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皖咬着牙气的想砸方向盘,脑海里浮现出余琮的模样。
余琮代替陈最来康复机构接林丛选几次,梁宜皖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他对余琮的印象并不好,因为余琮对林丛选总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有一次甚至动手打了林丛选的头,还是梁宜皖看到阻拦了他。事后梁宜皖曾经委婉的向陈最提起过这件事,陈最当时很不屑的说余琮喜欢和他林丛选玩闹,不过后来余琮就没有再出现过,梁宜皖便忘了这个人。
得知余琮去世是大二结束那年夏天,他回国后和林丛选见面发现他整个人变得敏感、压抑,刻板动作变多,会不自觉绞衣扣。梁宜皖尝试着问过林丛选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非常抗拒这个话题。
他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余琮在那年的春节淹死在了自己家的泳池里。那一年陈最和余琮刚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在余琮死后陈最也放弃了国内的大学选择了出国留学。
梁宜皖当时只当陈最是一时无法接受朋友的离开,所以才会选择离开伤心地。那时林丛选才刚上高三,余琮的去世和陈最的离开对他的打击都很大,所以梁宜皖承担起了陈最的责任,即使在国外也每天和林丛选通电话进行干预治疗。
此后,梁宜皖再也没见过陈最,直到他学业完成回国后陈最将他约咖啡厅里一脸嘲讽的对他说:“梁先生,我和小选已经结婚了,我想您作为一个成年男性经常私联我爱人不太好。”
留学归来接管父亲产业的陈最已经褪去了一身青涩,不再有那种富二代的倨傲和张扬,整个人透着一股商业人士的成熟,但是嘴角的阴沉是如何也隐藏不了的。
此刻,一切让梁宜皖的感到违和的地方都有了解释,他觉得浑身冰凉手心不停冒着冷汗。
“宜皖,你、怎么了?”
见梁宜皖抓着方向盘呼吸急促,林丛选有些不安。
“没、没事。”梁宜皖握了握发麻的手掌,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小选,你说余琮是怎么死的?”
林丛选有些紧张,他舔了舔嘴唇,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大、大家都说、余琮、是为了救我才会……”
“为什么说大家都说,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关于余琮的具体死因梁宜皖没有深究过,但是和林丛选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番谈话后他发现了一些令人费解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记得、是我、自己爬上泳池的……”
林丛选的回答有些不自信,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
显然,小选是绝对不会撒谎的,但是“大家”为什么都说余琮是为了救小选才发生意外的呢?是小选因为遭受了意外而忘记了部分事情吗?
梁宜皖蹙着眉心暗自思索,口袋里的手机打断了他,是梁宜皎打来的电话,他按了接通然后把手机递到了林丛选的面前。
“哥,接到小选了吗?”梁宜皎响亮的声音从喇叭孔传出来。
“宜皎,我是小选。”林丛选抿起的嘴角难得翘了起来。
梁宜皖把手机给了林丛选任他们闲聊,重新发动车子在市郊空旷的公路上行进。他侧过头看了看林丛选棱角分明的下颚骨,胸口一阵抽痛。
陈最如果仅仅是对余琮念念不忘的话那小选最多也只是错付了真心,而如果陈最是因为余琮的死而对小选怀恨在心,刻意将他绑在身边恶意报复,那小选这三年会不会遭受了很多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语言暴力、冷暴力甚至是身体暴力却还把错归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梁宜皖已经鼻腔酸涩。关于余琮的死因是什么,陈最的目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小选离开那个奢华的牢笼。
林丛选和梁宜皎愉快约定了见面地点这才挂了电话。
梁宜皖觑了一眼他如常的神色才开口:“小选,你有没有想过仅仅是搬出来是不够的。”
林丛选这次没有犹豫,他回答:“我要先搬出来,然后和陈最离婚。”
梁宜皖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林丛选自己已经考虑到了。
林丛选没有等梁宜皖回答,他继续说:“小时候我喜欢抢别人东西,爸爸说不是自己的东西抢回来也是要还回去的。坏人抢了别人的东西,不仅要还回去还要被关起来坐牢。”
梁宜皖有些失笑,没想到林爸爸的干预治疗这么硬核。
“那咱们今天出去玩,然后晚点回来搬东西行吗?”
听到“回来”这个词林丛选瑟缩了一下,他想起了昨晚陈最阴沉沉的脸,他拍了拍怀里的双肩包回答梁宜皖:“不用,我把、我自己的东西带出来了,那里的东西都是陈最的钱买的,要签协议再分。”
梁宜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开始怀疑自己对于自己的“病人”没有情感理解障碍的判断是否正确。否则,一个结婚三年的人正在计划离婚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不过他想,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接上梁宜皎以后三人一起去吃了午餐、看了电影,然后去商场买衬衫。梁宜皎看见林丛选穿白衬衫好看也想要,最后三个人竟然买了一模一样的白衬衣。衬衫是宽松休闲款式的,并不适合梁宜皖,但是他很开心。
吃完晚餐,梁宜皖将林丛选送回了他父亲原来的房子。
林丛选上大学后为了锻炼社交能力主动搬到了自己家里,一是为了锻炼,二是因为这个家里有父母的回忆。结婚后他和陈最同住,但是他会每周二来打扫一次,所以家里非常整洁。
梁宜皖兄弟俩陪着林丛选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在门口分别时梁宜皖小心翼翼问道:“小选,真的不用留下来陪你吗?”
林丛选摇了摇头,他更想自己待着。
梁宜皖苦笑一下,又说:“那要是陈最找你……”
他不担心林丛选的自理能力,林丛选完全可以独立生活,甚至比正常人更加井井有条,他其实是怕陈最找上门来。
林丛选低着头,回答:“我把手机关机了。”
梁宜皖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梁宜皎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