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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有看过彼得潘吗

月亮吻在左手背 孟冬w 2920 2024-05-17 15:53:51

“你凭什么!”

下意识的质问脱口而出,也许是心里的苦闷埋藏了太久,日积月累又填塞了太多的委屈和自我怀疑,他的情绪在极端的克制下适得其反,泄洪般汹涌进此刻空荡的街道,混着风沙与泥泞将人紧紧裹挟,越挣扎越紧绷,越克制越窒息。

时停云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忽然炸开,紧接着一双结实的手臂箍住了他的脊背,轻轻缓缓地安抚着他的隐藏在暗夜里颤栗与不安,他愣了一秒,似乎顷刻之间冷静了许多,但双眼仍泛着红。

傅迟嘴边有很多话想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说不出口的爱、哭的理由,都无法告诉他。最后他无奈的、很轻地抱了面前这个人一下。

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那时候我很怕是我带你走错了路。”

“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哑,“真的怕。”

这句话说完,世界仿佛陷入到了一种凝固的静止状态里,时间过去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时停云看向傅迟的眼睛慢慢地垂了下来,低垂着的眼帘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到他说话的声音,混合着许多无从表达的情绪,像一整个世界那样复杂,或者一个小孩弄丢了心爱的小猫那样的简单。

“我不想听你道歉。”他低低地说。

傅迟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想听什么?”

他沉默了半晌,右手轻扣着傅迟的后脑勺,指尖穿梭在他黑色的发丝里,抓着他的头发看他,笑着问:“你这么久都到哪里去了……”

傅迟没有立刻给他答案,因为那一次医疗变故的原因,他的躁郁期变得很频繁,在每一个空无一人的夜晚里,反反复复地撕扯着自己的痛苦和眼泪,直到他开始渐渐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些漫长的日夜,时间像是坠在深沉的梦境里,消失了踪迹。他最受折磨的那段时间里整日整夜都陷入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就连医生都不敢靠近他的休息室,医生曾经委婉地提过意见:“要不要给你开点处方药,有了药物的安抚你会好受许多。”

傅迟当时筋疲力尽地靠坐在反锁住的卫生间门后,他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听完也只是撩了撩眼皮,毫不犹豫地否决掉这个提议:“不要。”

他绝不要吃那些会让他变得意识模糊的东西,绝不想把他忘记,哪怕这些清晰的记忆是一场旷日持久折磨,一场精神上的凌迟。

他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懦弱。

明明还有很多事想做,还有很多话想说。他还没有当成医生,还没有给霭霭一个幸福的家,他甚至没有告诉霭霭自己有多爱他。他告诉自己他无法知道霭霭现在有多痛苦,可是他知道他有多痛苦,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霭霭是他这辈子拥有过的最美好的一件东西。

可是他给不了他幸福。

他真的好懦弱。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懦弱竟然会让他这么的不甘心。

他如今才后知后觉,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欲壑难填。

不甘和欲望都是催人进取的好东西,他花费了那么久的时间,现在终于能做的了自己的主,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有了话语权,他现在能给他想要的一切,可他唯独……唯独不知道该如何提起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傅迟一动不动地盯着时停云,那目光极其刻骨。

“对不起。”

“对不起。”

傅迟一口一个对不起,字字情真意切,英俊且侵略性极强的轮廓因内疚而罕见地柔化了,可他却绝口不提消失的那七年到底去了哪里,到底为什么要走。

他在逃避,逃避他不想面对的问题。可就是这个问题一直横在时停云和他的心中,是一个不得不去面对、去解决的的问题。

他越想逃开,他就越要将他拽回来。

他越不想说,他就越是要他亲口讲给自己听。

“你爱我吗?”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时停云抬起手,动作怜惜地去抚摸傅迟微凉的脸颊,看起来像是态度缓和了的样子。

我爱你。

这三个字就像肌肉记忆一般脱口而出。

是从第一次看见他,还是从他牵起他的手那一刻就开始就爱上了他,就算要问,也弄不清了。在将近十多年的漫长的时间里,傅迟感觉自己对他的爱已经变成了一个习惯,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爱我吗?”

时停云不厌其烦地又问了几次,傅迟攥紧了他的手,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回答着:“我爱你。”

那一声声“我爱你”在寂静空荡的夜晚里掷地有声,震得人心里发颤。

“你爱我,你怎么说的出口你爱我。”时停云挣开他的手,低垂着眼眸,仿佛一具没有情绪波动的断线木偶,“傅迟,我知道你喜欢穿哪个牌子的睡衣,喜欢喝什么口味的酸奶,习惯坐在车后座的左边,那你呢?你知道我什么?”

“你不尊重我,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想什么时候把我捡回来我就得乖乖跟着你走,什么情绪都不该有,连为什么都不配问。”

“你第一次消失了半年,第二次消失了两年,第三次你一走就是七年。”

“现在你说你爱我。”

“你配说爱我吗?”

“对不起。”傅迟被他推开的抗拒动作差点逼疯了,他不知所措地吻了上去,他的吻刚开始还是很轻柔,但渐渐地吻得越来越深,后来变得近乎撕咬般疯狂,仿佛把这么多年来言语无法表达的想念都装进了这个吻里。

“我爱你,我爱你,我他妈爱你爱到要疯了!”

你有看过彼得潘吗?

里面说,每个孩子在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时,都会这样,当他和你真诚相见的时候,他一心想到的是,他有权利受到公平待遇。如果你有一次对他不公平,他还是爱你,不过他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当你一次又一次踩着他的真心却始终对他有所隐瞒,始终犹豫不决时,他的爱会慢慢干涸,直至消失殆尽。

时停云任由傅迟这样索取般疯狂的吻,哪怕是被傅迟的牙齿刮蹭到口腔里的嫩肉,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吃痛般闭了闭眼睛。

“时停云,”傅迟捧着他的脸,气息不稳,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轻轻地唤了一声,“要是我现在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你能重新接受我吗?”

时停云摇摇头,面色苍白:“我不要你给我承诺,我也不要你飘忽不定的陪伴。”

傅迟终于忍不住泻出一丝哭腔:“我该怎么做?”

“这件事让我如鲠在喉很久了,我不想在这种时候了还要不清不楚的。”

“你去了哪,为什么走,你怎么想的,怎么爱的,你得自己说给我听。”时停云看着傅迟笑了一下,目光却异常平静,“说得清楚,我可以酌情考虑,说不清楚,我们一拍两散,谁也别误了谁的前程。”

时停云看向他的眼神很奇特,明明感情丰富,情绪浓烈,内心火热,却总是克制得不露痕迹,看起来云淡风轻、喜怒难测。傅迟与他四目相对,心头竟一时凌乱不堪,生了恐慌。

倘若他说不清楚呢。

倘若他不想放手呢。

悲伤以某种虚幻的方式书写在河流的倒影上,被名叫希望的光芒温暖地覆盖起来,慢慢、慢慢成型,筑起的是七色的彩虹还是通往信任的桥梁呢?傅迟有些恍惚地想着。

“考虑清楚了吗?”时停云突然的出声打断了他的恍惚,“说不说。”

这三个字说的颇有戏剧里破釜沉舟的意味,他不忿,亦不解,傅迟为什么要用沉默在他血淋淋的一身伤又剜一刀。

“我……做不到。”

两个人再次陷入到情绪微妙的对视中,傅迟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我有权利知道跟我相关的事。你之前一直瞒着我,现在你不觉得欠我一个真相吗?”时停云荒唐地笑着,眼泪不停地往下落:“你做不到,那好,我不会逼你。我为我曾经不合时宜的告白,不顾廉耻的喜欢,向你道歉。”

就当是我年少轻狂,就当之前的事情,什么也没发生过。

时停云似乎是跟自己和解般,后退了几步又笑着补了一句“傅迟”。

小时候撒娇的时候喜欢没大没小叫他:“顾云声”。

长大了生气的时候习惯阴阳怪气喊他:“小叔叔”

唯独“傅迟”这个名字是个例外的冷静词。

虽然对这样的结局早有所料,但仍免不了喉咙一阵干涩,傅迟想辩解,想诉说,可话到嘴边,又掺杂着满嘴的苦涩,咽了回去。

我不是怕你知道,我是怕你知道之后会难过。”

我怕一松开手,会再也找不到你了。

时停云向后退一步,傅迟就进一步,伸手要去拉他的手。

他说不出解释的话,身体却本能地向他靠近,害怕他离开。这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心态,他知道,只是他没办法控制,起码现在不行。

最后时停云粗暴地推开他,转身走了。

傅迟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他压根没想到时停云会走的那么决绝,在他彻底消失在黑色的夜晚里,忽而刮起一阵大风,傅迟只感到胸口遭到了巨大的压力,紧接着心脏就被重重的磕了一下,再后来冷风从五官涌入,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了。

傅迟的头脑里盘旋着时停云最后留下的那句“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别人不肯放过他,他自己也不肯放过自己”,再回想往昔种种,他站在呼啸的风中痛苦地想,他这种人就应该被烈火焚烧,被海水淹溺,被献祭给邪神,受乌鸦啄啃心脏的惩罚,悔过自己犯下的一条又一条罪行。

他到底还是错了。

他罪无可恕。

作者有话说:

大家节日快乐!满课人发来贺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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