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氏疲于应付网络舆情的时候, 林瑾飞到C市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国际人工智能技术研讨会。

这天中午，他午休时顺便关注了下网上的消息，便见到林氏再次高挂在热搜之上, 标签还是吓人的#林氏电视引火灾#。

置顶是一条新闻报导, 说一个农村小伙上个月给自己新盖好的房子添置电器，准备搬进新家过年, 却没想到前几天突然发生火灾烧了房子, 幸好还是空屋, 邻居又发现得早，没有人受伤。

火灾将一楼客厅烧得半毁，那小伙正好在客厅里装有监控摄像头，调出来一看, 发现是墙上电视机后方无端冒火花，火花跳到贴在电视机旁的窗帘上，就这样烧起来。

这事一下就直接把林氏推到风口浪尖。

先前林氏对外宣称产品合格率达98%, 只是生产量大才显得次品略多，凡买到次品都可退换。而且，虽然更换过原材料, 但也符合安全标准, 不存在安全隐患。

可现在这火灾视频一出现, 就像一个大巴掌扇在林氏脸上。网友们群情激愤，纷纷要求有关部门对林氏的产品重新进行质检。

林瑾又去看股市, 发现上午收盘的时候林氏的股价已经跌停。

他刚退出来, 就接到霍一鸣打来的视频电话。

霍一鸣坐在他办公室的大皮椅中, 先问林瑾吃过午饭没, 又接着问：“你看到林氏那个热搜了吗？”

林瑾点个头：“那事是真的还是安排好的？”

霍一鸣耸下肩：“不知道, 不是我做的。在上次罢工讨薪事件后, 我找人去接触过一些工人，收集到一些真实情报。这次我就是将那些情报都送给林氏的竞争对手，剩下全是他们自己发挥的。”

林瑾听得出他在变相和自己解释，这是担心自己觉得他手段不光彩？

不过，林瑾从小跟着林老爷子耳濡目染，对各种各样的竞争手段早已习惯。对手之间泼起脏水来编料造假都是常事，何况林氏这次是真的更换原材料。有这么个把柄捏在手中，竞争对手自然都不遗余力地落井下石。

所以，林瑾只是淡淡地道：“看来，林氏今年的第一季度财报上会出现亏损了。”

霍一鸣仔细观察着林瑾，见他没出现不适的反应，也就放下心来，转个话题道：“后天的光瑞年会，你还过来吗？”

林瑾看着他眼中期待，轻浅一笑：“研讨会明晚结束，我后天上午飞回去，赶得及。你带我一套衣服去公司吧，我直接从机场过去。”

霍一鸣跟着笑起来：“从去年年会之后，我早在公司这边备有好几套你的衣服了。”

*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林瑾提着礼物离开酒店。

他念大学时有个很照顾他的老教授是这里的人，退休之后回到家乡居住。林瑾既然过来了，当然得去看望一下。

巧的是主办方包的酒店离老教授的家非常近，只要穿过一片步行街就到了。林瑾走着过去，晚上又走着回酒店。

临近过年，步行街上摆出不少卖年货的摊子，非常热闹。林瑾双手插在长大衣口袋里，挨着路边顺着人潮慢慢走。

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衣角被向下拉扯，耳里还传进好几声脆生生的“叔叔”。

林瑾停下脚步转身一看，就见到一个小男孩仰脸冲着自己笑，正是他去年去参加光瑞年会的路上拦他车子喊救命的那个男孩。

男孩看着比去年长高了些，身上衣服也是崭新的，咧着个大大的笑容说：“叔叔好！好巧啊！”

林瑾对这个孩子印象挺好，这时不由得放柔了表情：“你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长呢？”

男孩指向后方一个摊子：“爸爸妈妈在那边看摊子，我们家搬到这里来了。”

林瑾顺着看过去，那边隔着些距离，路上人又多，他只能看到那边有一对男女正在忙着。

男孩又抓着林瑾的衣摆扯扯，向他招手：“叔叔，你能弯下腰吗？我想和你说悄悄话。”

林瑾收回目光，直接蹲下身：“想说什么？”

男孩凑过来，半趴到林瑾肩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叔叔，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家中了彩票大奖，爸爸给了我一大笔零花钱，我想包个红包给你，谢谢你救了妈妈。不过我的钱在家里，你能明天再过来一次吗？”

林瑾有些失笑，抬手揉揉他头发：“不用了，我去年已经收过你家的谢礼。”

去年男孩母亲醒过来后，曾通过秘书提出要当面谢谢林瑾，不过林瑾回绝了。结果过年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大份寄到公司的农家土产。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却仍坚持道：“那是爸爸妈妈给的，我也想送一份。”

林瑾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到你家的摊子上挑一份东西，你回家以后把钱给你父母，就当是你买来送给我的。好吗？”

男孩歪头思考一会儿，点点头：“嗯，好！”

林瑾站起身，跟着男孩向摊子走近。

一大一小来到摊子边，男孩叫喊着：“妈妈妈妈，快看，这是谁！”

摊子后的女人先是看向男孩，又抬头看向林瑾，分辨了片刻才认出人，直接吓一大跳：“林总！”

女人惊喜一叫，随即就向林瑾躬身，口中连连道谢。

林瑾伸手虚托一下，和她客气了两句。

这时，站在女人身边背着身给一位顾客递东西的男人转过了身，不解地向妻子寻问林瑾是谁。

林瑾目光扫过去，眼睛便微微睁大了些许——这个男人，竟然是撞死商弘骏的那个司机！

男人弄明白原委后，也热情地和林瑾打招呼，又向林瑾道了一轮谢。

林瑾面上不动声色地应着，脑海里却在转着小男孩刚才说过的话——我家中了彩票大奖……

先前老贝的人去看过这家人两次，都没见他们家出现突然有钱的迹象。第三次找去的时候，发现他们搬走了，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

真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凑巧。

男孩在和他父母解释要送东西给林瑾，夫妻两人自然满口答应。林瑾垂下目光，在摊子上随意选了几样小玩意，又寒暄过几句，便和这家人道了别。

林瑾混进人潮里慢慢走着，心中又忍不住琢磨起商弘骏的事来。

◇◆

两天后，林瑾在中午回到H市，直接从机场打出租去光瑞总部。

霍一鸣下午要主持光瑞内部的会议，一时脱不开身，就派了秘书在门口候着。

秘书将林瑾送到霍一鸣的办公室，又给他送上咖啡和茶点。

林瑾看着一茶几全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唇角都微微扬起一些。

他抬头对候在一边的秘书道：“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就行。”

秘书微微欠身，递上一张名片：“林总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打我电话。”

说完便退了出去，还给林瑾关上门。

林瑾先去和这里相连的休息室卫生间洗过手，回来吃了些东西。先前他在飞机上吃过午饭，现在不算多饿，喝完了咖啡就干脆站起身走到玻璃墙前。

玻璃墙和霍一鸣的办公桌呈直角，能俯看H市最繁华的区域，好几处地标建筑清晰可见。

林瑾目光顺着青江划过，看向谨信所在的方位，又转向四季苑和满庭芳所在的青湾半岛。三个地方，这里恰好都能看到。

他眺望片刻，转过身走了两步，停在霍一鸣的大办公桌边。

桌子被擦得一尘不染，宽阔的桌面上摆着大屏显示器，对面那侧有小架子和笔筒，靠近林瑾这边的一大片却只摆着一个相框，应该是平常放文件的区域，现在文件都收起来了。

林瑾拿起相框，发现里面是去年度假时拍的“全家福”。

照片中林瑾抱着小猫，霍一鸣揽着林瑾，两人一猫穿着仿佛配套的红衣，莹白的雾凇环绕在两人身旁。

回想起度假时的种种趣事，林瑾的唇角不自觉地又翘高一些。

就在这时，门咔嚓一声打开。

林瑾抬头看去，就见到穿着一套整齐西装的霍一鸣站在那里，西装领子上还别着林瑾送的蓝宝石胸针。

两人对视的瞬间，霍一鸣就不由自主地扬起笑。他反手关上门，大步向林瑾走来，却是站定在林瑾面前，抬手握住林瑾双肩，定定地凝视着林瑾。

林瑾的目光也难得贪恋地黏在霍一鸣脸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他出差三天，加上来回各一天，就是五天，前面又不巧地碰上霍一鸣出差。这样算起来，两人已经分开近十天，都是靠着视频见面。

视频和真实的人可大不相同。

霍一鸣看了好一会儿，手顺着林瑾肩头滑向后背，将人搂进怀里。

林瑾随手放下相框，也抬手回搂住他，轻笑道：“你怎么从会议上偷跑回来了。”

霍一鸣带着笑意在林瑾耳边低语：“我是不是一直在那里并不重要，只要我发的年终奖到位，相信员工们不会介意我偶尔缺席一回。”

他一边说一边啄吻着林瑾的耳垂，说完又顺着林瑾的脸颊一路吻到嘴角，最后含住他早已渴望的淡色双唇。

霍一鸣双手越收越紧，抱着林瑾越吻越深。

许久，紧贴在一起的两人才稍稍分开，深深吸气调整呼吸。

林瑾眼角泛着红，注视着极近处那双蕴着风暴的湛蓝眼睛，说话的气息都不太平稳。

“霍先生，你的耐心是不是变差了？”

霍一鸣抬起右手，轻抚过林瑾眼角、脸颊、嘴唇，又顺着下巴往下，划过喉咙，最后捏住他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面对你，还能耐心才是失礼。”

林瑾翘起唇角无声地笑起来，收回双手捏住霍一鸣的领带，先从马甲后抽出，又轻轻扯开。

同时，他用几不可闻的轻声回道：“去休息室。”

霍一鸣却是移开了目光，扫过林瑾身后那一片光洁的桌面：“我觉得这桌面够宽了。”

一边说，他一边拥着林瑾向前一步，林瑾便感觉挨到了那张办公桌。

林瑾在他怀里扭头向后一瞥，又转回头看向他身后的玻璃墙：“窗帘……”

霍一鸣低笑一声，扶着林瑾的腰让他转过身，凑到他耳边道：“看到笔筒旁边那个遥控器吗？按下中间的按键就关上了。”

林瑾顺着霍一鸣按在自己背上的些许力道俯下身，伸长手去按下按键。

低鸣声响起，室内的亮度在随着窗帘合上而减暗。

在变为最暗的刹那，林瑾感到背上微微一沉。

布质柔软的领带从后方垂下，若有似无地擦过林瑾的脸，在桌面上叠起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