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的心机也不是一两天了, 我只是没想到他烧糊涂的脑子这么快就能投入再使用。
南嘉逸目睹全程, 心累地搭着李彧的肩, “省点儿力气吧, 一会儿还要打F大。”
F大的实力很强,简祁怆不在,确实棘手, 更何况还有个熟悉李彧打法的蒋思益。好在知己知彼,这种熟悉是相对的,李彧也同样了解蒋思益。
“对面的领队是野蛮式打法,在不犯规的范围里合理运用肢体的力量进行对抗,很难搞。”我们回到休息室,李彧在讲板前做分析, “我的建议是让阿志来防他。”
李彧说的阿志是我们社里吨位最大的一名队员, 体格壮硕如牛,球打得不及蒋思益好,但单防也能勉强防住。
他们在做战略分析, 我暂时插不上话, 就先找陈旌寒了解话剧社进展。还有一个小时观众就要进场,陈旌寒说自己在后台帮忙维持秩序,谭忱在入场口组织提前到场的观众。
周静西悄咪咪地溜到我旁边, “下任社长,开会还玩手机!”
我深沉地摇摇头,“我这是为了部落,为了球社。”
她闻言露出懵懂的表情, 不明觉厉。
…
第二场决赛在四十分钟后,正式队员全部上场,我和周静西坐在休息区给他们加油。
李彧上场前专门跑到我跟前求亲亲,说什么要充电。我觉得他在放屁,他又不是人工智能,要充哪门子的电。
“不管,这次对上蒋思益我压力好大啊,你还不给我鼓劲!”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上场,赢了之后奖励你。”
“哼…”李彧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考虑到我脸皮薄,“那我赢了,你要让我好好亲。”
“好好好,你快去。”
把李彧打发回球场,比赛也正式开始了。双方先是跳球,蒋思益凭借卓越的弹跳力首先跳下一球。
我不得不感叹,少了简祁怆我们真的失去了很多优势……
简祁怆还在跟我发消息,
“阳阳被打了!可恶!万恶的校园暴力,我迟早要制裁它!”
我心好累,被打的是“夏清洲”不是你的阳阳。
简祁怆逼逼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的篮球社了,“比赛大丈夫嘎?”
我耗尽毕生脑细胞思考了一下什么叫“大丈夫嘎”,最后百度得出“没问题吧?”
……我觉得比赛是没问题,我快有问题了。
场上我们暂时领先,蒋思益多次试图去截李彧,都被阿志挡了下来。李彧得了便宜还卖乖,带球从两人侧面过去时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蒋思益第六次被挡后,终于忍不住了,“靠!彧哥,我替嫂子出气,你却这样对我!”
蒋思益的嗓门之大,大到整个场上都能听到,对面队伍还有几个人侧过来看我,笑得相当鸡贼。
我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李彧大声逼逼,“你别这样说,他会害羞的!”
我,“……”草,我求李彧闭嘴。
一场严肃的决赛就在他们疯狂cue我中荒诞结尾。直到哨响最后一刻,李彧压哨进了一球,他嘴里都在嚷嚷,“我的亲亲有了!”
周静西大加赞赏地拍了拍我的肩,“看来这次李彧能超常发挥都是你加油的功劳!”
我深感丢人,把脸埋在手心里……草,结果我他妈还真是个拉拉队队长。
比赛结束后是颁奖,我们四个领队一齐上台领奖,我站在最中间,第二名的蒋思益在我右侧,“嫂子,下次我绝对不在有你的场合和彧哥对打了。”
我脸上还有些臊,假装爽朗地对他笑了笑。
裁判宣布了名次,我们就要下场,另一个领队忽然叫住我,“抱歉,我的队员之前说了冒犯你的话,我替他们道个歉。”
我说,“没关系,我的队员也冒犯回去了。”
领队,“……”
蒋思益闷笑一声,“彧哥能和你对话也算坚强。”
我幽幽盯了他一眼,“你不懂。”坚强的是我。
…
我们得胜归来,自然不忘告诉简祁怆。南嘉逸在群里宣布了这个好消息,简祁怆立马回复,
“抿那桑太棒了~今晚我请客,校门口见喔!”
李彧盯着手机偷偷问我,“抿那桑是谁,我们队里有这个人吗?”
我解释,“是‘大家’的意思。”
李彧,“唉……不太懂你们二次元。”
我,“……我不是二次元。”
大巴驶到校门口,远远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简祁怆从背后熊抱着甄阳在校门口猫猫摇摆,秦子贺像个多余的摆设陈立在一边。
我,“……好惨。”
李彧,“嘘。”
见我们下车,他们三人立即兴奋地招手,简祁怆开心地晃脑袋,“大家辛苦了,恭喜第一!”
南嘉逸他们毫不谦虚,“这就是实力!”
李彧说,“你们也辛苦了,恭喜话剧圆满收场。”
简祁怆架着甄阳的胳肢窝把人拎起来,“阳阳大功臣,超级厉害!”
甄阳被拎得双脚离地,还朝我们灿烂地比了个“耶!”
李彧看得蠢蠢欲动,侧目来打量我,我淡淡地发出警告,“别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李彧,“…………”
李彧,“为什么他们就可以!”
我,“要么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李彧成功被说服,还很高兴,“对!他们一家,我们一家!”
-
话剧和联赛都已经结束,距离部长竞选还有一周,这一周要筹备的宣传和材料很多,我快要忙吐了。
李彧毫无眼色,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说好的亲亲呢!”
我挥手把他刨开,“竞选完了再说吧。”
李彧立马阴谋论,“缓兵之计!”
宿舍里有甄阳和秦子贺,我是没脸当着室友的面和李彧亲亲。
秦子贺做作地捂着眼睛,“你们亲吧,我们不看。”
我可去他妈的,他倒是把指缝合上啊。
李彧立马缠上来,黏黏糊糊地往我脸上凑,“亲亲嘛…亲亲。”
我的电脑屏幕都被他挡完了,“我的计划表才写了一半,别闹了我好累的。”
李彧耍赖,“不嘛不嘛,你不动,我来动,不累的。”
我,“………”
李彧又在说什么肮脏的话。
不管李彧如何无理取闹,我自岿然不动。我以为这种状态会持续到竞选当日,然而邵秉的到访却打破了平静。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选在周五下午。那天李彧刚好没课,下课后我一个人走,出了美院就被邵秉挡在门口。
他神色莫测,盯着我的目光有些渗人,“谈谈吗?”
我旁边是凌悦瑛,她皱着眉看了邵秉一眼,又担忧地看向我。邵秉也看到了凌悦瑛,露出几分了然的神情,“凌悦瑛,你们果然是认识的。”
凌悦瑛淡淡道,“部长,这是我同班同学,你找他有什么事?”
邵秉对她说,“和你没有关系,你的事我当上会长后再清算,我现在只找许光晔。”
凌悦瑛还想说什么,我按住她,“你先走吧。”
“要不要……”
“不用。”我知道凌悦瑛想问要不要告诉李彧,但这是学校,又不是凶杀谍战,我认为duck不必。
我跟着邵秉去了美院背后那家咖啡厅,上次来这里还是见林纾。所以学生会之间真是有种奇妙的联系。
入座后,邵秉冷傲地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你也点一杯吧,我们慢慢谈。”
他的姿态端得很高,仿佛自己是鸿门宴的东道主,服务生给他点完单又转向我,而后猛地愣住,随即惊疑不定地倒退了一步,
“你……客人你怎么又来了!”
她说完飞快捂住嘴,显然意识到说了一个服务生不该说的话。
我没放在心上,对她笑了笑,“Love and peace.”
她惊恐地摇头,一脸不信。
邵秉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认识的人?”
我腼腆地低下头,在菜单上的卡布奇诺那栏打了个勾,“之前来过而已——麻烦了,和上次一样。”
服务生更加惊吓,“还和上次一样!”
我失笑,“咖啡一样。”
服务生松了口气。
邵秉,“???”
她走后邵秉立即切入正题,“后天就是竞选了,你知道吧?”
我做出回忆状,“是吗,好像听凌悦瑛提过。”
“你是真不清楚还是跟我装呢。”邵秉冷冷笑了一声,“和凌悦瑛是朋友,在同人站力捧甄阳,这两个候选人的群众票现在可不少了。”
“阳阳是我室友,也是我们话剧社的主角,我做宣传是常规操作;悦瑛跟我,一个班长一个团支书,也就班级事务上有交集,她竞选学生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邵秉盯着我,默了几秒,又道,“你知道吗,前几天我找体育部部长确认选票,他却推三阻四,我怀疑有人从中挑拨。”
我神色淡淡,“那学长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他什么都不说,这很奇怪吧?我就想不通了,临到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竞争对手冒出来。于是我私下调查了一下每个人的关系网,发现交叉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邵秉能猜到这一步我还是蛮惊讶的,他脑水比我想象中的更足。
恰此时服务生把我俩点的咖啡端了上来,邵秉先拿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我还没来得及伸手,服务生就特别殷切地给我端到了跟前,“来,喝喝咖啡,平心静气。”
我,“………”
服务生走了,邵秉的咖啡喝不下去了,他神色奇异,“你们果然是认识的吧。”
我摇头,“不认识。”
他说,“不认识?那她对你态度这么与众不同。”
我默了两秒,忽然胳膊肘撑着桌面向邵秉靠近,紧盯他的双眸,“学长,你是不是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邵秉点头。
“是不是觉得体育部部长态度也奇奇怪怪的?”
邵秉再次点头。
“是不是觉得我跟所有人的关系都奇奇怪怪的?”
邵秉用力地点点头。
我向后一靠,“这就对了。”迎着邵秉不解的目光,我悠悠道,“学长,你觉得周围人都奇怪,有没有想过,是自己很奇怪?”
“什么?”邵秉瞳孔一缩。
“按照统计学来算,平均每13个人中就会有一个和正常人不大一样的人——你觉得身边每个人都很奇怪,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都没问题,是学长你自己有问题。”
邵秉面上流露出迷茫,“……是这样吗?但我觉得我很正常。”
“你去精神病医院逛一圈,每个病人都这么说。”
“………”邵秉的目光从不敢置信逐渐变得怀疑,过了好几分钟,浮现出一丝混乱,“真的是这样吗?所有人都是没问题的,是我脑子出问题了?”
我安慰他,“问题发现得早,一切还有转机。最近忙着竞选,你太累了,压力很大,我理解你。”
邵秉睁大眼看着我,嘴半张着微微抖动。渐渐地,竟有泪光浮上来,神色十分之动容,
“大家都只在乎我飞得高不高,没想到到头来……只有你,关心我飞得累不累!”
我抿了一口卡布奇诺……当然了,我巴不得你夜夜笙歌,乐不思蜀,忘记竞选的事。
“竞选结束后去看看心理医生吧,放轻松,不是什么大毛病,”我真诚地注视着他的双眸,“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邵秉点头,“谢谢你,我会保重好自己,这样才对得起每一个还关心着我的人。”
我很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邵秉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快到饭点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了,你快回去休息。”
“……!”
邵秉噙着热泪,“你真的,太为我着想了……”
“身为校友,这都是应该的。”
我们起身,离开咖啡厅。邵秉率先出门,我紧随其后,出门前一刻,我瞥到了服务生的表情——她为了防止我再打人,方才一直戒备地守候在我身后的卡座,全程目睹了我对邵秉的“洗脑”。
此刻她看我的目光已经从惊恐变成了敬畏,替我开门的姿态宛如送瘟神。
“一路走好。”
我朝她友好点头,“我下次还会来的。”
她嘴唇嗫嚅了两下,“不……”
我粲然一笑,“Love and peace.”
作者有话要说:Love and peace 爱与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