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和霍一鸣领过奖品走下台, 主持人继续进行下一轮抽奖。
说起来也是巧，他们前不久刚刚练习过双人合奏。
那天是陆叔在搞卫生，打开琴盖擦琴键的时候, 小猫突然跳到琴键上蹦跶, 传出一阵叮叮咚咚的琴音。当时林瑾在同是二楼的阳光室里晒着太阳看书，寻声找过去才想起别墅里还有一间琴房。
在林瑾小的时候, 林老爷子不可免俗地给他报过不少艺术类的兴趣班。不过, 大多数林瑾只去过两三次就不去了, 偶尔坚持得久的也就只学上一期。唯有钢琴，林瑾学了五六年，后来也断断续续地在弹。因为林老爷子少有的爱好之一就是听钢琴曲，只要他在家休息, 林瑾时不时就会弹上几首曲子。
此刻见到钢琴，林瑾想起从爷爷过世后自己就再没碰过琴，一时有些感慨, 便坐下来复习了一会儿。
没多久，刚才在健身的霍一鸣冲完澡后也过来了，坐在旁边欣赏林瑾的弹奏。
林瑾弹完一曲, 让霍一鸣也弹来听听。
霍一鸣自然不会推辞, 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林瑾想让位, 却被他搂住腰扣在凳子上。
霍一鸣笑着哄：“我好久没弹过，手生得很, 怕你听几个音就要吓跑。不如找些适合双人合奏的, 我们一块儿练习新曲子？”
林瑾左右没什么事, 也就随他。
于是两人搜索出两份短曲谱来练习。他们还都是一旦开始做事便想尽善尽美的性格, 结果就是接连练了好几个晚上, 把两首曲子都给练熟。
正巧, 这时候就用上了。
现在两人走下台混进人群中，霍一鸣低声问林瑾：“继续吃东西？”
林瑾偏过头，同样低声回：“我饱了，你呢？”
“我也差不多。”霍一鸣边说边抬眼在人群中扫视，“那我们去和我四姐打个招呼？”
霍一鸣的四姐霍玉良，管着光瑞所有工厂，当然也会出席光瑞的年会。霍一鸣和她关系很好，林瑾既然来了，不去打个招呼是不太合适。
于是林瑾点下头，两人去拿了两杯饮料，霍一鸣便带着他找去霍玉良坐的那桌。
霍玉良今晚和丈夫一块来的，孩子们倒是没跟来。现在他们夫妇俩占据宴会厅边上的一张小桌，见到霍一鸣带着林瑾过来，都笑着站起身相迎。
“四姐、姐夫。”
霍一鸣喊过人，四人坐下，他又给两人介绍林瑾。林瑾跟着喊人，再举杯为敬。
霍玉良坐得离林瑾近，伸杯子过来和他轻轻一碰，笑道：“百闻不如一见，林先生果然一表人才。”
林瑾欠欠身：“四姐过奖，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那边霍玉良被丈夫暗示性地轻轻一拍，放下酒杯满脸和气地道：“你喊我一声姐，我就托个大，叫你小林吧。”
她一边打开手包，掏出一个鼓鼓的红包塞给林瑾，一边继续说：“小林啊，这个见面红包你可不能不收。我家老五单了这么些年，这好不容易有个人肯接收他，我可是太感谢你了。”
林瑾没推拒，恭敬地双手接过，低头道谢。霍一鸣在旁笑眯眯地看着他。
四人和乐融融地聊了一会儿，霍玉良开始赶弟弟：“行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吧。我们再坐一坐，等下就该回家了。”
霍一鸣知道姐姐是想让自己和林瑾多多独处，便带着林瑾换到另一张边上的小桌。
林瑾低声问：“你不需要去和那些合作方应酬一下，联络感情？”
霍一鸣在桌下牵起他的手：“不用，下午进场时已经应酬过了。而且大家都是带着家人来，晚上的时间就是给人放松和搞亲子活动的。”
说完，他突然低头看看：“你手怎么到现在都没热起来，刚才淋雨着凉了？”
林瑾微微一愣：“我没什么感觉……”
霍一鸣伸手抽走他手中饮料：“别喝冷的了。你坐一会儿，我去让人给你煮杯姜汤。”
说完，霍一鸣直接拿着两杯饮料起身走了。
林瑾目送他离开，唇角禁不住扬起些弧度。
*
台上的抽奖和表演节目还在继续。
林瑾看了片刻，目光不自觉地扫视场中，突然就见到台下的一张桌子旁坐着霍简霆一家。
他不由得收起刚刚的浅笑，回想起李秘书打听来的事。
根据李秘书汇总过的多方信息，在林瑾离开林氏，林益才接手实权后，商弘骏主动接近林益才，曾一度得到林益才的重用，先前那个开拓新式智能家电市场的建议就来自于商弘骏。
后来霍简霆凭借7%的股份进入林氏董事会，和林益才的接触日渐紧密，林益才也越来越倚重他，就渐渐疏远了商弘骏。于是，商弘骏倒向李壕力，据说还疑似出卖过林益才的某些信息，导致林益才的项目被李壕力拦截。并且，连林益才被董事会查账，最后不得不掏钱补窟窿的事，似乎也和商弘骏有关联。
而商弘骏的车祸，交警那边也已经有了初步结论。虽然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是主因，但商弘骏当时酒驾，体内酒精浓度已经快要达到醉驾标准，所以他也有责任。目前那司机还被扣着，商弘骏的家属正在协商赔偿。
林瑾微微眯起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噩梦的缘故，他总觉得那桩车祸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林瑾突然感觉到一样温暖的光滑东西轻轻贴在自己脸上。
他转过头，就见霍一鸣拿着个玻璃杯站在旁边。
霍一鸣拉开椅子坐下，将装有姜汤的玻璃杯放在林瑾面前：“趁热喝。”
林瑾拿起杯子慢慢喝起来。有点辣的姜汤下肚，身上立刻温暖不少。
霍一鸣往他刚才凝视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调回目光：“你看霍简霆干嘛。”
林瑾再次一愣，抬眼看看霍一鸣，却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喝完大半杯姜汤，林瑾扯张纸巾擦擦嘴，才淡定地道：“我只是突然发现，霍简霆和你虽然总的来说并不相像，但从某个角度看，还是有那么一点相似感。当然，他远没你好看，更没有你这种儒商的气质。”
霍一鸣翘起唇角：“那是自然。”
林瑾又面带犹豫地问：“刚才见过你四姐了，那你大哥……”
霍一鸣再次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不用特意去见他，我先前已经和他打过招呼。而且，他其实更不想见到我。我去找他，绝对是他比我堵心。我们玩自己的就好，不用在意那一家子。”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宣布抽奖结束，大家可以移步到三楼的大厅参加游园会。
林瑾听得不解：“游园会？”
霍一鸣解释道：“先前那段表演和抽奖的时间是留给大家吃饭的，接下来就是亲子活动。上面准备有不少项目，转盘、套圈、猜谜之类的。往年我这个时候就会回家，今年你既然来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林瑾想起早年的时候，林氏也是每年年前都会举办员工游园会，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被以应酬为主的年会代替了。没想到光瑞这里却保留着那种传统。
霍一鸣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笑道：“不仅总公司，光瑞所有的分公司和工厂都会给员工办游园会，这是我爸的坚持之一。不过现在游乐项目更新换代快，以前的也没保留下几样了。”
说完，他拉着林瑾站起身：“走走，上去凑个热闹。”
*
两人没去搭电梯，而是和一部分年轻人一样，走楼梯上到三楼大厅。
大厅里已经非常热闹，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和叫喊。
林瑾扫视过众多已经排起队伍的项目，可以说几乎都是合适小孩玩的，不愧是亲子活动。
霍一鸣带着林瑾沿墙往里走：“我们去猜谜好了，那个不用排队。”
两人走到大厅最深处，只见那里摆着好几排架子，架子上固定着众多手机。每只手机都显示着谜面，下方有输入谜底和猜谜人号码的地方——用手机猜谜，光瑞真是相当壕气了。
霍一鸣拉着林瑾走到一只手机前：“只要答对，手机就会换一个谜面。猜对的得分会自动记入系统，最后拿着号码牌去依分领奖就行。”
他边说边摸出刚才那个49号牌：“你和它有缘，我们就继续用这个吧。”
林瑾看过手机上的谜面——大河上下，顿失滔滔。打一字。
他抬手输入“奇”和号码49。手机提示“猜对了！已计分”，接着换条新谜面。
两人猜对了几条，碰到猜不出的便换一只手机看，就这样消磨了快一个小时。
林瑾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来电。他拔掉连接充电宝的线，按下接通，放到耳边。
听过一会儿，林瑾捂着话筒对霍一鸣说：“是警察打来的，我去边上接听一下。”
霍一鸣点个头，目送林瑾走到角落里去接电话，自己也退到一旁墙边等他。
片刻之后，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从后方接近，一转身，见汤松平正抬起手准备拍自己。
汤松平笑笑，顺着霍一鸣刚才的目光望向林瑾：“能满足一下我的八卦因子，告诉我林瑾刚才是为什么晚来吗？”
那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的，霍一鸣简单说道：“他路上碰到有人晕迷，帮忙送去医院，就耽搁了。”
汤松平“哇”一声，竖起个拇指：“那人走运啊，碰到他这样的好人。”
霍一鸣：“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也不是。我刚听到个八卦，想马上分享给你。”汤松平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先前苗辰冬进去了，他在娱乐圈里投资的那些项目为了撇清关系，都不敢再用他的钱。林佑待的那个剧组也一样，直接就缺了一大笔。然后，你猜怎么着？”
霍一鸣懒得和他打哑谜，直接催促：“快说。”
“我听说啊，是杜屿掏钱补进去了。”
霍一鸣终于将目光从林瑾那儿转到汤松平脸上。
汤松平继续道：“不仅如此，杜屿还给了林佑一个RO旗下轻奢牌子的代言。马上元旦了，我估计你原先说的封禁时间一过，那边就会立刻买热搜官宣。”
霍一鸣嘲讽一笑：“随便他们，别来招惹林瑾就行。如果再招惹，下次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痛。”
汤松平鼓了两下掌：“行，够霸总范！”
说完他又话锋一转：“对了，你上回说过年要租航线自己飞出去玩？能让我家借个光不？我和我哥一家三口，四个位。你的飞机坐得舒服，我家也省得再去折腾航线。”
霍一鸣目光转向林瑾，见他已经打完电话，不过回来时碰见陆名光夫夫两个，正在说话。那边三人正好在看这边，陆名光抬手示意，霍一鸣也抬手回应。
汤松平跟着看过去，嘴上还在加保证：“放心，就是蹭你飞机，到了那边绝对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霍一鸣：“我先和林瑾说一声。”
那边林瑾很快说完话，独自走回来。
他先招呼了汤松平一声，再对霍一鸣道：“老陆他们想蹭个飞机出去玩。主要是许哥现在名气大，搭私人飞机更方便些。你看可以吗？”
霍一鸣还没说话，汤松平就先笑了：“真巧，我也是来找老霍蹭位子的。”
既然两人的朋友都有需求，霍一鸣就直接应下。
汤松平又和他们说过几句闲话，便自己离开。
霍一鸣看林瑾脸上有些疲态，问他：“要不我们回家吧，早点休息。”
林瑾点个头：“先把奖品领了。”
两人去兑奖处领奖品。林瑾先前在奖品兑换表里见到个锦鲤形的小抱枕，就想着换回去给小猫玩。
随后他们搭电梯下地下停车场，霍一鸣没让林瑾再开车，直接把人拉到自己车上。
林瑾系好安全带，有些懒洋洋地靠着坐椅背。
霍一鸣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随口问：“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说是什么急病，警察也转述不清。不过幸好送医送得早，现在已经稳定，没什么大碍。”林瑾轻叹口气，“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然以她的经济能力，怕是治不起大病。”
霍一鸣伸手拍拍林瑾肩膀，转个话题：“过年是旅游旺季，等会儿我们得挑一下住在哪，订得越早，可挑选范围越广。”
林瑾侧头看他：“是你公司的度假山庄吗？”
霍一鸣笑笑：“不是，我们在那边没有项目。不过是有打算收购一些运营不良的地方来改造，这次过去我还可以顺便考察一下。”
林瑾垂下目光思考片刻，才抬起眼再看过去：“能不能让我自己选？你先不要过问。”
霍一鸣趁着停车等待的空档瞥他一眼，好笑地说：“怎么还保密呢。”
林瑾淡定地回答：“这样才会有惊喜感。”
霍一鸣低低地笑了几声：“行，那我等着你给我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