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乙方云鹤真正地相信了系统说的“什么职业都有”。
他居然还有当主美的一天。
主美,学名首席游戏图形设计师,读作主要美术外包催稿人员 改稿苦工。
虽然已经属于美术行业的顶层,也是他上辈子没有妄想过的岗位,但非常的容易猝死和掉头发,还很可能会心梗,属于烧命拿钱。
他合理怀疑美术精通是为了改图,编程精通是为了改建模,语言精通是为了听各种带骂人话的反馈。
还没有入职就开始害怕了。
所以他决定写一个非常敷衍的简历。
“虽然没有从事过游戏图形设计师的行业,但当过占卜师,送过外卖和快递,也当过警察,从娘胎里就开始学美术,啥都能画,编程精通,建模也能建,会一千多种语言,甚至可以现编全新语种。”
诺亚方舟CEO兼《横滨都市奇谭》主策划的果戈理先生在自己的邮箱里收到了这样一封简历。
对方甚至连姓名和联系方式都没有留,可以说是非常敷衍了。
但很快啊,他一下子就通过了这个简历,并且通知对方来公司面试。
——
乙方云鹤回到了本体,感觉就像是电脑开机一样,刚开始有点卡顿,之后十分的丝滑。
要说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大概是感觉天更蓝了水更清了,呼吸更加顺畅了。
因为世界对他的排斥没有之前强烈。
之前越是使用超规格的力量越是能够感受到世界对自己的排斥,现在感觉可以三分钟毁灭横滨不带喘气的。
不错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即将脱单。
去平时不会考虑的高奢牌子店里整了一身漂亮衣服,照了照镜子确信自己非常正式之后,他就准备去寻找一下又蛮长时间没有见到的陀思先生。
结果收到要他马上去面试的消息。
啥公司啊,那种简历都会通过,该不会是搞传销的吧?
虽然觉得这个公司非常的不靠谱,但毕竟是系统要求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去面试。
刚好买的是西装,过去也合适。
公司的地址在东京的池袋区,毕竟是二次元之街,游戏公司选址在这里也不算很奇怪。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什么都不准备地去面试,而选择放飞自我的他也没有要准备一下的意思。
面试成啥样就是啥样。
快乐摆烂~
过马路的时候,乙方云鹤看到有一个大龄中二青年在一蹦一跳的过马路,外表看上去有些眼熟,但他没太大印象。
搞不好是他曾经抓进过局子里的人。他想。
由于对方的行为,公路两边的车辆不耐烦地按着鸣笛,已经不是警察的他本不打算再将注意力分给对方,但对方反而喊住了他。
“先等一下。”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青年喊住他,“您忘记我了吗?之前我找您送过外卖的。”
乙方云鹤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好像是他当外卖员时接到最后一个单子的单主。
因为那个人头实在是太诡异,并且长得又有点儿好看,对他的冲击比较大,以至于他忽视了这位被他报警抓走的甲方。
云鹤:“哦哦,是您,您这是从拘留所里出来了吗?”
对方无语地说:“没有拘留所会把人关上三个月的,我也并没有犯罪,当天就出来了。”
折原临也最多算是收藏了猎奇生物,没有相关法律对他进行制裁,再加上一点儿手段,他很快就出去了。
就是差一点让赛尔提的头物归原主了。
幸好他当时并不相信这个什么外卖员,留了后手,让人去认领了头。
但这样足以让他颜面无光了,必须要讨回场子来。
乙方云鹤:“那真是遗憾,毕竟您看起来,就长着一副没事需要找个牢坐的样子。”
青年脸色僵硬了一瞬,但仿佛没有放在心上,用可爱的语气说:“您说话真有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想跟您认识一下,我是这一带的情报商,作为交朋友的诚意,您有需要的话可以问问看。”
乙方云鹤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陀思先生更加厉害的情报商了,但是他现在就要去未知的公司里面试,联系对方不好。
所以如果可以从面前人嘴里得到一些消息,那也是很不错的。
“你知道诺亚方舟游戏公司吗?”他问。
“这个我知道!是池袋这边刚落户的一家公司,他们家正要推出一款市面上没有的全息游戏。感觉虽然建立时间很短,但实力很强,有最前沿的科技……老板也是非常有趣的人!”
青年大方的告诉了他关于公司的一些消息,并且伸出手来要跟他握手,以示友好。
云鹤伸手跟对方握了一下,但是那只看起来纤细又瘦弱的手仿佛是带刺一样,有什么东西瞬间扎穿了他的手心。
他缓缓低头,看到穿过手心的刀尖,觉得这个发展非常的离谱。
这个人不仅会把头当做外卖,而且还会从手里长出刀子来扎人,这个男的难道是刀子成精??
扎了他一刀的青年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跑路。
不知道为什么,乙方云鹤没有追上去,并且居然对对方有些许的好感。
他恍惚中有一种跟上次中了梦野久作的脑髓地狱一样的感觉,对眼前的世界有了全新的视角。
但是又觉得面前的世界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因此先把这件事放在脑后,去公司里面试了。
那个情报商虽然是怀着刺他一刀的报复心情,但说出的情报确实是真的。
诺亚方舟这个公司买下了一整栋写字楼,里面的人并不是很多,但都训练有素,瞧着不比港口黑手党的差。
他礼貌地告诉门卫说自己是来面试应聘主美的,门卫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在给上头打了一个电话,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之后,他立刻又恭敬地告诉了她面试的楼层。
乙方云鹤也很快知道了,为什么这种简介都可以通过,以及为什么门卫看他的眼神会有些奇怪。
因为这栋写字楼是陀思先生的新据点,里边儿八成都是他的小弟。
面试官居然就是陀思先生。
“我这样属于开后门吗”他笑着问对方。
“没有关系,事实上看到你应聘的岗位,我感到非常的欣慰。”青年的话带着某种幽默和潜藏着的哀怨。
然后又盯着他说:“您有感到哪里不适吗?”
“路上被人扎了一刀,但问题不大,等我面试完我再去处理。”实际上眼睛都变成了红色的他面色如常地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示意面试官开始问话。
问话的内容跟美术毫无相关。
“这次也是工作所需吗?”
云鹤:“是的,我保证我只是来当主美的,没有带别的什么任务来。”
“衣服是为了面试买的吗?”
“不,事实上是为了给您告白才特意去买的,但是突然接到了面试要求。嗯……如果您觉得这个场合还算正式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给您说!”
乙方云鹤激动地站起来,就要开始表白。
这个拖沓已久的环节即将到来,对方反而不急了,还阻止了他:“不,请先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您。”
他失望地坐回去:“随便问吧,只要能说我都告诉你。”
“你当时丢掉的那张恋爱牌到底是什么作用?”
“是诅咒我单身的……啊,我是说从我丢掉牌开始计算,无法跟之后遇上的人擦出爱情的火花。您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人没有关系的,咦,某种意义上讲好像也防止了我出轨。”
乙方云鹤自始至终都没有把那些所谓的诅咒放在心上。
如果因为受到诅咒而生出委屈,哀怨和对未来不自信的话,就会陷入无止境的地狱里。
他确信自己对所喜爱的人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不会因为任何外界条件动摇。
不过用来安慰(未来)对象还是不错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他这段话的人反而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所以说我算是被录取了吗?”激烈的,仿佛要把血液都烧得沸腾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他保持着最后的冷静问这句话。
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当然,欢迎你的加入。”
“那么现在就让我来向您告白吧!”云鹤又激动地站起来,由于动作过大甚至踹翻了椅子,青年站起来要扶他,没有要摔的他还是非常上道地抓住对方,半靠进人家怀里。
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揽住的他笑得特别甜:“我真的特别喜欢……不,等一下。”
云鹤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以为自己一看到对方就激烈起来的爱意是因为马上要告别激动的,脑子不太清醒也是激动的。
但他现在开口又没有那种雀跃和期待感,似乎只是在宣泄爱意。
那种“我要凉了”的危机感让他的脑子短暂地清醒了,正打算推开对方拔腿就跑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一位帅气而优雅的俄罗斯先生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们,微笑。
乙方云鹤也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迅速收起来,心虚地推开正抱着自己的人。
“我早就说过了,他的承诺都很不走心。”险些得到他告白的人一点也不心虚,甚至于还将手按在桌子上,倾身靠近他,贴近了观察他。
这人此刻全然没有一点之前的温和伪装,显得很有侵略性,眼睛里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只是好奇而审视地在看他。
云鹤不太敢回头看门口那人的脸色,也不敢再跟面前的人搭话,就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神涣散,死死地压抑着叫嚣的情绪。
他确定了,那是另外一个人的情绪,在疯癫地喊着:“我好爱啊——”
并且对他造成了影响。
“他果然还是没有分清我们两个……唔,严格意义上讲,我们也确实算是同一个人。就像是这样——”
身前的人牵起他的手,从指尖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又勉强回了个神,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把他吓得不轻。
“您此刻正跟我共享着感官不是么?”
从费奥多尔身体里剥离出来的“罚”,正咬着青年漂亮的手指,视线绕过对方线条优美的颈肩,跟门口的人对视,眼睛里泛着笑意。
不像是在给自己的行为开脱,更像是在挑衅。
确实共享着对方感官的费奥多尔:“我把你独立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个的。”
要不是他觉得果戈理汇报工作的语气太过兴奋,不放心地查了监控,他都不知道云鹤过来了。
是不是再来晚一点,对方就能代表他接受了?
因为共享着感官,即使青年背对着他,他也能清楚地看到云鹤血红的眼睛,压抑的眼神,和惊慌的表情。
看起来非常割裂,应该是又中了什么精神类的技能,所以他暂时还没有特别生气。
但他同时也能够感受到云鹤被人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而毫无抗拒,手指发热,甚至于想要跟对方玩起来。
不能忍受。
办公室里的人从三个变成两个,但气氛依旧是非常窒息。
面试间的门被重重地关上,预兆着对方的心情已经无法让自己保持以往的从容优雅。
回过神来的乙方云鹤慌张地后退一步,不慎绊到倒地的椅子,这次真的没有站稳的他摔了一下,然后狼狈地爬起来,栽进费奥多尔的怀里,抖着嗓子说:“您听我说……”
“不要说了。”
“不,请听我说!!”
费奥多尔:“我已经对你完全失望了,乙方云鹤。”
也是够搞笑的,表个白搞出这么多事情,不如不表,直接把人划进所有物里。
男人按着青年的脸,眸光冰冷,正准备说些什么,但对方却好像突然精神失常了一样,突然从他的衣服内侧摸出匕首,言语疯癫地说:“我是真的好爱您,所以请您跟我在一起吧。”
然后就要用匕首刺伤他,期间双手颤抖,似乎有什么在激烈地拉扯着。
血溅到两个人的衣服上,青年手里的匕首没有扎进对方的身体,而是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血色渐渐从眼中消退,终于恢复理智的乙方云鹤懊恼地说:“好吧,完全跟‘正式’这个词没有关系了,但愿您能有原谅我今天的糟糕表现,然后愿意好好听我接下来的话。”
“我是非常自私的人,如果要去爱一个人话,一定要等到确认关系,确认对方能够长久地爱着自己,才会愿意投入更多的感情。同时又非常讨厌因为被牵绊住而被约束,因此迟迟地不敢跟您在一起。”
费奥多尔:“……”跟我在一起影响你浪是吧?
“但我发现,即使是像我这样冷血自我的人,也会控制不住情感……我对您的喜欢早就超过了恋人之前的限度了。”乙方云鹤丢掉手里的匕首,抓过所喜欢的人的手,放在自己颈侧的动脉上,“希望您能够感受到,我因为您而沸腾起来的血。”
燥热的温度已经将白皙的皮肤烧得熏红,从费奥多尔指腹传来的,不仅有对方血液的温度,还有激烈而忐忑的心跳。
大约是觉得这一通作死的操作下来,他会先拒绝,再让对方好好地学学怎么弥补和追人。
但他完全没有继续折腾的心情,没有比抓在手心里更叫他安心的了。
“虽然不怎么正式,但我喜欢你被控制了还不愿意伤害我的样子。希望你以后能够继续保持。”
少给他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