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一萱眼见着无法说服裴玄迟, 索性不再理会他,手上死死攥着箍着自己脖子的气息,艰难看向云洛亭, “小族长……小族长我们是同族啊, 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魔修杀了我吗?”
“我是有错,我只怪自己利欲熏心,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救下了你不是吗?不求你能放过我, 只求你别杀我, 我留在你身边给你当牛做马,我尽心恕罪, 求你了小族长!”
被囚于地下,终年不见天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不容易出来, 感受到外面的气息,她又怎么舍得就如此死去呢。
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不是吗。
小族长也还活着,顶多是那些落于栾青林手中的灵兽受了些皮肉之苦, 可她也有经历过割肉取血不是吗,大家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她好不容易被救下来,却还是要殒命于此呢?
谭一萱不甘心, 她咬紧牙关说:“小族长, 求你……”
话音未落,一道灵力猝然涌来, 直接融入魔气,刹那间, 谭一萱猛的仰起头,窒息使得她双目通红,眼角更是有泪水滑落。
她张了张嘴,不出预料的在云洛亭眼中窥见了杀意,谭一萱忙说:“小族长……别杀我,我、我还有些事没跟你说,你现在就杀了我,那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啊!”
警告的话语被尖锐的痛呼声打断,谭一萱靠坐在墙上,右腿小腿处从中断开,骨头刺破了皮肤,鲜血瞬间沾满了衣衫。
云洛亭淡淡道:“我想知道的事,你都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谭一萱蓦地睁大眼睛,一字一顿道:“这……不、可、能。”
嘴角有血滑落,脖子上的气息正在逐渐收拢,缓慢动作间,谭一萱甚至能听到脖颈一点点被绞碎的声音。
云洛亭道:“你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他依靠自己所知道的消息,还有部分长老告诉他的,大致也能猜出来,而后顺势补全猜想,再加以谭一萱的反应,便能分析出,哪个猜想是对的。
谭一萱猛地咳嗽两声,呛的面色胀红,也可能是气急,自己绞尽脑汁想藏的事,竟如此被云洛亭猜出来。
她后悔,早知一开始就该装晕,也不至于……
思及至此,她又不禁苦笑,若是云洛亭打定了心思来诈她,又岂会任由她糊弄过去。
早知栾青林如此不中用,就不该将赌注定在他身上,随便换个旁人,也不会被云洛亭他们猜到拍卖行之事。
谭一萱悔不当初,只怪她当时恨毒了栾青林,脑子里都想不到别人。
云洛亭将茶水放下,觉着这屋里有些冷了,不打算再多待,坦言道:“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
谭一萱一愣,这是何意,是要放过她吗?
我就知道,小族长心善,怎么会和她这个可怜人过不去呢。
谭一萱面上一喜,正要开口,却又听云洛亭说:“杀了,太便宜你,不杀,让你苟活着更便宜你。”
若是说处置,云洛亭还真没有个合适的想法。
谭一萱没有说话,如果云洛亭为了这种事为难,她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不开口。
只要能活下去……
留有这条命在,她就可以想办法逃出去。
人活在世,总有机会重获自由。
只有死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云洛亭见着刚才奋力挣扎的人这会突然老实下来,不用细想也知道她心里有所算计。
灵兽不抵寻常人,哪怕是破了修为,灵气入体还是可以重新修炼。
云洛亭不想就这么放过她,攥着裴玄迟的衣摆轻晃,“玄迟……”
裴玄迟反手握住他的手,“她背叛了灵兽族,也伤了你,以修炼之苦让她还你所受之罪,化为阵法,让她成为有意识却不能动的阵法,永远守护着灵兽族。”
不生不死,魂不散不灭,不入轮回,不下地府。
长存于世,双目不能视物,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做一个活死的物件。
云洛亭听的云里雾里,不知要如何做到这些。
谭一萱听后却是面色大变,被勒到窒息的面颊都白了几分,“我是灵兽族的族人,你怎么敢如此,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小族长你忘了灵兽族族规吗?!族长言明,灵兽族族人间不得内讧,伤害彼此。”
裴玄迟挑眉问道:“你背叛灵兽族的时候,有记得族规吗?”
谭一萱大喊道:“关你什么事!”
云洛亭听着那尖锐的声音只觉得刺耳,直接问裴玄迟,“要怎么做?”
裴玄迟从储物戒中拿出个圆钵,“将谭一萱放进去,会逐渐被纵魂钵消融,炼化,最后成一缕灵烟,绘制阵法后将其刻在阵法文中,阵法便成了。”
这种事不足为奇,却鲜少有人用。
因为……此法炼制出来的阵法与寻常绘制的阵法并没有什么差异,反而会因为炼制困难而容易失败。
真正需要阵法的人,不会主动寻求如此繁琐的炼制方法。
“小族长你别听他妖言惑众,他是魔族啊,你要是信了,岂不是落入了魔族的圈套!?”
谭一萱不想死,可若是这样不生不死的永世不灭,她宁愿去死!
但此刻她被牢牢束缚着,竟是连自毁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两人商议着该如何处置自己。
谭一萱心里慌得紧,“小族长,我们才是同族,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我早已知道我罪不可恕,你留我一命,我还可以为灵兽族做些什么不是?”
云洛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啊。”
谭一萱得了准话,顿时扬起嘴角,“多谢小族长……”
应声她的笑脸,云洛亭面无表情的说道:“炼成阵法后,你就能永生永世守护着灵兽族了。”
谭一萱面上的笑容还未褪去,闻言,面色变得错愕又十分惊恐。
没等她再开口,裴玄迟直接将纵魂钵丢到地上,魔气卷着重伤的谭一萱硬生生将人拖了进去。
谭一萱半身没入纵魂钵,她彻底慌了,疯狂挣扎着,挥舞着双手大喊道:“放开我!放我出去!”
“我们为同族,你怎可为了魔族如此残害同族灵兽!?”
“小族长你对得起灵兽族吗!”
“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早知道你如此忘恩负义,我当时就该告诉他们你灵体的秘密,让你成为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源泉!就该……呜啊!”
谭一萱口中一道凉意,再开口时,呕出一口鲜血。
‘啪嗒’一声,舌头落入血泊之中。
“呜——!”谭一萱疼的面目狰狞,再开口只是一串磕磕绊绊的呜咽,手指颤颤巍巍的攀着纵魂钵边缘。
指腹用力绷的紧,指尖都是一片青色。
饶是如此,仍是止不住缓缓进入钵中的身体,指腹缓缓下滑,谭一萱死死的用指甲扣住,顿挫着向下,纵魂钵上都被挠出了几道痕迹。
下一刻,指甲硬生生从前端翻开,刹那间谭一萱跌落纵魂钵。
沾着血的指甲也跟着一并落了进去。
整个过程无比安静。
纵魂钵上沾染的血迹,不多时也被钵体吸收,干干净净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纵魂钵消融,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从手指已或者是发丝开始蚕食,整个过程需要不短的时辰。”
裴玄迟抬手,纵魂钵便飞身而起落入他的手上,转手便递给云洛亭,说:“你可以带回去给长老他们看。”
纵观全局,长老他们心里只怕记恨着谭一萱,恨得牙根痒痒。
谭一萱偷走了小族长,他们才会追出来,追根结底,他们会被抓,队伍中的叛徒只是一环,谭一萱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长老他们虽然没能参与处置谭一萱的过程,却也能眼睁睁看着,害了他们的人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云洛亭也觉得,该让长老他们看看,便伸手接下那钵,两手捧着还有些拿不住。
还以为就要这么端出去,结果那钵入手后渐渐缩小,变成了巴掌大,低头看里面,像是有一层雾气,却也能看见隐藏在雾气之中的谭一萱。
出去时,裴玄迟往钵里看了一眼。
谭一萱被割了舌头不能说话,里面却也不是那么安静。
应该是谭一萱在用手,亦或者是什么东西撞着钵体,发出浅浅的敲击声。
从刚才谭一萱骤变的脸色来看,她应该很清楚,入了这钵会发生什么。
谭一萱活着,意识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被消融成血水,从头发到手脚,一点点向里蔓延,双眼会在最后一刻,在只剩下两只眼睛余留在血泊之中的时候才开始被消融。
她能感受得到疼痛,却喊不出声,只能张嘴无声哀嚎。
似乎是意识到裴玄迟在看着自己,谭一萱仰起头,张开嘴呜咽道:“呜呜呜!呜呜呜呜!”
泪水混着血水流下,沾湿了衣襟。
在终日惶惶不安的害怕恐惧的痛苦之中,紧绷着心神。
现在,倒像是在认错,在哭喊着道歉。
表情很诚恳,全然没有刚才那种侃侃而谈的算计,以及装模作样的道歉。
又狼狈,又凄惨。
裴玄迟指尖微动,魔气不着痕迹的悄悄凑上来,加重了钵中用来遮掩的雾气,省的碰撞的声音吵道云洛亭。
让那东西就如此安安静静的,自己待在其中,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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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灵气袋安安静静的摆在桌上。
一夜过去,围着灵气袋的阵法灵力丝毫没有减弱。
云洛亭没有直接打开灵气袋,而是用神识探查了一下,想着若是他们还在休息,便不去打扰,结果刚一动用灵力,其中就传来了长老的声音。
“小族长是你吗?”
云洛亭收回神识,打开灵气袋,“长老怎么醒这么早?”
长老笑着说:“我心里高兴,有些睡不着。”
也无法专注修炼。
后面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说了可能会引得小族长担心。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被救出来,远离拍卖行倒是其次,主要还是知道小族长还活着。
他这么多年,唯一牵绊着的就是小族长,他内疚,自责,都怪自己没有日夜看守在小族长身边,害的小族长被人偷走,出去追也没能将小族长救回来。
长老一直责怪自己,现在见云洛亭安然无恙,心里自然高兴。
又不敢在小族长面前表露出来,怕吓到小族长。
自己在灵气袋里高兴了一晚上都没睡。
旁边的灵兽打了个哈切,困得不行。
“谭一萱被我们抓住了,打算消融成灵气炼制阵法,现在谭一萱在这里,你们无聊了可以看看。”云洛亭将纵魂钵递进去,想必不比他多言,长老也能知晓这是做什么用的。
眼见着云洛亭将纵魂钵放进来就准备走,长老茫然问到:“那小族长你呢?”
不留下来一起看吗?
“我……”云洛亭扭头看看不远处正在摆弄地图的裴玄迟,轻笑了声,“我去陪我道侣待一会。”
长老:“???”
啥?!
云洛亭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将纵魂钵放好之后,便化为兽形跑了过去。
长老都来不及说什么,就不见云洛亭的身影。
裴玄迟绘下一道魔气,正准备刻印地图下一部分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娇气的,带着点点颤音的猫叫。
“喵呜~!!!”
小白猫高举着毛绒尾巴颠颠的跑了过来,轻而易举的跳上裴玄迟的腿。
小白猫站起身来,前爪搭在他的肩上,低头蹭蹭,“喵~嗷呜!”
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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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