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油的车子就是废铁。

在这个危险的时间里，他们不能等到车子完全没油了，再开始想办法。

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

洛勋靠着车窗，裹着毯子，默不作声的听他们商量着。

不一会他们就敲定了路线。

不上高速走国道，再往省道拐一拐，能看到一家加油站。

那家加油站位置偏僻，经营惨淡，在倒闭的边缘来回徘徊。

林父也是有次办事的时候路过，“孤儿寡母的，员工也没几个。”

弦外之意很明显了，就算是那加油站里面的人都变成丧尸了，他们也能跑得掉。

林天浩摆弄两下手机，“地图上没有啊，”

“太小了，”林父急于表现，“位置也偏，周围也没什么人家，平常人还找不到呢。”

“去吧，”季知裴道：“刚才路过的加油站，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车子堵到了路口，他连排队的想法都没有。

要是突然爆发了丧尸，他们就被堵死了。

危险太大了。

在林父的指挥下，车子成功拐进了省道。

林天浩看了一眼后视镜，似笑非笑的，“王家人有些不敢跟了。”

还没到A市就改了路线，他们估计还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不是担心我们故意走错路？”

林父：“你管他们呢，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车子拐了个弯，看不见王家的白车了。

一个小型的加油站，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好安静，”赵若有些担心，“不会有问题吧？”

林天浩道：“丧尸是需要源头传染的，这个地方这么偏僻，或许是没来得及被传染呢。”

加油站里的小超市，还亮着灯，门是关上的，外面空调外机还在呼呼呼转动着。

林家的人又冷又累，这个时候看到一个温暖的超市，顿时有了想进去的想法。

只是……

不敢跟洛洛说。

林天浩道：“赶紧加油，加完赶紧走。”

他知道坐车很累，但是坚持到地方就好了。

加油站的员工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见车子过来，就从超市里走了出来。

这个加油站的设备也很老旧，没有自主的功能，只能靠员工来操作。

“加多少？”

这话问的平常，几个人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从昨晚看到了第一只丧尸，他们就一直提心吊胆的。能够联系上的人，也都一样的慌乱。

就连路上遇到的王家，也都是疲于奔命的样子。

现在，这员工一句平凡又普通的话，仿佛让他们回到了安全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加满，”季知裴问道：“麻烦再装两桶散装汽油。”

“散装汽油啊？不符合规定。”

“麻烦通融一下，我们要回老家，太远了。现在汽油涨价又厉害，也就你们这汽油还便宜的。”

“那也是，”员工道：“身份证出示一样，我们要登记一下。”

季知裴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让员工抄录。

员工动作很快，去仓库提了两箱散装汽油就出来了。

对于这个小加油站来说，这已经是个大客户了。

这个时候，林母拉了一下赵若，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十分明了。

林母封建保守一点，不好意思说。

赵若好歹年轻一点，轻声道：“老公，我想去个卫生间。”

“这都什么时候了……”

但是，一车上除了她们婆媳二人，都是男人。

“快去，小心点。”林天浩有些不耐烦。

赵若松了口气，跟林母一起下了车。

“妈，我也去。”林子轩待不住了。

“好，”赵若将人抱下来，十分有礼貌的，“你好，请问一下，这里的厕所在哪边？”

“往超市里走，找不到再问一下老板。”

“谢谢。”

“不用客气，”员工好奇道：“听说J市有人发狂了，你们见到过吗？”

林天浩脸色一僵，岂止是见到过，他们还砍了一个……

在这之前，他还以为丧尸只是虚构的影视形象。

对于丧尸的了解，也仅限于那些精彩刺激的影视作品。

现在，亲身经历了，只觉得一点都不刺激。

并且对影视作品里面的主角充满了敬佩。

他看到丧尸之后，腿都快软了，那些主角却有勇气和丧尸战斗……

何其恐怖。

季知裴接过话茬，“见到过，怪吓人的，根本不敢靠近。”

那员工似乎有些好奇，“跟电影里的丧尸像吗？我看网上有人说，这就是丧尸。”

“挺像的，”季知裴道：“遇到了还是躲开比较好。”

“那肯定的，”员工笑笑，“你们不会是去逃难的吧。”

季知裴笑笑，没有接茬。

林父倒是有些想显摆，但是他刚被洛勋骂过，只是意味不明的哼了两声。

误以为他不高兴，员工也不追问了。

这可把林父憋得够呛。

你问啊，多问两句，我就告诉你！

加满了油，季知裴扫码付了钱。

现在这些钱，以后都是废纸，他花起来根本不心疼。

只等赵若她们回来，就可以出发了。

赵若带着一老一少，心里也是十分紧张的。

推开超市的门，扑面而来一股带着香味的暖风。

这里面空调打的足，货架上的关东煮冒着香味，十分舒适的样子。

林子轩舔了舔嘴角，“妈妈，我想吃。”

“你选几个，”赵若问道：“老板，你们家厕所在哪边，借用一下，路上实在是不方便。”

“没事没事，”老板很和气，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米黄色的毛衣，耐心的给她指明了路线。

后门旁边的那一扇小门，打开就是厕所。

赵若松了口气，这里好像很正常，老板娘能看得见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伤口。

这里……还没有危险。

危机解除，她心跳舒缓了很多。

赵若带着林子轩先去了，出来的时候，林母正在跟老板娘一起看电视，见她出来，着急忙慌的走了过去。

生完孩子的女人，憋不了多少尿。

她早就想上厕所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在等着林母的时间，赵若付了钱，将林子轩选好的东西交给他抱着。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老板聊着天，看着超市里的小电视，那上面正放着新闻。

记者站在街头，实时传送着现场画面。

“……全国各地出现不明病症者，传染极快……呼吁人们减少外出，尽量不要扎堆聚集，不要和不明病症者接触……”

“……专家正在研究，此次病毒，需要……时间……”

信号断断续续，小电视顽强的播放着。

老板娘拿了遥控器摁了两下，“怎么信号不好了？”

赵若艰难的动了动嘴，却根本笑不出来。

新闻都不确定，这个病能不能被治好……

未来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林母终于出来了，着急忙慌的，“我们赶紧走吧，他们应该等着急了。”

赵若轻声道：“多谢老板娘。”

“慢走哈。”

“嗯嗯，”赵若应了两声，已经被林母拽着走得飞快。

林母步履矫健，赵若小跑才跟得上。

林子轩抱着关东煮，哎哎的叫嚷着。

“妈，走慢点，子轩怀里的东西会洒。”

林母脸色难看，“快点走，洒就洒了。”

见林母表情凝重，赵若直接将林子轩抱了起来，跟在林母的背后飞快往车子跑去。

简直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着她们似的。

三人回到车上，关紧车门，季知裴顺手落了锁。

林母才扶着座椅，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怎么了？”

林母差点没哭出来，“他们的后院有那种东西。”

小超市的后面是一个小院。

从厕所的窗户里，能够将院子里的所有东西看个清清楚楚。

林母很喜欢院子，若不是当初买房子的钱不够，她也是想买别墅的。

说远了，当时看到这个院子，她就多打量了两眼，谁曾想，就是这两眼，让她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院子里拴着个小孩！”

赵若当时心里着急，只想赶紧回到车上，哪有心情细看。

听林母这么说，脸都白了。

林子轩附和道：“对，跟张成一样。”

加油站的小院子里养了个小丧尸？

天呐……

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洛勋几乎听不到他们的说话，他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灵魂仿佛被罩在了糯米纸里，黏腻、窒息……

虽然薄，打破却也要费一番力气。

“加多少？”

工作人员又招呼起来了，林天浩一看，气不打一处来，那竟是王家的白车。

“不行，我要下去跟他们理论理论。”

季知裴道：“这个时候，就不要横生枝节了。”

林天浩还是不服气，却也没有强行下去，只是摇下了车窗，“呦，跟屁虫，你们也来加油啊。”

王家当然不会随便他说，当即就呛了起来。

季知裴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想到了后座的人，又换上了耐心的表情，转过身子问道：“洛洛，感觉怎么样了？”

洛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本来身体就不舒服，更不想和这个渣男虚与委蛇了。

就这一会儿，两方的吵架已经升级了。

主要还是林父，他被洛勋训过，十分不爽，想要找机会找回场子。

现在机会就来了。

林父气哼哼道：“跟着我们干什么？不要太过分了。”

“这条路我们为什么不能走？你家修的路？”

“还就是我家修的！”

“放屁！”

林天浩沉声道：“不要跟着我们了，你们想要的我们没法给你。”

王爸爸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别管的太宽了。”

“别吵了，”季知裴道：“吵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出发了。”

林天浩竖了个中指，关上了车窗。

见他们离开，王爸爸道：“够了够了，不加了不加了，停。”

“还没满呢。”

“快点停！”

他们可不能被甩开了。

员工停了油枪，“一百五，现金还是扫码？”

“扫码！”

赶在林家的车消失之前，王家的车也跟上去了。

看着两辆车离开，员工默默吐槽：“有毛病。”

被骂了还要跟。

车子走出了一段距离了，林母才冷静下来。

“那真的是丧尸，小脸全青了，牙齿也是尖尖的。”

她根本不敢细看。

这时候，赵若却悄悄地看了一眼洛勋。

洛勋觉察到了，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还是蜷缩在毯子里，神情有些恹恹的。

“糯米纸”有些要破了，他马上就要成为异能者了。

***

“老板娘，这群人真搞笑，”员工回到超市，搓了搓手，“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开始逃命了。”

她觉得，这些人不像是回老家，倒像是要出国。

“这就是以前那些听说盐价涨了，立马开始囤盐的人吧。”

“一点风吹草动，可把他们吓坏了。”

没有听到回应，员工愣了一下，“老板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视已经没有播放节目了，幽蓝的屏幕挂着一个无信号的标志。

她找到遥控器关掉电视，又搓了搓手，嘟囔了一句，“外面真冷。”

这个天气，还要出远门，还拖家带口的，真是耐冻。

“关东煮的火怎么停了？”

凉了就不好吃了。

正当她准备打开炉子开关的时候，灯一下子灭了。

空调也发出滴的一声，缓缓关闭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停电了。

备用电源没响应？

现在是白天，没有了灯光，也能看的清楚，只是稍微昏暗一点。

所以，听到货架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也没有多紧张，只是跺了跺脚，“早晚要抓只猫回来，吃了你这个臭老鼠。”

脚步声没有起到作用，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

员工皱了皱眉头，随手拿了个鸡毛掸子走了过去。

谁知道，那货架后面竟然是老板娘。

“吓我一跳，”员工大嗓门嚷嚷道，“老板，你在这里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是老鼠呢。”

老板娘抬头看着她，表情有些木讷，“我来找点东西吃……”

她的声音有些古怪，像是年久失修的收音机，呕哑嘲哳。

员工没有在意，她现在只想启动备用电源。

这个天气，没有空调真的受不了。

她往配电室走去，却没有看到在她的身后，老板娘像是失控了的机器人，缓缓的以一个乱七八糟的姿势站了起来。

在她的脚腕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此刻流着青黑色的血液。

***

车子上，赵若和林母两人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个看似安全的加油站，竟然也有丧尸了。

这让他们心里的绝望肆意蔓延。

这个世界上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它是根据什么传播呢？怎么会出现的如此突然？

那……防空洞还能安全吗？

加油站已经甩在了后面，看不见了，但王家的车还是跟着。

林天浩骂了一句，“还真是牛皮糖一样。”

洛勋烧得更厉害了，体表发烫，已经达到了最高温度。

奇怪的是，他现在竟然觉得好多了。

虽然控制不了身体，但却能感觉到十分轻盈。

要么是快觉醒成功了，要么是回光返照了。

巨大的悲恸席卷了他的脑海，嘴边忍不住溢出微弱的一句，“小裴……”

就好像说了名字，就能让他好受一点似的。

“我在呢，”季知裴轻声道。

洛勋：……日。

有你啥事，人贩子。

怒！

林天浩发现了，“林洛，你是不是在发烧？脸好红！”

“怎么会突然发烧呢？”

“生病了？”

赵若颤抖着，却帮着洛勋说，“可能是被吓到了，子轩被吓到的时候也会惊厥发烧。”

洛勋不知道她为什么替自己掩护，却在怒气中缓缓找回了身体的知觉。

身边的赵若，说完那句就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查什么东西，按键按得着急。

洛勋终于能坐起来了，身体的酸痛也如潮水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游走在经脉里的生机。

像是一股子暖流，所到之处，舒服极了。

林洛说的没错，挺过去了，真的会舒服很多。

洛勋掏出手机，刚才就震动个不停。

是谁？

林洛的朋友？

只是，来信的人，竟是一个他想不到的人。

赵若。

明明就坐在旁边，却发起了消息？

[看完请删掉。]

赵若说。

[我看到你受伤了，你会不会变成丧尸？]

竟然被看到了。

怪不得一路上，赵若都在看着他。

洛勋回道：[？]

赵若删删打打，很快就发来了新的消息。

看清楚那寥寥几个字，洛勋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