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哦！白鸟泽的鹫匠教练请求暂停！”解说员在看到场上的情景时精神一振,“在牛岛被拦死的情况下，这个暂停非常关键,应该会对之后的战局有比较大的影响！”
白鸟泽的队员们围成一圈。王牌被拦死扣球会影响队伍的士气,再加上身体上的疲累，此刻，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星野凉也是这样。
球落在地上的时候,离得最近的是他。明明这球的球速很快，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幕却像一部慢倍速播放的影片一样,每一帧都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牛岛若利被针对拦网是常有的事。但是,能够直接拦死左手重炮,并且还可以做到这么干净利落的拦网，放眼整个全国大赛,都是屈指可数。
虽然说一个扣球被拦下来有很多因素。一传是否到位，二传是否精准，攻手扣球时的状态,都影响着最后的扣球效果。就算不是副攻,只要是打排球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星野凉依旧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失落吗？亦或者是震惊？
似乎都不太准确。
他只知道,他喜欢看对方在球场上所向披靡的样子，他喜欢看对方在空中时既伸展又极富爆发力的扣球姿态。因此,在看到球反弹回来的那一刻，他根本没办法将这一幕跟现实联系在一起。
他甚至感到了愤怒。
——是的，愤怒。这个怒火不是对着扣球的牛岛若利,更不是对着对面和雨的拦网，而是对着他自己。
如果他的扣球能更好一些，就可以帮队长分担进攻的压力。如果他的拦网能更好一些，就不会给和雨一次又一次拉长战线的机会。如果他的接球能更好一些,就能让白布前辈有更多的进攻选择。
“——星野！”
星野凉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他抬头，发现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
“你有没有听到我刚刚的话？”鹫匠锻治皱眉道，“这种时候，你还要走神吗？”
星野凉此刻也明白自己刚刚的状态不对，他闭了下眼，立刻道歉：“对不起，比赛结束后我会自己反省。”
时间紧迫，鹫匠锻治并没有再说他，继续接着他之前的话说道：“和雨能够成功拦下这一球的原因，我想你们心里都有数。我们确实要尽快结束比赛，但这个【尽快】，并不应该成为你们急躁的理由。过于急躁容易丢掉我们原有的节奏，反而会失去主动性，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和雨使用这种防守策略，无非就是想扰乱我们的心态。一直无法落下的攻击，就像他们队伍一直贯彻的理念一样——【以柔克刚】。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应该慌张。要知道，以柔克刚，本身就是在回避，是在退缩！是他们在避开我们的锋芒！是对手在忌惮我们的实力！”
鹫匠锻治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但在此时却显得那么安抚人心。
“我知道你们的性格，不需要我多说。不过才第二局，有什么累的！都给我打起精神！保持清醒的头脑，认真打！要是这场输了，回去之后全部绕着球场跑30圈！”
“是！！”
*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因为刚刚的那个拦网，解说员此刻显得有些兴奋，“白鸟泽的队员们看上去表情好了很多，不愧是豪强学校，心态调整得非常快。现在两队的比分是17：16，和雨暂时领先！让我们看看接下来选手们的表现！——和雨发球！”
经过刚才鹫匠锻治的一番话之后，白鸟泽众人都醍醐灌顶，加上他们本身就有比较丰富的大赛经验，此时大多都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而一旦冷静下来，清晰的头脑会为他们找到最佳的击球点，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接球和进攻。
他们的进攻似乎越来越犀利了。
和雨场中，接下一个来自五色工的扣球的自由人石仓航这样想到。而和雨的其他队员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愧是白鸟泽。
平元利晴并没有因此感觉失望，反而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如果白鸟泽是一支这么容易就被打压的队伍，那他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层次。不过，他本来也没觉得单单靠一个拦网就能赢下这场比赛。
要知道，水的绞杀是无处不在，且无声无息的。等你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无法逃离了。
“牛岛扣球！——石仓接住了！白谷和平元配合快攻，成功扣球！”
“山形的一传很稳，白布抬手传球——不，是二传进攻！白布用星野和五色做诱饵，掩护了自己的假动作！”
“——接下来了！和雨组织反攻，宇佐美和浅谷交叉进攻——哦！是后排的林温树！和雨再得一分！”
……
“山形接住了一传，星野跑向前——扣球的是另一侧的五色！白鸟泽没有让和雨拉开比分，再次追了上来！现在两队的比分是23：22，和雨还是领先一分！——白鸟泽发球！”
白布贤二郎抬手抛球。这一球是朝着和雨二传跑动上前的路线上打的，因为被白谷昌英的身体遮挡，林温树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球路，堪堪赶在球下落前把球垫了起来。
“和雨的一传乱了！”
一传不到位，白谷昌英必须再次调整位置。等他跑到球的下方时，球已经在下落了。没有时间思考，他把这球传给了前排的平元利晴。
“平元的反应很快！用一个吊球甩开了白鸟泽的拦网！”
——又没看出来！
星野凉烦躁地蹙了下眉。这个神情转瞬即逝，但一直在观察着他的鹫匠锻治还是察觉到了。
老爷子的表情有些凝重。
星野这个家伙跟白鸟泽的其他人不同，在这之前，他没有参加全国大赛的经验，甚至曾经有长达三年多的空窗期，没有打过正式的比赛。他的比赛经验无疑是在场的所有人之中最少的，因此，鹫匠锻治一直将他列为重点关照对象，在前面的几场比赛里始终关注着他的比赛状态。
让老爷子出乎意料的是，星野凉的比赛状态一直都很稳，即便是像之前青城和椿原那样针对他的打法，他也及时地调整了过来，并且在最后还能有所突破。
但是，今天不一样。
星野凉向来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但从那次暂停的时候他的表现来看，他明显在纠结些什么。本来鹫匠锻治以为，他在听完自己的话之后，也能像之前一样调整过来。可当星野凉在场上扣下第一个球的时候，鹫匠锻治就发现，这小子根本就没有调整过来！
尽管星野凉的拦网、扣球、接球依然表现得跟平时差不多，但他的动作里明显憋着一股劲。而这股劲可以让他再次突破自我，但如果他没办法把它控制在一定的程度，它就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星野。
鹫匠锻治沉着脸。
你小子，一定要给我稳住了。
场上，山形隼人及时反应过来，扑上前救下了这球。而星野凉在落地之后立刻向后撤了几步，然后开始了助跑。
“星野开始跑动了！隔壁的五色也开始了！又是掩护进攻，真正进攻的会是谁？！”
对面，和雨现在在前排的副攻手是宇佐美健一。他站在中间，紧紧地盯着空中的球。
是左侧！
球被传出的瞬间，他向旁跨出了腿，很快跟平元利晴汇合。他们看着对面准备起跳的银发少年，也蹲下了身体。三、二、一，跳！
——什么？！
平元利晴瞳孔一震。
“是时间差！！星野在这个时候用了假动作，晃过了和雨的拦网！——白鸟泽追平了比分！！”
落地的平元利晴跟对面的攻手对上了视线，这个距离足够让他看清对面的神色。而这个瞬间，一个想法如电光火石般在他的脑中闪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星野凉转过了身，而平元利晴在跟队员们短暂的汇合鼓劲时，对他们说了句什么。
“白鸟泽发球！石仓接到一传，白谷传球，扣球的是平元！”
又是1号。
星野凉站在网前。
警惕假动作，不能被他的假动作骗了。
他仔细观察着对面的起跳动作，立刻喊道：“——是时间差！”
被看穿的时间差没有太大的威胁力，但扣球的人是平元利晴，对方可能还有后手。
星野凉有些紧张地看着攻手的动作。
“起跳了！——平元又一次用了面直扣斜！但这一球被大平接到了！”解说员盯着场上的局势，“白鸟泽反攻，牛岛扣球！石仓接得不错！前排的两名攻手都开始了助跑！白谷最后的选择是——是后排的林温树！！”
尽管过了两局比赛，这球的力量依然非常重。球砸上来的瞬间，星野凉的脸颊一抽。下一秒，这球飞了出去。
“球飞向了白鸟泽后场场外！山形冲出去了——啊！没能救到！”解说员有些遗憾地“啊”了一声，接着又说，“这样一来，和雨就拿到了局点！和雨能不能顺势拿下这一局呢？让我们看看下一球——好！和雨发球了！！”
山形隼人接下一传，白布贤二郎把这一球传给了牛岛若利，早已候在对面的和雨拦网同时起跳，成功触球。
“和雨组织反攻！白谷传球——又是平元！！平元再一次用了时间差！这次是中场的斜线球！大平接住了！星野和五色再次跑上前，牛岛也在一边准备进攻！这一球非常关键，白布会选择谁？！”因为过于兴奋，解说的最后一个字稍微有些破音，但这丝毫不影响观众们沉浸在比赛中。
——这一球，会是谁？
浅发二传手在万众瞩目中传出了这球。
“是牛岛！！牛岛起跳了——扣球！！”
穿着白色队服的自由人对上了这球，强劲的球风撞在了他的手臂上，他死死地咬着牙。
怎么能，让你轻易扣下？！
“嗬啊！！”
“球垫起来了！！但是位置偏了！！”
白谷昌英从前排冲向了这球。
二传手的责任就是传球，他必须——
要把这球传到攻手的手里！！
“白谷调整传球！这球飞向了左侧的平元！！”
又是他！！
星野凉在看到对面的【1】号时眉头狠狠地一皱。
这次又是什么？正常扣球，还是时间差？
“——又是时间差！！星野看穿了这个假动作，他跟着平元起跳了！”
星野凉咬着牙，伸直了手臂。
这次不会再让你过去了！
平元利晴清楚地看到了对面银发副攻的神情，而他同时也看到了对方的位置。
果然——
【那个7号，好像很在意自己之前的失误，所以他非常提防我的假动作。】
但是，越是在意，就越容易被骗啊！
攻手咬牙一笑，接着，他扣下了这球。
“！！”
在星野凉骤缩的瞳孔中，球从他的手臂旁擦了过去。
“砰！！”
“哔！哔——”
解说员的声音跟第二声长哨同时响起：“是直线球！！这一球平元利用了白鸟泽的固有思维，在拦网位置偏移的情况下，扣下了这个直线球！和雨连续得分，拿下了第二局！！”
星野凉落在了地上。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闭上了眼。
记分员把第二局的分数记在了两边的格子里，然后把中间那个牌子翻了一页。
——变成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