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修长的手指抓住垂落的纱帐, 指节上还带着个浅浅的牙印。
那只手抓着绯色曳金纱帐摇晃了片刻,被另一只大些的手拉了回去,半强.迫着打开手掌,十指相扣, 毫无间隙。
小樱桃不愧是做过妖王的人, 真是一言九鼎, 说允许就是允许,哪怕最后眼尾红如桃瓣, 也咬着唇没说一个“不要”。
迟九渊低笑着, 凑过去舔.舐他的唇缝, 把被咬出印子的下唇解救出来, 温柔的安抚。
不过他终究没“放肆”到底, 过往小樱桃总是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叫苦叫累, 咋咋呼呼的到处喊疼,现在真的有些累了, 反而不说话了。
迟九渊吻了一下他眼尾的湿润,很轻的磨,又凑到他耳边带着气音说:“你平时果然都是在……耍赖……”
陶苒哼哼唧唧的挠他,“是又……如何……”
迟九渊心想, 不如何,记住了你的真实“水平”罢了,以后再撒娇耍赖, 可不管用了。
他适可而止, 最终吃了个八分饱。
迟九渊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他也不想让陶苒过于劳累, 如此体贴, 却还是被半睡半醒的小樱桃打了两巴掌。
也不知是不是在装睡。
无妨, 迟九渊抱着睡得不安生还嘀嘀咕咕骂人的小树妖,低头亲了亲他凉滑的头发。
打的巴掌,记到下次的账上好了……
……
毕方鸟青色的火焰如极光般飞掠过天际,八只体态纤细婀娜的神禽叫声明亮清脆,一路落下朵朵青色流火,又在半空消散成一片轻纱般的碧色。
有几位出了公差的神族惊讶的仰头看着那半边天的青色霞光,拉住过往的同僚打听,“那是谁的座驾?竟如此威风!为何我从未见过这八只毕方共驭的车架?”
“今个回来的?”同僚与他凑作一处,小声说:“是那位!上次一剑……”
他抬手一比划。
提问的神族恍然大悟,声音略高了些,“玄渊上神!”
“嘘嘘——”同僚一拉他袖子,改做传音,“威风吧?我听有人说,便是当今陛下,也未必能震慑住这八只毕方,嗐……说句不该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未尽之言已经互相明了。
迟九渊实力强大,而且手里握着那么多失传了的上古秘法,要是他是……就好了……
两人正眉来眼去,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声暴喝。
“你们在说谁?!”
他俩还以为是谁窥破了他们之间的传音,吓得转瞬白了脸色,回头一看却是面色阴沉的玄绮,不由得松了口气,其中一人埋怨道:“你干什么这么大声啊?”
玄绮却理也不理,又冷冷的问了一遍:“你说那毕方车架,是谁在乘坐?”
他问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两位神族自然也答的没好气,一人一句的怼回去。
“玄渊上神!一剑破天门那位!”
“回来缔结契约的!道侣契约!”
“和你那好友,啊不是,前好友,妖王陶苒,去灵契崖了!”
“不知道要结个什么品阶的,不过一会儿灵契崖会有光华倾泻,我等就……唉?你干嘛去?”
那车架不仅驭以神禽,白金的车身还镂空雕铸了无数加速法阵,繁密如花,转瞬间便撕裂云层,离弦之箭般向前驶去。
但车内却极为平稳,且空间很是宽敞,陶苒靠在软垫堆砌的一角,还在半眯着眼睛打瞌睡。
迟九渊把人抱过来,侧坐在腿上,修长的手指穿插在青黑的发间,用发冠把他的散落的长发细细绾起,他手艺很不错,直到头发整理好,陶苒也没醒,下巴搭在他肩上睡的安逸极了。
迟九渊两根手指托着小樱桃的下巴,抬起那颗脑袋,仔细的理顺发冠后坠着的长长的璎珞。
最后又摸出根簪子,正要插.进发髻里时,他手微微一顿。
车架后好像有什么讨厌的东西追上来了,也够能扑腾的,两只翅膀偏要追十六只翅膀……
迟九渊冷笑一声,随手揪下陶苒领口坠着的小水晶珠子,反手将珠子弹了出去。
追得满头大汗的凶兽嗷呜一声,从云层里掉了下去。
……
补了一会儿觉,陶苒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皮,眼中水雾弥漫的打了个哈欠,先看到了迟九渊在他领口摆弄的手。
“干嘛……”他懒懒的问。
“领子上的水晶丢了。”迟九渊淡淡道:“给你换一对儿玛瑙的。”
红色水滴状的宝石打磨的光滑圆润,确实比那对儿水晶更配红衣服,陶苒没计较这些细节,伸着手抱住迟九渊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醒盹儿。
“到了吗?”陶苒问。
“嗯。”迟九渊点头,“再不醒,我也要叫你了,不是还要回人界过年?”
“对!”陶苒精神些了,抬手揉了两下眼睛,“快让我看看你们神族的灵契崖!”
迟九渊拉起小窗上的竹帘。
所谓灵契崖,是在天界昼夜相交处的一块巨石,在处处景色壮丽的神界,这块通体芙蓉红的石头,仍可以称得上是奇观。
一块能被称为“崖”的石头,悬浮于云岛之间,一面怪石嶙峋,另一面却像被打磨过的镜面,平滑的折射着夕照霞光。
暗金色的纹路在石头里闪烁着,隐约能看出是个“誓”字。
那个字落入陶苒酒红色的眼底,他这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两个人是来干嘛的,顿时有些莫名的紧张。
“迟九渊……”陶苒转头问:“我们结哪种?”
迟九渊才给自己戴上了与陶苒同款的发冠,血红璎珞在他颊侧晃荡着,映得冷峻的眉眼都柔软了几分。
他拉着陶苒的手,两人一同走出车架,落在了灵契崖前的白玉台上。
这台上有风,掀动两人的衣袍,如两簇灼灼跃动的火苗,交缠在一处,不分彼此。
迟九渊这才答了刚才的问题,垂眸间,浓密的眼睫也遮不住他眼底的果决。
“阿苒,妖族的寿命没有龙族那么漫长,我可能要自私一点了。”
意思是要以陶苒的寿数为期限吗?
陶苒歪头想了想,说:“可以呀。”
迟九渊笑了,低头吻在他眉心,“好。”
感受到召唤,灵契崖上流转的金色渐渐汇聚为一个点,然后飞出一道金色的卷轴,托着长长的流光,落入迟九渊的掌心。
迟九渊低声重复誓言。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你我二人同享寿元,同生共死……”
陶苒已经愣住了,迟九渊后面说了什么他没太听清,没等他说完赶紧抬手去捂他的嘴。
可已经晚了,那金色卷轴孤燕还巢一般返向灵契崖,眨眼功夫湮没其中,陶苒伸手去抓都没抓住,惊鸿一瞥间,看见灵契崖内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卷轴,有的仍在莹莹发亮,而有一小部分已经变成了苍白的灰色。
那是有人被放弃的誓言。
“哎呀……”小树妖气急败坏的转头,瞪圆了眼睛,“你还笑!同享寿元?那岂不是……”
“岂不是我们活的一样久?”迟九渊抬手去捏他的脸,“所以我说我很自私,阿苒,我要你一直陪着我。”
陶苒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拍掉他的手,轻轻的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灵契崖上方猛然爆发出一道极为耀眼的光束,那赤金的颜色,几乎映亮了大半个天界,璀璨华光之下,永昼之地的日光甚至都为之一暗。
“是同生共死契?”有人惊呼出声,“玄渊上神愿意和妖王同享寿元!!”
同在这一片华光里,玄绮终于停止了追逐,巨大的凶兽呆愣愣的滑翔落地,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追什么,毕竟是他亲口说的,陶苒的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只是从此以后,陶苒演技的好坏,和他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
神界时间流速快,却也不至于像神话传说中描述的那么夸张。
陶苒和迟九渊回到家时,正是大年三十的下午,幸好一干年货已经买齐全了,小樱桃谄媚无比的给迟九渊套上了围裙,把人送进了厨房里。
迟九渊无奈的回头问他:“你不来帮忙么?”
陶苒眨眼,“你竟然不怕我给你添乱?”
“我喜欢给你收拾烂摊子。”迟九渊扬眉,“所以?”
“所以你先弄着嘛,我还有事要处理一下。”陶苒挥了挥手,转身往楼上跑,“我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就下来帮你!”
迟九渊隐隐觉得,这小妖精背地里悄悄搞了什么小动作。
他倒是不急着知道,大不了床上“严刑逼供”,于是自己背过手把围裙系好,有几样卤味和炖菜是要先下锅煮上很久的,要先处理一下食材。
陶苒溜进书房,关上门后,又不放心的丢了个结界。
虽然直觉告诉他,迟九渊不会用神识偷听偷看,不过接下来这件事还是要谨慎一点。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一个视频邀请发了过来。
对面是个穿着衬衫、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此时满脸的疲惫,脑袋上的鹿角都伸出来了。
“大人,你说的事,我办妥了。”鹿律师说:“您用树叶幻化的那个□□车离止,它已经住院一周了,在各方协商之下立完了遗嘱,其中包括南风集团的股权、几处房产、各种收藏……”
陶苒挥了挥手,小声说:“没事,你不用和我汇报这个,处理妥当就行……”
“大人……”鹿律师痛心疾首,“您根本不知道因为迟先生不方便露面的缘故,我们损失了多少……所以您为什么不让迟先生过来呢?”
陶苒:……
要是让那龙知道,自己当了他这么久的“外公”,那他的腰还能保住么?
嗐,早知道就不占这个便宜了,害的他送“聘礼”,都要偷偷摸摸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树:看是个坑耶!是我自己挖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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