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了一种误判了的罪恶感, 朱楠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心里挣扎了许久，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朱楠才打定主意要跟余语道歉。

之前一直以为她是个不怎么样的女孩儿, 这会儿判断错误了, 也应该跟人家说声对不起。

“余语, 我……”才打定主意凑过去,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余语就迈开她的大长腿头跑开了。

身边一空, 只剩下一点儿淡淡的，余语刚刚蹲在这儿喝的甜牛奶的味道, 愣了愣，朱楠觉得自己疯了，才会闻到这微乎其微的甜味儿。

才下车就看到了迎着自己跑过来的人，黎钰微顿, 然后在原地等着她。

“姐姐~”趁着四周没人，余语一把就抱了过去, 笑嘻嘻的在她脸颊上贴了贴。

后背目睹了一切的朱楠：“……”

“姐姐, 你看我的脸好痛……”指了指自己擦了药的脸颊, 余语其实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除了有一点点擦药紧绷感, 其他的根本就不是事儿。

但是在这个人的跟前还是习惯性, 的撒娇卖惨, 在对方皱起眉来之后，又可怜兮兮的解释，“但是没关系了, 对方更严重呢，我受的伤害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没事就好。”仔细的观察她的脸, 那白皙的脸蛋上确实有些抓痕，这会儿看得没那么明显了，但是黎钰也心疼，心口有点儿闷闷的感觉。

才从车里下来又回了车上，越想就越是觉得不舒服，黎钰一直抿着唇不说话，眼角眉梢里都透露着一股烦躁感。

在车上听完了朱楠说的一切，即使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比较完美的解决了，可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发现了她的情绪不好，余语也有些低落，早知道就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

本来不让黎钰过来就是不想让她担心的，结果谁知道老头儿动作这么快。

可怜兮兮的挨在她身上，余语的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微微抬着头，视线落在了黎钰紧紧抿着的唇上，余语的声音轻轻的，“别生气了，我都不想这么多了，而且他比我可怜多了，他回去还得被他爸爸揍一顿呢。”

她凑得很近，几乎是贴着黎钰的耳根说话都，灼热的呼吸洒在黎钰的颈脖上，带来几分热意。

“嗯。”别开脑袋看着窗外，心跳不自觉的开始加速，黎钰那气恼的心思一下就被转移了。

坐在副驾驶上观察着车后座的场景，朱楠有些疑惑，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了，有一种自己插不进去的亲密感。

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感觉，朱楠也不知道这一种感觉来自于哪里。

根本就没有任何跟黎钰说话的机会，把人送到了小区楼底下，黎钰就让司机把朱楠送回去了，全程除了感谢之外，并没有过多的语言。

回到家的时候，阿姨已经做好饭了，有了黎钰的交代，今天晚上做的饭菜都是清淡的，没有什么发物，不会影响伤口的愈合。

连吃饭的时候都是一副恹恹的状态，余语自己都调整好了，黎钰还没从那种烦躁的感觉中调整过来。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洗完澡之后。

把练习册合起来，余语撅着嘴走到黎钰边儿上，“姐姐，你的心情还没好……”

“有吗？”愣了愣，黎钰勉强勾了下唇角，“可能是因为我还在想今天开会的事儿，太明显了吗？”

“明明就是因为我的事儿，姐姐你就是嘴硬。”叹了口气，余语在她跟前蹲下来，环住她的腰，“我真的没事儿，我又不是那种一蹶不振的人，我都不在意了，你也别想了好不好？我很坚强。”

“我没想。”黎钰声音沙哑，看着跟前的脑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孩子别乱揣测大人的心思。”

明明自己揣测的都是正确的，她还不愿意承认。

余语抬起头，神情有些幽怨，但是对上那还是有些担心的眼神，余语就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黎钰会这么在意。

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许久，余语才跪着挺直腰板，保持着跟她差不多的高度，“不说这个了好不好，我考试考了差不多500分呢，有没有奖励呀~”

“怎么要奖励还要得理直气壮的？”皱着眉，黎钰抓着她的手，“跪着干嘛？赶紧起来？”

“我跪在毯子上又不疼，我就是想看着你，你比我高一点儿的样子。”凑过去亲了亲她，余语的语气都黏黏糊糊的，“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姐姐，今晚来快乐一下呀!”

直白的诉说着自己的请求，对于这种事儿，余语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要的。

从来没见过这么坦然又不要脸的小孩儿，黎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拒绝的表情才摆出来，余语又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那有点儿伤痕的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可怜了。

好像从来没有哪一次能拒绝她，就算是象征性的拒绝，也会慢慢的妥协。

被亲得快喘不过气来的那一瞬间，黎钰感觉自己彻底栽了，可又有点不甘心，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儿而已，怎么能让自己这样。

不甘的那颗心脏让黎钰开始反客为主，亲了亲余语有些湿润的眼角，黎钰的声音沙哑，“抱我到床上去……”

余语：“嗯。”

……

后面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余语的眼皮都有这睁不开，身体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最终脱力的靠在黎钰的身上，让加速的心脏慢慢的恢复原本的频率。

两个人身上都有些黏腻，缓了好一会儿，余语才起身，把床头边儿上的湿纸巾拿过来，抓着黎钰白皙的手，慢慢的在她纤长的指节上一点一点的擦拭，明明几分钟就能做完的事儿，她偏偏要一点点的来，动作慢慢的，又带着几分慵懒。

闭着眼睛都人的抽回细节的手，声音仍旧沙哑，“去洗澡。”

“哦……”看着突然空了的手，余语垂下湿润的眼睫，这会儿脑子其实还有些不清醒，刚刚发生的事儿都有些恍恍惚惚的，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看她好一会儿都没动静，黎钰才转过头睁开眼睛，看着在那里发愣的余语，眉头挑了下，“想什么？”

眉头皱着，余语有些不安的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姐姐……你刚刚很热情。”

黎钰不解，双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但还是非常认真的问，“你不喜欢？”

摇了摇头，余语直勾勾的盯着她，“我很喜欢，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

毕竟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主动的多，今天……反正今天跟之前都不一样，或许是今天的得到有些出乎意料，余语这会儿都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

小心翼翼的抱着人，余语的声音还有些闷闷的，“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先假意顺从，迷惑她，然后再带球跑……姐姐你现在就像是在迷惑我，然后就想跑路的那种感觉。”

黎钰：“……”

“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当做是……当做是你考试的奖励。”说完这些话，黎钰耳根都红了，眼睛都不敢睁开，黎钰只能挽起自己的头发，任由水流在肩膀上滑落。

“噢~”勾了勾唇，余语没说话，但是心情却很愉悦。

好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目光在黎钰的身上扫过，余语真的觉得，黎钰值得最好的！

嗯，自己就是最好的。

一起回到被窝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余语睁着的眼睛被黎钰用手覆上，眨巴眨巴的睫毛让黎钰的手心痒痒的，但是声音仍旧冷漠。

“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撂下了这句话，黎钰就开始更加严格了。

严格到甚至连个亲亲都不行，除了晚上能抱着一块睡觉之外，其他的亲密时间都被砍掉了。

因为不参加晚自习，黎钰甚至给余语安排了更加苛刻的学习时间，每天晚上准时到十二点睡觉，题海战术让余语的手都有些发麻，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已经开始慢慢摸清楚余语的底细，知道这个人其实是有基础的，但是玩了一年多，有很多知识点都忘记了，现在需要的只是巩固一些题型，该背的就背，她的理解能力很强，多做些题，该捡的都能捡起来，不属于天赋顶尖的人，但绝对不差。

黎钰买的练习册多了起来，余语人也变得痛苦了起来。

连周末的时间都变成了刷题，余语人都麻木了，有一些典型题她甚至在好几本练习册里都看到过，只是看到题目都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她的转变，大家都看在眼里，在最近几次的周考里，她的成绩慢慢的稳定在了班级第一名，甚至能摸到尖子班尾巴的位置了。

语数英都能保持在三百五十分的状态，就是其他的几个科目差了点，要背的东西有点多，余语一下子还没捋完。

又一次试卷发下来，对班主任宣读的，余语又是第一名的事儿，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头几回还能抬起头来用惊叹的眼神看着她，这会儿都是低着头面不改色的做自己的事儿了。

不管班主任再怎么用余语来激励他们，那效果都不是那么明显，学习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人家是成绩本来就好，现在捡起来罢了。

他们是成绩一直都不好，没得比。

所有试卷都发下来，余语算了算她的总分，按照这个成绩保持下去，上个本科没什么问题，但是重点的话还是得加把劲儿。

把试卷收起来，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余语一抬头，就看到了已经躲了她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李天。

他那猪头一样的脸已经完全消下去了，这会儿脸上已经没印子了，就是对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目光凶狠的瞪着他，余语一脸不爽道，“干嘛？还要怀疑我的成绩是假的吗？”

“不是不是不是！”急忙摆摆手，看到余语这副凶狠的眼神，李天又觉得自己的脸开始疼了，明明知道产生了幻觉，他还是强忍着那种恐惧往前走了一步，“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之前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说完，他飞似的离开了教室，生怕余语下一秒就站起来把他暴打一顿。

余语：“……”

怎么搞得她好像是什么凶神恶煞似的。

虽然说这段时间心情确实不好，考试的压力太大了，做题的时间太久了，加上黎钰太苛刻了，她已经很久没跟人亲亲了。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确实不应该沉浸在别的地方。

叹了口气，余语收拾了自己的书。

黎钰也有想过让余语在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住在学校里，不用两头跑，还能节省一些时间。

但是想到学校里人太多了，在一个宿舍里面洗澡都要等着排队，而且吃的东西不一定有家里的好，她就放弃了。

反正让司机把人送去学校，然后又让人接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考虑着高考结束之后要带着人去旅游一次，黎钰也把公司的事儿都处理了一下，想趁着这段时间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一下，到时候给自己好好的休一个小长假。

没日没夜的复习让余语在最后一次模拟考中挤进了前50名，这不是最优秀的，但是却是短时间内进步最快的。

六月的天儿让整个城市都像是一个大蒸笼，人工降雨也不太管用，闷热的天气让教室里的人都蔫蔫的。

垂着头看着书本上的字，余语有些心烦意乱。

小系统去升级还没有回来，这次升级的时间比她想象之中的要长太久了，黎钰最近公司里也忙得不行，每次都是在自己快睡觉了她才回来，明明就有些瘦的人，这段时间更瘦了。

外头只有鸣蝉的叫声，余语打了个呵欠，这节课大家都不太在状态，高强度的刷题跟考试让学生跟老师都有些疲乏。

老头儿进来的时候，大半的人都是伏在桌子上的。

“哎，学习也要有紧有松，不能一门心思全部都在刷题上面，休息半节课放松一下，把窗帘拉上，我给你们放会儿歌听。”带了这么多年的高三，老头儿也明白在这个时间阶段，学生的压力是最大的，在这种精神紧绷得不行的状态，更是要放松下来。

距离高考还有七天，在老头儿说要放歌之后，教室里小小的沸腾了一会儿。

舒缓的音乐让余语烦躁的心稍稍平复了一点儿。

刚撑着下巴准备闭眼放松一下，一个轻飘飘的纸团就飞到了她的桌子上，左右看了看，余语神色茫然，直到她看到了边上的李天一脸忐忑的看着她。

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余语面色平静的把这个纸团子打开，因为是一个时间跟地点 ，像是有什么话要在这个地方跟她说一样。

皱着眉头看着他，余语提笔写了句话，就朝他扔了回去。

这段时间李天安分了不少，嘴巴也不碎了，成绩也提上来了，说实话之前他做的那事儿余语都没放在心上了，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人都是要向前看，更何况又不是什么过分至极的事儿。

没想到余语真的会回复自己的纸条，李天笑嘻嘻的把纸条打开，然后脸又垮了下去。

——有什么事儿就在纸条里面说，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看着这个消息发怔，犹豫了许久，李天才开始回复，但是这一次他用了一张新的纸，把余语扔过来的那一团纸放回了抽屉里面。

——我就是想问问你想考哪个学校？

藏着小心思，李天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成绩，他这段时间也有点进步，但是那都远远比不上余语，如果说高考发挥好，可能真的能跟余语上同一所学校也说不定。

小心翼翼又紧张的等着余语的回复，李天期待了好久，才在快下课的时候收到余语的纸条。

——不知道，看分数吧。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李天心情又不太好了，但放松了一会儿，也黎钰打起精神来了。

七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明明不是休息时间，黎钰还是送余语去考场了，她那轮椅在考场外头挪动其实不怎么方便，送考的家长太多，考生也很多，她就只能在角落里，离得远一点的位置等着余语。

天气热得不行，余语根本就不想让黎钰来这里受罪，强硬着拉着人上了车，趁人不注意，亲了她一口，余语才飞速下车，“你回去吧，考试我还是有把握的，在这里等太久了，我舍不得。”

“快进去吧，别迟到了。”没有应她的那句话，黎钰笑得温柔，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余语能看出来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嗯。”点点头，余语检查了一下自己没什么忘记带的东西，这才往考场里面走。

在车上看着余语的背影，黎钰有片刻的恍然失神，时间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就这么一眨眼，余语都高考了。

如火如荼的高考很快就落下了帷幕，这两天的时间里，黎钰都没去上班。

其实知道在车里等着也不会改变什么结果，可是脑子就是空空的，除了余语之外，什么东西都钻不进她的脑子里，好像在车里坐着发呆的时间也变得快了不少。

最后一科考完，黎钰是看着余语向她跑过来的，扎着高马尾，穿着短袖白T恤的人，就这么冲着她跑了过来。

只是在半路上，被另外一个同样穿着白T恤的小男孩拦住了去路。

挡住了余语跟前的路，李天的脸颊有些泛红。

“干嘛！”余语有些烦躁，明明都已经看到黎钰了，还不能第一时间跑到她的身边去，“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个学校，现在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到时候再说。”

“不，不是，我是想跟你说，我喜欢你。”李天这些话都说的磕磕巴巴的，说完之后脸颊跟耳根全都红了。

周围是吵吵嚷嚷的声音，李天的声音也很小，但是余语还是听到了。

愣了愣，看着跟前的人，余语皱着眉，没有给对方任何的机会，“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正在交往，你放弃吧。”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顾及着周围的人，她没有说得太大声，只是表述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就穿过李天，向着黎钰跑去了。

后头站着的人有些失落，但是压在心里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他又有些轻松，只是眼泪不知道怎么的，不受控制的就流出来了。

周围哭的人也不少，他这副模样也没有受到别人的关注，只是一直观察着他们的黎钰脸色有些复杂。

她怎么就忘记了，余语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有人喜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怎么她被别人告白的时候，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呢？

那种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酸涩感，黎钰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嫉妒。

“还是车里面凉快，刚刚在外面都快要晒死我了！”一股脑的钻到车上把车窗摁上，余语整个滚烫的人都往黎钰怀里贴。

让司机换个地方，黎钰摸了摸余语热乎乎的手，确实感受到了外头的天气是多么的炙热。

“我觉得我这次考得还不错，肯定会超过550分！”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忘记那一个550分的约定，余语在这半个学期的时间里长开了不少，虽然身高没变，但是脸蛋儿却慢慢的有了棱角。

知道那是因为辛苦而瘦下来的模样，精致了不少，但是黎钰总觉得没有那肉一点的感觉看着舒服。

好在高考已经结束了，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都可以补回来，最好再胖一点儿，免得大学军训的时候又瘦下去。

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的想法，但是去到了余语想去的奶茶店打包了奶茶，又在车上点了喜欢的外卖，回到家之后，黎钰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儿。

“你考完试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有同学跟你告白了？”本来以为会觉得很难，可真正的问出口之后，黎钰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啜了口奶茶，余语盯着跟前的人，眨了眨眼睛 ，然后脸上的微笑不断的扩大。

直到黎钰等得都快不耐烦了，催促着她赶紧回答的时候。

余语才笑嘻嘻的说了句，“姐姐吃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