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想要建一个公用的厕所,是在看到了羊圈之后才有的想法。
羊粪是重要的肥料,那他们兽人的也不能浪费,而且以后如果将种植发展起来,只是这些肥料都有可能不够用。
当然对于羊罗来说,祁白这简直就是没事找事,毕竟兽人们生活在山林中,向来都是随意找一块隐蔽的地方就地解决。
在祁白带着孩子们将山洞前面清理得平整漂亮后,族人们对于这整洁的广场都十分爱惜,自然不会在这周围解决生理问题。
因此,黑山部落已经是兽人大陆上难得干净的部落了。
部落中异味少了,羊罗也觉得很好,只是他觉得保持现状就足够了,实在是无法理解祁白想要专门为了解决这件事,建造一个叫“厕所”的房子。
更重要的是,听祁白那越说越来劲的架势,这厕所的结构要比城墙还复杂。
祁白还真没有打算直接挖个坑了事,他已经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简单的轮廓。
部落的厕所需要满足所有人使用,最重要的就是方便卫生,因此祁白打算向一些旅游景点设置的室外单独洗手间学习。
厕所的整体是一个长方体的结构,从外面看就只在正面有左右两个平行的入口,但是每个入口进去之后,还可以分别向左和向右拐,正好可以将部落中的四个性别分开。
而每一个单独的房间内,还会另外隔出两个小隔断,一共八个隔断。
这样做的好处,除了能让不同的性别分开,同时也增加了蹲坑的数量,至少能保证大家都不用排队上厕所。
而这些蹲坑的下面,则共同连通着一个池子,这样也方便将粪便集中处理。
也因着这样的连通方式,让羊罗听得云里雾里。
“我看建在那个角落就挺好的。”
祁白指着的是广场的东北角,那里虽然离山洞差不多有一百米远,但是总归比到部落外面要方便许多。
羊罗将他伸着的手拍下来:“我同意了吗?你这就将位置选好了。”
祁白声音放软:“祭司爷爷,你看呀,这房子建起来一定很漂亮,到时候我再在外墙雕上一些花草的图案,这绝对会是你见过最漂亮的厕所。”
羊罗心中想着:那当然得是最漂亮的,他从来就没见到过第二个。
“你们愿意建造一个这样的房子吗?”羊罗抬头问这些围在他们身边的族人们。
猴岩早就已经将猎物做好了确认,他自己带着象榆几人剥兽皮,年轻一些的角兽人们则空闲了下来。
不止狩猎队的成员,从外面采集回来的兽人们也不自觉地停住脚步。
此刻他们都围在祁白和羊罗的身边,听着祁白说着这样一个从来都没有听闻过的建筑。
“我想要一个这样的房子。”
开口的是牛勇,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厕所是干什么的,只是他看着祁白在地上画着的图案,心中就觉得喜欢,真想看看它建成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此刻都纷纷附和起来。
狼泽开口说道:“这个房子用的砖块不多,我们一起来做,几个下午就能做好。”
比起羊罗的犹豫,狼泽就很坚定了。
他知道祁白并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如果不是这个厕所对部落有益处,祁白一定不会耗费族人们的精力去做。
尤其是他说的那些什么肥料的事情,狼泽也是有些好奇的。
因此狼泽也根本没有考虑要不要建,而是直接想着如何建才能最快最高效。
“没错,我们保证不耽误部落的狩猎。”
负责窑场的鹿果也适时地补充道:“我可以很快就将这些砖烧出来。”
既然大家都愿意在这上面花时间,羊罗自然也没有意见,便说道:“那随你们折腾去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弄出个什么房子来。”
围观的族人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河边挖黏土。”说完,几人便结伴冲部落的外面跑去。
鹿果也笑着应道:“我去将制作砖坯的模具整理出来。”
自从部落的围墙修建完毕,窑场那边就只是偶尔烧一些木炭和陶器,鹿果现在也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开窑做些新东西。
祁白仰头冲狼泽笑着说道:“那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落在队伍后面的狐乔,闻言问道:“豹白,你不是要跟狼泽去砍竹子吗?”
祁白被狼泽拽了起来,诧异地看着狐乔:“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去砍竹子啊?”
狐乔当然知道了,毕竟狼泽为了这件事,可是头一遭主动跟别人换了值守的工作,大家都觉得十分新奇。
只是狐乔的话还没说出口,狼泽便面无表情地扫视过来。
狐乔下意识地就将前面的话吞回肚子,生硬地转换话题说道:“哦,没什么,不过是挖一些黏土,我们几个已经做得很熟练了,不需要你们跟着去。”
祁白有些迟疑地摇头,这毕竟是他提出来的想法,没有道理让大家忙活,他反而去做别的事情。
狼泽将祁白放在旁边的藤筐提起来,率先迈开了步子:“我们只是说好今天去砍竹子,又没说是现在。晚上再去也是一样的,费不了多少工夫。”
祁白有些耷拉的小白毛果然重新支棱了起来,跟在狼泽的身后不住地点着头。
这一次大家并没有去往常取泥土的小溪边,反而前往了离部落更近的食人河。
只是现在称之为“食人河”已经不太准确了。
河面上的冰层化开之后,大家见到的便不是从前泛黄的河水,取而代之的是淡青色的河面。
此时食人河静静流淌着,映照着河边高大树木的倒影,显得深幽静谧,若不是大家见识过它曾经的样貌,谁也不会察觉它的危险。
当然祁白可不会被这温柔的表象骗到,即便食人鱼不知所踪,他可是还牢牢记得冬天时那些浮到浅层更大更凶猛的怪鱼,这里的风平浪静都只是表象而已。
祁白望着河面,皱了皱眉头:“总感觉这些食人鱼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
狼泽站在祁白的身侧:“确实反常,我会继续观察河面,你也提醒一下其他族人,让他们靠近河水的时候要小心。”
祁白点头,水面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无法探知。
不过没了最上层的食人鱼,河岸变得可以靠近,至少水面的最上层如果有鱼群经过大家是可以发现的,不用时刻担心着会被食人鱼围攻。
而且宽广的食人河有着更平坦的河岸,河岸两侧覆盖着厚厚的黏土,比起往常大家在小溪边上要费力深挖,在这里挖黏土显然更加方便。
一行人背着满满的藤筐回来的时候,窑场上已经有族人们笑闹的声音。
祁白走进窑场,泥屋前面的草帘被掀起来,屋子的正中间正铺着一块大兽皮,一只小熊正在兽皮上爬着。
兽皮的外侧正围坐着鼠林几人,他们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剥着笋衣。
大家听说了窑场又要开始做砖坯,便纷纷带着挖好的竹笋到了窑场的泥屋,反正这里也有灶台,在这边煮竹笋也是一样的。
而且做完这些活计,他们还能顺便将砖坯也做出来晾晒。
“嗷~”
小熊山想要伸手去抓狲青手中拿的肉条,不知不觉地就双腿直立,两只前爪在空中晃悠着。
然而在他的小爪子马上就要够到的时候,狲青突然坏笑着将肉条向后撤了一下,小熊山直接大字形摔在了兽皮上。
周围干活的大人们都被他这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当然其中笑得声音最大的,就要属他的母父鼠林。
祁白将装满黏土的藤筐放下,凑到了兽皮边上,伸手挠挠小熊山的后爪爪心:“哟,我们的小熊山,今天也是这么精神呢。”
小熊山听到祁白的声音,立刻放弃了狲青手中的肉条,转身就往祁白的方向爬:“嗷嗷~”
“咩呀咩呀~”
同时响起的,还有小羊安的叫声,祁白这才看见正在用小脑袋顶着狲青的黑色小羊,感情这俩小崽子正在团队作战呢。
只是在听到了祁白的声音后,小羊安便立刻迈着小短腿朝着祁白的方向使劲。
小熊山和小羊安出生的时间只比串串小一个月,但是兽人和野兽幼崽的体型差别却很大。
串串出生当天就能站起来,第二天就知道跟在祁白的屁股后面溜达,然而两个兽人幼崽却远没有串串长得快。
两个小家伙现在走路都还不算太稳当,当然这并不是他们两个的身体不好,而是兽人的幼崽都是这样,他们的兽形与人形是一同成长的,就显得兽形发育得比较慢。
猞栗笑着说道:“没想到豹白外出这么多天,这两个小崽子都还记着他呢。”
鼠林伸手帮小羊安往前挪了挪:“这能忘得掉吗,祁白给他们熬的糊糊可真是太香了。”
兽人的幼崽出生十几天,就可以吃一些其他的食物,祁白就用好消化一些的鱼肉和山凤肉打成泥,用羊奶蒸成肉糊糊,送给两个小孩子当成加餐。
别说小熊山和小羊安了,就连鼠林都觉得香,偷偷地尝过好几口。
只是让鼠林沮丧的是,即便祁白将这些食物的做法教给了他,他仍旧做不出来一样的味道。
“看来豹白的幼崽以后可是有福了,一准肥嘟嘟非常可爱。”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在兽人们看来,能将幼崽养得胖胖的,那可都是有本事的象征,在部落中,夸幼崽长得胖,就是变相在夸奖照顾他们的母父或者父亲厉害。
祁白将两只小崽子揣进怀里,用脸颊在他们的身上蹭了蹭,完全不在意大家对他的调侃。
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毛茸茸的幼崽简直就是犯规的存在。
黑豆般的小眼睛,奶香气十足的软毛毛,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幼崽哎,怎么吸都不会被认为过分。
角兽人们将黏土卸在了泥屋外面,乐呵呵地看了一会儿在泥屋内的亚兽人和幼崽们,才转身继续往河边走去。
熊风嘴角的笑意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他不害怕山林中的危险,也从来都不会觉得辛苦,只要他的伴侣和幼崽能这样开心的笑闹,他的心中就满是欣喜。
祁白没有跟着角兽人们再去河边,他留在了泥屋中,和大家一起搅拌黏土,将一块块砖坯制作出来。
一旦专心忙碌起来,几个小时便一闪而过。
“豹白,我们一起回山洞吧?”
天黑了下来,族人们陆陆续续地都回了山洞,就只有祁白似乎还没有离开的迹象。
祁白用手腕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狼泽还没有回来呢,我再等等他。”
牛溪道:“都已经这么晚了,他是不是已经回去啦?”
祁白一愣,狼泽和他是在这里分开的,他潜意识里觉得狼泽会来接他回家,因此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他笑了笑,指着脚边剩下的一小堆黏土,说道:“那我先把这些做好,你们先走吧。”
随着几人清脆的交谈声越来越远,窑场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祁白回了回神,开始摔打剩下的黏土,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次他做得格外仔细,速度便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将砖坯摆好,把模具上的土洗净,拿着扫帚清扫干净地面。
祁白在泥屋中绕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了,才有些不情愿地将卷起来的草帘放下,背着藤筐准备回家。
祁白心不在焉地慢慢踱着步,部落中的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完,因此也就没有留意身边的动静,直到一头扎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祁白一边道歉着后退,一边抬头,就看见了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刚从部落外赶回来的人。
祁白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狼泽,你回来啦!”
昏暗的夜色中,祁白的眼睛如繁星般明亮。
狼泽借着黑暗悄悄地红了耳朵,他赶紧将裹在兽皮中的东西拿了出来:“你不是想要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