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总,您找我?”康雪晴推开了柏鹭办公室的门,有些疑惑地轻声问道。
她原本是言玚的特助,但半个多月前,言玚突然退出了公司经营,康雪晴虽不太了解具体缘由,可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估计是跟另一位合伙人有关。
柏鹭和言玚的关系公开得很大方,在外界看起来也很登对,可他们这些相对亲近的人,私底下却都觉得,两人的关系简直别扭又生分。
他们分开居住,除商务宴请外很少一起用餐,对彼此生活上的事情漠不关心,甚至并肩坐在车子后排三五个小时,可以连一个字都不跟对方说。
康助理跟在言玚身边四年多了,她清楚知道,言总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对谁都还不错,可实际上性格冷淡得很。
他的所有社交关系都只能「触线为止」。
包括伴侣。
正常来说,特助也会负责一些上司的生活琐事,但言玚却很少在工作之外麻烦她,偶尔有紧急情况,才会迫不得已给她个临时密码,让她帮忙去取东西。
所以,康雪晴虽然对言玚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也还是很喜欢他的。
毕竟公私分明,不折腾人,给的待遇还非常优越的老板,实在难找。
言玚之前有问过她未来打算,并大方赠予了她一笔「安置费」,金额非常可观。
大老板撂挑子了,康助理原本想顺便把年假给休了,等放松回来,再考虑职业规划的事,可没想到,她才把机票订好,申请就被二老板给拦下了。
而柏鹭给出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什么“言总不在,他经手的项目你最了解,如果你也联系不上,那出了什么问题该找谁?”
康雪晴蛮无语,她很想直接跟对方说,一个项目相关负责人四五个,您想找谁找谁,爱找谁找谁。
可她毕竟是想放假,不是想失业。
所以最后,她也只给言总发了条得体的告状信息,第二天就很懂事地回了公司。
可奇怪的是,柏鹭却直接把自己调到了他身边,而在他原助理休产假后替班的姜羽扬,竟突然被柏鹭以「重大失误」为由终止了实习。
比起言玚,柏鹭就不是什么令人满意的上司了。
康雪晴现在每天忙得团团转,一听到柏鹭叫她去办公室,都条件反射的眼冒金星。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
“来了。”柏鹭温和地朝康助打着招呼,他没戴眼镜,看起来比平时要更凌厉些。
柏家在争权夺遗产的事情,在圈内不是秘密,康雪晴最近跟在柏鹭身边,也算对该过程的艰难,有了个更深刻的认知。
柏鹭将近两天没怎么休息了,这会儿虽然收拾得依然利落,但眉宇间的倦意却连藏都藏不住。
“你最近有见到言总么?”柏鹭语气平淡地问道。
康助闻言一怔,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上次去见言玚还是十天前了,她去家里给对方送些公证用的资料,但开门的却是个陌生的男孩……
男孩长相出众,硬件条件光一打量就知道极其优越,气质张扬,却给人一种不太好接近的感觉。
对方好像提前知道自己会来,但态度并不算特别热络,只是点到为止的礼貌。
他微笑着道谢,指了指楼上,用很小的声音解释说「你们言总正在睡午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言总的新男朋友……康雪晴腹诽道。
但她并不打算把这个细节告诉柏鹭,老板们的感情纠葛,不属于她可以随意掺和的范围。
康助理:“上次之后就没见过了,言总不喜欢我过多接触他的私生活。”
柏鹭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像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言玚并不热衷于接触新鲜的人事物,这几年也一直都在忙工作,现在闲下来肯定无所适从,估计不是找大学那几个关系好的聊聊天,就是闷在家里休息。
柏鹭很了解他,也因此而自信。
言玚的社交圈太干净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彻底从他们这段关系里走出去,所以柏鹭认为自己不需要太过焦虑。
柏家那边快结束了。
等他处理完第一顺位的事情后,会有大把时间安抚言玚的。
上次的求婚戒指言玚好像不太满意,等事情告一段落,还是应该带他亲自去挑。
柏鹭想着,嘴角浅浅地勾了勾。
但,用些小手段扰乱对方平静的状态,再适当维持住他们情绪上的连接,还是很必要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个文件袋和两张门票,递给了康雪晴:“麻烦你待会帮我跑一趟了。”
那是两张音乐剧的门票,剧目是红磨坊。
康助心里有些讶异,跟了言玚这么多年,她甚至不知道对方还有这样浪漫的爱好。
没等她应声,柏鹭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再去楼下那家烘焙坊打包点东西一起送去吧。”
言玚很喜欢它家的甜品,柏鹭对此有些印象。
康雪晴立马点头,还不忘再追问一嘴:“言总有什么忌口么?”
柏鹭闻言一顿,回忆了一下说道:“他好像不太喜欢肉桂的味道,那家招牌是开心果樱桃挞吧?”
“买这个,你再随便选几样推荐就好。”
……
“哥哥,你看的是什么呀?”褚如栩坐在言玚的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没话找着话。
言玚没瞧他,只是单手抬起书脊,快速给他晃了眼名字,另一只手还捏着褚如栩新烤的肉桂卷,小口小口地咬着,显然很享受这样的惬意。
从褚如栩第一次出现在他家,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了,对方虽然不是天天都来报道,但也至少两天来一趟。
比言玚以前的保姆阿姨跑得都勤。
偌大的房子,如此频繁的有另一个人光顾,还确实是头一回。
而褚如栩的话也实在不少,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显得家里热闹多了。
最开始的几天,言玚不太适应,甚至还对自己当时的放任做了无数遍检讨和反省,一度想要就地反悔,抬腿把姓褚的小无赖一脚扫出去。
但习惯之后就还好了。
毕竟褚如栩的「追求」很有分寸。
在言玚需要他的时候,褚如栩就兴高采烈地围着他打转,在言玚需要独处时,褚如栩也很会察言观色,立马找个舒服的角落,安安静静做他自己的事情。
两人就在这样的反复循环中,和谐的消磨了半个月的时间。
“哥哥。”褚如栩不甘寂寞地再次出声,颇有言玚不搭理他就誓不罢休的执着趋势,“你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孤单嘛?怎么没考虑养些小动物?”
言玚翻书页的动作微微一顿,短暂思考了片刻,答道:“之前太忙,没时间照顾。”
“那你现在不忙了呀。”褚如栩语气很喜悦,生怕言玚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似的问,“你喜欢大型犬还是小型犬?”
在额前细碎刘海的遮掩下,言玚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好的,别问了。
全世界都快要知道你想送我小动物了。
哪怕已经相处了这么久,言玚有时候依然分辨不清,褚如栩到底是真的坦率赤诚,还是在这里装傻卖乖。
但这些暂时也不太重要。
言玚想了想:
既然褚如栩像被他在路边喂了一次,就摇着尾巴、边跑边扭,跟着他进了家门的笨蛋小狗,那……
“我喜欢猫。”言玚依然低着头,明明是故意的逗弄,却依然能保持语气上的不咸不淡。
他并不去看褚如栩,只装作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一般。
也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事后据不愿透露姓名的褚某人描述,大概属于是没过脑子的下意识的反应。
只有两人的客厅、褚如栩落座的位置处,竟是无比突兀、微妙且诡异的,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喵」。
空气寂静,世界沉默。
言玚皱着眉,表情不解中又带着几分一言难尽地,看向褚如栩。
两人就这样尴尬的对视了好半天,言玚才终于找回理智似的开了口,声音甚至因极力忍耐而有些颤抖:“褚如栩。”
褚如栩本人:“嗯。”
努力憋笑的言玚:“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油腻?”
褚如栩视线闪躲:“觉得,麻烦你忘掉吧。”
言玚:“不太行。”
褚如栩苦着张脸,语气哀怨:“求你了!”
言玚抿了抿唇,轻轻摇头:“不太行。”
褚如栩捂住了脸,趴在茶几上,猛地把头埋进手肘,看起来是很想要原地消失的崩溃程度了:“啊啊啊!哥哥,求求你,忘了吧忘了吧!”
言玚眼角弯出漂亮的弧度,眉宇间满是轻快的笑意。
阳光照了进来,落在褚如栩疯狂摇晃着的后脑勺上,衬得它毛茸茸的。
言玚没选择抵抗底层欲望,而是坦然接受了诱惑似的,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把褚如栩的发型揉了个乱七八糟。
然后,他便又重新微微低下了头,指尖轻盈地拨动着书页,置身事外一般,语气戏谑,但坚决地做出了总结:
“嗯,不行。”
作者有话说:
社死小褚和真的很喜欢逗小孩的玚玚;
玚玚内心:可是家里暂时不需要再多一只笨蛋小狗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