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琦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 既然程越溪说了希望关系更稳定的时候再告诉他父母,曾琦自然不会反对。
他很认可地点了点头:“好的。我在告诉他们之前也会好好想想怎么和他们谈这事。越溪,我会尽量更好地处理这事,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我爸妈对我俩这事有负面情绪。”
程越溪笑了笑,说:“你做什么事都好认真。”
曾琦心下赧然, 他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对事情, 或者不关注,或者就认真对待, 曾琦说:“我这样的性格,是不是会让你觉得有压力。”
他的同事就这样对他说过:“曾老师,你对任何事都这样认真, 会让人压力很大。而且学生不一定认可,你随意一点吧。”
他对学生的事特别较真的时候,就最容易接收到这样的反馈,曾琦自然也觉得自己也许改改会好点,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要改太难了。
程越溪眼里带着一层笑意,目光如含星辉般熠熠生光,他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喜欢你这样的,我是不是高中时就对你说过, 找你做队友,是最庆幸的事。”
曾琦其实已经忘了很多高中时的事了, 而且他没想到程越溪居然还记得,也许程越溪的确说过那种话吧。只是程越溪讲话一向动听, 在他们高中时候,其他同学都是一张臭嘴,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骄傲,很少会去一直注意别人的需求和赞扬他人,但那时候程越溪就几乎不讲任何人的坏话,总是关注他人、赞扬他人了。在这种情况下,曾琦根本不会觉得程越溪那些话是真心实意的。
曾琦说:“我高中时候哪里是好队友了,我总是要你帮忙。”
程越溪道:“没啊,当时安排给你的事,你总能做到最好,你不会的需要我做的,你也很直接提出来,我就去做。我俩就配合很好,不浪费时间,也不闹矛盾。”
曾琦一想,的确没错,不由也笑了:“那倒是的。所以现在也是这样,你希望我做什么,你告诉我就行了,我本来就会的,那我马上就去做,我不会的,我就去学学。”
程越溪说:“和你在一起,就是很轻松愉快的事。”
曾琦便故作介怀地道:“那你之前居然还拒绝我。你应该想想,我俩长期在一起的事嘛。”
程越溪笑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想想。”
曾琦认真道:“你得好好想,不是随口应付我一句。”
“那是当然的。”程越溪说。
车开到程越溪大姨家小区外面时,程越溪就给大姨打了电话,大姨接了电话后专程下楼来接了两人。
程越溪让曾琦就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然后提礼物进小区。
曾琦说:“外面的车不能进小区吗?”
程越溪道:“不是。我怕把车开进去了,大姨不要礼物,非要塞回车里那太麻烦了。”
曾琦不由笑道:“你真是细心。大姨会和你那么客气吗?”
程越溪说:“会。”
两人提着东西,在大姨家单元楼下和大姨遇到了一起。
曾琦很礼貌地向大姨问了好:“嬢嬢,您好。”
曾琦是真打心底很尊重程越溪的大姨,他在大学的时候,对程越溪家的情况有了很好的了解。
程越溪的外公是一名医科大学的教授,在五十岁出头时就因为癌症过世,外婆是护士,两人育有两个女儿,也就是程越溪的大姨和他母亲。那时候,医生的社会地位非常高,所以程越溪的大姨和母亲都遵从父母之命学医了,大姨一直做医生,程越溪母亲却是进了医药研究所,后又出国了,据程越溪所说,他母亲是个精美,出国后基本上就没怎么回过国了,不仅程越溪和她难以交流,大姨都和这个妹妹因为巨大的差异而无法交流。
程越溪的父亲在当年和他母亲在一起完全属于高攀,他父亲是较偏远地方的农家子弟,属于全村供养一个人上大学那种,站在他父亲的角度来看,他父亲是属于非常成功的,因为特别能言善道,又刻苦努力,吃苦耐劳,遇到无数艰难险阻都绝不服输,然后一步步从底层爬到了顶层,只是,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功利主义也同样严重,而且因为和程越溪的母亲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两人互相攻击,导致两人都不喜欢程越溪,且对程越溪极不负责。
程越溪说过,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父亲一系的亲戚,也不想去见那些人,当然,他父亲也没要求他去见过。
程越溪的家庭关系如此复杂,在这个过程中,就程越溪的大姨,一直处在付出的角色上,她赡养照顾年老多病的母亲,养育妹妹的孩子,而且让程越溪长成了一个热爱祖国、善良包容又能力出众的人。当然,曾琦也知道,程越溪能力出众,更大可能是因为遗传,不只是因为环境。
在曾琦观察大姨的时候,大姨也认真打量了曾琦。
大姨知道曾琦这个程越溪一直以来的同学的存在,但大姨对曾琦的具体形象却没太多记忆了,此时一见,据她多年识人的经验,判断曾琦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比赵景心好。
曾琦比程越溪还稍稍高了几公分,有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大概是因为头发太多太黑了,反而有种打理不撑头的感觉,他是一张鹅蛋脸,眼睛很大,鼻梁高挺,鼻头稍微有点大,唇形饱满,身形不胖不瘦,是很周正的长相和身材。
在大姨这个年龄的女性看他,会觉得他没有程越溪那么成熟,因为他身上还有一种简单和纯真,也缺乏世故感。
这种简单纯真,在大姨眼里可是优点,所以大姨认为他比赵景心好。
虽然大姨之前在电话里问过程越溪,要带来见她的朋友是不是男朋友,而程越溪避开这个话题只说“是曾琦,和我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学的那位,您也认识的。”但大姨也多少领会其中意思了,她觉得即使曾琦不是程越溪的男朋友,多少也有点那个意思。
大姨回应了曾琦,说:“小曾,你好啊。听越溪说,你在S大做老师嘛,大学老师是个好工作。”
曾琦笑着回道:“就是有些忙。”
大姨看两人提了很多东西,又说:“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你们不要带东西来,一会儿都带回去吧。”
程越溪说:“都是你和姨夫用得上的,大姨,我们不要站在路上了,先回家吧。”
“哦,哦,好的,先回去。”她专门走在曾琦身边,问曾琦:“小曾,你父母现在怎么样?”
曾琦说:“他们还没退休,但马上要退休了。我妈退休了,正好可以多和嬢嬢您学学,怎么保持良好的生活状态。”
两人在大姨家坐了不到十分钟,就根据计划开车前往了外婆的墓地。
外婆的墓地在城外西边,路程可不近,开车要近两个小时,所以这次是程越溪开车。
曾琦陪着大姨坐在后座,大姨似乎对他很感兴趣,问了他不少问题,曾琦只好一一回答,内容涵盖工作怎么样,待遇怎么样,房子怎么样,结婚没有,为什么没有结婚等等。
要是是其他人问曾琦这些问题,他肯定就会转移话题或者假借用手机工作而不理会,但因为这是程越溪大姨问的,他才耐心做了回答。
被问到为什么没有结婚那里,他看程越溪没有接话的意思,就只是对大姨笑了笑,没有回应。
祭拜了外婆之后,大姨还带着程越溪和曾琦去看了大姨在外婆墓地不远处买下的另外几块墓地,她说:“现在墓地也很贵了,幸好我和你大姨夫买得早,不然现在都要买不起了。我俩买得多,到时候你要葬在这里都可以的。你姐是说不会葬这里了,要是你也不愿意,这个你就和你姐商量,卖掉就行了。”
程越溪说:“您和大姨夫还年轻嘛,还要活好几十年呢,哪用这么早就安排这些。”
大姨笑着说:“先安排上,总有好处。即使不用呢,也是一个投资嘛。”
她又问曾琦:“你家难道没有安排?”
曾琦想了想说:“我……没问过我爸妈。”他的确没有问过,他父母好像也从没有讨论过这些事。家里老辈过世,是怎么处理丧葬事宜,他也没太关注。
大姨就说:“这些事,多少还是要知道一些。很多人的死亡,都是很突然的事。”
说到这里,又怕年轻人不爱听,她便又解释了一句:“我在医院,这些事看得多。”
曾琦赶紧点头,道:“嗯,好的。”
他刚才意识到大姨似乎是想提一下赵景心,但又没提,这肯定是因为她想到身边的曾琦了。
从墓地回城里,天色已经晚了,大姨夫现在返聘还在单位上班,所以几人就定下在大姨家附近的餐厅里吃了饭。
曾琦半途借着去卫生间就先结了账,大姨则趁着曾琦没在桌边的这个时候,对程越溪说:“你也不要去想小赵的事了,人还是要往前看,我看这个曾琦就不错。”
程越溪有些尴尬。
虽然程越溪没有对大姨家里讲过赵景心出事走了的事,但赵景心父母闹离婚这事闹得很大,所以大姨他们很早就知道赵景心过世的事了。
不过,大姨和大姨夫之前都没有专门和程越溪谈过这件事,他们怕谈起来会让程越溪难过,但既然如今程越溪身边都有其他人了,再来谈,也就没有那样忌讳了。
大姨看程越溪没有否认他和曾琦之间的关系,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应该就是坐实的了。
大姨又小声问:“他爸妈知道你俩的事不?”
大姨认识曾琦的父母,知道曾琦的父母比赵景心的父母从人品和性格上来说,都要好交流和宽容得多。
程越溪不得不说:“大姨,我和他还没到那一步。”
大姨叹气道:“我知道你们这事不容易,不过,我看小曾人是很不错的,老实说,我觉得他比小赵好,至少没有小赵心眼多,你和他在一起,会高兴得多。这个找伴儿,找个知心的在一起高兴的人,才是重要的,毕竟咱们也不是缺吃少穿的人家了,是吧。”
程越溪应承地点了点头。
大姨道:“你呀,踏踏实实过日子,有时间就回家来看看我和你大姨夫,没时间,就发个信息就行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