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酒店放映露天电影,在草坪上设了投影大屏幕,还安排了许多充气软球充当沙发。张盟一屁股躺上去,星空海风还有空气中的花香,比那密闭的影院不知道有氛围多少倍。
季晨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坐下,这种柔软没形的充气沙发令他不敢完全坐实,总觉得会压塌似的。张盟看他坐得拘谨,坏心地一把将人拉倒和他并排躺在上面。
今晚的影片是《面纱》,改编自毛姆的同名小说。讲的是一位新婚的英国女郎跟随自己医学博士的丈夫来到中国上海,然后又随其深入乡村霍乱流行的疫区去援助的故事。
原本娇生惯养生活富庶的女主角骤然来到贫穷落后的小乡村,一开始她厌恶这种无趣蔽塞的生活,也不满丈夫的死板木讷。
但随着疫病的流行她见识到了人性的善良和愚昧,自愿加入到修道院的义工行列,也最终在这异国他乡领悟到了爱与奉献的真谛。
张盟泪点很低,季晨去要了纸巾来给他擦眼泪,张盟嘴上倔强地抱怨:“干嘛放这么煽情的老电影。”
“你之前看过?”季晨柔声问,只觉得张盟哭起来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上大学的时候就看过了。”张盟擦干眼泪,左右看了一眼确保没人发现他一个大男人偷偷掉金豆豆。
“要不要去酒吧玩?”这会儿九点多,时间尚早,夜生活什么的还可以再丰富一点。
“我想回房间了。”季晨对热闹的地方没有兴趣,此时此刻他只想和张盟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好吧。”其实张盟也不是多想去凑热闹,就是随口一提而已。他们从晃晃荡荡的充气沙发上起身,一前一后往电梯口走。
回到房间洗过澡,张盟敷上一片面膜躺在床上看手机。而季晨则是百无聊赖地在电视上换台。
打了两盘手游张盟兴致缺缺,索性点开许久都没动过的蓝色交友软件,和他家小朋友聊天。
“小橙子在干嘛呢?”
“看电视。”
“我出来玩啦,在海边。”
“嗯,大海很漂亮。”
“不过明天就要走了,有点舍不得。”
那边小橙子犹犹豫豫,半天才发过来一句:“这次出来你开心吗?”
张盟噼里啪啦打字:“开心!烦心事都想通了,多亏了我的朋友们。”
“朋友们?”
张盟细数:“是的啊,有关心我的师兄还有陪我出来玩的哥们儿,家里人其实也挺照顾我情绪的。”
季晨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侧头分给张盟一个眼神,那人躺在床铺上没心没肺偏偏还一脸无辜。
“和你一起旅行的是哥们儿?”小橙子如是问。
张盟心想对啊,不然呢?人家可是钢铁直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嗯!铁哥们儿。”
季晨放下手机,感到太阳穴一阵一阵跳疼。他这个小号可没有掉马,而且上次张盟连他哥曾经派人跟踪监视他这样私密的事都跟橙子分享了,没必要对着见不到面的网友碍于面子不承认他们的关系。要知道这是同性交友APP,张盟根本犯不着在这里隐瞒自己的性向。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里,张盟走马灯一般脑子里一会儿是季晨穿着短裤站在沙滩上温柔笑着的样子,一会儿是季晨泡在泳池里身上肌肉覆着水光的模样。
画面再一转男人握着他的脚踝,将他的脚掌抵在自己腹肌上。肤色偏白的脚腕和小麦色的身体形成对比,季晨握着他的脚寸寸往下,从腹肌描摹到人鱼线。
张盟浑身无力抽不回去也不想抽回腿,浑身都烧起来,热得仿佛要蒸干血液。
黑夜中,张盟猛地睁开眼,一把掀开半边被子透气。
好热,他竟然做了这么羞耻的梦,他转头望一眼季晨的床铺,深感对不起心无邪念的好兄弟。张盟起身准备去洗把脸冷静一下,他趿拉上拖鞋就着地灯的昏暗光线来到卫生间。
凉水浇过脸但还是浇不灭身体里那股热劲儿,前段时间自己全幅身心都困囿于停飞这件事,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那种生理冲动。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终于想通了,心结解开的同时身体的欲望也开始复苏,还反弹得有些厉害。
张盟在卫生间待了好久还是消不下那股冲动,但眼下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张盟脸皮薄不好意思,尽管室友还沉沉睡着。
张盟出来喝掉一整瓶矿泉水,又返回床上躺下。但睡意就跟离家出走了似的,再找不回一丝一毫。直挺挺地摊在床上烙饼,翻来覆去,最终张盟还是认命地又起身回到卫生间。
张盟咬着自己的嘴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想要速战速决,可他才刚开了个头卫生间的门就被季晨一把推开。
张盟吓得嘴里叼着的衣服下摆都掉了,结结巴巴地质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季晨掀起一点眼皮看他,催促道:“还能来干什么,你快点。”
张盟从惊吓中回过神,对方半夜起床来卫生间,不是放水还能干嘛?都怪自己太紧张,吓得语无伦次了都。
而且季晨似乎也没看出来他刚才在做什么,张盟正想提上裤子让位置给对方,就听季晨说:“你这样是尿不出来的。”
张盟惊得弓起后背,可对方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这种时候别强行尿,对身体不好。”季晨一脸正经地给他科普,导致张盟怀疑自己反应过大才是做贼心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男互助?
季晨松开他洗洗手,然后淡定地回了自己床铺。
张盟缓了好一会儿才手软腿软地爬上床。也太舒服了吧,和自己弄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舒坦了又想起季晨本来也是起夜放水来的,但现在被他弄得似乎也尿不出来。张盟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需要我帮你吗?”
有来有往好兄弟嘛,总不可能他享受了就不管别人。要知道那种滋味确实不好受,自己之前不就折腾了那么久都睡不着。
对床没答话,就在张盟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季晨突然开口带着一点狠劲儿。“这可是你说的。”说完他就一个翻身下床挤到了张盟床上。
一米二的单人床两个大男人免不得要肉贴肉,张盟被身后的热源吓了一跳。回忆起之前在季晨家隔着卫生间磨砂玻璃偷看到的景色,不得不感慨对方真的是天姿傲人。
他有点不敢上手,还在做自我心理建设。谁知季晨根本没打算借用他的手,而是按着他的一双大腿毫无征兆。
张盟被吓得惊叫一声,然后被季晨伸手过来捂住了嘴。“别叫。”
对方语气带着警告,张盟还从来没有在季晨身上察觉到过这种强势又危险的气息。
张盟快哭了,不是,他们直男都玩这么大的吗?
他快要招架不住,求饶地说:“你,你怎么还不……”他本意是想表达怎么还不完事儿。
可在此刻的季晨听来,就是怀里的人回头含嗔带怨的念他。
房间里响起张盟的惨叫声。“疼!疼疼!”
张盟伸手去打季晨,饶是他再迟钝也不信这属于直男互帮互助的范围了。
季晨不敢乱动,只温柔地去亲张盟眼尾那颗小痣,安抚着哄着对方别再哭。
第二天一大早,张盟扶着自己快要散架的腰,姿势别扭地打开房门。他只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准备趁季晨还没醒偷偷溜掉。
走的时候还忍不住想自己把车开走了,季晨要怎么回去。随即又摇摇头把这没用的念头甩掉,他这个被吃得渣都不剩的小白兔难道还要担心大灰狼吃饱了有没有塞牙吗?管他怎么回去呢,那么大个人了坐高铁打车难不成还会被拐卖?
张盟捂着屁股走了几步,迎面一队全幅武装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走来。他们戴着透明防疫面罩,语气急促地讲:“先生,请您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间。”
“不是,怎么回事儿啊?我还要回深圳呢。”张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也愣住了。
带头的一位工作人员快速解释道:“酒店住客中确证了几例传染病,为阻断传播所有入住客人将原地接受医学隔离与观察。”并且拿出了一张加盖了印章的通知单。
张盟傻眼了,这什么科幻剧情?生化危机吗?他第一反应是不是什么整蛊节目,可看这阵仗又不像,而且酒店的经理也在后头抱歉地向他解释,并且承诺会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身后防疫人员已经开始喷洒消毒雾剂,张盟有点慌了,忙问:“什么传染病啊?”他对传染病的认知还停留在牛皮藓一类,显然没到疾控出手的地步。
“一种新型的致病原,还未完全确定。”
“那得隔离到什么时候?”
那位领头人员回复他:“暂定十四天。放心在此期间产生的住宿费用政府会承担,每日餐食也有专人送到房间门口。”
不是,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他屁股开花的问题啊!张盟一想到要和季晨在一块儿关整整十四天就生无可恋。
“先生,您住几号房,请立即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