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很强，人品很差。

这大概就是水无怜奈对这位传奇管理官的印象了。

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有些过了。

但林新一的真实形象绝对不像他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那么完美。

出轨，劈腿，养成女学生，威胁新闻主播……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行事竟能如此下作。

“林先生。”

水无怜奈的目光在林新一和“毛利兰”身上来回打转。

这师徒俩关系暧昧不清。

昨天那女人也不知是谁。

但林新一口口声声，却都让他的正牌女友出来背锅。

真亏那位克丽丝小姐能忍得下去……

“你做这种事情。”

“克丽丝小姐真的乐意吗？”

却只听林新一厚颜无耻地拽了句汉文：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说了，这些都是我们情侣之间的情趣。”

说着，林新一嘴角露出猥琐……

不，丑的人才叫猥琐。

林新一这是邪魅一笑。

而一旁的“毛利小姐”也适时地娇羞低头，很不好意思地将眼中的羞赧藏住。

这倒不是因为宫野志保演技好。

而是因为她知道，林新一作为一个本质上十分正经的男人，其实是很少露出这种暧昧笑容的。

宫野志保认识他接近7年，也就见过2次罢了。

一次是现在。

一次是……昨晚和今早。

“咳咳……”刺激的回忆涌上心头。

于是志保小姐也瞬间成了影后。

她自然而然地，演出了那种青涩高中少女的娇羞。

虽然没有一句台词。

更没有承认她和林新一有什么特殊关系。

但……真情自然流露，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水无怜奈：“……”

情、情趣？

这也是情趣？

原来克丽丝小姐知道男友劈腿还帮忙遮掩，毛利兰知道老师是有妇之夫还与之暧昧，其实都是乐在其中？

水无小姐震惊了。

她的三观……

三观还好好的，一点没有动摇。

水无怜奈又不是什么没接触过社会的纯洁少女。

她作为天天都和上流人士打交道的新闻女主播，混迹时政圈与娱乐圈多年的名记者，难道还不知道这些上流人士背地里玩得有多么下流么？

他们CIA还生怕这些日本官员不下流呢。

不然都不好挖人黑料，加以威胁操纵了。

而林新一只是跟一个女学生搞暧昧而已。

才一个。

说难听点，够干啥的？

水无怜奈并不觉得林新一的这点黑料，在这丑陋的真实世界里算什么大事。

不过……

看到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正面人物，就这样形象崩塌。

还是让本能向往着正义和美好的水无怜奈感到失望：

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啊。

还以为会有不同。

“呵……”

“真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水无小姐迫于形势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

但还是不甘地咬着嘴唇，辛辣地嘲讽着。

“彼此彼此。”

林新一针锋相对地笑了一笑：

“我本以为水无小姐您是一位严肃的时政新闻主播。”

“没想到也会为了流量和热度，对这种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穷追不舍。”

“我听说不是用正道得来的利益，君子是不接受的。没有证据支撑的文章，记者是不屑于发表的。而您为了名利而恣意毁人清誉，为了热度而恶意曲解事实，这难道是可以被上天容许的吗？”

他像模像样地来了段思想教育。

直把水无怜奈听得咬牙切齿：“放心吧，林先生。”

“我这次一定会如实报道，不会‘捕风捉影’的。”

“不用再提醒我了，林先生。”

“那就好。”

林新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认真嘱咐道：

“既然你这次是来做法医专题报道的，那就好好把镜头对准鉴识课吧。”

“我们鉴识课一定会尽力配合，让大家一睹警察风采的。”

“这不用你说。”

“我们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完成对鉴识课的专题报道的。”

“不过……”

水无怜奈嘴角仍旧带着讽刺：

“既然林先生你是这样的人。”

“那鉴识课是不是像报纸宣传的那样美好，我恐怕也得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林新一眉头一皱。

对于涉及鉴识课、涉及法医的宣传工作，他一直都非常重视。

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敌意，他不由迅速变得严肃起来：

“水无小姐，请你不要在工作上带上个人情绪。”

“我个人的生活作风，并不影响我的工作、我的职业、还有我为之奋斗的事业的伟大。”

“我们鉴识课过去一直……额……在我参加工作之后，我们鉴识课一直都在努力地为守护国民之正义事业而奋斗。”

“我们法医，还有鉴识课、乃至整个警视厅的广大同僚，在此期间获得的丰厚成绩，也都是一目了然、显而易见的。”

“我明白。”

“不管林先生你私德如何，您立下的那些功劳都是不可磨灭的。”

“您还是那个无可置疑的名刑警。”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

水无怜奈站起身来，目光严肃认真：

“您想借我之手宣传的鉴识课，是不是也名副其实！”

……

下午，鉴识课。

日卖电视台预约的专题采访终于开始。

林新一和“毛利兰”作为向导，陪同名主播水无怜奈来到了这里。

他们首先来到的是一间大办公室。

大办公室里密密麻麻地分出许多工位，每个工位上都坐满了人，堆满了文件，还噼里啪啦地响彻着敲击键盘鼠标的忙碌之声。

乱，忙，但却又乱中有静，忙中有序。

让人看一眼就感觉自己是来到了一座巨大的蜂巢。

里面每一个蜂格里都坐着一只勤恳的工蜂，坐着一个为了国民安全而呕心沥血、忙碌不休、燃烧青春的热血公务员。

光是把这一幕拍下来，配上正能量一点的音乐，加上阳间一点的滤镜，就可以拿去当鉴识课的正面宣传片了。

“我们鉴识课的警员，可都是勤勤恳恳的负责之人。”

“正是因为有他们废寝忘食的工作，我们警视厅的破案率才能节节攀升。”

为了宣传鉴识课的正面形象，林新一只得硬着头皮为自己的部下狂吹。

但其实他现在非常心虚。

因为……这里是：

“这里是我们鉴识课人手最多、规模最大、负责工作最为繁重的现场勘查系。”

和现实世界里，根据科学勘察工作要求，将指纹、足迹、摄影、文书、勘察等技术警察单独分系的鉴识课不一样。

这个柯学世界的鉴识课根本不存在那么多专业的技术警察，只有一个充斥各种摸鱼佬和老油条的现场勘察系。

这个现场勘查系理论上负责指纹、足迹、刑事摄影、文书鉴别、现场勘查……

什么都干。

但又什么都干不好。

或者说，干脆就不会干。

这踏马就是一帮端着铁饭碗干吃白饭，让林新一想开除都开不掉的……

“国之栋梁啊！”

“他们都是国之栋梁！”

为了鉴识课的正面宣传，林新一只能在记者面前忍了：

“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

“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万万不能侦破那么多困难案件的！”

说好的“下属的功劳是上司的功劳”、“上司的过错是下属的过错”呢？

怎么到他这里，事情都是反过来的？

林管理官含泪为部下吹嘘。

而这些部下也的确很给面子。

别看他们是老油条。

但老油条们最擅长的技能，就是在领导视察时假装忙碌了。

看上去好像一直在忙。

领导不走他们就不走。

有时候甚至主动加班。

但事后看到工作进度才知道……

这帮老油条“忙碌”的这一整天，其实只是在带薪看报。

“算了，算了。”

“他们装得像就行……”

林新一忍着无奈，在水无怜奈面前挤出一副自豪欣慰的模样。

而摄影师也很给面子地拍下了这《鉴识课警员在努力工作》的伟大画面。

按流程：

接下来应该是记者与领导的亲切合影。

领导慰问现场警员的温暖画面。

领导握手直说“辛苦”、警员含泪回“不辛苦”的正能量片段。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报道也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可水无小姐却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看起来真的很认真呢……”

“勘查系的大家。”

水无怜奈淡淡地自言自语。

听着却总有种阴阳怪气的意味。

果然，下一秒，在林新一那纠结难堪的目光之中……

水无怜奈将目光遥遥锁定在了一个工位。

这个工位里的警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刻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一看就像在认真工作。

但水无怜奈甚至不用凑近去看，只是让那电脑屏幕远远背对着自己，就能看出来：

“键盘敲击频率高，力度激烈，键位却相对固定。”

“时隔1~2分钟就会敲击一次空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水无小姐向林新一送来一个微妙的目光：

“这是《三维弹球》吧？”

林新一：“……”

“还有那边那位。”

水无怜奈再度亮出獠牙：

“神色认真，眉宇微蹙，始终处于深度思考状态。”

“但他键盘使用频率极低。”

“鼠标点击迅速、轻快，又时隔数秒、十数秒不等，会迎来一次停顿。”

“这是……”

听着听着，林新一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扫雷》”

“而且还是初级扫雷。”

可恶……

忘了这水无怜奈除了是新闻女主播，还是组织培养出来的卧底。

以她的洞察力，根本不是这帮老油条能瞒得过的。

不过这帮摸鱼佬是不是太蠢了……

知道领导视察还玩游戏。

浏览器网上冲浪不行么？！

和GG、MM聊天，不比扫雷好玩？

林新一正在心里怒斥这帮老油条的摸鱼技术低劣。

而就在这时……

水无怜奈又突然停下脚步，将目光锁定在身边刚刚路过的一个工位。

“这位警官。”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水无小姐微笑着走上前去：

“你刚刚是摁了Ctrl+W吧？”

Ctrl+W，关闭浏览器中当前浏览页面。

“我、我……”林新一的脸色就跟那摸鱼警员的脸色一样难看。

而水无怜奈则是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在键盘上敲了一下“Ctrl+屎ft+T”……

一个新闻网站就突然弹了出来。

看的竟然还就是他林新一林管理官的花边新闻。

“咳咳……”

“等等，这段掐了别拍。”

林新一默默挡住了摄像头，望向水无怜奈的目光已然有些示弱。

但水无怜奈却仍旧不依不饶，继续向前巡视。

仿佛她才是这里的领导。

“啧啧……这个工位的人哪去了？”

很快又有更严重的情况出现了：

竟然还有人是不在工位上的。

“这不是很正常吗？”

林新一为部下据理力争：

“你看他电脑屏幕还没息屏，Word开着做了一半的文档，桌上还放着泡好的茶水。”

“一看就是临时有工作去了其他部门，或者突然想上厕所，所以暂时离开工位而已。”

“是么？”

水无怜奈微微一笑：

“林管理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傻？”

“这茶水一点热气都没有，早就彻底凉了。”

“以现在室内的温度，这么一大杯茶水从泡好到彻底放凉，恐怕至少得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他要是坐在这儿的话，会一口茶水都没动吗？”

“而电脑息屏时间默认都是30分钟。”

“也就是说……”

“你那位部下至少一个小时前就不在岗位上。”

“而且还在离开前故意修改了电脑息屏时间，留下了一满杯不盖盖子的茶水，开着做了一半的文档，制造出了自己‘临时有事离开’的假象。”

“这样就算有领导路过工位，看到这一幕也只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个警员很快就会回来。”

“但其实呢？”

水无怜奈用她那锐气十足的声音笑道：

“说不定他人都已经早退回家，不在警视厅了。”

“这……”林新一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时只听水无怜奈用更嘲弄的口吻问道：

“林先生。”

“你可是警视厅，不，是全日本最厉害的刑警。”

“这种掩盖早退真相的拙劣障眼法，你真就完全看不出来吗？”

“我……”

我真看不出来啊！

不……倒也不是看不出来。

而是没机会看。

鉴识课就数他林管理官早退、请假最多。

那些老油条要是也偷偷地跟着早退，他难道还能隔空查岗不成？

“呵，林先生。”

水无怜奈的声音里已然有了许多不满：

“堂堂警视厅，堂堂鉴识课，难道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吗？”

“国民缴纳的亿万税金，警视厅每年6000亿円经费，难道就是任你们这样挥霍的吗？”

一顶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而且还没法摘。

普通打工人摸鱼可以说是对抗内卷。

可这里坐着的却都是吃公家饭的日本警察，摸鱼就是在损害国家和国民的利益。

“所谓鉴识课，果然名过其实！”

水无怜奈冷冷地一声轻哼。

把林新一说得一阵沉默。

的确，因为林新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鉴识课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良好风评。

而这份良好风评其实是远远超过实际情况的。

说是名过其实一点没错。

于是林新一说不出话了。

而在沉默之后……

“等等！”

“水无小姐，我劝你多看一看再下结论！”

“我们鉴识课的确有不好的一面，有颓废的一面，但我们这里也从来不缺埋头苦干的人，不缺拼命硬干的人，不缺舍身为民的人！”

林新一为挽回形象做着最后的努力：

“跟我来吧——”

“我会让你看到，我们是对得起国民税金的！”

“这……”水无怜奈被林新一的坚定态度震慑到了。

不得不说，这时的林管理官真的很伟光正。

那么……

“埋头苦干、拼命硬干、舍身为民的人——”

“这样的人都在哪呢？”

水无怜奈决定，再给林新一一次证明的机会。

但林新一却突然犹豫起来：

“额……这个……”

“要不先去警犬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