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傅声蓝昼,家里安静下来。
春季里,蓝辞找遍整个衣柜,都没有找出一件高领的薄衣服。最后,他扔下衣服,拿起蓝昼送的遮瑕,进了浴室。
站在镜子前,蓝辞能清楚地看见脖子上红色的痕迹,那是被人吮吸过的印记,从脖子到锁骨,再往下,到睡衣遮住的肚子。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现实。
宁渡真的回来了。
绮梦成真。
薄红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蓝辞根本没办法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浴室门被推开,宁渡走了进来。他唇角挂着笑,显然心情很好。他随便找了个角度倚在浴室洗手的桌面,长腿一伸,饶有兴趣地看着蓝辞。
“记起来了?”
悠悠的语调,上扬的尾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
蓝辞气的牙痒痒,舌尖舔了舔后牙槽,心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宁渡让他跪,他就跪。
羞耻心在宁渡这里丢了个一干二净。
“记起来了。”蓝辞竭尽全力稳住自己内心的羞耻,语调平静,“你技术很好,我很舒服。”
宁渡没忍住笑出声。
“你果然是我的主人。”
蓝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蓝辞,我很高兴你能对我持有主仆态度的一面。”宁渡轻松道。
宁渡的话如同打哑谜,蓝辞盯着宁渡困惑地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等待下文,可宁渡只是看着他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希望你更加自信、高傲、你值得拥有更好,也该得到最好。”宁渡说的轻松,随手整理桌面上没有摆放好的刷牙杯。
“林舟说你学习能力非常强,悟性也很高,假以时日,出席伊甸园的高层并无不可。”
“你---”
“公司可能需要换一位副总,未来三个月,林舟会带你逐步接触公司的业务,接触的好,你出任副总,接触的不好,就再等等。”
宁渡出差一趟,虽不在公司,但对公司的事情了如指掌,被人买通的副总他不会留,送他进局子都是小事,耽误了他的收购,宁渡让他知道什么是看不清局面,乱通敌的下场。
蓝辞张了张嘴,目光复杂。
“宁渡,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宁渡像是猜到蓝辞会这么问,他抬起头,目光认真,口吻却随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选择了你,就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你。”宁渡从台面离开,他站直的时候如同一棵挺立的孤松,立在山间风雪里,狂风不倒,风雪不覆。
“蓝辞,我不会随便喜欢一个人。我希望你明白,我很珍惜爱护这份感情,我也愿意拿出我的一切,来为这份感情作保。”
宁渡目光认真,字字清晰,一字一句吐露他的真心和坦诚,灯光下,那双黑色的眼眸流淌过宇宙的星河,让蓝辞窥见温柔的风暴,也窥见宁渡的命运。
“所以你昨晚生气的理由,就是因为我不信任你。”蓝辞看着宁渡的眼睛,同样认真,开口问道。
“对。”宁渡看着蓝辞秀气的脸,目光描摹过他的每一个五官,牢牢记在心里,“我对你给予我全部的信任,同样,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和爱。”
凶狠冷酷的狮子总是在爱人面前放下所有的利爪,温柔的像是一只大猫,希望获得伴侣的爱意。他的坦诚、他的真诚、他的信任、他脱去的盔甲、他露出柔软的内心,只为得到如清风般轻柔的吻。
蓝辞心底冷酷如同寒冰,又接受着地狱之火的炙烤,爱交织着恨,蓝辞发现,宁渡让他更加坚强和强大,同时也亲手把锋利的剑交到他的手上,让他拥有开拓世界的勇气,也有把剑指向宁渡复仇的资格。
宁渡,我该如何面对你。
蓝辞抓住宁渡胸前的衣服,踮起脚尖,吻上宁渡的唇。他主动探开宁渡的口腔,带着薄荷感清凉的气息入侵宁渡的领地,昭示着这是我的人。
最真的用话语说不出,但心可以感知到。
宁渡欣然揽过蓝辞的腰,盈盈一握,他低头,张开嘴,顺从的配合迎合他的小母狮。水声在华丽安静的浴室格外清晰,落在耳朵里格外色靡。
在蓝辞攻势渐弱后,宁渡拿回主权。
“我们上床吧。”蓝辞睫毛沾水,一簇一簇挂在眼睛上,他气喘吁吁,半瞌着眼睛,手指无力地抓着宁渡的衣服,如果不是宁渡托着他的腰,蓝辞根本站不住。
面对蓝辞突如其来的要求,宁渡有些意外。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搭在蓝辞后腰上的手试探地敲了两下,蓝辞整个人在他怀里抖了下。
“喜欢你,想和你做,不可以吗?”一团水雾蒙在眼睛,让蓝辞看不清灯光,只剩下鼻尖来自宁渡冷冽的气息,越闻越让人上瘾,越闻越觉得自己全身都在软。
听着混乱抖成一团的呼吸,宁渡唇角的笑掩都掩不住。
“看来我们阿辞真的被我迷死了。”
宁渡向来自信,无论是什么方面。
蓝辞扯唇:“对,你知道就行。”
欲望从心底冲向四肢百骸,除此之外,蓝辞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宁渡什么。面对宁渡的真心,蓝辞除了逃避不正面回应,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减少他的愧疚。
而宁渡不会听到蓝辞的心声,他抱着怀里的人,轻轻吻着蓝辞唇、鼻尖、眼睛。蓝辞在宁渡怀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鼻尖萦绕的全是宁渡的气息。
片刻。
“林舟走了吗?”蓝辞问,“今天还没上课。”
“你太累了,今天上午休息,林舟下午再过来。”
宁渡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一切,蓝辞只需要接受。
“好。”
今天周六,宁渡不需要去公司,蓝辞和他一起用了午餐。下午林舟来,蓝辞继续跟着林舟上课,宁渡去了另一个房间处理事情。
随着蓝辞和林舟的接触,蓝辞发现林舟不止是伊甸园监察委员会的主席,更是宁渡的心腹。毕业于顶级学府,和宁渡是校友,比宁渡小两届,但很早就加入宁渡的公司,跟着宁渡做事。
宁渡很信任他,对宁渡公司的事情了如指掌,也对宁渡忠心不二。人很好相处,谦和有礼,为人处世,滴水不露。
窗外太阳缓缓西沉,树枝抽芽,鲜花绽放,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属于蓝辞的长夏才刚刚开始。
他的学习能力超乎宁渡和林舟的想象,大脑精密如同仪器,一旦进入状态,基本没有什么能打扰他。
他跟在林舟身边,参与伊甸园各项事务,隐在背后。
他的话逐渐变少,性格逐渐变冷,最后连看宁渡的眼神都变了。
从前所有的衣服全部换掉,休闲服全部换成了黑白色的西服,手上戴上和宁渡一样的素戒。
如果说宁渡是优雅的野心家,那么他就是国际象棋中的皇后。
三个月后,蓝辞空降伊甸园,接替林舟,执掌伊甸园监察委员会,负责伊甸园收购禁果案。
“听说了吗?新来的这位没有任何履历背景,空降接替林主.席,什么来头?”
“谁知道,听人事部门说,是C大还没毕业的。”
“C大?还没毕业?凭什么成就来的伊甸园?”
“冰冷貌美,就是青涩一点,今天从执行官车上下来的。”
“啊?”
“跟在执行官身边多年,还没见过谁从他车上下来。”
“我记得执行官的性取向并不是秘密吧……”
“是公开的喜欢男性。”有人接话。
“嗯哼?搞上位?”
“你们金融圈出来的就是乱,这都能让你猜。”
“还好吧,金融圈一般般乱,不是还有我这个独苗苗嘛,嘿嘿。”
“还是少说点吧,那位可是林主席亲自培养的,来头不小,注意你们的言辞,小心得罪了新上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赛琳娜从工位站起身,窈窕身姿,棕色的大波浪,平静的提醒着八卦的诸位。
“林主席亲自培养……”议论的人念叨着这句话,瞬间缝上嘴。
“妈呀,又吃着瓜了。”
议论的声音从此起彼伏变成了被迫闭嘴,办公室内却风平浪静。
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黑色的西服包裹窈窕欣长的身躯,袖口的蓝宝石闪烁着冰冷的光,纤细冷白,骨骼修长的手指拨过一张俊美的脸,滑嫩的指腹蹂躏着宁渡的唇,蓝辞的腰抵在办公室的桌子上,以最被动的姿势,掌控着宁渡。
“这才上任第一天,你这时候就过来,倒是不怕别人说闲话。”
办公室中央空调输送冷风,室内是丝丝凉凉的冷意。宁渡的领带被抽出,随意丢在地上,白色的衬衫扣子开了两颗,被人揉捏凌乱。
蓝辞低头轻轻吻宁渡的锁骨,气息平稳,连管控欲望他都比宁渡还要擅长。宁渡垂眸任蓝辞在他身上撩拨作乱,他扣着蓝辞的薄腰,手指轻轻点着,明知故问道:
“他们能说你什么闲话。”
蓝辞停下玩弄宁渡双唇的手,重新扣上宁渡的扣子。
“情人、爬床的、为了上位不择手段,随便什么,都可以说。”
蓝辞作为尚未毕业的学生,在没有任何履历的情况,空降伊甸园,直接顶替林舟的位置,在内部很难不有风言风语。宁渡从欧洲总部带来的人训练有素,自然不会议论,但伊甸园之前留有的人是一盘散沙,没有纪律,更别提工作效率,整日里最多的就是八卦和带薪摸鱼。
宁渡闻言唇角不在意地扬起。
“那你是吗。”宁渡问。
“怎么不是?”面对对自己的恶意和猜测,蓝辞毫不在意,他口吻轻淡。
“我不就是宁总养在家里的母狮吗?”
宁渡笑。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爬我的床。”
自从上次浴室蓝辞主动提出和他上床之后,宁渡原以为他会度过一个愉快的□□,没想到蓝辞从那之后和林舟学疯了,根本懒得理他,每天晚上基本都是累倒伏在书桌上睡的。
而他每天就像是蓝辞亲吻拥抱陪睡的机器,只负责提供情绪价值和指导价值,其他任何价值都没有。
宁渡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有人比他更喜欢通往权力的路。
他不知是该高兴自己有位同行的伴侣,还是该怀念从前那个依附他的蓝辞。
但毫无疑问的是,经历亲人生死,一蹶不振的低谷,蓝辞蜕变了。
他变的冰冷锋利,如同一把银色的刃。
蓝辞听到宁渡的话,霎时眼神一变,指尖猛然掐住宁渡纯白的衣领。
“随时。”蓝辞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会儿还有一个会议,我们晚上见吧。”
蓝辞松开宁渡,“领带自己系。”
宁渡挑眉,他知道蓝辞忙,今天中午本来就是来看蓝辞是否适应的,见蓝辞一切正常,他很放心。
宁渡弯腰捡起地上的领带,卷起放心口袋。
“我晚上有一个局,可能要晚点回去。”
蓝辞忍者喉咙里的干呕。
“好.....我在家等你。”
宁渡前脚出办公室,后一秒,蓝辞就捂着嘴,冲到垃圾桶面前。他不断干呕,却呕不出任何东西。他推开银色的垃圾桶,手指颤抖的摸向西服口袋,甚至来不及温水送服,蓝辞直接含下苦涩的白色药片。
他缩在地上,靠着沙发的角落,胸膛剧烈起伏,不断喘息,身体抖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发红的双眼瞳孔涣散,无法聚焦,蓝辞感到无边的恐惧袭来,令他发抖,害怕。他缩在沙发的角落,抱着自己,数着一二三四。
当他数到三百八十七时,他终于停下。后背被汗水浸湿,衬衫黏在身体上,蓝辞的睫毛微颤,像是一只濒死振翅的蝴蝶。
三个月,他为了走到这个位置,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所有的压力压在他身上,他逼着自己去吸收接受庞大的知识信息库,接受关于伊甸园的一切。
当现在和过去相连,他看见亡魂的身体在白纸上舞蹈。
强大需要付出代价,而他付出了他的全部。
等蓝辞从急性焦虑和短暂性幻觉中走出来,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有时间吗?晚上要不要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