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戚矢臣给的回答, 虞书内心在这一刻,的确是悄然的悸动了一下。
虞书的目光看着戚矢臣的眼睛。
眼前这个人他是一个狡猾的猎人,直到此刻才向虞书披露他的真实心意。
对方的眼中里包含太多虞书看不懂的东西, 盯住自己看时,就像把自己的皮肉剐去,灵魂盯在原地, 动弹不得。
虞书轻偏了一下头,让戚矢臣的手松开自己,虞书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半步,也没有躲闪。
戚矢臣的那句话,除了表达他的喜欢,同时也是询问虞书,对他是不是也同样有意。
虞书只要回答了是,那么他们这一段关系就会有新的改变, 不再是暗地里的暧昧,而是名正言顺的亲昵关系。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找不到古老故事中的,生死相随,因为人心难测。
虞书心里在动摇,但同时又不肯就范。
最终虞书侧过身子,不去看戚矢臣的眼睛, 他没有先回答戚矢臣的那个问题,却是问了对方另外的问题。
“戚先生, 人在喜欢一个人时,自然什么都会愿意为对方做, 但有一日喜欢褪去,今日的我, 会是昨日的她吗?”
未去看戚矢臣的反应,虞书又接着说了下一句。
“其实我现目前还没有想过情爱之事,诚然我是对你有些许好感,但我的好感和你的喜欢是不对等的。”
“理智告诉我,你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爱人,因为若是有一天我们在一起了,我怕相处久后我才刚刚喜欢上你,而你的喜欢却已褪去,那时我不知该如何自处。”
“或许我也会像那个女生一样,被你所打发掉。”
“所以,很抱歉。”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除此之外,你提的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
虞书背对着戚矢臣,把自己内心所有的忧虑都说了出来,他是对戚矢臣有好感,但他也没忘记戚矢臣是一个危险又恶劣的人,虞书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到昏头的地步。
理智占据了上风。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动静,虞书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不是让对方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毕竟前不久对方才拼命的救了自己,若不是戚矢臣,他早就成了阎王殿里的孤魂野鬼了。
按照常人来说,就算是抵救命之恩也该顺水推舟不去戳破,顺着这场暧昧继续走下去。
可是虞书再三思虑后,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他不想两人在一起两看生厌后,这一场救命之恩,会变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尖刀。
父亲因为师恩娶了母亲,母亲拿师恩要挟了父亲,家里是一处冷冰冰的牢笼。
虞书在牢笼里待得太久太久了。
就算他以后选择的爱情是一座新的牢笼,但他希望自己是心甘情愿,满怀期待的走进去的。
“虞书。”
身后的人语气沉沉的唤了他一声。
虞书心中一跳,不知道戚矢臣会做何反应。
虞书转过身来,看向戚矢臣。
戚矢臣的神色未变,虞书看不出来对方的心情好坏,只见戚矢臣忽然对他笑了笑。
那种笑不是嘲讽也不是强颜欢笑。
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虞书,你知道吗,如果在这扇门前,你不停下脚步,不开口,跟着我一起进去。”
“我会在里面引-诱你。”
戚矢臣温柔的说出他之前打算做的事,戚矢臣说这话的时候,眼尾还带着笑意,他并不是在同虞书开玩笑,而是在述说着事实。
“虞书,我不认为我自己是什么好人,只要你不开口,我就会当你默认,我接下来所做的行为,我也是贪心的,我会想要和你更进一步,因为此时的我喜欢着你,想和你亲近。”
戚矢臣说完这话后,他两只手搭在虞书的肩上,这一次他没有强迫虞书,反而动作十分轻柔。
“虞书,既然你开口阻止了,并告知了你内心的烦忧,我听见了却不能当作没听见,所以我选择尊重你的想法。”
“至于你问我的问题,现在我给不了你答案,因为就算我赌咒发誓,或许你也不会相信的。”
“人是不能预知未来的事的,所以接下来我们之间的聚散离合,都交给时间,交给天意,我们顺心而为便可。”
顺着自己的心走。
戚矢臣同虞书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虞书听完戚矢臣的话,他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了,戚矢臣身上独有的矜贵气质。
赢得起,同样也输得起。
“戚先生,谢谢你。”
虞书内心真诚的道出一声感谢,谢谢对方愿意豁出性命救他,也谢谢对方愿意尊重他。
戚矢臣抬手揉了揉虞书的头发,然后微弯下腰,与虞书的视线齐平。
“我会试着在我们之间找到一种合适的相处方式,但同时我也会追求你,所以你要是感到我的做法,让你觉得越界接受不了,你记得开口阻止我,你若是不开口,我就会把这种信号当作默认和鼓励。”
戚矢臣同他约定他们接下来的相处。
虞书点点头,表示认同。
戚矢臣的手离开虞书的头发,他直起身子,准备自己先进去洗澡时,忽然想到什么,复半弯下腰。
戚矢臣在虞书的头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都不能算做一个吻,他只是浅浅的亲吻了虞书的发丝,距离拿捏得很好,也没有让虞书反感。
“我不希望你总是带着,对我的歉疚和我相处,我希望你是以平常心,来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就当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说罢,戚矢臣转身进了厕所,他把门给带上了,留下虞书一个人在原地,慢慢反应刚刚那一系列的举动,以及那一个轻得不能在轻的吻。
虞书抬手摸了摸刚刚被轻吻到的发丝,他的发丝很脏,甚至沾满了泥水,但却替他还了一场无以为报的救命之恩。
虞书的心在此时,怦然心动一刹那。
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虞书在屋檐下欣赏着这一场劫后逃生的雨。
不远处的妇人领着两个小孩子,快速的往家里跑,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男人把外套脱了追上自己的妻子,把外套给她,让她和孩子遮一遮,妇人把外套顶在了两个孩子的头上。
她和丈夫一起淋着雨归家。
妇人回来后,让丈夫找了两身衣服,她让男人拿过来,男子拿着衣服走到厕所门口。
“这是给你们替换的衣服。”
男人皮肤黝黑,不善言辞,看见屋檐下的虞书,他说完老婆交代的事情后,把衣服放下,说了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虞书拿了其中一身衣服走到厕所门口,他手指轻轻叩了叩木门,门内的人听见声音后,水声停了。
“主人家把替换的衣服送来了。”
虞书告知自己的意图。
若是不把衣服拿给戚矢臣,恐怕对方等下没办法出这个门,不然就是得穿回脏衣服了。
戚矢臣把木门打开一点,手伸了出来。
虞书把衣服交给他,随后木门又关上了。
虞书在屋檐下听着木门内的水声,还有屋外的雨声,以前世界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因为那时候他的心是沉寂的,是睡着的。
如今他苏醒了,世间万物一切,都像放映机一般,一帧一画印入他的记忆中。
戚矢臣洗漱得很快,他打开木门出来了。
因为戚矢臣身型高大,所以男主人家的衣服于他而言并不合身,衣服短了很长一截,裤子也是,幸好男主人家有点肚子,否则他连裤子都扣不上去。
他这幅样子,倒像是给英俊潇洒的士兵穿上了不合身的衣服,虽然这士兵很帅面相硬朗。
但还是有一点滑稽的。
为了保持礼貌,虞书强忍住了笑意。
戚矢臣拿着帕子擦头发上的水,他走到虞书身边,帕子拧干水后,把帕子给了虞书。
“看来我是虎落平阳被你欺。”
戚矢臣语气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虞书接过帕子,反应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戚矢臣在说什么。
虞书这下是真的笑了。
见虞书笑了,戚矢臣也笑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
戚矢臣笑着反问他。
“戚先生,我为此感到很抱歉,但眼下造成你这样情况的,真的不是我。”
虞书笑着回他。
“好了,去洗漱吧。”
戚矢臣催促他,又下雨了,虞书身上还是湿的,多穿着湿衣服一会儿,就多一分生病的危险。
虞书拿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进了厕所。
厕所里,戚矢臣只用了一桶水,剩下的两桶水都给他留着的,也不知道他用一桶水是怎么将就洗过来的。
洗完澡后,虞书换上衣服,他觉得自己一身都轻快了很多,不再那么沉重。
虞书就着剩下的水,把贴身衣物揉搓两下,洗完后找地方晾好时,虞书看见角落的凳子上,扔着戚矢臣的衣物,最上方还有他的贴身衣物。
戚矢臣大少爷惯了,穿过的衣服,都是由佣人拿去干洗,贴身衣物要么是穿过一次就扔,要么是佣人收去洗了。
他的思维里就没有亲自洗这个概念。
虞书犹豫再三,他在想自己是当看不见,还是让戚矢臣自己进来洗了?
最后虞书选择把他的贴身衣物,用其他衣服给盖住,虞书想的是,戚矢臣总不可能连这些衣服都不准备要了吧。
到时候戚矢臣拿到自己的衣服,看见了自会处理的。
洗完澡打开木门,妇人也从侧屋出来,见他们两人都洗好后,妇人动作麻利的去收戚矢臣挂在厕所门边的衣服,随后又准备进厕所里收剩下的。
“饭菜做好了,你们去吃饭吧,衣服就放着吧,我给你们洗。”
妇人说罢就往厕所里走。
虞书的观念里,是做不到让异性洗贴身衣物的,所以他眼疾手快的,把戚矢臣的贴身衣物给捡起来,藏在身后。
妇人没看见他的举动,直接进来搜了他们的衣物就离开了。
虞书站在屋内,左右为难。
戚矢臣等了很久,都不见虞书出来,于是走了进来,询问虞书怎么还不出来去吃饭。
戚矢臣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虞书感叹这人的大少爷习性。
这人难道不知道羞吗?
虞书走到戚矢臣身边,把东西物归原主。
戚矢臣没得到虞书的回话,反倒是被对方路边身边时,塞了一条自己的贴身衣物。
戚矢臣这下是真真的惊讶了。
虞书自顾自的擦着头发往前走,没有回头。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笑声。
这笑声笑得很是放肆。
听得虞书很想回头,把人嘴给堵上。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