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饭,慕映安说什么也不想回家了,说想要在爷爷家多住一晚,明天吃了早饭再走。
小孩为了今晚留下来可谓使用了浑身的解数,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
开始慕寒生还在坚持,后来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最后慕颂之只能给嫂子打了电话,约好明天一早他当司机送慕映安去上学。
电话那边的傅清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们看着慕映安练习写字,再做一百道加减法。
听到这个消息,慕远征自然是开心的,急忙让安嫂准备东西。
于是慕寒生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给慕映安加了一张小床,让小孙子和他一起睡。
这边一楼和地下室是保姆间,两位老人住了二层,临时把慕颂之和花荼的房间安排在了三楼。
晚上收拾好厨房,慕颂之领着花荼去看了房间,等一切安顿下来,差不多是晚上九点来钟。
花荼敲开了慕颂之的房门,和他打招呼:“我想在院子里转一下,散会儿步。”
慕颂之看了看时间对花荼说:“这院子挺大的,不熟悉容易迷路,我带你出去逛逛?”
花荼说:“好。”
深秋的夜晚有点冷,夜风吹着,抬起头可以看到天空上的星星。
这边的别墅区很大,而且地广人稀的,晚上没有什么人,小区里很多的房子灯都是暗着的,十分空旷安静。
两个人沿着石子路往前走着,绿色的草坪和园艺被物业修剪过,透着一股青草的味道。
这个小区里一共有七十多栋别墅,慕家住在中间的位置。
慕颂之一边带着花荼在院子里转着,一边给他介绍这里的情况。
“我小时候就是在这边长大的。”他指着其中的一个房子道,“那里原来是一个互联网公司的老总买的,基本上把原来的房子给推了,从造了一栋,门口的那个十米高的立柱是好不容易才运进来的。”
花荼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栋建筑的大门口有两根十米高的粗大立柱,直通三楼,修建得像是国外的银行。
然后两个人又走了一段,慕颂之道:“那是一个饮料公司的副总买下的房子,后来用来养小三了,结果小三和小区的保安跑了。”
那一户的业主,还在院子里建了个小型篮球场。
寂静的夜里,前面忽然传来了一声狗叫。
花荼被吓了一跳。
慕颂之指了前面的一栋建筑,那一栋是少有的亮着灯的:“那家的主人也不住这里了,但是还有人帮着看房子,养了几只藏獒。”
可能是被狗吓到了,花荼走得挺快的,来到了前面的一处岔路处,不等慕颂之带着他,就自己选了一边往前走去。
慕颂之在后面,急忙走了几步跟上。
他忽然有种错觉,那就是花荼似乎对这个院子也十分熟悉。
慕颂之问花荼:“你来过这里吗?”
花荼犹豫了一下,对他道:“没有,我第一次来。”随后他又加了一句,“我没有在这里接过客户。”
两个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建筑前,这差不多是这个小区里仅次于慕家的一栋大房子,如今也是黑着灯的,相比于其他的别墅,这一处似乎没有好好维护,院子里的草都长了老高。
花荼停下了脚步转身问:“这里呢?原来是做什么的?”
慕颂之道:“这里原来是餐饮大亨甘天云的家。”
餐饮大亨甘天云,曾经是忻城餐饮界的神话,他名下的幸运阁是忻城的高档餐厅。
当年他买下这一栋别墅,宴请四处宾朋的盛况,还像是在昨日。
慕家和甘家过去认识,那时候慕寒生经常会请朋友去幸运阁做客,算是甘家的客户。
可是后来甘老板夫妇不幸身亡,幸运阁就落在了和他合伙经营的师兄柯木原手中,就连这栋别墅都换了主人。
花荼转身去看那栋黑着的别墅,凝望着有些出神。
夜风吹着,他的眼角泛起了一丝微红,衬得眼角的那颗泪痣更为明显。
慕颂之道:“别往后面走了,后面有一片人工湖,没什么防护措施。我小的时候有次去那边玩,结果有一次掉进去了一个小孩子,还是我拉上来的。”
慕颂之对那件事还有印象,那小孩是甘家的孩子,那时候总是跟着他转,一口一个颂之哥哥。
花荼顿了一下,低头嗯了一声,跟着他往回走着:“我听说这里很贵。”
慕颂之道:“曾经很贵,现在不那么值钱了,甚至比很多小区都要便宜。”
他给花荼介绍:“小区左边是保龄球馆和高尔夫球场,往南不远,可以直接去码头,再往西边,还有一个马场。二十年前,这个小区里住的都是权贵,这里几乎是忻城富豪圈身份的代表。”
花荼看着说:“现在好像这里人不多了。”
这个小区要比之前他们去过的江家别墅还要冷清很多。
慕颂之嗯了一声:“当年再豪华的别墅,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老旧了,很多设施都需要更换,还需要从新装修。还有,你也看到了,这里不像是其他的别墅区和大平层,附近没有地铁,更没有什么车站,生活特别不方便,买菜只能靠人送,出入必须得有车,想要去酒吧区或者商业区,至少开车四十分钟以上。每天晚上八个保安巡逻,你在路上绕着一个都看不到,徒步出小区都要走很久。就算是有钱人,也离不开人间烟火,所以这里的住户就越来越少了。”
很多处房子都是空置的,有的人家只是作为资产放在这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很多事情都会因为时过境迁发生变化。
花荼问:“那为什么你爷爷还要住在这边?”
慕颂之道:“他念旧。”然后他顿了一下解释说,“因为我奶奶是在这栋房子里去世的,我奶奶死了以后,他就守着这里不愿意离开。”
花荼说:“那你爷爷一定很爱你的奶奶。”
慕颂之嗯了一声:“我小时候以为,爱情就应该是他们那个样子的。一辈子互相扶持,长相厮守。”
花荼说:“那样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院子里的路灯还亮着,是橙黄色的,那灯光打在花荼的雪白侧脸上,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却又特别好看。
天上忽然开始掉雨点,而且雨点不小。
慕颂之道:“下雨了,我们快点回去。”
他们走出来的时候不觉得,这时候往回走,才发现已经走出来挺远的。
雨逐渐大了,两个人也跑了起来。
看花荼渐渐落在了后面,慕颂之脱了自己的外衣,罩在了花荼的头上。
衣服上还带着慕颂之身上的温度,还有一种好闻的味道,花荼愣了一下。
慕颂之就拉着花荼:“别愣神,快点!”
跑到后来,花荼有点跑不动了,慕颂之索性拉住了花荼的手,花荼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任由他拉着。
两个人跑了几分钟,终于冲进了别墅,花荼的身上没有湿多少,慕颂之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淋湿了。
花荼有点过意不去,把衣服递给他:“谢谢你……”
慕颂之:“不用客气,你要是感冒了,我们一家人都得饿着。”他说到这里擦了擦脸上的雨道,“这边厨房里还有吃的么。”
跑了一圈,感觉差不多可以吃宵夜了
今晚的菜虽然好吃,但是大部分是汤汤水水的十分清淡,跟着老爷子和小孩子一起吃,晚饭又很早,到现在慕颂之已经饿了。
花荼说:“你去洗个澡吧,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等慕颂之冲了澡换了衣服下楼,花荼也换过了衣服,在厨房里忙碌了。
他看慕颂之下楼道:“我找了找,还有一块新鲜的羊肉,另外还有一些鸡翅和配菜。面粉和米饭也都有,想吃什么都能做。”
这羊肉还是之前阿莱早上送来的,花荼准备给做晚饭,结果到了这边,一直没有用上。
慕颂之突发奇想:“我记得这边有烧烤的钳子,还有烤炉和碳,晚上做个烧烤吧。”那些东西还是当初他哥哥同学聚会的时候买来放在这里的。
花荼道:“如果做烧烤,得晚一点才能吃上,你等得急吗?”
慕颂之道:“晚点更好,等他们都睡了。”他说着撸起来袖子,“我来帮你,这样可以快一些。”
夜深人静的时候,来上一顿烧烤,正是深夜放毒。
花荼把羊肉分开肥瘦切好,羊肉十分新鲜,红白分明,几乎没有什么膻味。
随后花荼又把羊肉和洋葱,姜片混合在一起,在里面打了两个蛋清,加了少许的淀粉,拌匀腌制。
洋葱和姜片可以去腥,淀粉和蛋清可以增加嫩度。
新鲜的羊肉几乎不用过多的调制和处理,就足够美味。
花荼又切了一些配菜,慕颂之就站在一旁,在他的指导下,把那些食材穿在一起。土豆片,青椒片,茄子块很快串好,金针菇和香菇简单切了,加了盐和胡椒粉,放入锡纸盒子里,盖上芝士。
花荼则是用姜,葱,蒜还有各种的香料炸了一些烧烤料油,香叶,豆蔻,白果在油里炸的吱吱作响,散发着香料的特殊味道,直到焦黄后捞出。
喷香的料油回头刷在肉串上,可以去腥增香。
随后花荼又翻出了一些撒料。
准备工作差不多,就开始串羊肉串,花荼教给慕颂之,羊肉串串的时候要肥瘦相间,而且两头的一定要是瘦肉。
每根钳子上串了七块肉,四瘦三肥,肉块切得偏大,看起来就十分过瘾。
很快,一大把敦实的肉串全部串好,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么一折腾已经过了零点,雨就下了一阵,这会儿停了,空气十分新鲜。
慕家的院子里有一颗大的桂花,如今正开得一片金黄,散发着甜甜的,香香的味道。
别墅区已经夜深人静,家里的人们也早就已经入睡。
慕颂之把多年不用的烧烤炉翻了出来,搬到了后面的院子里,那里有个休息区,摆着桌子和座椅。
慕颂之过去开了一盏小的灯,只照亮了一小片。
他们两个人一起,点上无烟碳,架上了滤网。
碳很快就燃好了,肉串放上去,花荼用料油上下刷过,肉串放在炭火上慢慢烤着。
等到烤串变色,花荼就继续往上刷料油,保持肉串不干。
这料油需要多次,少刷,否则油滴下来会让碳上形成明火,就容易把羊肉烤焦了。
花荼不停翻动,动作熟练,很快肉就开始熟了,颜色金黄,发出肉串的香味。
瘦肉变得紧实美味,肥肉烤到滴油,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花荼先后在上面撒了盐,辣椒,芝麻碎,还有烧烤的灵魂——孜然粉。
他把肉串互相反转压紧,促使每一处都均匀沾上调料。
几串烤串很快就烤好了。
花荼先递给了慕颂之。
慕颂之早就饿到有点迫不及待,他把肉串拿到手里,碳烤的肉香让人心旷神怡,孜然和羊肉简直是绝配。
羊肉块切的大小正好,第一口入嘴的是瘦肉,羊肉又嫩又香,第二口是肥肉,外脆里嫩,一点也不腻。
一时间嘴里满是羊肉的香味。
晚上吃了一顿小桥流水般的清淡晚饭,到了半夜再来一顿大块吃肉的烧烤,每一块羊肉都烤到冒油,原始的味道野蛮刺激着味蕾,让人只觉得过瘾。
慕颂之忽然记起来,在他小时候,哥哥也曾经把同学们邀请到家里进行过烧烤,那时候烤的品种还多一些,有海鲜,还有各种的肉串。
他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和儿时的伙伴一起被吸引过去,围着那些厨师要着烤串,在院子里兴奋得跑来跑去。
一晃眼,那么多年都过去了。
慕颂之望着忙碌着的花荼,忽然有一种熟悉感和幸福感,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