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秦国那个名叫青霜的刺客才刺杀了范雎,这时一个自称是大秦白虎的人就找上了门,还是以魏国公子假的近卫,名满天下的魏国剑客的身份。
范雎多少有些存疑。
范雎不动声色,大院的门其实还开着,外面的赵国带甲能一眼看清楚院内的情况,他们如此大摇大摆的接头,有一种灯下黑之感。
范雎叫来赵政,无事发生一般问道:“可认识他?”
范雎记得赵政说过,他见过秦国的细作组织来找过他的父亲。
赵政看了看摇了摇头。
那剑客的表情也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只见那张脸像面团一样开始被揉出不同的面孔,老人,小孩,男人,女人……
“我最后见公子异时,用的应该是这几张脸,可有印象?”
范雎:“……”
倒是赵政点了点头:“大秦白虎。”
那些自号大秦白虎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范雎也十分惊讶,即便是剥皮占尸,也仅仅是不断换人的身体,但脸部是被占有之人的面孔,是无法在同一个人身上改变的。
那剑客道:“此技艺名为“百相”,我秦国在谍报方面只能排在六国之末,雕虫小技而已。”
说完又道:“青霜行事鲁莽,有开罪使臣的地方,还请见谅。”
“使臣突然来到邯郸,并闹出如此大的无法理解的动静,也难免让青霜有所担忧和怀疑。”
范雎心道,正题来了。
那人继续道:“不知使臣来赵,所为何事?”
问题十分直接,这人也未必相信范雎的身份,看似好说话,其实每一句都在试探。
至于对方不担心暴露?
光是对方那名叫“百相”的白霜感染者能力,他只需走出这小院,又变成了何人,恐怕谁都不知道。
范雎心道,这是个和秦国组织搭上关系的好机会,有很多消息还需要这些人提供,最关键的是,大秦青霜那疯子每天都琢磨着刺杀他,防不胜防,正好趁机解决这一隐患。
范雎正了正身体,说道:“既然一开始没打算联络你们,即说明我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即便是在咸阳,知道的人也不多。”
“时机到时,我自然会告之你。”
那人并没有因为范雎的三言两语而动摇,而是道:“何时是恰当的时机?”
范雎略有深意地道:“至少得让我确认,你真的是我大秦在邯郸的组织中的大秦白虎。”
在这邯郸城,秦国人能伪装成他人,那么自然也会有他国之人伪装成秦国人来诈骗范雎。
那人看了一眼范雎:“我需如何自证?。”
范雎道:“今日之内,将地母器皿,大秦青霜献上。”
作为一个现代人,有人要攻击自己,第一想法是什么?
自然是先没收对方的作案工具。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那青霜剑是秦国组织头号刺客的象征,若对方真能快速献上,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能证明对方的身份,除非,代号青霜的刺客已经被抓或者投靠了敌国。
那人不置可否,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而是道:“近日青霜频繁出手,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赵人的追查让我们畏手畏脚,许多任务无法正常进行,不知道使者能否相助一二。”
范雎不由得一愣,但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想要查证对方的身份,对方何尝没有这样的心思。
答道:“是何任务?”
那人从袖子取出一巴掌大的盒子递给范雎:“里面装了一只挖掘自地底的蘑菇,名鬼胎,妇人食之能使其无夫而妊娠孕珠。”
“我们得到消息,赵王偃最近宠幸一娼妓,但那娼妓无法生育,我们需要使臣将这枚鬼胎秘密交给那娼妓,条件是让她在必要时给与我们回报。”
这是准备在赵王偃身边埋下一颗暗旗。
估计秦国人还不知道,那娼妓可不是普通人,手段之非凡,历史第一人。
她会让赵王偃废掉现在的皇后,而立娼妓为后。
她会让赵王偃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而舍弃掉现在的儿子。
赵国娼后之名,甚至会比如今庸碌的赵王还有名。
范雎也是惊讶,居然用此事来试探他的身份。
而且,所谓的和平时期,看来也未必,明争暗斗中的明争或许有所收敛,但暗斗在各国从未停止。
最猛烈的硝烟未必只在战场上。
范雎想了想,这任务其实并不难,因为现如今的娼后再怎么受宠也不成气候,因为她无法生育,她比如何人都渴望得到这么一枚能让妇人无夫而孕的“神药”。
难在如何不被人怀疑地接触到娼后。
范雎接过盒子,算是条件达成。
将那盒子打开一条缝,里面是一只长得特别奇怪的蘑菇,菌杆像一个老妇,老妇的肚皮十分的鼓,看上去就像在哺乳幼儿。
在脚下的大地之下,除了匪夷所思的地母器皿,那个文明还孕育了神奇的物种,多么令人着迷的古老文明。
那人:“我魏国公子假诚邀秦使,希望秦使明日能上门赴宴。”
范雎点点头,送客。
看着离去的那人,这就是细作吗?
身份不是自己的,侍奉的主子不是自己的,家园不是自己的,朋友不是自己的。
他们为何还能如此历尽艰苦效忠自己的故国。
时代让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悲哀的颜色,或许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真正的所思所想吧。
范雎在赵国带甲审视的目光中,将盒子收好,名义上这是魏国公子假送的礼,毫不避讳,大大方方。
收好东西后,范雎在等着进入盒子世界的时间,也就进去三分钟,什么事情都不会耽搁。
但在等待期间,魏国公子假又派人来送礼了。
公子假礼贤下士,为求一见,不惜二次派人登门。
惹得赵国带甲都议论纷纷。
来人是另外一个中年人,公子假府邸的管家。
这管家热情地让人无法拒绝地再次邀请范雎,明日定要去赴宴。
范雎收过礼,心道,正好,本就会去找各国质子,只是没有门路而已。
一番交际过后,范雎带着礼物进了门,揭开裹着长物的布条,里面赫然是一柄青铜古剑,散发着寒气。
范雎一笑,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剑身:“让你刺杀我,作案工具被没收了吧。”
又欣赏了一会,范雎这才拿起青铜盒子进入盒子世界。
现代,一栋显得有些年代的公寓。
周宥和沈束原本是在楼下蹲点,看能不能守到那个名叫刘俊杰的凶手。
刘俊杰在健身房留下的地址便是这里了。
结果,刘俊杰他们没有看到,倒是遇到了前来出外勤的刑警高凡。
高凡通过上次沈束提供的信息,查询了一番嫌疑人刘俊杰的信息。
刘俊杰,今年28岁,外地人,来本市工作6年,一直从事采购,工作兢兢业业,平时业余的唯一爱好就是健身。
无历史污点,就一普普通通的大众市民,工作者,社会的螺丝钉。
和他的女朋友李妮,租住在这栋公寓的603。
事发后当晚,刘俊杰并没有回租房,人不知道去向。
这增加了罪犯的嫌疑,高凡上门,是为了从对方女朋友处,获取一些线索。
房间很小,一室一厅,标准的打工小情侣。
在阳台的一角有一堆灰烬的残迹,黑漆漆的还算明显,据说是祭奠逝去的父母烧的纸钱,有很大的消防隐患。
李妮面对询问还算镇定:“刘俊杰一直居住在这,也就昨晚开始联系不上。”
“他是犯了什么事情吗?”
高凡正在询问,这时候就看到门外鬼鬼祟祟的周宥和沈束两人。
沈束:“那个老头占据了刘俊杰的身体,还天天和刘俊杰的女朋友一起,伪装得真好,要是让他女朋友知道了真相,估计会恶心得呕吐。”
两人尤其的古怪,那个名叫沈束的人手上还抱了一大镜子,镜子上绑了两条白布,跟出殡一样。
高凡眉头都皱了起来,受害者跑来嫌疑犯家中调查?
果然是电子毒//品看多了,那些个人英雄主义从不顾及是否会带坏社会风气,违背法律的正义性。
若人人都这般,这个社会岂不是乱了套。
查案自有各司其职的人。
高凡出去教育了一番,当然,询问线索的时候,是不可能让对方在场的。
周宥和沈束是自由人,高凡也没权利干涉他们的行为自由,只得让两人不得进门。
高凡返回,重新询问了一些问题。
从李妮的反应和回答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唯一就是稍微镇
定了一些。
男朋友消失了一晚,且有刑警上门询问,对方虽然表现得担心和焦虑,却对答如流。
心理素质似乎太好了一些,又或者对于这些问题早有准备。
高凡沉思着。
也是这个时候,范雎“上线”。
范雎的声音从镜子中问道:“她没事在家里烧一堆灰干什么?”
周宥小声回答:“据说是祭奠她的父母,有什么问题?”
范雎:“味道不对,除了纸钱,还有一股子煤气和……油脂的味道。”
很少有人闻过油脂燃烧的味道,但范雎在春秋战国天天点油灯,反而颇为熟悉。
周宥不置可否:“那个刘俊杰的确不在家,作案的也是刘俊杰,恩,身体里面的老者,与这个李妮并无关系。”
原本正确的推理,却让范雎脑海中一道光点一闪而过。
是啊,李妮绝对没有嫌疑,这是所有人不能否认的。
但范雎见过剥皮占尸者从赵国宫廷侍从,变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卖麦子的中年妇人。
若对方真会剥皮占尸,那么对方就有可能成为任何人。
而刘俊杰作案之后,被人发现了他的秘密,应该十分的慌乱,这个时代每一个人都不是单独的个体,都有七七八八的联系人,他若是随便占据一个人的身体,因为生活习惯等等问题,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发现异常。
但在他作案后,最能摆脱罪行的方法就是,成为另外一个人。
而作案之后的慌乱之下,最好的下手对象,就是他所熟悉的人。
扮演着对方,甚至笑看着愚弄着警方的调查,并自鸣得意着自己的杰作,这才是一个心理变态者扭曲的想法。
范雎都愣了愣,他为何对心理扭曲者的心态这么熟悉?
范雎摇了摇头,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堆灰烬,说是灰烬,其实已经收拾得只剩下燃烧后的黑色地面了,那地儿短时间洗不掉。
占据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那么先前那一副身体的皮囊就得处理掉。
而现代社会不是古代随便挖一个坑埋掉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到处都是监控,哪怕抛尸都可能被拍下来。
所以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焚尸。
高凡那里的询问也差不多接近尾声。
李妮还在重复着:“刘俊杰每天都回来的。”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他从来不会无辜不归家。”
“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十分真切。
这时,范雎正在对周宥道:“点灯。”
猜测对不对,一试便知。
周宥取灯,而刚才还正常的李妮,似乎时刻在观察着外面两人,以周宥那体魄,很可能会误会成高凡的同事。
一个罪犯,面对调查的刑警,无论如何伪装,其实内心都是十分的警惕。
周宥取灯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在掏枪械武器。
所以高凡正收起笔录,突然面前的李妮毫无征兆地发狂地向身后的阳台跑去,一跃抓住了什么东西,向对面的楼层滑去。
像是用绳索滑行的滚轮。
从一开始,李妮下意识地就一直站在离阳台最近的地方。
一个罪犯,本能地会考虑着逃跑。
原本听着范雎和周宥对话的沈束立马兴奋了起来,他刚才就觉得自己跟漫画里面的探长一样,这时见李妮逃跑,忍不住大声道:“是她,是她,她就是凶手。”
高凡:“……”
这女人有问题,早就准备好了逃跑路线,普通人就算在紧张也不可能面对警察询问时莫名其妙逃跑。
但沈束不是说嫌疑人是个男的?而且身体锻炼得还不错?
刘俊杰的样子他在健身房的监控中也看过,可为何刘俊杰的女朋友,突然惊慌逃跑?
沈束:“抓住她抓住她,让她跑了不知道又变成谁了。”
这人海茫茫,要再次找到一个能占据人身体的变态,实在太难了。
而且,对方每占据一个人的身体,就会多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高凡有配枪,但就算对方是嫌疑人,他也不能开枪,更何况对方和案情没有任何联系,除了对方突然逃跑这让人费解的行为。
沈束是最急切的,或者说最热血的,但两栋楼之间可不近,悬挂的钢丝上又没有多余的滑轮。
眼睁睁地看着那女的滑到了对面,甚至对方诡异的笑着往回看。
也是这时,沈束抱着的那面镜子中,一只手臂,拿着一柄青铜剑伸了出来。
那青铜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在周宥,沈束,高凡,和那嫌疑人李妮震惊的目光中,直射而去。
血花四溅。
李妮肩膀上被戳了一个血口,那青铜剑又绕了一圈,“嗖嗖”在李妮双腿上开了两血口,这才飞回来,落在镜子中伸出来的手臂上。
手臂回到了镜子里面。
鸦雀无声,直到李妮痛苦的爬行声,还在试图逃跑,几人这才回过神。
范雎从盒子世界出来,也在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他居然脸色都不变的,毫无心理障碍的将一个人用利器戳了几个血洞。
要知道他以前连鸡都没有杀过。
这不正常。
“白霜感染的影响吗?”
一个心理出现扭曲的白霜感染者,从来不会自我察觉自己出了问题。
范雎不由得想到了那套心理测试题的结果,危害他人的暴力行为,危害社会的反人类人格,需要进行心理干涉。
范雎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若放了那人,会死更多人。
他最多也就是出手重了一点,见义勇为过当?
也不知道以现代法律,有没有关于见义勇为过当的规定。
现代。
周宥和沈束被带去了警局,而李妮……被送去了医院。
高凡正在接受教育和批评。
“高凡,注意你的思想觉悟。请用你的专业性,再次重复此次案情的经过。”
“我们是法制社会,一切都得讲证据。”
什么从镜子里面伸出来的手臂,什么会飞的青铜剑?
这里是讲究科学,讲究理论,讲究事实和逻辑的地方。
一个世界,当集体意识约定俗成后,任何想要打破的人就是异类,哪怕他掌握的是真理。
就比如日心说提出时的哥白尼,他遭受到了近乎折磨的攻击。
就比如提出进化论的达尔文,他被当时之人戏称为猴子。
又比如物理力学,流体力学,静体力学的奠基人阿基米德,他在众人的旁观中被嘲笑他的世人杀死。
现代社会没有那么暴力,但社会狭隘的包容性随处可见。
特别是一个本该维护这个世界的卫士,却提出了人类智慧之外的歪理邪说。
“高凡,我看过你的档案,近几年你连续接了不少刑事案件,其中不乏血腥,心理扭曲,暴力等事件。”
“案后的心理辅导却记录得很少。”
“暂时停下手上的案子,休息一段时间吧。”
高凡的结果是交出了配枪,暂时待命。
有些东西并非力争就能有结果的,高凡所在的地方最讲究证据,这本也无错,甚至应该是每一个人都该坚持的东西。
高凡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审讯完毕出来的周宥和沈束。
沈束还在愤愤不平:“宥哥,凭什么他们就不相信我们呢?”
“都告诉他们是我们亲眼所见了。”
周宥无奈地道:“我现在告诉你,天上神仙到处飞,你信吗?”
沈束:“宥哥,你真逗,这世上哪有神仙。”
说完又不由得一愣,这世上连鬼他都见过了:“宥哥,你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周宥皱起了眉:“现在还是担心一下那个凶手的报复吧。”
“你若是那个凶手,法律又无法制裁他,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沈束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对方会消灭一切知道他秘密的人。
周宥:“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对方说不定比我们还害怕,我们的秘密比他还多。”
说完正好看到出来的高凡,不由得问道:“如何?”
高凡:“暂时停职中。”
周宥和沈束面面相觑:“那个凶手怎么处置?就是现在的李妮。”
高凡答道:“在医院治疗,没有证据前,很难治她的罪。”
“而且,若你们说的是真的,真正的凶手也不是李妮吧,甚至也不是刘俊杰,他们不过都是受害者。”
周宥道:“送去了医院?我担心李妮又害了其他人,变成了另外一个身份。”
周宥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但高凡现在没有执法权,但不妨碍他们去看看情况。
路上,一心想要报考警校的沈束对高凡颇为感兴趣,问道:“他们为什么停了你的职?”
高凡:“思想觉悟不够。”
沈束:“那你最近就只能一直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高凡:“会定时去做心理疏导,和社会交通管制。”
高凡这人比较死板,一问一答,但也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周宥,眼中意思很明显,你这小兄弟会一直问下去?
周宥侧开目光,心道,你要回答,他就能问一路。
沈束甚至拿出了纸笔:“我得将这些问题记清楚,以免以后我当了警察犯同样的错误。”
“思想觉悟要高,不然会被罚去管交通。”
等他们到了医院,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李妮躺在病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两个刑警正在例行公事地询问。
两个刑警看到高凡到来,目光多少有些不理解,因为以当事人李妮的描述,高凡可不仅仅要被暂时停职,还可能涉嫌渎职,处理不当,故意伤害嫌疑人,甚至都算不上嫌疑人,这些加起来,高凡的麻烦不小。
受处分,甚至进去待几天都有可能。
更何高凡现在来医院找李妮,十分不理智,有打击报复威胁当事人的嫌疑。
李妮在整个过程中,成了被害者。
至于高凡那离谱的涉案档案,因为他们现在负责此事,所以也有所了解。
亏得他们刚才还故意检查了李妮的伤口,那就是普通人受伤后的正常伤势,也没见多了一层皮。
其实他们也是不相信的,不过是好奇心多此一举。
这样看来,高凡的心理状态堪忧。
两位刑警直接拦住了高凡的“探望”:“你应该懂,你现在的行为,在法律意义上算什么。”
而李妮笑得毫无遮掩,她算是明白了,犯案的是刘俊杰,和她李妮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身上有再多的嫌疑,她都该有恃无恐,除非有人能证明得了她就是刘俊杰,但这世上有人证明得了吗?
法律……制裁不了她。
心理的扭曲,心态的膨胀,让她越来越明白,她和正常的人类完全不同了。
一个人突然拥有了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能力,度过一开始的迷茫期,接下来就该是为了满足各种欲望的犯罪期。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人不能得到的东西也太多,而当她意识到,法律和规则都无法约束她的时候,她就会第一时间去突破这些限制和约束,去得到曾经可望而不及的东西。
高凡被两个刑警拦下,周宥和沈束说道:“警官,我们是李妮的朋友,能让我们看看她吗?”
两刑警很直接:“周宥,沈束,你们涉及李妮的男朋友刘俊杰的案件,且是当事人,根据我们对你们的调查,你们和李妮应该没有什么交际,更不可能是她的朋友。”
“你们现在接近李妮,动机十分可疑。”
“听说高凡的涉案档案中,很多供词源自你们二人的口述。”
“其实我们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用那么离谱的陈述说服高凡的。
沈束一拍大腿:两位警察叔叔,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来我慢慢给你们讲,正好我想请教一下你们当警察的心得。”
两人:“……”
好吧,被叫警察叔叔已经习惯了,七八十岁的老者都有这么叫他们的。
只是,这高中生不是来找李妮的吗?怎么又变成了找他们请教什么心得。
现在年轻人的精神状态,实在不敢恭维。
沈宥也问了一句:“你们询问出了什么?”
这涉及到案情,两位警官好笑地并未回答,而是劝着三人赶紧离开,莫要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关于高凡的处置还没有下来呢。
倒是李妮,这时突然开口,而且还挺猖狂:“你们就不怕陌生人突然敲门,或者走在路上突然被捅上一刀?”
“小心死了,都找不到凶手是谁。”
毫无顾及,因为法律不会因为说了什么而定罪,必须得有对方实际行动的证据。
声音扭曲得有些可怕,但听得懂的人自然懂,剥皮占尸,可以成为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正在和两警察胡扯理想的沈束直接道:“两位警官,剥了她的皮,就知道她皮下是什么人了。”
两位刑警脸都黑了,刚才这高中生还一脸真诚地说要当警察,下一刻就要剥人皮,思想觉悟呢?三观都扭曲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那李妮,话里怎么阴森森的,据他们调查,李妮不过一普通柜台专员。
本该完全没有交际的人,怎么之间变得这么怪异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关联在哪里?
怎么看也仅仅是和中间的一个刘俊杰有关,但刘俊杰这人已经莫名消失了。
这时周宥添了一句:“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身上再多两个窟窿,你也没有证据是谁做的不是?”
李妮那扭曲的笑声愕然而止,估计想到了那把诡异的青铜剑。
唯一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的就是两刑警了,当着他们的面,在描述作案过程吗?
他们询问过李妮的伤情,结果李妮居然也说不清楚,她想指证周宥三人,但她同样无法拿出有效证据。
周宥三人被挡了回去,无功而返。
倒也不是毫无作用,至少让对方忌惮,不敢随便动手报复。
一个才得到非人能力的人,应该是惜命的。
高凡倒是拦住了周宥和沈束:“两位不说点什么?”
沈束伸出个脑袋:“和你一个警察有什么说的?”
高凡算是明白了,这高中生,呀的就是个中二病。
周宥说了一句:“说出来有人会信?而不是惹来更多的麻烦,比如某人,不正是因为此,现在被停了职,说不定后续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高凡:“……”
世人皆醉我独醒,哪里那么容易,更没有半点高尚,而是无尽的折磨。
不被所有人理解,被排斥,被异样的眼光看待,若他坚持他原来的陈述,这就将是他以后的生活。
但有些事情一但接触过,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哪怕尽最大的努力去遗忘,也已经今非昔比。
周宥和沈束,原本是想将攻击沈束的凶手绳之以法,并打听一下对方被感染的根源。
但现在看来,都有点困难。
高凡回去后,折磨开始。
他在想,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看到的那些诡异又是什么?
而周宥正在陪沈束去医院,沈束的感冒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诡异的事情,被迫中断,都没有去看医生。
现在正好到了医院,随便挂个号。
时冷时热的小感冒而已。
不过十几分钟就轮到了沈束,坐堂的医生给出了两个选择。
“我给你取一些药,但治疗时间比较久。”
“还有就是使用这种新研发的R源针剂,对这次的流行感冒有特效,基本一天就能见效。”
说起R源针剂,医生还有些骄傲,指了指背后的一张海报,海报上是一个白大褂帅哥:“这是R源针剂的代言医生,劭文医生,R源针剂就是由劭文医生和他的父亲劭宏德先生的研发室研发的。”
“劭宏德先生知道吧,国内唯一的诺贝尔医学奖提名者。”
沈束心道,这个医生好啰嗦,他就是来打个针:“不认识,我只知道海贼王,柯南,宿傩……”
医生:“……”
“R源针剂无副作用,通过激发自身激素让身体产生高效力的免疫力,你选哪个?”
上针的时候,那针管里面的白雾浓密密地,像是一种液化剂,看得沈束都以为对方故意打击报复。
不过药效是真的不错,不过一会儿,沈束就感觉身体里面忽冷忽热的感觉消失了,就是产生了一种渴望,也不知道那渴望是什么。
倒是他宥哥,看他挨针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此时周宥正看着墙上的宣传海报,他对这张海报还有些印象,他记得周浩异常之时,也无意间带回来过这么一张。
周宥对沈束问道:“你以前打过这种针剂吗?”
沈束摇了摇头,不然他刚才听医生介绍这药剂半天:“不就是治疗感冒的特效药,每年这种新产品没有几千也有上百,换汤不换药。”
人类医学遇到了瓶颈,很多所谓的新药品,其实也仅仅是些许不同罢了,除了名字,成分原理差不多都一样。
周宥又看了一眼海报,问了一句那个医生:“劭宏德先生今天下午有一场演讲?”
那医生眼睛都亮了,看看,还是有关心现代医学的,点了点头:“就是在今天下午,不过你们现在想去应该是买不到票了,劭宏德先生的对外演讲,即便不是专业学术讲座,也非常的受欢迎,光是记者……”
果然也是个话痨。
周宥看向沈束。
沈束都愣了一下:“我们真去听什么老医生的讲座?”
“那我试试,我也就抢一抢演唱会的票在行,老医生的讲座我还是头一回。”
周宥他们到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一是时间比较赶,二是周宥的路线不能有隧道之类,绕了一些。
演讲已经进行了一会儿。
“我们人类的进化方向真的是正确的吗?”
“进化论似乎将我们的演变和发展方向建立了一个筐子,比如,长时间的开车,人类的手脚就会进化得越来越短……”
“我们人类的智慧形成的现代医学理论,让我们的思想,我们的发展方向,都朝着同一个地方在进行。”
“但一但这种理论被推翻,人类又将变成什么样子?”
“现代医学,进化和基因密切相关,但除了基因,又还有没有其他关键影响因素,这是我们研究室接下来的重点研究方向。”
“人的身体玄奥得充满了秘密,即便是最博学的医者,也不能说完全了解和熟悉了我们自己的身体。”
“众所周知,细胞生长,分裂,分化,死亡是一个过程,如果我们将细胞的这一过程延长,是否将改变人类寿命的限制……”
一场别开生面的演讲,让记者的灯光闪烁不停,接下来是提问时间。
沈束都愣住了,因为周宥直接站了起来,他宥哥可不是什么勤学好问之人。
或许是现场都是些业界的知名人物,年纪都不小,倒是周宥这般年轻的实在少见,有人不由得将话筒递给了周宥。
周宥:“刚才老教授说,人类的进化方向未必正确,那我们正确的进化方向应该是什么?”
提问得让众人不由得一笑。
倒是台上的劭宏德老教授说道:“现在的进化方向说不上错误,但不应该是唯一,我们的智慧我们的思想节制了我们向其他方向进化的可能。”
周宥:“老教授能不能说说,进化的具体的可能。”
劭宏德笑道:“只要不再受局限,任何可能都可能存在。”
周宥:“比如呢,人能脱胎换骨,死而后生,还是力大无穷,伤口自愈?”
笑声越来越大,果然是年轻人,天马行空,罔顾事实的幻想,只能说,听个乐趣,就当听了一个笑话。
热闹声很大,已经有人提出了更加专业的问题,难得的向这位巨头提问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周宥和沈束离开的时候,沈束还在抓脑袋,听得他打瞌睡,完全不是他可能涉及的领域。
周宥正在低着头给高凡发信息,刚才分开的时候加的,毕竟是几个拥有共同秘密的人。
“高警官,能不能提供刘俊杰消失前的就医情况。”
得了高凡一个回复:“不能,个人隐私。”
“还有,不要私自去调查,违法。”
周宥嘴角都抽了一下
,死脑筋。
看来还是得看看那只穷鬼那里有没有更多线索。
周宥又给周浩发了一条信息。
周浩:“恩,感冒时去了一趟医院,好像就是使用的那个什么R源针剂,有什么问题?”
周宥回了一句:“没什么,就是沈束感冒了,正好带他去了一趟医院,遇见了,随口问问。”
周宥却在想着,或许是那穷鬼一直强调感染者必定接触过一种类似白色霜雾的触媒,所以他在看到R源针剂的时候才有所怀疑。
如此看来,周浩在变得异常时,还真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但疑惑的是,沈束的回答,说是在异常前,并未接触过,刚才还是第一次。
两个结果,和那穷鬼所说的理论违背了。
本想通过刘俊杰的病例来看看对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看病经历,但被高凡拒绝了。
当然这不重要,因为刘俊杰未必是感染者,他体内的那个老头才是,看那个老头的病例才有意义,但他们对那个老头一无所知。
问题又回到了李妮身上,因为刘俊杰的身体很可能被对方烧了,而那老头就在李妮的身体内。
等回到家,差不多也到了能见到那只鬼的时间了。
此时,范雎正在院子中研究那柄青铜剑,飞得寒风呼啸,就是头有点晕,和他使用那个青铜盒子超过三分钟的眩晕一模一样。
应该是使用地母器皿会消耗什么,并不能一直无限制的使用。
院子中还有其他人,齐国公子建和楚国公子熊埋头刻着竹简,记录着所学,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燕国公子丹也在,恩,在帮着奶娃,瓜子一颗一颗地剥着喂赵政和褚太平,两小孩张着嘴,等着投喂,像两只幸福的幼鸟。
而邯郸城,关于范雎的一些传言已经开始。
“知道秦国来的那个使臣吗?”
“秦国的质子叫他仙人。”
“他不吃饭的。”
“他吃的是玉熬的膏,能长寿。”
“他喝的天之琼浆,地之玉液。”
“他教楚国人种一年两熟的麦子。”
“他教齐国人,养一年能生一个齐国人口鱼仔的仙鱼。”
“……”
有时候,流言就是这么开始的。
而范雎在想着,如今秦国组织将大秦青霜给了他,证明了他们的身份,该是轮到范雎证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了,若这次无法完全说服对方,恐怕秦国人也将确定他的身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