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往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未来的伴侣有什么幻想。
对沈往来说:他是个病人,还是个在发病期会时不时暴躁的病人,不知道多少人在看到他的攻击性后满眼恐惧,别说恋人,沈往甚至觉得这辈子他估计连朋友都没有。
哦,不在意他这个病的或许只有一个人,当年在孤儿院裏不管什么时候都愿意待在他身边的小七。
但是,眼前的周向折好像非常惯着他的样子……
明明是沉默安静的样子,却非常自然的让自己摸他的尾巴,完全不觉得这个行为非常破坏他本人英明神武的形象,这种反差感奇妙的戳中了沈往。
于是沈往小心翼翼的又抓了一下尾巴。
可能这次抓的有点重,沈往只觉得手指间滑过一缕细滑的毛毛,下一刻手裏的尾巴就不见了,只留下瞬间的触感。
沈往/周向折:……
他们对视一眼,于是周向折又递上尾巴,但这一次还没等沈往摸尾巴就已经窜到旁边去了。
沈往微妙的挑挑眉。
“你这是想让我摸?”
“嗯,这个,不是我的问题。”周向折回答的非常平静,看上去丝毫不尴尬,“我控制不了这根尾巴,它有点不听话。”
“我只听说过猫和猫尾巴不是一个整体,你是猫吗?”
周向折想了想,他说:“不是猫,是狐貍。”
回答的这么认真,让本来只是调侃的沈往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了。
周向折私下裏相处是这个样子吗?也太反差了吧。
虽然在医护口中得知自己和周向折已经结婚,甚至已经结婚两三年,但沈往依旧搞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先不说他们的地位悬殊,一个病人一个异变者,压根一竿子打不到一起。
看着沈往的表情,周向折起身,蓬鬆的大尾巴比病床更高了一点,紧接着沈往就看到周向折靠自己越来越近。
“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周向折有些疑惑,“我坐到病床上,你就好抓住尾巴。”
竟然是为了这个。
沈往一脸复杂的看着周向折坐到了病床上,他甚至到现在还穿着防污染中心的作战服,一身冷硬的气质,长腿窄腰,但是要坐在他旁边,就为了好给他递上尾巴……
但尾巴真的毛茸茸,摸起来真的好软。
最后还是没有敌过尾巴的触感,沈往捞起尾巴来抱着,尾巴在他怀裏动了动,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安稳下来,只是周向折似乎有点不适,他开始乱动起来。
对周向折来说:在尾巴被沈往抱住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不该是随意答应的事情。
尤其不应该在这裏答应。
那种温暖的触感从沈往的指尖一路延伸到耳尖,可以说是已经滚烫,即使看不到周向折也知道自己藏在白色绒毛下的耳朵一定红了,周向折有点敏感,被大力的摸一下都想颤抖。
“那个,沈往……”
“什么?”沈往顺着周向折尾巴尖的毛,甚至都忘了自己现在在医院,而自己失忆了,抱着的尾巴是自己陌生的未来的爱人。
撸尾巴能抵抗住所有尴尬!
周向折往回收了收尾巴,于是沈往感觉到怀中的大毛绒往外挣扎了一下。
“我突然又觉得不太好。”
“哪裏不太好了?”沈往不放过他,又把尾巴拽了回来。
他本性裏本就带着一点强势,在医院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把他的性子磨没,反而更显尖锐,此时沈往也不管周向折是什么身份,反正是周向折自己递上的尾巴,现在凭什么收回去!
他的,就是他的!
周向折没有再说话,似乎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但沈往依旧在他脸上看到了失落。
那对狐貍耳朵都似乎耸拉下去了。
等等……狐貍耳朵?
沈往终于盯上了周向折的耳朵。
此时周向折正背对着他,没有感受到沈往灼热的目光,沈往一隻手抱着尾巴,另一隻手就这么试探着往上摸,在周向折发现的时候,沈往的手已经摸到了周向折的耳朵尖上。
周向折下意识抖了一下,却把耳朵更加送到沈往的手裏。
“等等……”
沈往起身,他盯着周向折的耳朵,“它也这么敏感?”
周向折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这裏是医院,不行。”
“又没有人进来。”沈往想扒开他的手。
刚说完,咔嚓一声,病房门被打开,沈往和周向折同一时间看向门口。
此时进来的医生还没有注意到裏面的场景,他一边走一边说:“你们可以出院了,身体没有异常就不要占用公共资源……了?”
医生终于抬了头,也终于看到了周向折和沈往的姿势。
他迅速退出去。
“对不起!你们继续!”
“记得办理出院手续!”
沈往啧了一声,他坐回病床上。
“我都说了,这裏是医院。”周向折无奈的看着沈往,“不要这样动手动脚。”
“出院回家再给你摸。”
沈往看着他,几l秒钟后他才开口,“我真的可以出院?”
就是这个普通的问题让周向折突然感觉到了心痛。
沈往失忆了,此时的他记忆还在六年前,那个一直在医院裏接受治疗无法离开的基因病患者。
当年,星河孤儿院被s级污染源吞噬后,防污染中心出具了新的措施,即:所有新型基因病儿童医疗免费,所以医院裏才会名义收养小十五,为他改名,也是为了从防污染中心裏拿补助。
但此后的十几l年裏,沈往再也没有离开过医院,他的治疗从未起过效果,发病期越来越频繁,医院却无能为力。
所以沈往其实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出院。
“当然可以。”周向折站起来,“你早就痊癒了。”
沈往有些好奇,“是怎么痊癒的?”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生病。”
说完周向折安慰一般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转身出去办理出院手续。
只剩下沈往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没生病?”沈往吐槽,“这不是在说我天生就脾气这么差吗?”
“真的不是在骂我?”
记仇了!
/
从医院离开后沈往才发现现在竟然是冬天,在看到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风景时,沈往这才有了自己失忆的感觉,毕竟没有人可以一夕之间让夏天变成冬天。
一阵寒风吹来,沈往感觉到风吹在自己身上。
竟然不冷!
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觉得他冷。
周向折拉住准备撒欢的沈往,将手中的围巾一圈圈裹在他的脖子上。
往脖子裏灌的冷风被围巾通通挡了回去。
沈往没有管他,他踩着地上的雪,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带来一丝新奇。
周向折就这么看着他踩雪。
“在医院裏我冬天不能随便出来,下雪的时候更不行。”沈往一边踩雪一边说:“还有小时候,那时候我还在孤儿院,院长组织过我们打雪仗,但是因为我在发病期,所以不能参加,只能听着大家玩。”
周向折跟在他身后,“嗯,我知道。”
“我还记得自己趴在门上听他们玩,当时可羡慕了。”
然而院长很清楚,如果真的把小十五放出来,处在发病期的他一定会将玩耍变成事故。
但小七却记得无法参加的小十五,于是他悄悄的往禁闭室裏塞雪团子。
孩子们打了一天的雪仗,小七塞了一天的雪团子。
最后雪化成了水,但小十五却没有那么难过了。
周向折一如既往的回答:“嗯,我知道。”
他知道?他为什么知道?
沈往有些疑惑的看向周向折,却看到周向折平静的走在人行道上,雪花飘落下来挂在他耳朵的细绒毛上,也不融化,星星点点的像是在装饰着他。
这时候沈往才注意到周向折的脖子裏似乎戴着什么东西,像是银色的链子?
等等?银色的链子?
“你冷吗?”沈往问他。
周向折有些疑惑的看了沈往一眼,“不冷。”
“可是好多雪花。”沈往凑过去,他伸手拂去周向折耳尖的细雪。
在触摸到耳尖的那一刻,沈往听到周向折的呼吸重了一下,但也成功看到周向折的脖子上真的挂着一根细链,不只是脖子上,他的衣服裏面还佩戴着胸针,甚至手腕上也有手链。
等一下?他精緻过头了吧?!
周向折抬起眼帘看了沈往一眼,白色的睫毛上是细雪,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裏倒映着沈往的身影。
“你的手很热。”
“什么?”
“你的手很热,耳朵很凉。”周向折解释,“我被烫到了。”
沈往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了周向折是一个冷酷又高冷的严肃异变者呢?说好了周向折不近人情是个绝对的规则至上主义呢?!
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回家了。”说完这句话的周向折似乎不管沈往此刻是什么心情。
“医生说我们可能明天就会把污染消化掉,所以你如果想要摸耳朵和尾巴的话,就只剩下今晚了。”
“我们的时间很短。”
沈往:……
总觉得他好像说了许多不能播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