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着他。

控方律师微微一笑，似乎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露出一口白牙缓缓道：“3号证物, 我们有1月25日下午的现场监控录像。”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原来有证据啊, 我还说呢之前为什么一直不拿监控出来……”

“好像是说之前监控坏了？怎么又修好了吗？”

“我算明白了，这个anti的律师这么凶就是因为知道监控坏了, 所以才狡辩到底，哪知道监控又特么给修好了呢？”

“……强, 这也太及时了吧！”

anti的律师神情快速变了, 他迅速看了一眼法官，抗议道：“反对！开庭后添加证物……”

“这一项证物并不是临时添加。”法官翻了翻卷宗, 推推眼镜道，“事实上，它是今天中午走完的流程……”

“啪！”

在现场一片嗡嗡然的议论中，没有人注意到锦林身边坐着的男子手里掉落的水杯。

锦大小姐全神贯注注意着庭审，自然也没有发现，她旁边一直寸步不离的辛沐悄悄起身，离开了旁听席。

辩方律师情绪变得激动，法官抬眼瞟了眼他, 警告道：“注意你的言行。”

陪审团审慎地注目着新的证物。

“它是今天早上才被修复的。”律师道，“我们从六点二十四分开始看。”

场内鸦雀无声, 被突如其来的证据砸中的直播观众在刷屏过后也安静了下来。

“六点二十四分。”律师指着慢放的镜头，“被告进入休息室……”

黑白的画面上，走廊上来往的人并不多, anti走进去时姿势很紧绷，拐到后门附近就看不到了，但是录像里可以清晰地透过大门看到墙角元白的动作。

女生进门后十几秒后，少年就把卸妆棉扔进了垃圾桶，低着头刷起了手机。

他用来卸妆的镜子是可以上下旋转的样式，在画面里全程四十五度夹角朝天花板，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几乎伏在桌面上的女生，更不要说看清她的动作。

时间又走了四十几秒，所有人极有耐心地看着屏幕，等待着Alan走到门口的那刻。人人盯着那扇敞开的门，终于，有一个男生的身影走近……

有人甚至因为迫切想知道结果小声地“啊”了出来。

但是——那个背朝着镜头的男生在门口停驻了大约十秒钟，转身离开了。

【啊……】

【那个不是Alan。】

【路人吧。】

【靠我好紧张，满手心的汗！】

【诶，这画面让Alan再看一遍有点残忍……】

元白紧紧抿唇，他不关心录像，因为他无需向自己证明自己清白。

他朝Alan看了一眼。

……我知道你有多重视唱歌。

Alan头发剪得前所未有的短，反而显得清爽利落。

男生察觉元白视线回视一眼，却弯唇笑了下，仿佛在安慰。

元白暗暗握了下拳。

监控录像里，元白扭过头朝后面，镜头里看不到的Alan拿起杯子，而站在门口回过头的女生突然闯入，刺耳的尖叫声在法庭里响起来。

“不要！”

然后是保温杯咕噜噜滚到地上，撞上墙面，水湿了一片。

……

一切再也清楚不过。

被告方律师早已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在辩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收拾着资料。

他身后，被告的父亲揩了揩眼镜，看了眼坐在被告席的女儿，无言地扭过了头。

anti坐在被告席上，无法抬起头。

——因为Alan一直在看着她，平静地，谴责地，始终未停地静静看着她。

你敢不敢抬头看一眼我？

女生不敢，她的头发垂下来，紧紧咬着唇，心脏仿佛在遭受一下一下的重锤。

Alan的目光就是对她的审判。

你什么时候才准备要道歉？

女生哭了，眼泪一滴滴掉下来，打湿了膝盖，她很快就抽得气都喘不太过来。

现场充斥着一种经历了一场战斗之后的惊异和放松，众人小声交流着对于整件事的意见，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录像播放结束后，弹幕一下子填了满屏。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anti给我付出代价！】

【妈的这虐心的录像看一遍下来我要窒息了，Alan太惨了，元白太惨了，都什么飞来横祸，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啊？？】

【草，我可太气了！啊啊啊啊自己干了恶毒的事还要诬陷元白！元白这种崽崽怎么可能害人的？】

【道歉，必须道歉，向元白和Alan道歉！】

【我被恶心到了，害人-不道歉-倒打一耙，之前还花钱找小混混骚扰元白，跟踪Alan逼他写谅解书，到底是什么样的险恶心肠。】

【那些是她爸干的！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爸是品立的高管……品立算半个国企吧，高管干出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不该开除吗？】

【？？？？？】

【跟小混混的交易证据有吗？有证据就集体投诉来一波，气死我了！！】

法官敲了下法槌。

陪审团十二人起身去了陪审室，现场渐渐安静下来，等待最后的裁决。

“砰！”

案件已经没有争议，这次合议只花了十分钟。

法官拿起表决结果，神色平静宣判：“陪审团十二人全票一致认定，被告……”

“——有罪！”

一锤定音。

*

【真是年度大戏，我的天，没看过的赶紧去补！[链接]】

【本来爱豆上庭就已经极少见了，还直播，还drama得比电视剧还好看，太强了。】

【过程曲折，结局圆满，元白作证的样子好冷静好飒哦，面对无理质问毫不畏缩，我们宝宝真是世界第一棒了！】

【最后这个证据甩得我神清气爽，从脚趾到头皮每个毛孔都舒爽了！】

【而且你们看到没，元白和Alan的这个深情对视……】

【？？？？？ls好像混入了什么不明生物的亚子】

【邪教…………】

【深……深情？？？】

【你们不觉得这个对视，特别一切尽在不言中，你想说的我都懂？】

【我报警了！】

【@GOING！-陆曜】

【@GOING！-陆曜 @GOING！-陆曜 @GOING！-陆曜 /危！】

【！别艾特了，我害怕，我删了还不行吗嘤嘤嘤（这年头嗑个cp还得警惕对家正主亲自出警了我的天】

【这位同志我建议你不要丧气，肉眼可见曜白是要避嫌的，Alan休养半年要维持人气是要营业的，我现在非常看好你的cp！】

【@GOING！-陆曜 @GOING！-陆曜 @GOING！-陆曜 /危！！！】

【…………】

元白家。

元白躺床上玩手机，陆曜在旁边快速刷题，准备一晚上把寒假作业全部解决。

“玩十五分钟了。”陆曜脑后长眼睛一样道。

元白只得扔了手机，坐起来做眼保健操。

今天太热闹，他下午庭审结束后发了条微博，只发了一个“yeah”的表情而已，评论就过了五十万。

元白心情好，随机挑了几条点了赞，结果粉丝一下子沸腾起来，疯狂求翻牌。

他心软，见粉丝嚎得辛苦，就真的回了几个。

-哥哥，明天演唱会加油呀，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白白注意身体，早睡才能长高哦~

——有很注意早睡哦

-呜呜，超喜欢你的，下半年高考，我会为了去你在的城市好好复习的！

——好！要加油呀~

陆曜写完了作业，起身准备回自己睡的房间，一低头又看见元白在侧躺着打字……

元白手里一空，手机被人拿走了。

“不能这么躺着看手机。”

陆曜毫不留情地将手机没收了：“去刷牙睡觉。”

元白不干了：“我还没回几条呢！”

“你今天用手机时间超标了。”陆曜不动声色收回手，面不改色道，“去刷牙，我帮你回。”

三分钟后，元白满嘴泡沫叼着牙刷探出头来：“你别吓着我粉丝哦！”

他一边刷牙一边觉得心神不宁。以陆曜一贯的网络发言风格，能学得会温柔吗？

陆曜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嗯了声。

-宝宝，最近练习有没有累到？妈妈好矛盾又想看你舞台又怕你好辛苦呜呜

——没有。不辛苦。

-曜骑来看儿媳妇儿，白白最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陆曜的手在这一条上顿了很久。

手很痒，很想点个赞，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只得强行掠过那一条，看下面的。

-啊啊啊白白，想看你和澜澜的合作舞台！我早就说了双O真的很可可，看你们庭上对视就很有默契呀！

……

alpha磨了磨犬齿，元白漱着口，忽觉后颈仿佛一凉。

回到疗养胜地泡温泉悠闲享受假期的Alan，猛地打了个巨响亮的喷嚏。

元白出来时，陆曜已经回自己房间了。他还会在元白家住几天，直到风声完全过去。

陆曜在元白家住这件事情，元白妈妈简直不要太高兴，陆曜爸妈只让他注意分寸，而元白爸爸……

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好吧，其实也没有人特地去瞒他，只是忘记也没有必要跟他说罢了。

毕竟他一个月也就回家住一两次。

但几人好像都忘了，第二天是二月二号，不仅是他们开演唱会的日子，也是元白的生日。

元白生日这一天，元白爸爸是一定会回来的。

……

元白迷迷糊糊从梦里醒来，看了下时间凌晨五点，踩着拖鞋下楼去倒水喝。

一杯温开水喝下去，他又一点点爬上楼，顺着走廊往卧室走。

陆曜只眯了一会，听到脚步声，慢慢坐起来，一双清醒的眼注视着关上的房门。

熟悉的脚步声掠过他门前。

alpha微微敛眸，下一秒，却听到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门开了一线，元白扒在门口不吭气地看着他。

“……你醒了啊。”omega晨起的声音软糯糯的。

是没睡，陆曜想。

他默不作声，眼睛望着小心地进来并关上门的少年。

元白揉着眼睛走进来，想也不想地踩上了床沿，脚尖轻轻踢在alpha小腿上。

硌得他有点疼，皱了下眉，膝盖在棉麻质地的床单上蹭了蹭，任性伸手搂住alpha的肩膀。

按着陆曜的脖子，凑上去用力吸了一下。

陆曜眉心一跳，顺从地低了点头，下颌轻轻擦过元白的耳朵。

软软的，可爱的耳朵。

想rua。

与此同时，楼底下引擎轰隆隆停了一辆大越野，元父从车上下来，想了想元白看到他回来惊喜的表情，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