乔语穿着黑色吊带连衣裙。
优雅精致的肩背大大方方露在外面,丰肌秀骨,脖颈纤长, 浑身上下没戴任何首饰, 也能让人一眼将她从红男绿女中认出。
一面顶着被时间格外眷顾的皮囊, 一面享受岁月带来的阅历和沉淀,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她手把着手教导的小姑娘。
周围明里暗里不少视线都向她投来注视。
她却无知无觉般任人观摩,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吊着高跟,架腿撑在吧台上坐着, 干干净净泡在酒吧浮靡的光线里。
潇洒孑然, 和周围声色犬马的氛围背离又契合, 反而透出更为致命的吸引。
尽管徐兰知道张乔语现在已经不归她管, 却也还是忍不住职业病, 见面皱眉第一句:“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怎么办?”
天知道张乔语已经有多久没听过这样的训斥, 为所欲为是“权利”教会她的第一件事。
于是她指尖夹烟,掌根抵着太阳穴,很是无所谓朝人露出一个笑:“我进出酒吧算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吗,我以为我的粉丝都知道。”
至于不是她粉丝的,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们阔别这五年。
只要徐兰想, 徐兰每天都能在社交媒体和各路平台上看见她。
但她想看徐兰不一样。
今天的徐兰上身穿着白色低领的绸缎衬衣,下身搭高腰开叉的黑色包臀长裙,一字高跟拉长腿线,居然和酒吧并不显突兀。
张乔语似笑非笑收回视线:“我还以为你又会跟原来一样穿你的职业套装。”
半个小时前,她也坐在这家酒吧。
一番调情, 连过夜的人选都挑好了, 却因为徐兰一条微信,毫不犹豫推掉身边所有“邀约”。
张乔语原想起身换个地方和徐兰见面。
但她转念又觉得徐兰肯定很少进出这种地方, 忽然就想逗逗她,转手便将酒吧坐标发过去。
她以为徐兰多少会跟她讨价还价,不想居然真来了。
而且来的还不慢。
“真的不考虑换个地方说话吗?”徐兰对四周那些赤|裸|裸盯向张乔语的视线觉得很不舒服。
张乔语眼看捉弄的目的就要达成,却因为徐兰一句话主意又变了,视线轻掠过她紧锁的眉头:“走吧。”
反倒是徐兰对她如此轻易的妥协有些发愣:“……去哪?”
“让你到这种地方找我都愿意。”张乔语抬手摁熄烟,头也不回起身说,“那就给你最高规格的待遇,去我家。”
…
下午。
任钦鸣和小卢一起送完徐兰,径直驱车奔向A大附近阮颂最爱的小吃店。
但小吃街岔路曲折,路上逛街的学生还多,小卢按照导航根本走不清楚,只能听任钦鸣指路。
他在真正把车开到以前都以为会是家招牌多响的名店,不然怎么能让阮颂心心念念。
结果任钦鸣让他把车停到路边,居然就是一对老夫妻推着小推车弄的流动摊点,贩卖各种自制卤菜。
学生排队成长龙,生意比对面正儿八经的店铺都好。
小卢在车上把任钦鸣交代的什么东西要买多少、有什么要求,记得清清楚楚。
结果等他好不容易排到前面,刚听那对老夫妻一开口人就傻了——他们讲的是A市本地方言。
一般A市年轻人讲方言,他多少能听个一知半解。
但年长者显然更地道,带的小卢连普通话都开始不利索。
关键是这小摊点里摆着的一碟一碟东西,鸡胗、鸭肠、锁骨……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他根本认不全。
任钦鸣特地交代让买鹌鹑。
小卢只知道鹌鹑是个头特别小的鸟,认得鹌鹑蛋,对它们拔了毛、过了卤味以后长什么样完全没概念,只能硬着头皮先说自己的需求。
结果那对老夫妻一个人负责扯塑料袋,一个人戴着手套从餐盘里拿起几只大概是鹌鹑的东西,反复向他询问确定着什么。
小卢完全茫然。
还是排在他后面的学生看出他的吃力,主动帮忙翻译:“叔叔阿姨问你要几只鹌鹑。”
小卢顶着满背后排队的视线,忙不迭伸手比数字“5”:“五,五只鹌鹑。”
但那对老夫妻依旧在问。
学生继续翻译:“鹌鹑是剖开,半只半只卖的。如果你要五只,那就是十半,叔叔阿姨让你确定一下数量,因为买多吃不完,隔了夜就不好吃了。而且数量有限,你买错买多,后面的人就买不到了。”
小卢这下算是彻底懵了。
他也拿不准任钦鸣刚刚交代的五只,指的到底是五半,还是……
“是五整只,十半。”
戴上口罩、帽子的任钦鸣相当及时出现在小卢身后,一口地道的A市方言居然不比老夫妻差。
那对老夫妻抬眼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很快利落把鹌鹑揪到砧板上挨个剖开。
任钦鸣索性自己把剩下的也交代了,海带、藕片、鸭胗、鸭肠分别来了点。
小卢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扭头往背后看。
果然后面长长的队伍全都盯在身材高挑的任钦鸣身上,窃窃私语。
帅哥就算戴了口罩、帽子,也还是帅哥,气场不会变。
小卢生怕他们把人认出来,正是紧张着急的时刻,任钦鸣居然还跟那对老夫妻用方言聊了起来。
阿姨一面装东西,一面露出亲昵的笑:“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小卢听不懂这是在说什么,却能看出任钦鸣居然和他们很熟,难得眼睛里也跟着噙笑:“毕业以后工作忙,到这边不顺路。”
阿姨欣然点头:“知道的知道的,我们经常看你。”
闻言,排在小卢后面能听懂方言的学生,倾着身子凑得更近。
刚想接着仔细听听在哪能看帅哥,就被脑袋上雷达拉满的小卢,故作“不经意”挤开。
阿姨把塑料袋系好,更加小声递进任钦鸣手里:“你跟小颂的那个综艺我们也看了,都是出息孩子。”
任钦鸣接过,主动掏手机给挂在小摊点上的二维码转了账。
几十块的东西,转了两百。
说是就当感谢以前读书他们额外照顾的人情。
老夫妻当然不依。
只是不等他们拽住人,后面的长队里已经有人眼尖看见任钦鸣戴在手上和阮颂成对的戒指,一口喊出他的名字。
“任钦鸣!”
任钦鸣听见有人喊下意识扭头。
也就是这么一扭,不小心正面露出眼睛和大家对视,人群瞬间炸锅!
显然刚刚就有不少人看着他的身形起疑,只是碍于在这跟他碰面过于不可思议,谁也没敢轻易说出口!
随着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的“任钦鸣”。
这下不只排队买卤菜的,直接整条街上的学生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好在是小卢脑子里一直有根弦绷着。
眼疾手快护着任钦鸣便朝他们停车的方向拔腿,赶在大家彻底蜂拥围,把路彻底堵死以前,成功发动车辆从狭窄的小吃街“逃窜”成功。
肾上腺素飙升。
车开出老远他都还在回头往后面望,心有余悸:“哥你没落什么东西吧,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人拍照,肯定得上热搜了。”
任钦鸣只是检查自己要买的东西全都到手:“上就上,这边生意以后也能更好点。”
小卢一直过了好几个红绿灯才想起来问:“哥你怎么还会讲A市方言,你跟颂哥不是B市人?”
他跟了任钦鸣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任钦鸣还有这技能。
任钦鸣解释:“是B市,但剧组里有很多人喜欢讲方言,跟组跟久了顺便学的,出门方便。”
小卢想想也是。
虽说A市包容开放谈不上什么地域歧视,但多少方言还是特殊点。
与其说是语言,不如说是工具,也更容易拉进距离。
“那哥你学的也太像了,我来这么多年连听都还没听……欸,所以以前你是经常在这给颂哥买吃的吗?”小卢又想起刚刚任钦鸣和那对夫妻熟稔的模样。
任钦鸣一一回答:“颂哥爱吃鹌鹑,但他从学校搬出来跟我一起租房子住以后,离这边小吃街就远了,来一趟不方便,正好我从横店回租房顺路。”
但任钦鸣下戏的时间不固定,经常等他回来鹌鹑已经卖光了,十次有九次得跑空。
那对老夫妻也是看他隔三差五执着不死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发给他留两只在柜台底下,等到他来了再给他。
小卢恍然:“所以刚刚多转的钱是为了感谢他们帮忙留鹌鹑。”
…
等到任钦鸣拎着东西回半山腰木屋,几人刚吃完晚饭。
早在他从小吃街离开,【任钦鸣惊现A大买卤菜】便被挂上了微博热搜。
被现场路人爆出来的照片里,男人一身极低调的私服,没被切实拍到正脸。
几乎弹幕一在直播间公屏上求证,阮颂就官方认证盖了章。
表示应该是给他买的,并且大肆渲染一番这家的味道,比他在其他地方吃到的都绝。
瞬间把姜淇淇和梁羿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他们两个还从来都没吃过这样做的鹌鹑。
眼下任钦鸣拎着东西刚到门口,三人已经飞快从客厅出来迎接他,热情高涨地一点不像刚刚吃过晚饭。
但任钦鸣扫视一圈屋子里有些意外:“郑哥、斯嘉还没回来吗?”
他以为自己肯定是最晚回来的那个。
梁羿推了下眼镜解释:“天气不好,飞机航班临时取消,又买不到回来的高铁票,堵在外地了,也很馋颂推荐的鹌鹑,让我们直播吃给他们看。”
任钦鸣当即犹豫:“那我五只是不是买多了?”
他是考虑着嘉宾一共六个人才买的十半。
结果这一下去掉两个,只有他们四个,说不定姜淇淇和梁羿还不爱吃。
但事实证明,阮颂觉得好的东西就是莫名有市场。
姜淇淇一个不能沾辣的都边灌水哈气,边直呼过瘾,嘴巴已经红透了,形象都不要。
就算五只也不愁销。
秦斯嘉和郑青远在外地被他们吃播勾的,当场点了烧烤外卖。
弹幕也是纷纷掏出自己压箱底的宵夜零食。
阮颂安利成功,一本意足对任钦鸣道:“兰姐肯定又说你了吧。”
这么贸然往公开场所跑,但凡被认出来堵在那边走不了,出个什么踩踏事故就又麻烦了。
但任钦鸣顶着镜头,偏头凑到阮颂耳边小声:“我本来也以为她会骂我,结果她好像没看到,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很不正常。
阮颂闻言眉梢一抬,无声和任钦鸣对视。
任钦鸣不置可否,眨眼表示认同。
…
张乔语住的地方一点没藏着,直接是A市有名的富人区。
邻居非富即贵,私密性极好,不是记录在案的车牌号根本开不进去,出租车也不行。
但凡徐兰今天不是坐在张乔语副驾驶座,都没可能摸进去。
两人在停车场停好车,入户式电梯直达家里。
宽敞的复式大平层出乎徐兰预料的乱,昂贵的衣服、首饰、包包相当随意扔在沙发,茶几上还摆着吃剩的外卖餐盒没收。
张乔语丝毫不介意她进来参观,又一个随手将手机扔下:“我不喜欢陌生人到家里,所以没请阿姨,将就看吧,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我去拿瓶红酒。”
徐兰脚下一顿:“还喝酒吗?”
张乔语走到酒柜,好整以暇扭头看她:“不是你自己在微信上说的想找个人喝酒?”
徐兰:“但现在已经到你家……”
“任钦鸣《LOCKO》封面被插队了是吧。”张乔语兀自反身挑了支好入口的,道,“我听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颂:那什么,卤鹌鹑真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