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时候, 楚母临时被要求加班，给楚闻霖留下些钱就匆匆忙忙出门了。
可是这个时候，外面的店铺基本都已经关了, 只剩下了一些超市和酒店还开着。
最后他只买了一些熟食回去热了热, 吃完饭就抱着一堆瓜子躺在沙发里饭联欢晚会。
到了十二点时，随着电视里钟声的响起，窗外也开始断断续续响起了炮竹声，除此之外, 还有一通视频电话，是戚喻。
n国还是下午，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 坐在一个充满阳光的阳台上，阳光落在他的发顶，看起来格外温暖，“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没想到戚喻还能记着他打来电话，楚闻霖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有些突然，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家里就我一个人, 我妈加班去了。”
戚喻抿住了嘴唇, 突然沉默了一瞬, 楚闻霖略过了这个话题, “我带你去看烟花吧, 你应该一直住在市区, 没怎么看过吧。”
楚闻霖他们的房子出事时就被抵押了，现在搬到了郊区, 人烟稀少, 一到过年的时候天上那炮竹一双眼都不够看的。
他爬着楼梯边向楼顶走着边和戚喻闲聊, 手机握在手里，随着上台阶的动作一起一伏，只能看见他线条紧绷的下颚，“你参加的会议结束了吗？”
“嗯。马上就要回去了。”
楚闻霖突然想起自己的卷子还没写完，“说起来过完年没几天是要开学了，我作业还有一堆。”
两人闲聊间，楚闻霖到了楼顶，在他的头顶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像是雨又像是花瓣，划过黑暗，点亮了整个夜幕，最终在滑落的过程中烟消云散。
楚闻霖抬起手机，脸上带着笑容，但是下一瞬他就将镜头翻转了过去，对向了夜空。
耳边全是嘈杂的炮声，戚喻看屏幕里五彩斑斓的天空，想看的却是镜头背后的弯着嘴角的楚闻霖。
到了凌晨，楚闻霖也困了和戚喻说了声拜拜后就去洗漱了。
没想到宋惢又突然打来了电话，“你没睡吧。”
楚闻霖用毛巾擦了擦满是水珠的脸，按了免提，“没有，怎么了？”
“顾玉风今天晚上来找我，和我表白了。”宋惢有些纠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问问你。”
“你喜欢他吗？”楚闻霖问的很直接了当，让宋惢有些猝不及防。
宋惢想了很久，却说不出一个答案，“我，我不知道。”
“你在迟疑什么？”
“我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未来可能要出国，但是我是肯定是要留下来的。”
“如果你要同意，我不会反对，你要拒绝，也可以，但是要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说完这句话，楚闻霖就再也撑不下去，直接倒头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后来宋惢又说了些什么。
早上半醒间接到了楚母的电话，说是要去外地出差，所以回不来了，让他买点吃。
这样的事是常态了，若是普通的人可以反抗，可以要求换人，但是楚母不行，这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所有的事只能咬着牙继续下去。
可是她的结局并不好。
楚闻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年的相处下来，要让他旁观一个人绝望崩溃，他有些不忍心。
——
中午楚闻霖准备煮完粥就算了，却接到了戚喻的电话。
“现在你在家吗？”
“对啊。”楚闻霖话语刚落，就听见戚喻在电话那一侧说道：“我在楼底下等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
楚闻霖愣在了原地，几步走到了窗子外就看见戚喻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底下等待着。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戚喻抬起头看了过来。
这一刹那，楚闻霖突然联想了顾玉风去找宋惢的画面。
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甩出脑内，楚闻霖套上了驼色外套，拿起钥匙就下了楼。
“你不是还在n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戚喻静静地看着楚闻霖跳下最后一层台阶，额头前的头发被风吹起，踏着快要融化干净的积雪走了过来。说话时呼出的白色气体淡淡地漂浮在空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他将手中的白色礼盒递了过去，“刚才回的国，来看看你，这是新年礼物。”
盒子表面就看得出这个礼物价值不菲，可是楚闻霖是因为错过戚喻的生日所以才想着补给他，却又给加倍还回来了，感觉戚喻对他的好真是越滚越大，感觉要还不清了。
说起这个，楚闻霖才想起刚才忘记拿他给戚喻买的了，“不然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把东西拿下来。”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正好见见一下阿姨。”
“可惜了，她出差了没回来。”楚闻霖就带着他又回了家，“随便坐吧。”
戚喻看了一眼正泡在水里的白米，皱起了眉，“你还没吃饭？”
“正准备做呢你就来了。”楚闻霖把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递给戚喻的手上，“虽然不贵，但是颜色很好，你穿起来应该挺好看的。”
戚喻接过了袋子说了声谢谢，有些凉意的手拉住楚闻霖的，“你跟我回家吧。正好我祖父也想见见你。”
“可是你过年才回来还是和家里人聚一聚吧，我就——”
“没关系，我父母也出国参加会议了，没在家。”
不知道怎么的，楚闻霖突然觉得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戚喻的家是在二环内的别墅小区中，是栋复式楼。
令楚闻霖意外的是，他家还养着两条杜宾犬，是一种身材健壮的犬，竖着两只尖长的耳朵，抬头挺胸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傲视一切的感觉。
它们似乎闻见了陌生的人的气味，立马面支起了头看了过来。
楚闻霖对狗没什么感觉，也不会怕它们，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
“看来它们蛮喜欢你的。”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楚闻霖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俄斯和涅勒都是很警醒的狗，它们并不喜欢又陌生人踏进领地，我也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来它们乖乖的坐在了那里。”
戚喻伸手介绍道：“这是我的祖父。”
楚闻霖低了低头，“爷爷好。”
“进来吧，我已经让小吴做好饭了。”
戚喻和他爷爷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人，楚闻霖和戚喻在一起用饭久了就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所以这顿饭吃的很安静。
饭后戚爷爷看了看楚闻霖，对戚喻说道：“你带着俄斯它们去散散步吧。”
很明显是要支走他，戚喻抬起眼，“爷爷。”
“去吧去吧。”戚爷爷挥了挥手，“没事的。”
等客厅没了人，戚爷爷给楚闻霖倒了杯茶，“你不要担心，我不是要为难你。”
楚闻霖双手端过，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其实我就是想看看，是什么人让戚喻这段时间有了那么大的变化。从机场下了飞机，竟然直接打了车去找你，让我有些惊讶。他什么都好，智商，身体，品格，都没有问题，唯独那个冷淡的性子让人看着着急，就担心他不会与人相处。”
原来像戚喻这种在外人看来近乎完美的人，家里也会觉得他有缺陷，“爷爷，其实戚喻他人很好，是个很负责热心的人。可能只是平常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我就受他帮助了许多。”
“你不知道，他从小就不喜欢和同龄人有交际，平常的时间大多都花费在了解题上，和他父母一个样。我甚至还怀疑他有些性格上的问题，还去找了心理医生，却完全没有用。”
“虽然我一开始认识戚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但是相处久了，就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您真的不用担心。我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世的方式吧。”
闻言，戚爷爷勾起了嘴角，“或许吧。其实我也不要求他有多少个朋友，即便只有一个，与他知心知性的也足够了，今天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性格好的，所以很高兴。”年老的人看人都有一种直觉，总是看的很准。
楚闻霖笑了笑，“谢谢您的肯定了。”
这时，戚喻牵着两只杜宾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两只狗踏步走到楚闻霖座位旁边缓缓坐下，比戚喻父母在家的时候还要乖几分。
“哈哈哈，它们果然是很喜欢你。”戚爷爷抚掌笑道，“行了，你们玩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走后，戚喻抚摸着杜宾的头淡淡问道：“爷爷跟你说我的事了？”
“对。”楚闻霖弯腰逗了逗其中一只杜宾，开玩笑地说道：“说让我多多照顾你。”
戚喻沉默了一瞬间，望向楚闻霖的眼睛，缓缓说道：“那你可要好好照顾我。”
——
走的时候，戚爷爷将一个红包放在了楚闻霖的手上。
“爷爷，这我不能要。”
“拿着，不然我就不高兴了。”
旁边的戚喻压住了楚闻霖要递还回去的手，“谢谢爷爷吧。”
两人顺着路走向车站，楚闻霖还是觉得不太好，大过年的来蹭了顿饭，还收了个红包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戚喻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地给他解释：“收着吧，是长辈给小辈的心意而已，不用有负担。如果觉得不好，就经常来看看他。”
“好吧。”楚闻霖走到车牌前，发现已经有公交车过来了，便跑了几步上了车，对身后的戚喻说道：“我先走了，学校见。”
戚喻挥了挥了手，看着他投币上了车坐在座位上远去了。
——
没过多久，学校就开学了。
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公布出来，有些大换血的意思。
楚闻霖直接到了第六，只要保持现在的成绩，国内的一流大学基本没有问题。
“天辣，你这么厉害的。”第五的徐成州拍了拍楚闻霖的肩膀，“加油，我觉得你能到前三。”
“借你吉言了。”楚闻霖又往底下看了一下，发现，顾玉风的成绩也进步了不少，已经到了中下游的成绩。
但是他并不怎么开心，因为宋惢拒绝了他。
一下课顾玉风就把宋惢堵在了走廊尽头的角落，“为什么？有什么原因你说，我改。”
宋惢看了他一眼，垂下了头，半晌小声说道：“你要是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我就答应你。”
“真的？”顾玉风低下头，靠近了宋惢，“那能不能……”
“不能！”宋惢拍在他的额头，“回去了。”
说完她就要转身走了，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倒回去，然后就看见了楚闻霖。瞬间宋惢脸红了个透，“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接受完老师大力的表扬和夸赞的楚闻霖蹲在角落，发誓自己只是偶然经过，无意偷听的。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一句，男主的任务是真的任重而道远。他怜悯的看向顾玉风，却被当成了嫉妒与悲伤。顾玉风得意的勾起嘴角，俨然一幅胜利者的姿态。
——
晚上，吉荀和女朋友见完面回来，看见楚闻霖的床还空着，“咦？他还没有回来。”
隔壁床上的苏文低声哼了一声，“你还不知道他吗？每晚都在教室留到那么晚，跟谁不知道他爱学习一样。”
“那不是他勤奋嘛。”这个宿舍成绩都不错，但是能经常学习到凌晨的，也只有楚闻霖一个，吉荀就是基础打的好，每天虽然也很辛苦，但从不会熬夜，偶尔还会去找女朋友玩一会儿。
“勤奋？那他之前也是天天学到那么晚，怎么就见他没有长进呢。”
突然发觉他的语气有些怪，吉荀朝另个舍友看去眨了眨眼问他怎么了，对方耸了耸肩，用唇语说了句成绩。
楚闻霖上次的期末考试，到了第六，将苏文挤了下去。
吉荀立马意会的点了点头，为了不引起矛盾，就没有再说话了。
但是苏文显然不愿意放过这个话题，“不就是靠着班长帮忙嘛，听说他家里有些不好的事，破产了还是怎么，反正是变穷了，班长还帮他申请了助学金，你说怪不怪。整天神气什么啊，见人也不笑笑，就跟班长一样面瘫呗。”
见他越说越来劲了，吉荀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翻了个白眼，“人家戚喻就愿意帮他，能有什么办法。要不你也找班长给你辅导辅导，看人家乐意不。”
楚闻霖平常虽然是话少了些，但是要真有要帮忙的，他也不会推辞，要不然班里像徐成州那样的人能跟他玩儿起来。
苏文见他这样说，瞬间哑了炮，满脸涨红的瞪着面前的卷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楚闻霖推门而入，看见有些停滞的空气，左右看了看，“发生什么事了？”
“你以后能不能早点，都要睡觉锁门了才回来。”
“额”可是你不是还在学习，没有睡吗？
吉荀差点把白眼翻上天了，“别理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