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河灯, 殷云度想到什么般站起来摸了摸身上,动作一顿,对岑丹溪道:“我好像在来的路上落了东西。”
岑丹溪看过来:“是什么东西?”
“钱袋丢了……”殷云度道:“现在马上折回去或许还能找到。”
岑丹溪不记得殷云度刚才有掉什么东西, 若是真从殷云度身上掉了什么东西,他不至于毫无察觉。
虽然不知道殷云度要去干什么,但岑丹溪还是道:“快去快回,找不到就算了。”
殷云度温温和和的笑:“不要乱走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 我马上就回来。”
岑丹溪点头:“好。”
殷云度转身, 目标明确的朝着某个方向去。
。
小巷子里,有人被五花大绑堵在墙角。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殷云度拉长了声音,每说一个字, 就拿剑柄拍一下他的脸:“春春春,犯蠢的东西,还敢不敢对着别人老婆发春?”
殷云度说着, 掏出了这人塞给岑丹溪的那枝花,比量几下, 将花枝插到他头上,拍拍他的脸:“一枝春景去,正挂你坟头。”
凡人界不能使用灵力,但没说不能使用武力。
殷云度用了点小手段追踪到这人的位置, 人多眼杂,轻轻松松便把他绑了,打算好好教训一顿。
那人起先还敢叫嚣, 但发觉拍在脸上的东西是剑以后就没了动静, 殷云度拍他一下他就抖一下。
“你……你可不能杀我……”那人哆哆嗦嗦,吞了口口水, 似乎找到了一点自信:“我可是皇亲国戚,现在的皇帝是我亲叔叔……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你若杀了我,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你抓回来。”
皇家的人?
原本只是想捉住人教训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说不定可以套点消息出来。
“原来是皇家的人。”殷云度一笑:“就这么跑出来半天,身边既没有侍从,也没有人来找……要么你这个身份是冒充的,要么就是你根本不受重视。无论是哪个,我杀了你都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那人像是被说中了,找不出辩驳的理由,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殷云度叹气:“而且很可惜,我可不会在你们这‘普天之下’逗留。你们找一辈子也找不到我。”
那人猛地抬头:“你和国师一样,是修真者?你也有那通天的本事?”
殷云度也是一愣,但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依旧平静:“是修真者又如何?”
下一刻,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他跟前,头咚得一声结结实实叩到地上,他咬牙道:“大师……不,大仙,大仙帮我!”
殷云度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什么意思?”
“求大仙废了现在这个狗皇帝,我是皇家的人,我的气运什么的大仙尽管拿去,我不管下一个皇帝是谁,只要现在的皇帝死……”
“夺人气运修炼是邪修所为,我用不上。而且,你刚刚不才说皇帝是你亲叔叔吗?”殷云度觉得这皇家有些意思,但巷子外喧闹起来,估计是祭典快开始了。他问道:“你叫什么?”
“赵诲。”这句说完,他又补了句:“我刚出生时叫赵昆。”
“今日我还有些事,改日再去找你。”殷云度对他曾经叫什么并不感兴趣:“这绳子绑两个时辰自己会松,这次只是让你吹吹凉风,再有下次做这种事让我遇上,我把你脑袋削了种地里当花肥。”
说完,他头也不回飞快走了。
再回到河边时,祭典已经开始了。祭台上有人穿了一身花纹繁复的暗色迤地长袍,手持木剑,正在缓缓起舞。
殷云度快步回到岑丹溪身边:“耽误了些功夫,久等了。”
岑丹溪注意力都在台上,见他回来,回神问道:“找到了吗?”
殷云度点头:“放心。”
“你看台上那位国师。”岑丹溪眉头微微蹙起:“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台上那人衣袍宽大,头戴蚩尤面具,既看不出模样也看不出体态特征。
殷云度一时间没发现什么:“阿圆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她满身都是死气,已经浓郁到我不靠灵力,单凭眼睛便能看出了。”岑丹溪紧皱着眉头,摇头:“这种程度的死气,已经不是死去一两年的人会有的了……至少要十几二十年,才会变成这样。”
死而复生……就像莫悬那样。而莫悬是东阙那个身份不明的假宗主的人,这人不出意外,估计也是那边的人。
殷云度略一沉吟,谨慎道:“保险起见,结交之事先放一放。”
岑丹溪也赞同点头。
但他们刚下完决定,便见两只蓝蝶自台上飞下,在人群间飞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四周人群瞬间变得闹哄哄的,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投向他们。
殷云度看向台上,穿着奇异的国师似乎已经完成了祭祀,正站在祭台中央看向人群,虽然她戴着面具并不能看清表情,殷云度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在看他们。
短暂的对视后,她转身走下了祭台。
有侍从模样的人来到他们身边,做了个“请”的动作:“恭喜两位公子被选中,请这边来,国师会亲自为你们二位赐福。”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殷云度只能点头道:“有劳了。”
两人被带到一处僻静隐蔽的亭中,不多时,国师提着灯笼施施然赶到,挥退了四周的侍者。
“这么紧张,估计已经发觉我身上的死气了吧。别害怕,我对你们半点恶意也没有。”国师的声音有些耳熟,却又让人一时间记不起来:“看你们的反应,那个姓姜的孩子应该只说了要你们来凡人界,并没有让你们来找我。”
国师一面说话,一面将面具摘了下来:“真是的,明明知道我的自由比他还有限,轻易离不开这里。分明说好了由我想办法将你们引去东阙,再由他将你们引导来凡人界我这里……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不过他大概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我在那个人手下兢兢业业做了那多年事,他警惕我也是应该的。”
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殷云度一句“应怜”到了嘴边险些喊出来。
乍看似乎很相像,但细看之下眉眼间又不尽相同。
比起应怜,她更像殷云度在幻境中见到的殷楹。
或者说……她就是殷楹。
殷云度不太确定:“殷楹姑姑?”
殷楹找了个位置坐下,轻轻叹气:“真是好多年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见她认下,殷云度被她的话绕得有些晕:“将我们引去东阙是什么意思?”
“你们去檀楼的邀贴是谁给你们的?”殷楹缓缓道:“不去檀楼,你们如何查得到那些契约?不查到那些契约,你们如何会想到去殷氏和东阙细查?”
邀贴是叶照月送的,而之前烛阴的手记中有提到,叶照月与殷楹是同窗,关系很要好……
殷云度一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多谢前辈指路。”
“不必客气,是我有求于你们。”殷楹道:“我死了这么多年都得被他捏在手里给他做事,就是因为我女儿在他手里。后来我发现他拿灵琰炼制法器,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说到这里,殷楹忽而问他:“你知道他为什么选中灵琰吗?”
殷云度本来很确定,但对上殷楹的目光,他又不确定起来:“是因为应怜妹妹不止是姑姑的女儿,还是烛阴的女儿?”
“不止于此。”殷楹轻轻摇头道:“果然,殷祝也没有向你们把话讲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