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很震惊, 但降谷零不说。
面前青年的背影有些眼熟,眼熟到降谷零怀疑夜色之中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
可他的粉色发丝一如既往的扎眼,他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中的情绪无比平静, 仿佛他们自始至终便是陌生人。
他现在是波本, 且是个看到同伴跑路便心狠扯回来强制达成患难与共结局的自私自利角色。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 都不会和这样的人有牵扯。
“BOSS。”
黑手党们的呼唤并没有用很大的分贝,可十来个人一起,便是响当当的音量了。
BOSS?
BOSS?!
降谷零瞳孔震颤着头脑风暴,
首领?黑手党的首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粉发青年,
是他不小心认错了吗?但是这张脸……
他不要在纠结我是不是本人了,我自认为我的五官还蛮有辨识度的,虽然我调侃齐木楠雄是张大众脸,能和赤司家的小少年撞款,但我还是打心底承认他长得很帅很不平凡。
我稍微猜测了一下铃木能和港口mafia合作的原因,一是钱,二是对黑衣组织的试探和回击, 因为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异能力这些的,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横滨自治区, 世界融合的过程总有冲突和违和。降谷零当初来我的组织卧底,被上面分派任务意图对首领下手, 那么这个世界应该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什么意思?”铃木被这声称呼喊得脑袋一懵,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在场唯一不该出现的我,逐渐瞪圆了眼睛,“你是黑手党的首领?”
[起来吧。]我简直像个皇帝在说平身一样, 直白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以前一直觉得黑手党的阶级制度以及一定要对首领行大礼表示尊重这点蛮……嗯, 蛮有气场风度的,但我现在莫名有点儿羞耻,可能是因为不在我的预想之中。
我本打算永远不向他们透露这点的。
无论如何,我成为了犯罪组织的首领都能让身为刑警的他们感受到不该有的压力和背叛,虽然我自认无愧于心没干过超出底线的事,还兢兢业业为横滨治安努力,甚至一人打了怪兽挽回了无数生命。
待会拿香蕉对他的脑袋来几下吧。
我想到。
[我只是出来探探风而已。]我随便邹了个没人信但也没人敢反驳的理由,[没想到便遇到部下们出任务了。]
一排黑衣人端着枪,始终不敢冲着我的方向。
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一个坚硬物体抵上了。
我:[……]
你好勇哦。
比起我的行动,降谷零抢先一步抓住了琴酒的手,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淡金发青年语气冷硬地开口说道,他像是被队友惹得心情烦躁不已,给我们上演了当场内讧的戏码,“你若是敢动他,我们下一秒就成筛子了。”
琴酒冷冷瞥他一眼,眼角的余光仍然关注着我,“你以为我放手,我们就能活了?”
黑手党的报复是彻底且疯狂的。
“唯有这样,我们才能离开。”
挟持他,当人质,威胁所有人放下枪,只要他们没了武器,便什么都不是。
“你以为黑手党的首领会自己一个人出行吗?”降谷零的嘲意和他不遑多让,“我敢打赌,不远处一定有狙击手看着这里,他瞄准的一定是你的脑袋。”
这点琴酒肯定也想到了。
只是他在赌罢了。
因为他发现他抵着我脑门这么长时间了,那个所谓暗中监视的,不知存不存在的狙击手都没有开枪。
他们两个人暗自较着劲,露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开枪啊。]
然而降谷零拼命保我,我就偏往反方向冲刺,我在降谷零刷屏的心声中毫无惧意地挑衅道,[琴酒是吧,你可以开枪,毕竟开枪后你能赚一条命,港口mafia首领的命还挺值钱的吧,但是你的组织一定会被我的继位者搞垮。]
“不过是横滨的地头蛇而已……”国际组织的一把手对此嗤之以鼻,“你会舍得放弃权利去死?”
[那我要对着拿枪指着我脑袋的家伙下跪求饶吗?]
(他搞什么?!)降谷零骂我,(激怒琴酒能有什么好处?)
和他扯皮的功夫,我也在和齐木楠雄对线,[我可以把他送进警局吗?]
齐木楠雄迟疑了一会儿,[没关系吧,这属于做好事吗?]
[总不是坏事。]
[如果改变得太彻底,估计不行。]齐木楠雄也在想法子,[比如更改他的认知,让他自首之类的。]
[罪名用非法持枪就差不多了,但按照某种定理和历史的可修复性,说不定他会自己越狱。]我说。
自从决定和我一起改写历史之后,齐木楠雄在这方面格外宽容,过去需要一点一点调整,只要没引起世界大战,个人的命运线改变其实很难掀起波浪,他曾在小学霸凌事件穿了无数次,回来后被改变的也都是细小的点,比如原本被石化的明智透真变成了其他人,朋友们对他的态度改变了等等。
这样啊。
我迅速转身劈手夺过了琴酒手上的枪,这套防身术在很多搏斗课上都会教习,但因为我的速度足够快,且力度绝对胜过他人,所以我的成功率为百分百。
我用琴酒的枪,抵上了他的脑门。
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呢?我当初在珠宝店也这个造型。
降谷零:“……”
他忘了,齐木痞雄怎么会擎着不动受人威胁,从来没有人在打斗上从他那讨到好处,没开枪的琴酒也只是在用纯身体素质而已。
[怎么了?有遗言吗?]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恶人反派那样勾起唇角,[只要bang~一声,你的脑袋就开花了。]
降谷零:“……”
降谷零:“???”
他的内心是老人地铁手机.JPG。
降谷零甚至在一瞬间考虑过,他现在应不应该拉住我的手让我不要对着琴酒开枪。
眼前的粉发青年如同最纯粹的冷酷和冷漠,他微眯起的眼睛里竟然透着隐隐的兴奋,像是对即将炸开的血色期盼不已,像是对轻而易举便能掌控的人命感到轻贱又好笑。
(是难办了吗?)
(在这么多下属面前需要掩饰,这也是理所应当的立威机会。)
嗯?
我听着他给我脑补的剧本,感觉有些荒谬,
为什么降谷零能这么自然而然地认为并且接受我是卧底到邪恶组织,然后因为太过出色成为首领了?
我无言地凝望着他酷哥一样的扑克脸,
(成为首领一定需要走很多路,每一步都会落到这些极道之徒的眼睛里。)
降谷零低估了港口mafia,也低估了港口mafia内首领的地位,那个组织无法被空降人员短时间内掌控,它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人的一言堂,首领的任性妄为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被纵容的,这个场面和松田警官还不太一样,面前的两位同样是□□上的人,我就算和他们交好都没关系。
而我,低估了降谷零对我的信任。
我本想对他使用记忆删除。
可是他竟然坚定不移地相信我的本心,就算看到我时震惊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从未把我往另一个方面想过,比如我其实是黑手党派去警方的卧底……
“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降谷零一手死死按住琴酒的肩膀,他眼神冷冽的看着我,“终止合作,不再动铃木,这一切都好说。”
他表现得与我素不相识,
天台的门在这时被悄悄推开了,听到枪声的那两个人终于到达了摩天大楼的顶部。
他们如我所愿地躲在我刚来的位置上,十分警惕地收敛着呼吸,但他们的心声可不如他们的行为一样安静。
……他们竟然也觉得我是卧底!
因为卧底是深埋功与名的角色,以往的我是绝对不会当的。
(痞雄好像曾经说过卧底很憋屈,所以不会去当卧底,一定要堂堂正正的站到阳光下接受人们的赞赏。)
(所以现在是……额……另一方面的接受赞赏?)
怎么好像说得还挺对。
他们就对我没有一点儿怀疑吗?怎么就能像相信自己一样认为我在演戏,我是实力不允许被逼无奈成为了头目?
我心情复杂地摆着冷脸,这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所以此时的我不管从哪里看,都挺有黑恶组织首领的气质的,即使我穿着不起眼的休闲服,十分钟前还纯良得和个大学生一样。
“我见过你。”琴酒道,他的脑内一片沉着冷静,说是只会思考风险利惠的机器也不为过,
[好巧,我也见过你。]我咧出个没什么感情的弧度,[你们之前的行动就被我搞砸了一次。]
琴酒双眼注视着我,确保着我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缓缓将手插进衣兜,“所以警校之星实际是黑手党?”
[反正你知道这些也没用。]
我手指一滑,突然让那把枪绕着我的手指自如的转了几圈,在这个情形下放弃武器的举动格外张狂且失智,降谷零被我惊得心脏骤停,躲着的那两位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说,[被枪指脑袋的感觉怎么样?不过你应该不会有太深的影响,所以我决定……]
我一把抓住琴酒伸进兜里的右肢小臂,用力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拉——
黑色大衣因冲力扬起,银白色的发丝也如瀑布般散开,虽然我挺喜欢他的头骨的,但我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我反手捏住他的大臂,将他像抡大锤一样来了个180度转体,然后重重摔下去。
我见准时机提膝,
“咳!”
他的后背磕到我的膝盖,身体反作用弹起,我不给他喘息余地,曲起手肘向他胸口砸了下去,
落地的声响令人牙酸,他的大脑一阵空白。
从心音来看,他被打懵了,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白斩鸡两三下KO了。
因为这个白斩鸡称号,我抬脚踩住了他的胸,
要不我给他下一个一月瘦十斤的诅咒吧。
[因为我有些不爽,所以我会好好招待你一下。]我的声音阴森得好像零下一百八十度,[刑讯室这种地方,你们应该也有吧,正好,你可以亲身体验一下哪家的比较专业一点儿。]
降谷零的心音也有几秒钟的卡壳。
他近距离围观了我的英姿,现在只觉得我一脚踩着别人又放狠话的姿势非常OOC且……带感。
没错,他们竟然觉得我现在这个性格很独特,有一种别样的冲击力。
因为这条评价太过让我震惊,我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微妙到他解读不出来。
[用枪解决掉你太轻易了,你说是吧?]我继续对着琴酒飙着垃圾话,[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你慢慢享受。]
说完,不等他作出什么反应,我把他踹翻个身,迅速对着他的后颈“咚”了一下。
感谢楠雄,被“咚”了一下的琴酒两眼失焦地晕了过去,在确认他停止了思考后,我低下头走近。细细观察下我发现他的肋骨被我打断了两根,手臂也被我拽脱臼了,我顺便用透视眼扫遍了他的全身,然后蹲下从他的口袋里把危险的武器都掏了出来,又扒开他的大衣,熟练地从他的腰腹拆下几把小刀,几瓶化学液体,就在我想继续的时候,我听到了降谷零诡异的心声。
我:[……]
我站起身,吩咐道,[花沼,你过来。]
铃木身边的黑衣人里出列了一位,他疾步走过来等着我的下一步指示。我忘了,这种事明明应该有人代劳,我的身份一时没转换过来。
我道,[他的腰带里有几根钢针,钱包里的钢笔也是危险物品,裤腿里含了刀片……]
随着我将琴酒的藏身武器一条条列出,花沼也不发一言的按我说的位置,将那些东西一一找了出来。
铃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还拿不准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我,
我先一步开口,[铃木先生,事情解决了,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对吧?]
铃木立刻接上了我的脑回路,“是,我会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带着儿子出国的。”他小心地看了眼我,发现我连目光都没有转向他,便又撇开了眼睛,“很感谢贵方的帮助,钱,我会付双倍。”
[那就谢谢了。]我随口道。
我单独给不属于我的部下们发了心声,让他们绑着琴酒送去警局,以防万一我还给他们下了脑海里只有这一条命令,不完成就不会清醒的强制性暗示。
没什么,因为我要快点儿打发走不相关人士。
“那这一位……”铃木意有所指地看向从头到尾的边缘人物降谷零,暗示我把他也搞走。
[我跟他有些私人恩怨。]我说,[铃木先生,给我点儿单独空间吧。]
“好,好的。”这个面子不敢不给,铃木深深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楼梯走去,他还在心里打颤,想我会不会在背后给他一枪。
但是随他怎么脑补,直到通往顶楼的门关上,他都安然无事。
***
好了,接下来我要处理私事了。
我转过身,终于能好好面对降谷零。
但还没等我开口,我的怀里就扑进来一个人,他紧紧环住我,把我们的身体推向严贴合缝,近到没有一丝空气,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的起伏。
“你这个混蛋……”淡金发青年声音干涩地在我耳边轻声道,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都没一个拥抱来得更有真实感,“你这个混蛋!”
[我这两天真是被骂得好惨。]我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奈道,[你们还有什么新鲜的词吗?干脆都说了吧,我不会生气的。]
本来我只是客套一下的,但没想到降谷零真的继续了,“无情没心的家伙,彻头彻尾的自大狂,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没点儿能力就能凭借恶劣性格死八百回的疯子……”
我:[……]
我差点儿被骂蔫儿了,[要不是知道你不全是那么想的,我真的会生气。]
降谷零把头埋在我的肩,身体仍然在发着抖,他闭上嘴不再多说,但我们都明白未尽之言。
我无声的任他耍赖安慰了他一会儿,直到我们被看不下去的松田阵平扯开,“太黏糊了,你们两个。”
“?”突兀地被打断情绪的降谷零哽住了,他睁大眼,“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直都在。”萩原研二伸手搭上我的肩,“看你们两个费尽心力地演了场大戏。”
[也没费尽心力。]
“……”
我出声后,倏地一阵沉默。
我的初始好友们突然直勾勾的一齐看着我,那神情明晃晃在告诉我:他们在等我的解释。
我:[……]
“所以……你成了恶势力的首领?”萩原研二率先开口。
我诚恳道,[因为看不惯先代的作风,我被迫篡位了。]
降谷零眼角抽搐,“为什么你能把篡位说得这么轻易。”
[事实上,对我来说的确很容易。]
松田阵平也五味杂陈,“因为太聪明又好运,卧底卧成了首领吗?”
我眼神清亮,[你说得对。]
我的初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