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过年了。
今年的新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次特殊的体验。
邵玉琳独自躺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 面前摆着一份医院食堂送来的病号饭,为郑硕刚刚通知她把房子卖掉的事气的发抖。
裴洋和裴亚辉坐在裴家老宅里,父子两人离的很远, 一个想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真假,另一个则不时畏惧地看一眼原拓, 担忧着他的报复。
李欣丽心神不宁, 奔逃在回老家的路上——她要以最快地速度将出国前的准备做好,然后回来找裴亚辉。
自然,这个新年对童隽来说也挺重要的,他一个人过了五年的节, 现在总算可以跟童海生和童磊一起了。
童隽的小叔童海鹏最近又和一个刚刚离异的理发店女老板打的火热, 带着童胜去那家过年。
他不在这里发浑大家反倒都舒坦,童海生把童爷爷和童奶奶接过来,一家五口一起辞旧迎新。
饭菜都是在饭店里订好的,但是饺子一定要自己包。
五个人围在一张大桌子旁边,或坐或站,一起包着饺子, 面前的电视中放着春晚。
小刺猬好奇地趴在一个大瓷盆的边上,探头看着里面的馅。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童海生惯孩子了,童隽和童磊都不太会干活。
童磊多少马马虎虎能帮着干点活, 童隽不但学不会擀皮这项技能,包出来的饺子也都奇形怪状的趴在案板上, 好像什么没进化好史前生物。
童磊自己包了一堆风格粗放的大破饺子不以为耻,回头一看弟弟的作品还找到优越感了,哈哈大笑:“隽隽,你这包的是啥呀?下锅准得露馅。”
童奶奶不像童海生和童磊那样跟童隽朝夕相处,对小孙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羞涩腼腆的样子, 生怕他不高兴,连忙给了童磊后背一巴掌。
童奶奶道:“别听你哥瞎说,奶奶吃,奶奶牙不好,煮散了软和。”
童爷爷也道:“爷爷牙也不好,爷爷吃。”
童海生连忙说:“爸,妈,一起吃吧,我还没吃过隽隽包的饺子呢。”
“哎,不能这么偏心啊。”童磊把他自己的饺子也推过去,说道,“都是亲生的,吃隽隽的也得吃我的。”
童海生头也不抬地说:“一边去。你包那么大个,赶上包子了,每年都煮不熟,自己吃!”
童隽:“哈哈哈哈哈。”
童磊耸了耸肩,悄悄跟童隽说:“多包点,一会我也吃你的。他们仨不吃我的,我也不吃他们的。”
“隽隽。”他们两个正闹着,童奶奶忽然又问童隽,“那个孩子,姓原的那个,过年在什么地方过呀?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不如让他过来,一块热闹热闹。”
童爷爷和童奶奶不看网上的新闻,也没见过原拓,是童隽在公开坦白之后,怕两位老人听到什么不合适的传闻误会,特意去了一趟跟他们解释清楚的。
童爷爷和童奶奶虽然一开始是有点不能理解,但他们素来秉承“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原则,眼看童隽喜欢,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童奶奶还特意找童海生打听了一下,知道原拓这孩子也挺可怜的,父母离异,母亲还去世了。
童隽道:“他应该跟他的爷爷和父亲一起过,我们打算等过完年再去奶奶家呢……哎?”
他没说完,手机就响了。
童隽拿张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接通电话。
说曹操说曹操就到,原拓给他打电话,问道:“干什么呢?”
童隽听他声音轻快,应该心情不错,听筒的另一头传来隐隐的风声,还有零星的鞭炮响。
他说:“我在家包饺子,你现在在外面?”
原拓道:“刚才一起吃了个饭,然后我嫌烦,提前出来了。有点想你。”
在他心目中,不是跟童隽团圆都不叫团圆,老宅那边各路亲戚太多,反倒麻烦。
童隽道:“刚才我奶奶也提了想见你,要不你来?”
原拓顿时紧张,琢磨一下咬咬牙,说:“行。”
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又给童隽发微信:“我现在上去行吗?你跟家里说了吗?”
童隽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看,只见原拓正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自家的窗户。
他没回消息,直接跑下楼去,绕到原拓身后,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嘿!”
原拓回头笑了。
童隽给他掸了掸肩头落下的雪花,问道:“怎么不上去,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呢?”
原拓道:“我买了点东西,不知道带哪些上楼合适,你来看看。”
他拉着童隽的手走到车边,打开后备箱,里面满满的都是礼兜。
童隽失笑道:“这么多,你这是给地主上贡来了。”
他在里面捡了几样家人应该比较喜欢的拿出来,发现后备箱最里面还有一个提兜,好奇地扒拉了一下,里面装的竟然是烟花。
“这个是想给你玩的。”原拓说,“我查了,大约离这里二十里车程的位置有允许放烟花的地方,要是有时间咱们就去。”
童隽道:“成,那先上去吧。”
原拓深吸一口气,两人一起大包小包地上了楼。
童隽打开门,饭菜的香味混合着暖气扑面而来,里面响着热热闹闹的春晚声和家人的谈笑。
童磊捏着饺子,头也不抬地喊道:“这里紧缺劳动力,快进来快进来!”
童爷爷和童奶奶一起迎了出来,童磊被童海生笑骂了一句,手里拿着一个没包完的饺子,也跟着来到门口。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拿这么多的东西?冷不冷?快进来!”
原拓鞠了一躬:“爷爷奶奶好,童叔叔好,大哥好。”
童隽笑道:“我呢?”
原拓微微笑着,当着大人的面也不太好意思做什么,只道:“你也好。”
老人家都喜欢有礼貌的孩子,之前他们总是担心童隽会挨欺负,原拓有点腼腆拘谨的模样让两位老人的第一印象都不错。
童爷爷连声道:“好,好孩子,今天过年,咱们新年快乐。吃饭了吗?来,家里有饺子。”
原拓很有眼力见,进去看了一眼就说:“谢谢爷爷,我也一块包吧。”
童爷爷有心想多观察他一下,便也没拒绝,乐呵呵地说:“那就跟隽隽和小磊随便包两个玩,然后咱们一起吃。”
看看自家的两个废物,他们也没指着这小伙子能真的干什么活,就是想制造点家常的氛围一起聊聊,免得紧张。
结果原拓一上手,就把童家人给震住了。
无论是擀皮还是包饺子,他的手势都非常熟练,包出来的饺子精致小巧,还立的特别稳,几乎没过几分钟,就军队似的在案板上列了一排。
再有童隽和童磊的作品搁在旁边,对比异常惨烈。
小刺猬趴在一边看着,一开始还眼神不屑,结果不知不觉间,连刺都不会动了,仿佛变成了一只石化刺猬。
别说别人,就连童隽都没见过原拓露这一手,他先前单知道原拓做饭好吃,但对美食如何做出来这个过程不感兴趣,现在才算见识到了。
他在旁边看了一会,问道:“厉害啊,你还会包别的吗?比如小动物什么的。”
原拓笑了笑,拿了团面,用筷子戳戳,很快就做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出来——童隽属兔。
原拓把小兔子给童隽,还打算再包一个,让两只兔子凑个成双成对,伸手拿面的时候,却觉得手背一痛。
他低头看去,只见小刺猬小心翼翼的,故作矜持的凑过来,轻轻扎了自己一下。
它仰着小脑袋,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也想要”。
原拓:“……”
童隽咳一声道:“再包个面刺猬吧。”
案板上多了一排兔子,一排刺猬。
童爷爷本来是想找个机会跟他聊聊天,原拓则把“在童家做饭”当成了一件顶重要的考验,哐哐哐包了满满一板子的饺子,这才松口气,发现没面了。
童家人:“……”
“我也会和面。”原拓说,“我,再去和点?”
他还会调馅呢,也可以展示展示。
童海生没好意思告诉他明天份的都被他包完了,失笑道:“你这孩子,可别忙活了,快坐下歇歇。隽隽,你给小拓拿点饮料和零食,爸爸给你们煮饺子去。”
童爷爷很不好意思,赶忙给原拓拿饮料:“对,歇歇。”
他想起来自己准备好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去,主要是还没酝酿出来,原拓那边都结束了。
原拓拿着饮料,还以为自己已经通过了厨艺考验,觉得挺高兴:“谢谢爷爷。”
童隽坐到原拓旁边,小声问他:“之前在饭店打工练的?”
原拓道:“嗯,初中的时候当过饺子工。挺好的,这不是就可以做饭给你吃了?”
童隽默然一下,拍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说:“这回我也包饺子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原拓果然很高兴:“真的吗?太好了!”
等到上桌吃饭的时候,除了童隽自己,四双筷子一起伸向了童隽那一盘破破烂烂歪瓜裂枣的饺子。
童隽:“……”
他突然觉得原拓刚才包了个寂寞,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厨神吧。
原拓的拜访挺成功,这位霸道总裁拥有两幅面孔,顺利以的乖巧贤惠打动了所有童隽的家人,并且成功将童隽带出来放烟花。
两人去了童隽家附近那处可以燃放烟花的空地上,这个时候没到整点,周围的人还不算很多。
原拓把他买的大烟花从后备箱搬了出来,放在空地上。
小刺猬一身酸味地在旁边看着,考虑到晚上刚刚吃过的刺猬饺子,它礼节性地表示老实。
原拓拿出打火机,问童隽:“现在还怕火吗?”
童隽道:“你点可以,拿到我手上不行。”
他还真是古代大少爷作风,放个烟花还得站远了看,让小奴才点火取乐。
原拓又笑又无奈,看着童隽摇摇头,一手牵住他的手,走过去,另一只手按开打火机,弯腰点燃了烟花。
他们所处的广场周围种满了梅树,满树艳红的花朵正在凌寒开放,一点火星在疏影梅香中直冲上天,刹那爆开。
无数道弧光蔓延开来,如同天空中也植满了火树银花,紧接着每一道光影再次爆开,如同漫天星芒坠落,划破人间岑寂的夜色。
童隽仰头看着,突然想起辛弃疾那首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古代文人作词确实贴切,他刚刚想到这里,身边的原拓也低语了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1
童隽心里跳了一下,果然转头看他,然后笑了起来。
原拓道:“这是我见过第二漂亮的景色。”
童隽道:“嗯?”
原拓看着他,一双深黑的眸子中也仿佛有星光在闪烁:“你看,这烟花像不像我过生日那一晚的流星?”
那个时候,他在噩梦的预示和逼迫下,试探着闯出了第一步,从裴老的家中出来,紧张、愤恨、怅然若失,并想起了今日本来是自己的生日。
童隽出现在他的面前,带来一个蛋糕,一场流星雨。
原拓道:“你看,一个小火星,有的时候能造成灾祸,但咱们在一起看它,它就很美。”
他搂住童隽的肩膀:“什么都不用怕,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你的家人也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愿从今往后,岁岁年年,长相守,无别离。
新年过后,李欣丽也从老家回到了s市。
她自从跟裴洋结婚,常年接济父母兄弟,而且李欣丽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留个心眼,将不少珍贵的玉器首饰偷偷带回去,存进保险柜里,里面甚至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小摆件。
这回就她的未雨绸缪就派上了用场,回家之后,李欣丽将自己的小保险柜打开,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全都找地方折现了。
她新开了一张卡,存上这笔钱,回到家里。
她和裴亚辉的出国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这个儿子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李欣丽完全有把握让他在大事上听自己的安排。
现在剩下的要做的,一个是说服裴洋让他们母子提前走,另一个是再整理下家里的小金库,看看能不能在不惊动裴洋的前提下,尽量多带点财物。
李欣丽带着满腹的盘算回了家,当走进这座豪华的宅院时,保姆为她打开门,笑着对她表示欢迎。
在这一刻,李欣丽忽然想起之前郑虹恶狠狠地说要揭穿自己,让自己被裴家赶出来这句话时的神情。
李欣丽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
这几天每晚都在做噩梦,梦见冤魂索命,“她成了杀人犯”这件事带来的阴影久久无法散去。
可是在这一刻,李欣丽又觉得无比轻松。郑安秋失踪了,郑虹死了,这个秘密将被永远埋藏,真是死的值,死的该!
李欣丽杀人的罪恶感得到纾解,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进去之后听说裴洋也在家,正在二楼的小厅中,她换了身衣服就过去了。
家里有专门的运动按摩室,李欣丽进去的时候,裴洋正穿了一身运动装,躺在跑步机旁边的按摩椅上闭目养神。
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从小生活优渥,又注意保养,体型和外貌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影子。
李欣丽不免想到自己曾经多么努力才能嫁给这个男人,今天她还是得像个女奴一样讨好裴洋,不过没关系,最后一次了。
李欣丽走到裴洋身后给他捏肩膀,笑着说:“老公,我回来了。今年过年家里是不是很热闹啊?我从老家给爸带了些特产回来,一会让人送过去吧。”
裴洋不置可否,闭着眼睛淡淡地说:“回老家干什么去了?”
李欣丽道:“就是看看我爸妈。”
裴洋呵呵笑了一声,也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李欣丽知道自己说回家就跑回去了这种行为看起来很像闹脾气,裴洋多半是有点窝火的,但这点她也没办法。
李欣丽打量着裴洋的神色,提起了自己想说的事:
“老公,我这次想跟你商量一下亚辉出国的事。过年那两天联系人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他们可能2月初就要开课了,我算算离现在也没有几天,要不然让亚辉提前一点走吧。免得耽误了。”
裴洋闭着眼睛,任由李欣丽殷勤捶肩,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说话,连个态度都不给。
这不像他的作风,李欣丽觉得有点发毛,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这孩子性格太浮躁了,我怕他去那边没人管着胡闹,想出国陪他一阵。老公,你看……”
裴洋终于缓缓开口了,问了一个李欣丽绝对想象不到的问题:“钱谁出?”
李欣丽愣住:“嗯?”
裴洋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送那个不知道哪家的野种出国留学,你还想跟着,钱谁出?这么多年,骗的我给别人养儿子,你能耐啊,李欣丽。”
李欣丽猛地打了个寒噤,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裴洋的背影。
这一刻,宽敞幽静的房间中,只有两夫妻越来越重的呼吸声,窒息般的沉重压抑,几乎叫人心生绝望。
李欣丽感觉自己的脚好像踩在荆棘上,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完全无法自控。
她哆嗦着说:“我、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呀……”
说完这几个字,李欣丽也觉得自己语不成声,于是闭嘴。
“不明白?不明白你害怕什么?”
大概已经过了刚知道实情时的暴怒,裴洋目前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他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李欣丽:“我先后找了三家鉴定机构,裴亚辉是你的亲生儿子,跟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李欣丽,别想抵赖了。”
两份亲子鉴定书被他甩到了李欣丽的面前。
其实阴差阳错中,李欣丽做的一个最正确的选择,就是过年这几天不在家。
裴洋是大年初三知道这件事的,震惊之下勃然大怒,简直差点脑溢血,正好裴亚辉撞到枪口上来冲他要钱,直接就被裴洋给了几巴掌,关了起来。
要是李欣丽在,恐怕要比她一无所知的儿子惨上十倍。
现在裴洋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心中对这个女人的憎恶却是一点都没少。
李欣丽的冷汗涔涔而落,喉咙里面干涩的好像要出血,战战兢兢地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裴洋没有说话,慢慢走到李欣丽的面前,冷冷看着她,李欣丽蹭着脚尖往后退,冷不防被裴洋一把揪住领子,重重扇了五六个耳光。
裴洋这几下子应该是发泄了胸中全部的愤怒,李欣丽被打的眼冒金星,鼻子里面一股鲜血流了出来。
她狼狈不堪地用袖子去擦,裴洋嫌恶地松开手。
“贱货。”他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要不是当初为了孩子,我怎么可能娶你这种女人,你居然敢骗我。脏心烂肺的东西,一辈子都见不得人!”
李欣丽的脑子嗡嗡的,两边的脸颊也肿了起来,问道:“亚辉呢?你把他怎么了?”
裴洋冷笑:“有这么个妈,他就配去破烂场里捡垃圾吃。还想脏了我裴家的地方?”
是啊,裴家家大业大,自己戳中了裴洋的死穴,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收拾他们母子。
她为了掩盖这件事,杀了人,犯了法,这辈子都要注定活在阴影中,结果竟然还是被裴洋知道了。
哪怕早知道一天,她又何必去找郑虹?
恐惧、后悔、绝望,诸般情绪推拉着她,李欣丽反倒有种疯狂的失控感,她索性冷笑起来。
“是,我是脏,我跟别的男人睡过,还给他生了孩子。那裴洋,你呢?你男人女人都玩过,这么多年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吧?你不脏?”
裴洋怒极反笑:“行啊你,会还嘴了?”
他指着李欣丽:“别以为自己多理直气壮。这话原笑娟跟我说也就罢了,你不配!我愿意找谁找谁,我图乐子,对方图钱,难道你不是?”
“你跟我来往之前就知道我是这么个人,一心想攀高枝,当时下作的招数用尽了,嫁到裴家来,这会又来假惺惺装什么委屈?”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裴洋不吃这套!”
裴洋的话刻毒极了,李欣丽被羞辱的浑身发抖:“不管你吃不吃这套,你也娶我了!”
她尖声道:“现在觉得原笑娟好,觉得我配不上你,比不过她,晚了!你当初把发妻和亲生儿子赶出家门,养别的的孩子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觉得很憋屈?不好意思,那也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