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 冷厉激昂。
纵然时至正午，烈日高悬，闷热的洒向人间大地，但对于此时正急速而行的两头庞然大物而言, 风声凛冽, 呼呼直响, 竟是带着出乎意料的凉。
一边的独角赤虎展开背脊两旁的庞大古翼, 背上驮着太清上宫的师徒三人而行, 而在其旁的巨大雷霆之兽的背脊之上，云妃和楚也端坐其上。
不过虽然是雷电之兽，庞大狰狞的身躯之上更是不时闪烁着噼里啪啦的电流炸响, 但其实对楚也而言，这电流的强度, 不但不难受, 酥酥麻麻的，反倒还挺舒服呢？
舒服到让她都有些昏昏欲睡的地步了。
抬手打了个哈欠, 楚也揉了揉眼睛，她还真的是困了。
望着身边这人耷拉下头的满身疲惫样, 云妃合了合眼；“困了就睡吧。”
但虽然云妃是这么说，楚也想了想, 问云妃；“到南域, 我们需要多久？”
云妃沉吟了一番, 半晌后才回答她；“若是全速前进, 从九仙云宫到无尽海域需要大约数十日左右的路程，而穿越无尽海域到达南域的时间就要另外估算了。”
楚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无尽海域是什么她自然是知道的, 准确来说，这无尽海域并不是一片海, 它是间隔了中域以及东南西北四大地域之中那一片海域的统称。
若是按照面积来计算，当然，还是以间隔中域与四大地域之间的无尽海域最为宽广辽阔，虽然这个说法从古至今数万年，但也没人作死到要去衡量了。
无尽海域深不见底，危险异常，更有无数凶猛的水生妖兽寄居其中，碰之则死，是灵之大陆上最危险的三大禁地之一。
但正因着无尽海域连接中域以及四大地域，是五域而通的唯一通道，所以即便在危险，也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哪怕是落后破败的东域而言。
四大地域之中而除开中域之外，在东南西北四大地域之中，是以南域为主，但实际上若是要放在三万三千年前，却是以东域最为繁华昌盛。
只是可惜，一场逐妖之战后，东域天路崩塌，灵脉破碎，坠落至此。
眼睛有些发酸，楚也忍不住拿手指摁了摁眼眶，微微的痛意倒是将酸涩感去了一些，但还未等她放下，下一刻，一双微凉的手将她摁着眼眶的指尖包裹，然后轻轻用力，收紧，移开。
那是一双微凉而熟悉的感触。
楚也微僵，反应极快的忍下下意识挣开的动作，睁开眼去看云妃。
那抹白衣清冷而沉静，就只是微微颔首着；“困了就睡，不碍事的。”
微微阖了阖眼，楚也微微抿起唇角，反手拉住云妃松开指尖的手，心里有一股暖流流淌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微弯起唇角，露出笑来。
伸了个懒腰。
“好，那我就先睡一觉了。”
不过，她没选择躺下或者打坐，而是就这般拉着云妃的手挪了挪身子挪到其身后，然后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这动作的确出乎了云妃的意料之外，但就神色清冷，却是没有开口，也并未拒绝，要说唯一的变化，也就是在楚也看不见的这一刻，眼底神色复杂而温柔了下来。
当然，楚也并未看到。
她只是将额角也贴在了云妃的肩头处，蹭了蹭。
没办法，以她现在的小身高也就只能到这里了，至于想要将这人抱在怀里，恐怕还需要几年的成长才行。
不过这种郁闷也只是稍纵即逝。
对于此时的楚也而言，除了胸腔中涌动着的满满喜欢之外，还有她明白，却又根本不受控制的复杂与畏惧。
所以她不想让云妃看到。
“云妃……”
“嗯？”
楚也下意识紧了紧抱着那人腰间的手，抵着肩头的眼微微睁开后又轻轻合上，几息后，动了动唇角，却到底还是没在多说什么。
她是妖魔转生。
这个尴尬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去相信任何人，哪怕崔钰孟婆，哪怕是，云妃……
但楚也愿意相信云妃，尽管理智在不断叫嚣。
这是控制不住的。
若是有一日云妃当真知道了她就是妖魔，会不会从此与她刀剑相向？就此为敌？！
楚也无法想象那一日的到来，也不愿想象，所以她其实一直在逃避。
理智在告诉楚也。
要小心，要想活，你就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楚也勾起唇角，带着一抹苦涩的弧度。
心中有些害怕，便下意识再度将云妃抱得紧了些，白衣如云，飘在眼前，冷冷淡香，清丽无双，九天仙子，不外如是。
楚也目光怔了怔，只觉得这一刻的时光若是不再流逝，那便最好不过了。
胡思乱想之中，疲惫感翻江倒海般的涌来，让楚也慢慢合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感受着身后那人凌乱急促的呼吸终于彻底平稳下来，显然是睡着了，云妃微微偏过头去看，眼角的余光中，即便是睡着了，她的眉心依然紧皱，显然，并不安稳。
就像她藏不住的心事重重。
目光远望，晴天白云近在眼前，明明是一片美丽的天景，可云妃却并没有一丝一毫欣赏的欲望。
她只是摇了摇头，唇角微动，说的是……
傻瓜！
我一直都，知道啊。
……
这一觉睡的挺香，反正等楚也在睁开眼的时候，视野所及，天边红云昏黄，朝霞满地。
酉时了。
她竟然睡了快一日吗？
楚也心里倒是带了些诧异，动了动因着一直未动而略显僵硬的手臂，楚也抬起脸，最后赫然发现，她竟然还抱着云妃？
赶紧松开手，楚也直起腰；“呃，云妃……”
云妃轻偏过头，微微颔首，倒是展开巨大雷电之翼的雷灵王兽发出低低的一个吼，跟楚也打了声招呼。
楚也拍了拍下方的雷灵王兽，雷电闪烁，噼啪炸响，不疼，却是带着几许酥酥麻麻的感觉。
一边的独角赤虎上，亦是传来夏侯和宁愿诧异的目光，楚也发现了，但懒得理他们。
想来，他们诧异的，也只是她和云妃的亲近吧，毕竟不管在怎么说，在外人面前，云妃的高冷人设还在，那可是妥妥的高冷女神一枚。
嗯，虽然在自己面前，也是女神吧。
楚也揉揉鼻尖，低低的笑了，对上云妃略显诧异的目光，她耸了耸肩，转移话题；“天色不早了。”
云妃颔首，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水袋递给楚也；“喝点水吧，马上要下落了。”
乖乖接过，她还真喝了。
拔开木塞，楚也咕嘟咕嘟灌下去了半袋子水，最后喝完，随手将水袋扔进自己的空间戒指里。
当然，不是装妖灵肢解那血呼啦的那两个。
酉时过半，时辰已晚，即便赶路，也不差这一时三刻了，云妃和太清上宫宫主凌迟商量了一下，便寻了一处地方下落，打算休息一夜，明日在行。
临山，河边。
楚也带着醒过来的两只猴子打了七八只山鸡野兔什么的回来，在河边清洗的时候，夏侯和宁愿凑过来，好奇的问楚也此番被云妃带着，是否拜入其门下了。
楚也撇了两人一眼，随口就敷衍了一下，也不熟，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
不过很显然因着楚也的敷衍让两人信以为真了，纷纷开口羡慕她和云妃的关系真好，还能抱着师尊睡觉，像他们，就只能打坐。
师尊？
楚也简直就无语。
不过，算了。
休息了一夜之后，一行五人再次上路，的确就如同之前云妃所言，足足用了十日的时间，一行人才在黄昏时分赶到了无尽海域附近的城镇。
不二城。
这是东域大黎帝国七座主城之一，和一方城等级相同，但似乎因着靠近无尽海域之顾，繁华程度甚至比之一方城还要突出。
这点楚也看的出来。
酉时进城，天色黄昏，朝霞布满天际，洒落大地人间，将触目所及的一切都染上了昏黄的色彩。
两只猴子坐在楚也的肩膀上吱吱吱，以前楚也还觉得吵，但现在说真的，她都已经习惯了。
跟在云妃身后，和夏侯宁愿走在一排，听着身前云妃和凌迟的谈话，最后等到达目的地“大黎”的时候，看着门前那几个穿着大黎帝国兵甲的守门御灵师，楚也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这里客栈不像客栈的，还起了这么个直白的名字，原来这里竟然是大黎帝国的官方客栈啊。
那几个兵甲御灵师明显是认得云妃和凌迟这两位大宫主的，连忙过来躬身行礼。
“小人等见过云宫主，见过凌宫主！！”
云妃微微颔首，嗓音清冷寡淡；“太子殿下可是到了？”
“是，殿下已经到了，正在上房等候。”
“其他人呢？”
“还有金刀门的林门主和长极剑门关门主未到。”
凌迟手扶长须，风范意味很足；“云宫主，那我等就过去吧。”
“好。”
应声后，云妃转头望了望楚也，使了个眼色过去，这才对着那当先的兵甲御灵师冷声道；“把他们三个带去房间。”
“是，云宫主。”
兵甲御灵师之中，立即分出一人带路，楚也落在最后，对着云妃一笑后这才跟了上去，步上台阶的时候，她还听到了凌迟在跟云妃夸赞她；“云宫主，你这徒弟不仅性子稳重，看起来天赋出众也不下于江师侄，恭喜恭喜。”
“……”云妃。
“……”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