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生活表面光鲜,内里尔虞我诈都是常事。
任家财力上比不上石家,但任老爷子年少风流的时候有五个孩子,其中两个还是生母不明的私生子,“子孙运”这一块倒是稳压石家一头。
任郡的父亲是长子,他是长孙,很得老爷子宠爱,他下面还有十来个弟弟妹妹盯着他这个位子,就等着他出差错取而代之。
所以他在任老爷子热切的目光下,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好,我代爷爷行礼。”
他说着,上前要拿起桌上的茶杯。
石巍的拐杖重重一敲地板,火上浇油道:“怎么能在这么个犄角旮旯里办这种大事?没规矩!去中堂,我还请了几个有头脸的人做个见证!”
任郡的脸彻底绿了。
陶苒不想闹的太大,会影响他以后拍戏,石巍考虑到这一点,请来做见证的都是些中老年人,大多都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像年轻人一样关注娱乐圈,就算是这样,陶苒一进门,还是被拉着给两位优雅的老夫人签了名。
连带着身材一流的迟九渊,也被几位富家太太询问了几句是不是做模特的,烦得大恶龙全程摆着张臭脸,又帅又酷。
陶苒快笑死了,签完名凑到迟九渊耳边小声说:“那几个富婆看中你了。”
迟九渊没回话,抬手在他后颈威胁的捏了捏。
在这样一群人面前给陶苒磕头,任郡以后出去谈合作都会矮人一头,搞不好还会成了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谁想起来都会笑两声。
但他没办法,僵硬的从佣人手里接过茶盏,看向大大方方坐在上首的陶苒。
陶苒腿长,风华正茂的青年即便坐在老式黄花梨圈椅里也毫不违和,矜贵的像匠心独具、通融古今的一件艺术品。
此前任郡想过,把这样的美人据为己有该是多么的快意,但估计以后他是没这个念头了。
想起今天这声“爷爷”,他都硬不起来。
可他会想别的办法,让陶苒生不如死的跪下求他!
陶苒看着任郡端着茶,跪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双手奉茶,低低的叫了一声,“爷爷……”
他当然看见任郡眼底潜藏的恶意,轻快的笑了笑,故作茫然的看着任郡:“任总,您刚才说什么?没听清呢……”
石巍煽风点火,侧头和任老爷子嚼舌根,“你大孙子有点不愿意?”
任郡额角青筋暴起,低喝一声,“爷爷!”
“唉,好大孙~”陶苒这才应了,笑眯眯的端过茶盏喝了一口,放下那红彤彤的杯子后,他又笑的一脸慈爱,递给任郡一个红包,厚厚的一沓,“大孙子,这是爷爷给你的红包,不用客气,快收下吧。”
任郡目光怨毒,几乎咬碎了一口牙,才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陶苒竟然认识石巍,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不管结拜求吉运这事是真是假,他这亏都吃定了。
等陶苒和两位老兄弟谈笑着上桌开席,任郡借口打电话先去了偏厅,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喜庆的红包。
他根本不信这是什么红包,拆开一看,果然是他和几个小模特一起出入酒店的合照。
照片质量不错,分辨率很高,任郡看了一遍,整整有十张。
他捏着那一沓照片,手背上暴起青筋。
“陶、苒……”任郡狰狞的笑了一下,“你还真他妈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就算陶苒和石巍有交情,就算陶苒握着他的把柄,那又能怎么样?
这么多年石巍从未提起过他这个“兄弟”,可见两人交情一般,至于这“把柄”……
任郡冷笑一声,眼神想淬了毒的刀子。
他也给陶苒制造点把柄不就好了?
今天他就要让陶苒知道,任陶苒在娱乐圈混的有多风生水起,也不过是个演戏的罢了,没有权势傍身,在他们这群人眼里,也就是个纸扎的花,大风一吹,就散了。
……
因为陶苒和寿星是平辈,所以坐在石巍那桌,迟九渊自然而然的坐在他身边,他仍不打算吃东西,只是看着陶苒再一次旁若无人的疯狂干饭。
陶苒吃的快,但举止并不粗鲁失礼,他已经把外套脱了,察觉到迟九渊的视线,歪头小声问:“你真的不吃吗?石巍家的厨师以前在国际上都拿过奖的,退休后因为和石巍的交情才来了石家,今天也只负责这一桌,外面吃不到的。”
他唇角有一点点油,迟九渊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示意他擦嘴。
“你怎么这么贪吃?”迟九渊也很疑惑。
“做树的时候是没有味觉的,后来有了人身才能尝到滋味。”陶苒擦嘴,没发出声音的挪了挪椅子,和迟九渊坐得更近了一些,“我做树的时候,努力积攒阳光雨露,送到果实上,他们说我的樱桃最甜!但是我却不知道甜是什么味道。”
他皱了下鼻子,“想想就亏的慌……再看你,有味觉却不吃东西,简直是辜负龙生。”
迟九渊:“……”
口腹之欲也是欲.望的一种,心里的欲.望越多,越容易滋生心魔,迟九渊觉得如果陶苒有心魔,那大概会是个厨子。
他被小树妖用歪理教训一通,竟然也不觉得生气,只淡淡的问:“这桌上哪道菜比较好吃?”
陶苒夹菜的手顿住,侧头问:“你要尝尝吗?”
迟九渊嗯了一声。
陶苒立刻给他夹了一只虾,还体贴的剥了壳才投喂,感觉很奇妙,像自家养的难伺候的宠物,终于不挑食了,他还有点小激动。
任郡从偏厅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自始至终对他冷着一张脸的陶苒,不仅给难舍难分他身边那个男人剥了虾壳,还一脸期待的看着那人吃下去,然后两个人凑到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连椅子都比旁人挨得近!!
在他这里装清高,去别人那里当舔狗么?他倒是有些好奇和陶苒一起来的这人是什么身份。
“孙子又盯着我们看。”陶苒咬着一小块牛肉,声音有些含糊,“我能预判他的预判,你信不信?”
很久不吃东西的迟九渊甚至有些不习惯口中鲜香的食物香味,他皱眉缓了一会儿才说:“信,但没必要知道他想干什么……”
估计他张嘴就是“挖眼睛”,陶苒打断法外狂徒的发言,哼了一声:“故意伤害不可以。”
他又拆了只螃蟹,任郡这个坏东西果然按捺不住了,假笑着端着杯酒,过来阴阳怪气的打探迟九渊的身份。
陶苒看了那淡金色的酒液一眼,暗道大孙子真是一点创意也没有,这里大概又放了同款开花小药片。
但任郡还能笑着和他寒暄,甚至被他叫了两声大孙子也能面不改色,陶苒都有点佩服他了。
这岁数还不够他零头的小东西,论能忍的程度,都要赶上石巍了。
最后陶苒也没喝那杯酒,只是放在了手边。
任郡过来的主要目的是试探迟九渊的身份,顺便扔了几个药片在酒水里,没想着陶苒会喝,当然,如果陶苒喝了,能在这名流齐聚的宴会上出点丑,自然更好了。
可惜关于迟九渊的身份,他一个字也没打听出来,他甚至不能和陶苒坐同一桌,回了自己的座位远远的盯着陶苒的背影,像条隐匿在阴湿角落的毒蛇。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石巍和他爷爷在说话,两人谈性正浓,那老头子看也不看的拿起旁边的酒杯,拿的就是他给陶苒送去的那杯!
保险起见,他在里面放了三片药的酒杯!!
任郡浑身都麻了,一瞬间手脚冰凉,起身是差点带翻椅子,还大喊了一声,“别!”
但这平时都慢吞吞的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动作格外利索,他眼睁睁的看着石巍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差点一头栽进眼前的菜盘里。
怎么会这样?!
可石巍已经喝进去了!谁知道一个快九十的老头子吃了三片春.药,心脑血管能不能受得了?搞不好直接就把人送走了!
任郡脑子转的飞快,转瞬就决定死不承认。
他起身的动作已经很惹人注目了,见众人都看着他,任郡硬挤出丝笑意,“我……我是想说……”
“任总是想提醒石先生喝错了杯子是吗?”陶苒笑眯眯的弯着眼睛,“没关系,你刚送过来的这杯没人喝过。”
任郡:……
他以前鬼迷心窍的觉得陶苒笑起来很好看,现在怎么越看越像只挥着翅膀的小恶魔呢?!
当天晚上,寿星石巍旧病发作,幸好有家庭医生及时治疗,老爷子清醒过来后脸色十分难看,直呼有的人不要脸,给他个九十岁的老人家下那种下三滥的药。
在场的人都人精似的,顿时明白过来,一些人看任郡的眼神就很诡异了。
不管任郡是想干什么,给老爷子吃那种药,这得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变态啊?
就算石巍最后碍于情面没明说什么,任老爷子也受不了这一屋子打量的目光,气得当场给了任郡一个耳光,拂袖而去。
一片乱哄哄里,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石巍眼皮悄悄掀起一条缝,冲着陶苒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
“这下任郡一时半会儿可顾不上我咯……”陶苒臂弯里搭着外套,和迟九渊在老石的花园里散步,想起众人看任郡的眼神仍忍不住想笑。
小花园里月色幽静,迟九渊今夜听他笑了一晚,小树妖大获全胜,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耳朵里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迟九渊先前觉得陶苒大费周章的对付一个普通人实在很不必要,这会儿也察觉出几分趣味来。
确实如同陶苒说的,让任郡一下子死掉,远没有让他先“社死”来的有趣。
“对了……”陶苒驻足在蔷薇丛前,终于想起了什么,转身问跟在他身后的迟九渊,“今天石巍带他们过来之前,你是不是有话想说来着?”
迟九渊脚步一顿,月色下恢复暗金色的眼瞳里情绪不明,片刻后他摇头,“没什么。”
他以为陶苒追忆往事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是孤寂,所以差点建议陶苒找个寿数长些的人做朋友。
就差自荐了。
想来也挺可笑的,其实陶苒总有办法给自己找乐子,一棵树也能过的热热闹闹的,真正没有过去,也没想过以后的人,是他自己。
“话讲一半特别气人好不好?”陶苒瞪他,又转头四处看了一圈,在蔷薇丛里挑了枝盛开到至极的花,折断后只留下半指长的茎,插.进迟九渊胸前的口袋里。
西装纯白的底色上,灼热的红一笔点睛。
陶苒又抬手调整了一下角度。
“送你朵花,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他抬眸笑,眼底映满了月光,“换你没说完的话,可以嘛?”
喉结动了一下,迟九渊想了想,也笑了。
“想让你帮我办张身份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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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自闭龙逐渐走出自闭哈哈哈哈哈哈
(我今天还要上班,昨天怎么会这么卡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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