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这个混蛋从头到尾都不明白的事情,不算是刺激回忆,那些没必要让着他了。
之前一直想着之后再说就好的结果就是,羽宫澈在他面前以死亡的形式消失了八年。
升腾的水雾里,羽宫澈刚想把咖啡端出去,却发现兰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
脱下了外衣的青年穿着白色宽松的衬衫打着细领结。
羽宫澈把杯子递过去,看着双手握住咖啡杯垂眸喝着的兰堂,笑道:“我手艺还算是不错的?”
兰堂应了一声:“和以前一样。”
羽宫澈看看兰堂的脸色:“现在没那么冷了吧?”
“大概……还是冷。”
“果然啊,”羽宫澈苦恼的看着兰堂,忍不住像以前那样摸了摸他的额头,“以超越者的体制来说你这个真的不对劲啊。”
兰堂感觉到了羽宫澈手心的温度。
他捏紧了咖啡杯。
早就该这样去做的,从真正见到羽宫澈的第一眼就去确认这个人的真实性,之前的两次见面都太过匆忙。
没有真正的触碰过,怎么能算是确认了存在呢?
原来那个时候众人打起来而不是去争夺谁先触碰到羽宫澈,其实内心都是潜意识抱着和他差不多的想法吧?
兰堂突然察觉到,他还在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害怕眼前活生生的人,从他伸出手之后,就一下子变成了血泊里的泡影。
反正也记不清多少次这样从梦里醒过来了。
他的心脏在八年里一直在跳动,人走过了无数山川好风景,体会过许多人情冷暖,却如同木然的工具那样不知归处。
现在有了新的希望,新鲜的血流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我有毯子暖宝宝电暖气,总之我们先暖和起来再说别的。”
羽宫澈还是如同以前那样,像个哆啦A梦。
他把没有反抗的兰堂摁到沙发上,正打算去找东西的时候,没想到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兰堂?”
“我八年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一言不发的兰堂抬起眼睛看着羽宫澈,“那些东西不重要,来说点关键的问题吧。”
羽宫澈愣了愣:“你的问题不关键吗?”
兰堂不打算继续废话,直接道:“那个叫神谷康的,问了我们法语的事情,你除了在我这里,并没有见过法国人了吧?”
“哎?”羽宫澈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个问题,顿时有些慌,“怎么突然说这个?这个我问他是因为……”
兰堂的神色没有那么强势,他依旧低垂着眼帘,轻声问道:“澈,在你看来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我对法语不是很了解……”
“你在回避什么?”
羽宫澈一愣。
兰堂缓缓站起身,不容置疑的坚定道:“你是觉得你搞混了,我也会搞混对自己爱着的人告白的意思吗?”
羽宫澈的脑海里噼里啪啦炸成了烟花。
但凡没有之前齐木楠雄和神谷康的说辞,他现在都能笑着说兰堂不要开玩笑了,这是法国人独有的幽默吗,我还没听说过这种笑话哎。
可是在现在,他要是还能说出这种话,他就是傻子。
兰堂的手抓的很牢固。
哪怕是刚才他的那种弱势和怕冷的特质都让羽宫澈完全忽略了这是位打架能毁掉一个城市的超越者,现在浑身气质已经全变了。
兰堂:“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不打算继续和你耗下去。”
羽宫澈:“什……”
他被猛地一拽,一下子歪歪扭扭的坐到了沙发上。
兰堂给羽宫澈的感觉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只要不打架,羽宫澈不嘴欠,不用自己受伤挑战他神经的承受力,很少见有这种表情。
兰堂上前一步,本来想摁住羽宫澈的脖子,可是到最后还是没舍得,手扣在了脖颈和肩膀的交汇处。
羽宫澈不会攻击兰堂,现在也打不过,给了他可乘之机。
兰堂是铁了心的趁热打铁。
以至于羽宫澈反应过来,他被摁到躺在沙发上,兰堂一把用手撑在他耳边,垂下的长发发尾扫在羽宫澈脸颊上。
“!!!”羽宫澈差点弹起来又被摁了下去,他讪笑着,“我觉得这个样子不太妙啊兰堂哈哈哈,啊?”
他的大脑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
兰堂没打算放过他,绿色的眼睛里装满了此刻的羽宫澈的影子,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在别的地方都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细节的记忆没恢复也没关系,我现在就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
“不会有人把那句法语搞错成别的意思。”
“我不恨你……我当然不恨你了,我从很早之前开始,我只想看着你,看着我的所爱之人羽宫澈好好的。”
羽宫澈猛地睁大眼睛。
他完完整整的听到了这句话,看到了兰堂眼睛里认真的光。
他没有回答,整个人僵硬的和一座石像一样。
兰堂叹了口气——果然和作为首领时候的羽宫澈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爱这个人爱到骨子里,现在想想,也“恨”到骨子里。
兰堂曾经想着要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就放下所有回横滨找羽宫澈的时候,他们告诉他羽宫澈要死了。
在他想着起码还能陪羽宫澈一个月帮他完成心愿的时候,羽宫澈回给他被割开的气管和满身鲜血……
到了最后,他心想,这次起码可以让他给羽宫澈送葬。
那应该是在教会的礼堂里,mafia的首领躺在他盛满洁白色百合花的灵柩中,脸色尽管苍白却干净平和,在神父的诵读声里仿佛又是睡着了,。
了解羽宫澈的人会为他悲伤,不了解的人会对他破口大骂。
兰堂可以当着众人的面与故人额头相抵,十指交握,在百合花的中间——哪怕这不是他想象中和羽宫澈执手的地方。
于是所有人都会看到他爱羽宫澈。
……这也是个幻想,羽宫澈尸体被烧的干干净净,没有那么悠闲的告别仪式。
该怎么唤醒“石像”,抒发下他心里的“恨意”?
兰堂低下头,靠近羽宫澈。
刺痛感一下子从脖子上传来,羽宫澈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羽宫澈没有痛呼出声,他的五官吃痛的变化了一下,艰难的看着脸颊边上的人:“兰堂?”
将涌出的几丝血迹一起带走,兰堂松开他撑起身体,擦了擦唇上的一丝血迹:“清醒了?”
羽宫澈捂住自己被咬破的脖子,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憋出来一句:“嘴不是这么用的。”
兰堂平静的道:“那怎么用的你教教我?去卧室还是就在这?”
羽宫澈再次差点蹦起来:“你在说什么?!”
“你是小学生吗?听不了这些?”
羽宫澈被彻底击败,半天捂着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对不起……”
兰堂:“你要是反应过来了,还就那样不管不顾的死去,现在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兰堂伸出手,抱住了羽宫澈,切身的感觉着这个人的心跳。
“如果只是朋友的话,可以拥抱你,但是他会想吻你吗?”
“不……不会。”
“这不是知道吗?”
“羽宫澈,你给我听好。”兰堂松开羽宫澈,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现在这个世界上有长生不死的妖怪,有活了上千年的人类,这很厉害,可惜我办不到,超越者到底也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
“我没有时间重新用八年去认识你,更没有再等你七年的耐心。”
他抬起手,抚上羽宫澈的头发,一路来到侧脸,眼神是羽宫澈头一次察觉的深情:“你没躲我。”
羽宫澈:“……”
兰堂抓着羽宫澈的肩膀,沉声道:“我人生的一半都在你这里,我不想再有下一个这样的十五年了。”
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拨乱,又彻底清醒了。
从混乱的头脑里,羽宫澈找到了唯一的一丝清醒。
兰堂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他对兰堂也很重要,绝对不可能蒙混过关。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羽宫澈突然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也坚定的抬起手抓住兰堂的肩膀,让两个人一起坐了起来,这次兰堂没有拒绝他。
“我不会再道歉了,兰堂,我知道你的想法了。”羽宫澈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的。”
羽宫澈的声音坚定且温和。
“我没有完全的记忆,我不知道自己遗漏了什么与你相处的细节,我知道这世界上任何一秒钟都有可能变成爱上一个人的理由,喜欢什么人要和什么人在一起都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
“在我恢复记忆之前,以一个爱着我的人的目光去看待你,不带着任何冲动的去说。”
“我不会答应你。”
这是拒绝也不是,只是羽宫澈从骨子里带来的责任感,他明白兰堂不会误会。
他握住兰堂的手,垂眸道:“不会等很长时间的,绝对没有那么久了。”
说什么等着我的话,太不公平了。
可是他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兰堂,你……”
“你丢了一些东西,”兰堂忽然打断他,回握住羽宫澈的手,“我看到了。”
“去取回来吧,羽宫澈。”
他们就是太为彼此着想,所以兰堂几次没有诉说心意,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幸好他们还有机会。
羽宫澈说那些话的时候很勇,可是晚上的时候,羽宫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的。
他经历了什么?游戏是真的,和成为真人的大家一通混乱的相处,最后突然知道他以为的挚友其实喜欢自己。
友情当场变质啊!
兰堂和齐木楠雄神谷康点醒了羽宫澈。
既然这么说的话,那以前的蛛丝马迹都得重新思考,不只有一个人和兰堂抱着一样的心思啊!
羽宫澈躺在他自己房间里的床上,脑海里正在头脑风暴。
他发现自己现在竟然能清楚的回忆起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首先可以刨除掉有老婆的斗牙和伏黑甚尔……等等为什么他身边只有这俩男的结过婚?!
其他的无论是五条悟总是喜欢挂在他身上粘着他,还是太宰治在他伸出手时立刻配合的靠近他让他能摸到头,还是杀生丸触碰时抗拒之下其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