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三日。
“你们说我们会怎么死?”
蹭着齐木痞雄的优惠vip卡聚餐时, 诸伏景光突然挑起了这个话题。几人都没有把这当成什么沉重到难以开口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怎么死?除了老死病死吗?”
“对。”
伊达航掰着手指数了数,“能有什么死法, 逮捕犯人时被刺死,被炸弹波及,和恶势力枪斗殉职?”
萩原研二认真思考了下,“我和阵平应该会加入拆弹组, 这个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 老实说我们没想过自己会殉职……”
因为他们是这一代的佼佼者, 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感到棘手和困难, 也没有面临过绝望至极的处境, 压力越大反而还会越享受破除艰险的紧张和成就感。
松田阵平一边喝牛奶一边倔强的吃着齐木痞雄同款, “近年来好像很少发生炸弹案了。”
“的确……是不是被痞雄的能力吓到了?”萩原研二开着玩笑,“我今早看数据, 这两年东京的犯罪率降低了百分之十五,尤其是比较恶劣的杀人和报社性质的大案件,因为痞雄不管怎么样都能一眼找到凶手,推测地点也很及时。”
专心致志享受美食的粉发青年抽空对着他们比了个耶。
“痞雄呢?想过自己会死吗?”
被朋友们注视着的齐木痞雄,优雅的咽下口中的食物, 然后撑着脸颊语气轻佻的说道,[只有我自己想死,才会死。]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笃定。
***
松田阵平呛得侧过身去,齐木痞雄自然的抽了张纸巾怼上他的鼻子,[不用谢。]
虽然想喷饭但不至于从鼻孔喷饭可在心里担心会从鼻孔喷出饭的松田阵平:“……”
他不爽的接过纸巾, 瓮声瓮气道, “我不知道该不该吐槽你刚说的话。”
[不该, 吃你的饭。]
“什么叫你自己想死才会死啊, 你是想说你连自己的死亡都能计算推理出来吗,还是说因为太幸运了所以不会出意外?”
齐木痞雄沉思了下,[就是你说的这样,你不是挺明白的。]
松田阵平噎住,他随之平复心情呼出一口气,“算了,我早就习惯了。”
萩原研二拍了拍他的肩,“起码至今为止,痞雄说的话都应验了。”
“萩,你还真向着他。”
“哈哈哈哈哈我也向着你。”雨露均沾的萩原研二摸着头发笑了几声,他眯起的眼眸淡淡看向我,“我还没问你,你打算去哪科入职?”
[搜查一课吧。]
“不跟我们一起吗?”萩原研二唇角不易察觉的拉直了一些,“你心理素质那么好,实践课上的成绩也很稳定。”
齐木痞雄:[我要去搜查一课身兼数职,有炸弹犯在的地方就会有我,你们的业绩肯定会被我抢。]
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令人心动又有些好笑,萩原研二细心的体会到了齐木痞雄无声的安慰,他耸了耸肩,算是心满意足的放过了这个话题,“行,优秀的多边形战士,尽情发挥你全能的作用吧。”
***
不合理,不管怎么想都不合理。
齐木痞雄的强又不是只在脑力上的,他体训课的数据是让教官恨不得让他参加奥林匹克全项目的程度,虽然住院时的确有些心情萎靡,但明明很快就好了。
降谷零心烦意乱的看着唯一的视频录像,第无数次和朋友们说,“他倒下的太快了。”
就算是猝死,也常伴有身体痉挛。
“法医先生也很怪,前不搭后语,而且我们为什么还没查明痞雄的死因就把他下葬了,日本的侦探都干什么去了!”降谷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两天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上都未得到充分休息,他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疼,“我总觉得不对劲,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超能力带来的效果会根据被施术者本人而定。
明智透真,齐木楠雄小二时的同班同学,也是唯一一个通过自身强大的推理能力,发现齐木楠雄超能力者身份的普通人,不管他的记忆如何被篡改,他都能梳理出不合理的漏洞,坚定的进行自我怀疑然后分析剖点的罗列出可能性,直到找出真相。
“工藤先生在美国。”诸伏景光过来替他揉了揉太阳穴,“其实不光零你这么想,我也经常觉得违和,我还以为是我心理上不能接受才……”
“说起来,痞雄的身体为什么没有火化?”
伊达航愣了下,“我记得是因为……鬼冢教官不让?”
“新闻也一直压着,这和痞雄的名声不太符。”
正在收拾痞雄遗物的萩原研二突然顿住,“眼镜,痞雄的眼镜不见了,还有他天天戴的发卡。”
“那些东西被入殓师摘下来了吧,我记得我把他们收进了盒子,荻,你再找一下。”松田阵平将痞雄的衣服叠进箱子,他故作轻松的嘟囔道,“真是的……买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一点儿都不像警察,有的还只穿过一次,钱多到没处花了。”
萩原研二确定道,“是被人拿走了。”他细细的摩擦着盒子,“盒子内部的软垫上有压痕,眼镜和发卡的确放进来过。”
“眼镜和发卡有什么意义吗?”
萩原研二抿了抿唇,“对痞雄来说应该意义很大,他是个很念旧的人。”
很多人都会觉得齐木痞雄极度喜新厌旧,他交朋友的速度和买衣服一样快,最初入学的那一阵子,他甚至来者不拒,但唯有一直陪伴着他的萩原他们能看出来,齐木痞雄真正在意某人时的模样是不同的。
“快四年了,痞雄都没换过眼镜,他明明挺喜欢阵平的墨镜,却没给自己买一个。”萩原研二低低的说道,“这对他来说只是指甲缝里的小钱。”
并不是为了让松田阵平独自一人耍帅,只是相比起墨镜,齐木痞雄更喜欢自己一直戴的。
齐木痞雄很擅长玩弄人心。
在这个领域能称得上是天赋型选手的萩原研二也不得不承认,在那双眼瞳的注视下,所有人都好像藏不住最深处的想法般暴露得彻底,不管是恶的还是善的,一律会被齐木痞雄知晓。
他明明在笑,却经常带着几分嘲弄。
有时和其他人聊的好好的,会忽然兴致稀缺起来,然后凑到他们旁边冷冷的讽一声,
[无趣的家伙。]
你总会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触到齐木痞雄的雷点。
萩原研二有意的观察了好几次,发现齐木痞雄的心情变化并没有规律。
“为什么你能看出来那人是不是真心的?”萩原研二还请教过他,“他想请你帮忙吧,为此讨好你而已,我看他准备的蛮用心的。”
[他只是觉得和我结交很有面子罢了。]
“哎?”
[研二不会明白的,人们惯会伪装,外在皮囊总是千篇一律,谁知道芯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萩原研二第一次面对齐木痞雄的锋利和冷漠。
他才意识到,齐木痞雄在对待他们时,付出了多大的耐心。
“你会推测出我的想法吗?”鬼使神差的,当时的萩原研二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现在回想起来,萩原研二都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齐木痞雄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推测出你其实有一阵子特别看不惯我,觉得我自大又没自知之明吗?]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啊,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
[还好,这只是人都会有的情绪而已,你又不了解我,会这么想也正常。]齐木痞雄不在意的与他并肩走着,[我要是连这都斤斤计较,可真折磨我自己。]
不管从哪方面看,齐木痞雄都是个足够敏锐且清醒的人。
“我不相信他这么轻易死去。”萩原研二攥紧了拳,“他没有外伤,也一直很警惕,没道理能通晓一切却让自己不明不白的躺在那儿。”
被他带起了情绪的松田阵平绷紧了脸部线条,他脑中灵光乍现,倏地回想起几天前来找齐木痞雄商量春假旅行的那一幕,
——[再说吧。]
齐木痞雄很少会把事情延期,一是他总能未卜先知,二是他的生活圈子在朋友面前没什么秘密,拒绝时总会第一时间说出理由。
‘再说吧’,像是有什么不能坦明的事情耽误了他的决定。
“简直像设计好的。”松田阵平情不自禁的把想法说出口。
他的眼里亮起了点点神采,“你们说,痞雄会不会……”
明明话未言尽,屋内的几人却都理解了松田阵平的意思,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犹如燃起希望般不可置信的望了过来,
“你是想说,痞雄他……”
“……”
“……”
“他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了吗?”
***
由于这个不可思议却很让人接受的结论,他们差点儿去掘了齐木痞雄的墓。
不过几人的理智还在线,仍然按部就班的收敛着遗物,什么怪异的举动都没做。
“我们暂且抱着这个念头,说不定在某个警方都束手无策的大事件中,痞雄会在绝望之境,像救世主一样到来。”
“如果没来,就当他一直在执行那个不可言说的任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