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情侣异地恋发消息, 天天“早安”“晚安”“宝宝”“我好想你”，路闻竹给许柚发微信，查重率最高的几句话：“起床今天早八”“还不睡？”“萨摩耶”“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简而言之, 浪漫过敏。
许柚习惯了这种风格，乍一听甜言蜜语，害羞得关节都红了, 简直想把耳朵捂起来。
许柚的局促反应到身体上, 路闻竹低头，喉结轻滚。
小秘密被发现了。
他俯身凑到许柚耳边, 故意说了几句更过分的。
许柚十指深深陷进床单, 抓得皱成一团, 他咬住嘴巴，轻轻颤栗几下。
腰塌了。
......
许柚被迫反复脱敏, 几个疗程后, 累得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路闻竹走进浴室放水给他泡澡, 许柚上一次吃东西还是在飞机上, 肚子早就饿了，泡完澡，他蜷在一旁的沙发上吃东西, 身上套着宽大的白衬衫, 只系了中间两颗扣子，衬衫明显不是他的size, 袖子都要卷起来, 许柚拿叉子戳了一块松饼, 上面淋着厚厚的枫糖浆，甜食能快速补充体力。
许柚把松饼当成路闻竹咬, 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他清理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清理完，又去换床单。
皱巴巴的旧床单暂时被扔到沙发上，许柚偷瞄一眼，深灰色的床单被打湿，颜色不一，到处分布着可疑的水渍，他心虚地咽了咽口水，飞快移开视线。
许柚揉了把红扑扑的耳朵，低着头。
“咳…我想喝水。”
他音色沙沙的，有点哑，不如平时温软好听。
路闻竹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还从家用药箱里找到一盒喉糖。
许柚脸腾一下红了。
他慢吞吞吃了一颗，把喉糖当成罪魁祸首咬得嘎嘣嘎嘣。
路闻竹问他：“跟sci请了几天假？”
许柚视线飘忽，伸手揪住他的衣角，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
“我跟你说实话，你不要骂我哦...”
“嗯。”
“咳...我没请假，sci出差了，我偷偷跑出来的。”许柚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猜到了。
路闻竹不轻不重捏捏许柚的脸。
说走就走，难怪买不到直飞的机票。
“回程机票买了吗？”
许柚楓老实巴交摇摇头，还没有。
路闻竹打开购票软件，他清楚许柚的课表，知道他能待几天，波士顿直飞北城的航班并非每天都有，许柚看路闻竹给他买票。
“我不用睡觉！”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可以从机场直接去上早八。”
只有周六有一趟直飞航班，许柚宁愿转机，买周日的机票。
他把路闻竹拉到沙发上，翻身跨坐上去，细白胳膊圈住宽阔的肩膀，红着脸主动亲了亲他的耳朵。
“路闻竹...”
许柚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咬字沙沙的，呼吸带着一点草药糖果的甜味，引诱得很生涩。
“你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吗？”
路闻竹喉结轻动了一下，手臂肌肉无意识收紧，将宽大的白衬衫勒出贴合腰线的细褶。
“想。”
许柚眼睛克制地亮了亮，小尾巴马上要翘起来。
“但不想你坐25个小时的飞机。”
路闻竹音色清冷沉稳，丝毫不为所动，抱着他低头打字，给他买了周六头等舱的机票，
许柚大受打击。
坐怀不乱，柳下惠啊你？！
许柚看着【已出票】的手机页面，心在滴血，奈何改签手续费太贵，只能被迫接受眼前现实：还有不到48小时又要分开。
路闻竹掰过他的下巴，许柚别开脸，声音闷闷的。
“…不给你亲！”
路闻竹顿了顿，从善如流，骨节分明的手从衬衫下摆钻进去。
一点也不柳下惠。
许柚捂住嘴巴，手指胡乱抓着沙发。
解锁了一处新地图。
他生涩地对抗地心引力，腰酸腿也疼。
坐飞机不行。
坐路闻竹就可以。
许柚忿忿不平，忍不住张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双！标！
.......
幸好这次不用再换床单，许柚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闹钟还没响，路闻竹就醒了。
深色的窗帘将屋外的光影遮得严严实实，天还没完全亮，室内一片漆黑静谧。
长睫半掩，带着几分倦意散漫，他习惯性伸手去拿床头柜的手机，打开微信，没有未读，路闻竹单手打字，下意识给许柚发了条消息。
困意渐消，发完才意识到，人现在就在他这里。
路闻竹撤回消息，放下手机，转头朝旁边看了眼。
许柚小动物般的直觉上线，经过昨晚，心有余悸，虽然在睡梦中也能察觉到危险，再离他远一点就要掉到床下去了。
路闻竹轻抬唇角，长臂一伸，连被子带人一起抱过来，他低头碰了碰许柚的额头，不烧，圈着许柚又睡了十分钟回笼觉。
许柚睡相很好，呼吸清浅安静，脸颊微红，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
设定的闹钟即将响起，路闻竹洗漱穿衣，动作很轻，做了三明治，一半放进冰箱，他撕下一页便签，低头龙飞凤舞写了两行，放在许柚床头，连同公寓钥匙、信用卡还有几张现金，以防许柚睡醒了想出去玩。
昨夜下了雪，气温骤降，路闻竹走到玄关，看见衣架上挂着的黑色围巾，顿了顿，没拿，他背上包推门楓出去，将冷空气隔绝在温暖舒适的屋外。
在实验室楼下，金发男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刚要加快脚步和路闻竹一起上楼，突然脸色变了变，看见了他的朋友Eddie。
Eddie在他们隔壁实验室，Eddie来实验室找他，意外见到路闻竹，对他一见钟情，从此死缠烂打。
虽然他明确告诉朋友路闻竹在国内已经有男朋友了，Eddie却自信地表示，异地恋不可能长久，再说，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他的魅力。
平心而论，Eddie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身边从来不缺人追求，他第一次主动追一个人，还追了这么久，浑身解数都使遍了，对方却始终拒他于千里之外，比对一个陌生的路人还要冷淡。
他刚要上去解围，却见Eddie睁大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他不愿意接受的东西，很快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金发男生快步走上前，好奇又惊讶地问。
“Lu，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路闻竹音色清淡，他走进电梯，反手按下数字键，头顶的光源闪了闪，冷白的光线洒在他立体的五官和肩上。
外套没遮住的颈部有几道新鲜的抓痕。
金发男绕着路闻竹八卦地多看了几眼。
手背上也有。
进入实验室，实验室里很暖和，路闻竹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衬衫，扣子解了两颗。
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枚草莓印，隐隐约约还有牙齿的咬痕。
真…真激烈。
金发男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像玄幻网文里那种扫地僧高手一样。
深藏功与名。
-
难得出国一次，许柚还是很想趁机出去转转的，奈何太过脆皮，裹着被子在床上咸鱼瘫了一天勉强恢复了半管血条。
许柚怕冷，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好几件，裹上厚厚的围巾去接路闻竹放学。
路闻竹牵着他走在校园里，带他去吃学校食堂，参观图书馆，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许柚还在纪念商店里买了马克杯和卫衣......
去他去过的地方，走他走过的路，有种生活轨迹慢慢重合的感觉。
许柚一直玩到街上除了酒吧的店铺都关门了才回家。
一进门，落拓修长的身影又将他抵在墙上。
他们四处解锁新地图。
禁果很好吃。
再清冷沉稳的人也忍不住想一尝再尝。
许柚越吃越饿。
做完，他懒洋洋趴在床上咸鱼瘫，看路闻竹给他做饭。
夜宵是咸口的荷兰松饼，配火腿、蜂蜜和奶酪。
许柚眼睛亮亮的抬起头，狼吞虎咽，含糊地说。
“师兄，你好会做！”
路闻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低头捏捏他的脸，礼尚往来。
“谢谢，你也不错。”
许柚咬着叉子眨眨眼，慢半拍听懂了。
脸颊冒出热气，他低头戳戳松饼。
成功被带歪重点。
不错...是什么意思呢？
许柚做选修课作业，有两门课的老师都给他写过不错的评价，结果学期末出分，一门课75，一门课95。
总结：弹性很大。
在这个区间内都可以说不错。
许柚咬着松饼若有所思。
有点后悔。
早知道也说不错。
让路闻竹自己猜。
刚这么想，许柚余光不经意看见沙发上皱巴巴的床单。
比昨天湿得更厉害。
许柚脸腾一下红了，自我反省。
说不错有点没良心。
路闻竹...
咳。
当之无愧的满绩选手。
许柚移开视线，默念了两遍清心咒，默默把松饼吃完。
路闻竹做完饭，换了床单，看见书桌上亮着的电脑，许柚白天努力爬起来改了会儿小论文。
他一目十行把许柚的论文过了一遍，低头打字，把需要修改的地方标注出来。
居家服给许柚穿了，路闻竹背对着他，没穿上衣，肩宽腰窄，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宽阔的背散布着新鲜的“伤口”，深的是月牙形状的指甲痕，浅的是绯红的抓伤，肌肉线条克制又性感，抓痕添了几分涩气。
许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穿成这样给他改论文。
他踩着毛茸拖鞋哒哒哒跑过去，坐到路闻竹身上。
此情此景，真的不怪他想歪。
许柚轻轻晃着腿，若有所思。
“师兄...”
“嗯？”
“我这样好像学术妲己哦...”
路闻竹打字的手停了一下，故意叫他的网名。
“柚老师谦虚了。”
他音色懒懒散散的，目光直视屏幕，轻敲键盘，不紧不慢道。
许柚脸颊冒气，自动消音了几秒。
“你腿盘在我肩上「哔」的样子，还有被「哔」哭的声音......”
路闻竹喉结轻滚，在他耳边低声道。
“妲己没有你会勾引人。”
路闻竹和许柚之前两位选修课老师都不一样。
不错就是满分。
-
许柚趁路闻竹走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偷偷打开床头柜，数了数。
在便利店打工的小妹妹让他努力用完，明天要赶飞机，一盒有十只，剩下顶多够用两次。
许柚于是特别乖顺，异常配合，迷乱又坦率的模样轻易惹人失控。
路闻竹把橡胶圈扔进垃圾桶里，抱许柚去泡澡。
许柚扒在池边，眼睛亮亮的仰起头：“我想试试新买的浴球。”
是逛礼品店时候买到的，彩虹形状，水果味，听说还有舒缓安眠的效果。
加礼品袋要额外收费，许柚买完直接塞进了路闻竹的书包。
路闻竹出去拿，他打开书包夹层的拉链。
哗啦。
两个东西一起掉出来。
热雾缭绕，许柚舒舒服服泡在浴缸里，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他转过头。
路闻竹左手拿着浴球，右手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许柚默默往水下埋了埋，两只眼睛警惕地眨啊眨，小心地问。
“…那是什么？”
“我同学送给你的赔礼。”
许柚想了想，是那天问路遇见的那个金发碧眼的男生。
他心虚地吞了吞口水，一脸认真。
“心意我收下了。”
礼物就不必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伸进水面漫不经心拨了拨，路闻竹音色禁欲清冷，进而显出几分正经来。
“不好，这样不礼貌。”
许柚脑楓中自动响起一声“叮”。
达成成就。
【恭喜玩家解锁全地图】。
-
半个月后，交换项目结束，路闻竹回国。
许柚去机场接他，蹦蹦跳跳。
终于！
不用异地了！
没过几天，路闻竹送他去高铁站，许柚独自一人搭上回南雍的火车，回家过年。
许柚：“...”
车上信号时好时坏，打游戏网太卡，他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许柚在脑袋里编故事。
许多人都有一个重生梦，假如回到高中......
木由子：假如回到高一，我就用我A大研究生的水平作弊，跳级，嘿嘿。
L：[图片]。
L：[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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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由子：这是什么？
L：去年的高考题。
许柚点开看了看。
木由子：[撤回了一条消息]。
高中化学和生物全还给老师了，看见语文大片大片的答题卡就手疼，回到高一别说跳级，他估计要坐到倒数第一考场。
虽然只是在脑袋里想想，许柚还是有点失落。
木由子：跳级我就可以跟你一起上大学了......
他会努力考A大，这样应该就不会异地了。
L：[图片]。
动车刚好经过一片隧道，信号减弱，图片一直加载不出来。
过了两分钟，网络变好，许柚终于点开照片。
一张北城到南雍的电子车票。
发车日期：大年初一。
许柚眼睛弯了弯，失落的情绪不知不觉没有了。
L：[PDF]。
L：[PDF]。
L：[PDF]。
......
木由子：这些...又是什么？
L：论文。
L：年前看完。
许柚：“...”
来自师兄的血脉压制，许柚幽怨敲键盘。
木由子：…收到。
乖巧.jpg。
每天都有很多论文要看，还有毕业论文要写，忙起来时间似乎变快了一点。
一晃眼，到了除夕夜。
依据传统，许柚和许父都从顾妍那领取了各自的大扫除任务。
“你把你房间好好收拾收拾，明天小路来看到像什么样子？”
顾妍指了指许柚书架上的书，好多还是高中的教材和教辅。
“我叫了人上门来收废品，这些不要的书全都扔掉。”
许柚“哦”了一声，伸长胳膊，老老实实开始清理。
把书架上不要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面上，分类摆放好。
许柚还找到了他高一时用的智能机和小灵通。
他随手抄起一本书，是语文课本，语文课是天生摸鱼圣体，许柚高中经常边听讲边在书上画画，他怀念地翻了翻，翻到其中一页，手指停顿了一下。
语文课本上出现一串奇怪的数字，还掺杂着大小写字母，就很奇怪。
看配置，很像密码。
许柚眨眨眼睛，若有所思。
不会…就是他忘记的企鹅密码吧？
不管了，先试试。
许柚高考完换了新手机，这个旧手机就再没用过了，他试探着给古早智能机充上电，居然还能用，就是反应慢了点。
许柚输入账号和密码，七、八年没登陆，居然还没有被自动回收，但要回复密保问题。
许柚输入高中班主任的名字，验证通过。
太久没登陆这个账号，就算有人给他发过消息，现在也看不到了，主页除了系统通知，一片空白。
许柚打开联系人列表，高中同学的头像超过2/3都是灰色的。
啊噢[5G在线]。
233[信号弱]。
.[离线]。
社会你芃哥[离线]。
......
Road[离线请留言]。
许柚怔了怔。
他似乎没有问过，Road老师为什么会起这个网名下海。
他试探着戳进聊天记录。
果然一片空白。
许柚自我安慰。
他当初鸽掉路闻竹，路闻竹肯定很生气，说不定还发信息来骂他，没看到也好。
许柚又点进个人空间，看到最后发的一条说说，时间定格在七、八年前。
他往下翻了翻，当年随口一句吐槽，一张低像素的照片现在看来都弥足珍贵，字里行间的少年感青春洋溢。
当年高中生间很流行玩一种叫秘密盒子的东西。
把小程序转发到空间，好友可以匿名提问，他来回答。
许柚试探着点了点，发现这个小程序居然还没有倒闭。
许柚读高中时人缘好，虽然成绩不算拔尖，但他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好友很多，秘密盒子里被人发了一百多条，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大学准备考哪里”“好喜欢你”“问问理想型”这些正常的问题中，一条“手机号码多少”就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许柚自我表扬了一下，高中生许柚就很有防范意识，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提问，怕被挂到什么奇怪的网上，许柚给的是他不常用的小灵通号码，没有绑定任何社媒，完全搜不到。
许柚没报多少希望地访问了一下路闻竹的个人空间。
他眨眨眼睛，出乎意料，居然都可以看！
没有设置一个月或半年可见。
许柚无端联想，胡芃每次修改朋友圈权限，都是因为加了新的喜欢的漂亮小姐姐。
希望对方多了解他一点。
许柚晃晃脑袋。
路闻竹是谁？
怎么可能跟胡芃一样？！
他兴奋地搓搓手，忙不迭往下翻。
读高中的路闻竹已经很高冷，完全没有青春期常见的中二感，一年半载也不发几条说说。
但偶尔发的几条都会收获很多点赞。
学神+校草的校园文男主配置，许柚都不敢想象路闻竹在后来的高中有多受欢迎。
因为每条说说都有长达好几排的点赞，所以这条没人点赞的新年快乐就显得格外扎眼。
奇怪。
许柚咬着嘴巴若有所思。
没人点赞，有两种可能。
A. 别人看到了，不点。
B. 别人看不到，此条仅小范围可见。
许柚咽了咽口水。
小心翼翼地点了个赞。
他眨眨眼睛，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桌上的小灵通，插上老旧的充电器。
充了一会儿电，小灵通开机了，居然还能用。
虽然欠费停机了很久，但收件箱里的短信还能看。
许柚笨拙地操作古早手机按键，慢吞吞往下翻。
在废纸篓里翻出一条七年前的新年快乐。
许柚往小灵通里充了五十块话费。
除夕。
做大扫除，吃年夜饭，放烟花，看春晚。
电视屏幕右上角闪烁着新年的倒计时。
零点，钟声敲响。
许柚手机屏幕亮了亮，路闻竹给他发压岁钱。
L：「新年快乐」。
许柚九键键盘用得不熟练，还很容易打错，他低头一个字、一个标点认认真真地敲。
最后点击「发送」。
这是一条跨越八年的回复，好在，不算太晚。
“新年快乐，路同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