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余有年睡眼惺忪,手脚搁在全炁身上。
“梦见我被关在动物园里。”
全炁看了眼窗帘缝,不见光,“怎么被关在里面?害怕吗?”
“不害怕,我逃出来了。我偷了饲养员的钥匙,一道一道门打开。”余有年突然笑了一下,“我出来才发现那笼子的栅栏很宽,我完全可以钻出来。”
“有被发现吗?”
“没有,我藏得很好,白天就躲在垃圾桶里,晚上才出来。动物园好大好大,我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扔垃圾,我捡不到吃的,差点饿死的时候终于找到大门。大门外面是一个好大好大的冰湖,有点像海,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中间裂开一条水路,游客就是从这水路划船来的。”
“冷吗?”
“唔……好像没感觉冷。”余有年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头。“也可能是我忘了。”
“逃出来之后呢?”
“我原本想逃到更远的地方,但我看见一只鸟咻地掉进湖里了。没有人看见它,大家都拼命往动物园划船。我蹲在树下,一直没见鸟飞起来。那么冷的湖水它掉进去肯定活不了,我就跑到冰面上往它掉下去的地方看,看见一只浣熊。水面平静得像镜子,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那浣熊是我。”
“难怪你被关在动物园里,还能躲垃圾桶里。”全炁抱着他,“好小一只啊。”
“幸好我小啊,那鸟掉下去的地方缝不大,我跳进去,埋头游了一会儿才找到它捞上岸。”
“浣熊会游泳?”
“现实中的会不会我不知道,但在梦里我会。”
“那鸟怎么样?”
“没死,我不知道怎么判断的,反正我就是知道没死。”余有年贴在全炁的颈侧,感受到一阵阵脉搏,“那是你。”
全炁一愣,低头去看余有年,谁料被子下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是你。你全身都白白的,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翅膀上有伤,在流血。”
全炁亲了亲余有年,不说话。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你拽到树上,中间差点掉下去几次。附近没有遮掩的东西,只有树,而且树上还有雪。我给你搭了个窝,把干草塞进你羽毛缝,一点一点把羽毛弄干。”
“我是什么品种?”
“唔,有点像猫头鹰,但是羽毛是白色的,只有一点点黑斑。”
全炁用手机查,“这种吗?”
“对!就是这个!原来叫雪鸮啊。不过不是成年型态,要小一点。”
“这是猛禽,没吃你吗?”
“旁边就是动物园,我偷了老虎的肉。你嘴巴太小了,又动不了,我就把肉撕成小块喂你。有一次我爬到另一棵树去偷鸟蛋,一只老鹰飞过来要掐我。我害怕得要死就喊:小白救命啊!你不救我以后就没人给你喂肉啦!然后我听见一阵风声,突然什么都看不见,拨开眼前的东西才知道是你把我护在翅膀下面,特别暖和。那老鹰不敢飞过来,你提着我脖子把我逮回原本那棵树,一碰到窝就倒下,翅膀又开始流血。”
全炁摸摸余有年的脸,轻轻亲了一下。
“之后下了一场大雪,我没办法跑到树下找食物。雪越下越大,树上全是白的,看不清天也看不清动物园。你的伤口被冻住了就不流血了。我怕冷,整个僵住。你张开翅膀把我裹进去,一暖和起来我就呼呼大睡了。”
全炁低声笑了一阵。“生死关头,你睡觉?”
余有年也笑,“我不知道,反正梦里是这样。我再一睁眼,就又在动物园里了,你在旁边的笼子里。我喊你你没搭理我,于是我又偷老虎的肉喂你。你只吃肉,我一靠近你就搧翅膀赶我走。我伤心啊,只能回自己的笼子,结果走到一半突然飞了起来,我抬头看,是你,又是抓我脖子。”
“笼子里的不是我?”
“不是。”
“没认出来?”
“就一次嘛。”
全炁怀里没位置了,余有年硬是往里拱,结果尾椎被摸了一把。
“干嘛?”
“没有尾巴。”
“我那叫做梦,你这叫做白日梦。”
全炁拍拍余有年的屁股,“我把你带哪儿去了?”
“不知道,一直在天上飞,然后我就醒了。”
天刚刚亮,照进房间的阳光带着灰蓝。
“要起床吗?”
“不要。”
“那再睡会儿吧,看我带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