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亚牵着安云来到的第二个摊位, 正是那捞小鱼的摊位,一个彩签可得两个竹制的纸捞子,捞到多少算多少, 全都可以带走。
这街道上挂了许许多多的灯,直接将这片区域照的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那些光亮打在那些游动的小鱼身上, 随着它们鱼尾轻轻摆动,波光荡漾间像是细碎的流光, 衬着它们越发的出彩了。
安云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游鱼, 突然想到他上辈子时也见过这样的摊位,只是那时候的他只能站在人群之外, 满眼羡慕的看着别的小朋友被家长带着过去玩。
现在的安云甚至都能想起当时, 他看着那些孩子们说他们要玩,在任性哭闹之后, 大人无可奈何答应的场面。
当时的安云羡慕极了, 因为有人宠爱, 知道会被回应, 知道会被纵容, 所以那些孩子才能那般肆无忌惮的撒泼打滚。
而安云当时在做什么, 他当时正站在阴暗的角落,手上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 编织袋里面是他捡来的纸盒和塑料瓶, 目光渴望的盯着那些被父母带着的孩子,眼里尽是羡慕。
安云此时想着那时候还觉得有几分心酸, 然后突然,他的面前就出现了十个纸捞子, 直接将他拉回了现实。
安云愣了一下, 抬头朝着那递过来的手看去, 只见臧亚正看着他,轻轻的抬了抬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高傲,“不用羡慕,别人有的,你也有。”
说完,臧亚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你有的还比别人多。”
安云看着臧亚笃定的表情,再看看他递过来的纸捞子,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得犹如艳阳。“嗯,我明白的,谢谢你,臧亚。”
语气真诚中还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臧亚忽然觉得面前人有些不太一样了。可是,还不待他细想,安云便拉着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准备捞鱼了。
安云刚刚从臧亚手里接过了十个纸捞子,在坐下之后,他又数了五个递换给了臧亚。
老板刚刚收了他们那么多的彩签,知晓这两人是个大户,笑眯眯的递了一个竹筒子过去,笑道:“二位慢慢捞,捞到的小鱼可以放在这里,到时候带走就行,捞鱼时间是不限的。”
安云将那竹筒接过来,朝着那老板道了一声谢,然后便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池子里的鱼,准备捞起来了。
臧亚却是拿着手里的纸捞子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无聊的把玩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安云,似乎觉得安云脸上的神色比这池里的鱼好玩多了。
安云盯了那池里的鱼一会儿,愁眉苦脸的思索着如何捞,想了想上辈子听过的那些攻略,心里逐渐有了主意。
第一个,碰到鱼破了。
第二个,鱼搂住了,起来又破了。
……
一连捞到第五个,安云的竹筒里还是空空如也。
安云有些郁闷,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商家的问题,这东西压根就捞不上来。
可是,旁边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偶尔爆发出来的欢呼声都说明这鱼是能捞起来的,只是他捞不起来而已。
臧亚在旁边看着安云一路的表情变化,看着他兴奋、纠结、失落、振奋、郁闷,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有趣极了。
安云自己郁闷完了,突然想起臧亚还没有捞,扭头看过去,只见他正一脸兴味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安云想到自己刚刚屡次捞不中,恼羞成怒的样子,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几分尴尬来,最后小声道:“怎么了,你是觉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臧亚摇了摇头,格外诚实的道:“不是,你的脸上也没有东西,我只是觉得,你刚刚的样子颇为有趣。”
安云听着他的话,想到自己刚刚捞不中,脸上可能会出现的狰狞神色,脸上当即觉得格外的窘迫。
臧亚见自己说完话之后,安云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将手里的纸捞子递了过去,然后道:“这里还有,你接着捞。”
安云看着臧亚平淡的神色,再看看他递过来的纸捞子,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人尴尬的话,若非平日里臧亚说话都是这般,安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了。
刚刚一直在和手里的纸捞子较劲,却没有丁点的收获,安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看着臧亚递过来的纸捞子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叹息,“不用了,我捞不起来,你给了我也是浪费,你捞吧!”
臧亚看着安云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他刚刚明明看到安云捞鱼时很欢喜的样子,怎么就不捞了呢?
臧亚坚持将手里的纸捞子递了过去,继续道:“没关系,捞不到就捞不到,开心就好。等你玩玩这些,我再给你买十个来。”
安云是知道臧亚家里有钱,这钱在他看来只是毛毛细雨,但是再有钱也不能这样浪费啊!
还不待安云推辞,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哥儿却是抢着开了口,“臧小公子,这东西还真不是谁都能捞起来的,这也是讲求技巧的。既然没有这个技巧,那也是不该强求,免得浪费。”
安云、臧亚闻言,朝着那小哥儿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小哥儿本就容貌出众,今日还特地打扮过,上了妆之后突出了五官的优点,再加上一身锦衣华服,更显得风姿绰约。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看起来应该是那个世家的哥儿。
见安云和臧亚齐齐朝着自己看来,那哥儿还稍稍抬了抬下巴,朝安云道:“你看你捞了那么久也没有捞上来多少,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继续下去,免得浪费了。”
安云被他说的有些尴尬,同时也觉得他说的对,这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倒是臧亚看着面前这个容貌出众的哥儿,在他自傲的目光中,缓缓道:“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臧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不带一丝嘲讽,满满都是疑惑,却让这哥儿咬紧了唇瓣。
这哥儿是周主簿家里的,他是认识臧亚的,也知晓臧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对他们家里有多少财富有个模糊的认知,平日里更是没少听臧家的传闻。
这些传闻中,最令周哥儿向往的便是臧家人对于另一半的痴情,疯且魔怔。
臧家出疯子,更出情种,若是能被看上,不说要什么有什么,怕是也差不离了。
除了被看上的人可以要什么有什么之外,还能惠及家里。例如这尤夫人,她家刚开始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家族,后来就是因为有尤夫人的存在,这才一跃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
而且,这一代臧家就只剩下臧亚一个嫡亲血脉了,若是能够讨得他的欢心,成为他心尖尖上的人,不说这臧家的财富都是能用的。日后即便是臧亚有个三长两短,但若能够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的,那整个臧家的地盘和财富不就全都收入囊中。
臧家人的传说虽然恐怖,但也有不少人看得分明,嫁入这样的人家怕是比去其他人家都要好上无数倍。
因此,臧家虽然可怕,却依旧是一些大家小姐和哥儿们首选的成亲对象。
只是这些对于臧家的想法都是他们这些后院这些哥儿和小姐们秘而不宣知晓的秘密,从来都不为外人道。
刚刚在臧亚带着安云过来时,周哥儿一眼就认出了臧亚,不说臧亚一身华贵料子的衣服,只说他通身的气派,他觉得臧亚比他当初见过的还要好看,再长长定能成为一个英姿伟岸的男子。
以前只能远远看着的人,真实的来到了自己身边,还是这般模样,周哥儿心里砰砰砰的打着鼓,还带着几分不真实感。
直到臧亚在他身边坐下,身边还带着另外一个哥儿,行为举止之间都很亲密。
周哥儿愣了一下,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臧亚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哥儿,而且看样子还颇为得他喜爱的样子。
周哥儿一直都觉得以他的样貌和家世,定能让臧亚一见钟情,从而对他死心塌地。
他甚至幻想过无数次他们初见时的场景,之后臧亚会对他穷追猛打、极尽讨好之事,甚至他们成亲时的排场,他那些家族亲友们对他的艳羡和恭维都曾想过。
只是周哥儿独独没有想过,在他和臧亚遇见之前,臧亚身边竟然已经有人了。
周哥儿看了他们半天,发现臧亚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哥儿身上,这让他有种期盼落空的感觉,又让他觉得不太好受。
他是承认这哥儿长得不错,可是他也看出来了,这哥儿周身的气质都不怎么好,通身的小家子气,一看就不像是什么世家出来的。
偏生,这往日里对旁人爱答不理的臧家小公子,拿着他当个宝贝一样,处处都顺着他的心意。
周哥儿觉得不太舒服了,这才在两人相互推让的时候,出声说了那么一句。
在听到臧亚直接回的话,周哥儿的脸皮子一下子就烧红了起来,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尴尬,“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明明说的就是实事,你这人怎么就不听呢?”
臧亚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便移开了目光,看向安云道:“来吧,这捞鱼不难,我教你。”
说完,臧亚将手里的捞子给了安云三个,自己留了两个,随即旁若无人的教导起安云如何使用巧劲捞鱼了,完全无视了旁边还等着自己回话的周哥儿。
周哥儿很生气,想要上去理论,结果才刚刚动了一下,旁边臧亚的侍卫就站了出来,朝他道:“这位夫郎,请自重。”
周哥儿很生气,却毫无办法,他的侍从打不过臧亚的,只能在原地生闷气,愤愤不平的瞪着安云他们。
安云有些纠结的看着瞪着他的哥儿,刚开始还有些尴尬,可是看着刚刚在自己手里一下水就破的纸捞子,在臧亚手上仿佛是其他东西做的一般好用,一捞一个准,他也顾不上其他了。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安云和臧亚中间的竹筒里,已经放了十几条小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