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购物中心是祁氏集团旗下主营实体产业之一, 全国共19个城市设有21间连锁商场。每年营业收入大概占祁氏总营收百分之二十，这次着火的T市商场是最早建设的一批，至今已良好运行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间, 小偷小摸的事出过, 也因行业竞争上过财经小报, 但从未闹出人命，还是这么大的数字。

6死32伤。

并且看报道, 火已经扑灭了, 救援未进行完, 伤亡数字仍在增加。

光看现场传回的图片，祁星辰眼前都止不住地一阵阵发黑。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哪有心思在男朋友家玩, 和柏爸爸柏妈妈仔细解释过后, 由柏夜亲自开车，送回了H市祁氏集团总部。

临下车前, 柏夜安抚般地拍拍他后背, “有需要的地方随时叫我。”

“嗯......抱歉，这次没能好好陪你。”

“没关系，家里的事重要, 去吧。”

祁星辰看了柏夜一眼，咬咬牙跳下车走了。

这是他穿书后第一次来自家企业，估计原主同样不常来公司，刷脸进去时, 门口的保安和前台接待面面相觑，都没反应过来。

等认出他是谁, 一大帮子人前呼后拥地把他送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外。

祁老爷子正巧刚放下电话，见到他惊讶道：“星星, 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到热搜了，”祁星辰问，“严重么。”

“这么多人命，怎么可能不严重。不过云霄已经去处理了，你不用担心。”

嘴上说不担心，祁啸鸣脸上的愁容却显而易见。祁星辰压下心中焦急，给父亲泡了杯茶。

盯着他喝了几口之后，继续问：“原因查没查出来？”

“初步调查结果是电路管线老化引发的电火，”祁啸鸣道，“起火点在一楼一家服装店的仓库。”

“电火......”祁星辰疑惑，“如果是服装仓库起火，烟雾应该比较大，难道天承没安烟雾报警器吗？”

“安了，而且天承每个月都检修电路和烟雾报警器，每年都按要求更换防火用具，一年没落下过。邪门的是，这次起火，所有烟雾报警器竟然同一时间响了起来，安保部门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分楼层疏散人员，可惜......”

说到这儿，性格刚强的祁老爷子哽了下，喝口水顺顺气后继续道：“可惜起火仓库就在安全通道旁边不远，所有人撤到一楼，才发现通道的门把手已经被火融死，打不开了。这时候安全通道里面全是烟，大家争着往回跑......”

火灾里最致命的不是火，而是烟雾和恐慌情绪。剩下的话不用祁啸鸣说，祁星辰也能猜出来。

——再往回跑时，楼道里已经灌满了烟。为了逃生大家顾不得谦让，互相推搡、踩踏......

跑出去的活下来了，被留在那里的，则永远留在了那里。

祁星辰觉得事情有些怪，尤其是烟雾报警器。

可惜现在商场烧的没了一大半，暂时无法逐个排查，只能等抢修完毕后调阅近期录像，看看真是设备故障，抑或有人为的因素在内。

毕竟这些年祁氏压缩的许多小企业获利的空间，如果有些企业被逼的狗急跳墙，动手脚很有可能。

他胸腔发闷，手抖的肉眼可见。张开嘴，发现嗓子哑到不行：“爸，你们准备如何处理，赔偿么？”

“赔偿肯定要赔偿，但这不只是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星星，我现在都不敢眨眼，感觉只要眨眼，就能看见遇难者的家属在我面前哭。”

祁啸鸣深吸口气，“我会尽我所能满足所有遇难者家属的要求，剩下的人命债，如果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投完胎继续还，希望他们能原谅我，原谅我......”

说到最后，老爷子哽咽到出不了声。祁星辰也没好到哪儿去，父子俩对着沉默了一阵子，开始分头联系当地最好烧伤科，以求将伤者损失降到最低。

祁云霄去T市了，留下一大摊公务没人处理。打完电话，祁星辰留在公司，能帮忙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虽然起不到太大作用，有他的支撑，祁父至少不会因对死者的愧疚而茶饭不思。

一晃到了正月初十，祁云霄终于回来，顺便带回来几个不太好的消息：

一、火灾最终伤亡人数轻伤29人，重伤7人，死亡12人，定性为重大火灾；

二、商场内部监控已在火灾中损坏，经外部录像查询得知，近三个月内商场周围未发现行踪可疑人士。最终火灾原因与初步调查相符，并且安全防火措施不到位，由天承购物中心承担全部责任。

三、T市天承总经理因过失失火罪被捕，消防部门勒令天承二十一家连锁商场全部停业整顿不低于15天，经各地公安部门验收合格后方可重新营业，并处以200万元罚款。

四、商场建筑自身及入驻商家储存的货物损失近千万，由外包物业和商场管理方共同承担。

同时，这起火灾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在舆论与趁虚而入的同行倾轧下，祁氏集团股票连续两天跌停板，并持续阴跌三天，市值共缩水百分之二十六。

一向稳定的祁家商业帝国，第一次遭到了打击。

.

祁星辰与原主均非商科出身，留在公司没什么用。过完正月十五，在家人的催促下，祁星辰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剧组，继续《灰色轨迹》的拍摄。

身为公众人物，号召力尚算一项优势。事情发生后，许多星光自愿成立了志愿者小队，组织一系列为逝者悼念、探望伤者等等的活动，加上祁氏集团诚恳的道歉态度与迅速有效的处理手段，渐渐地，火灾淡出了大众视野之外。

唯有一小部分人仍记得它。

它成了受害者和祁家人心中永远的痛。

三月中，《灰色轨迹》临近杀青前，安然拿着一沓本子，去房间找祁星辰。

她试探着问：“星星，《轨迹》拍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是想继续接通告，还是休息一段时间？”

“接通告吧，”祁星辰道，“你手里是企划案和剧本么，给我看看。”

安然将本子全都推给他，掰手指头数：“这些是两份代言、一个杂志拍摄、两部综艺、三本剧本。代言是轻奢品牌春季全系列，和国际知名化妆品的新品，我已经接下来了。杂志是五大之一，他们的主编说认识你。综艺一档卫视综，热度挺高，一档《穷游》第五季，你的老朋友。剧本有抗战题材上星剧男主角；有刑侦题材季播剧男主角；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电影男一号。”

“......电影男一号？”祁星辰诧异，“哪个导演这么相信我？”

“说出来你应该不认识，是个不太出名的导演。拍过几部文艺片，一直没扑腾出什么水花。不过那个本子你看看就成，没什么意义。我和团队评估完想把它直接拒了来着，是觉得你可能感兴趣，又放回来给你瞧瞧的。”

他可能感兴趣？

祁星辰好奇地抽出剧本，翻开梗概。

随即便被入眼第一句吸引住了：本电影讲述一名杂技演员，普通而又不平凡的一生。

“你果然了解我，”祁星辰更好奇，“为什么你们想拒绝，剧本哪里有问题么？”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安然叹气：“你应该问哪里没问题。”

祁星辰：“......这么多硬伤？”

“首先，该剧本已经创作出两年多了。两年间，导演和编剧找了无数影视公司，都因为题材过于小众而不愿意投资。这次找到你，是希望你能零片酬出演并且投一部分钱——也就是传说中的空手套白狼。”

“其次，导演和编剧科班出身，水平不错，但他们团队对于审美和镜头语言过于苛刻，曾闹出过一镜拍六十六次、演员直接撕剧本罢演的笑话。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慢慢磨。”

“再者......是你现在的处境问题，”安然转向祁星辰，认真道，“和柏夜公开恋情后，你的人气涨了，非议同样越来越多。无论如何同性恋不是个好听的tag，再加上前段时间你家出事，现在急需正面形象来扭转在公众心中的形象......你应该能理解吧。”

“能。”祁星辰点头

“所以我们建议你选抗战剧或者刑侦季播剧其中一项，两个全是正面形象，到播出时肯定能赚一波口碑。”

“好，我知道了，”祁星辰干脆利落地把两个综艺企划案甩出去，应道，“今晚我琢磨琢磨，明天给你答复。”

顿了顿，祁星辰说：“对了，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

他很少用“商量”二字，安然本来想走，闻言又坐了回来，示意他说。

祁星辰道：“算算时间，你跟了我挺久了，而且为了照顾我一直兼任助理，我很感激。”

安然皱眉：“你说的什么话，用不着跟我客气。”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客气。所以我决定，”

祁星辰拉开抽屉，拿出两分股权转让协议，“所以我决定将星辰资产管理百分之十的股权给你，当做你亲力亲为照顾我的报酬——别拒绝，你知道你说服不了我的。”

本欲拒绝的安然：“......”

她确实从未说服过他。

“你乖乖收着吧，因为接下来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祁星辰打开其中一份协议，“这份是股权委托书，我想把剩下百分之九十的股权交给你代保管，并将法人的名字改成你。也就是说，当协议生效之后，公司章程上这百分之九十的股权也是你的，你是星辰资产管理唯一老板，私下则我是实际控制人......你愿意帮我么？”

安然看了眼股权委托书。

格式简单，只写了寥寥几句。未通过公证处公证，属于私下约定。

若她起了卷钱跑的心思，完全可以不认账，说星辰资产就是自己绝对控股。

要不是百分百相信一个人，没谁会选择冒如此大的风险。

祁星辰这么信任她，她哪能拒绝，郑重道：“我愿意。”

“谢谢你，安然姐。”

见她同意，祁星辰郁结许久的心情终于稍微好了点。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手里的钱陆陆续续转到梁景实验室那边。可私人账户好过账，公司账户转私人账户却有限制。他得准备出一间表面上与他无关的公司，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这间公司能上市，做事就更方便了。把安然送走，他一面看剧本，一面打开了股票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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