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哦,这年轻人。”
“真的是够爽快。”
姬轩辕看着共工凌空而去,直接撕裂长空,而后和那敌人交手,拳脚和长枪的碰撞,震荡虚空,让天地色变,将大地撕裂出了一条条崩裂般的裂隙。
反手一巴掌拍在了颛顼的头顶,恨铁不成钢:
“你再看看你。”
颛顼挠头傻笑:“啊,共工大哥自然就很厉害的啊。”
“行行行,厉害厉害,你也不要傻站着了,快去把之前布置的阵法激发出来,既然调虎离山,那么肯定还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和对手。”姬轩辕一只手按着轩辕剑,看着远处。
“嗯,好!”
颛顼转身跑开,想了想,回头道:“祖父,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他生怕祖父顺手再给自己头顶来一下。
姬轩辕祖传的教导方法!
莽夫嫡传!
也就是颛顼是少昊养大的,才没有沾染了这一脉的不良习惯,可是即便是如此,这少年年少时在弹琴上的执着和头铁,扔了琴都要偷偷捡回来,扔了捡,捡了扔的,都把那位温文尔雅的少昊帝气得暴走,做出了弃其琴瑟这样的事情。
姬轩辕皱了皱眉,道:“不知道,算了……”
“大概也就是,当年因为我们的设计而死了的那些诸神的同党,亦或者说……是最为浊气深重的那些东西。”
颛顼不解:“浊气深重?”
姬轩辕道:“天地创生,清者为众生,浊者阴暗则不然,这些东西,大概就是和诸神众生对应的那些【浊气】……至于为什么盯上了我们,理由太多了……”
“总之就是这些东西凑在了一起。”
“这天地就这么大,虽然广阔,却也渺小,当一个族群要崛起,那么就必然会损伤到其他族群的利益,天地如此,颛顼,快去吧。”
姬轩辕声音平淡,掌中轩辕剑出鞘横扫。
一颗首级已经被斩下,污浊鲜血冲天而起,黄帝轩辕迈步踏前,神色平淡漠然,颛顼瞳孔收缩,回头看到轩辕丘外侧出现了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当年涿鹿之战被席卷而入死伤惨重的诸神,背弃此地的人族,皆在其中。
姬轩辕的剑鞘横扫,颛顼被直接扫飞往后飞退。
铮然鸣啸,轩辕剑的剑锋抵着地面,笑容仍旧不着调:“喂喂喂,这都来寻仇了吗?我说为什么要把地脉都斩断,原来还有这样的目标,看起来你们原本是被那什么十大巅峰用地脉封起来了啊。”
“姬轩辕!!!”
一名身材高大,头如黑犬的神灵低吼,语气中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下一刻,就已经被一道光矢直接爆头,姬轩辕右手持剑,左手拎着一张弓,神色懒散,身躯挺拔,道:
“是为了当年你的父兄死在我们手上来复仇?”
“我自可以送你去见他们。”
血肉涌动,筋骨重连,那神灵重新恢复原本的模样,但是却一时间虽然震怒至极,却不知该如何说话,“姬轩辕……你一生征战到了这个岁数,伤势早就积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现在你又把人皇之位的气运转移出去,你觉得你还是那个黄帝?”
姬轩辕横剑在前,微笑道:“是与不是,试试便知道了。”
他微微闭着眼睛,嗅到了血腥和战场杀伐的气息。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重新活了过来,闭着眼睛的时候,就仿佛自己不再是独自一人,自己的背后站着高大的蚩尤,旁边是神农在微笑着,一侧是力牧,是常先,是大鸿,是那个时代还年轻的大家。
一起欢笑,一起仗剑高歌,一并醉酒。
睁开眼睛,便是独自一人。
蚩尤被他杀死,刑天被他镇压,女魃被他流放,而应龙也同样如此。
他最后也只能坦然微笑,仗剑踏出。
“姬水河边,轩辕出……”
话音还没有说完,一把纯粹的黄色战斧旋转着劈斩出去,姬轩辕怔住,那盘旋呼啸着如同雷鸣怒吼般的战斧是擦着轩辕的鬓角黑发飞出去,重重砸在了水神屏障外,砸出了大片的涟漪,砸中了一名神眉心的位置,砸出了崩碎的声音,清脆无比。
那神灵惨叫怒号着倒下昏厥,抽搐数下,竟然直接惨死当场。
“有神蛇面人身,饵双龙,眉心有天星,破可杀之。”
清冷的声音传来。
嘶鸣的声音,一辆上古战车轰鸣着来到了姬轩辕的身侧。
身穿文士长衫,模样俊秀的卷发文士双手勒紧了那来自于南海之外流波岛,声如雷震的五只异兽,勒得双臂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咒骂着道:“这东西,虽然他们都害怕我,可是居然拉不住……”
“我可是白泽,我居然拉不住他们?!”
“该死,力牧那家伙活着的时候,是怎么给你驾车的?”
人族境地之外的诸神当中,有正在攻击粉碎共工屏障的兽神面色骤变,身躯动作刹那凝滞,因为血脉上的原因,瞳孔收缩,有种马上转头就跑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这样的本能——
“白泽!!!”
神兽白泽,辟邪诛妖,百兽逢之,骇胆栗魄!
“你怎么来了?”
姬轩辕惊愕。
白泽沉默了下,看着前面,平淡道:“蚩尤和形夭早就死了,而力牧,常先,大鸿他们都不在了,连仓颉也已经走了,过去一起纵横天下的朋友都散尽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了啊。”
“只剩下我了。”
“我总不能够看着你一个人在外面拼杀。”
外面有覆盖着铁面的浊气造物放声大笑:
“你一个废物有什么用!?”
白泽笑了笑:“最初可是我们一起闯荡的啊。”
文士抬手掀去身上的长袍。
森然铁甲,锐气寒芒。
尘封的铠甲,重现于人间。
一时间沉静。
手持黄钺,冰冷的神兽双瞳俯瞰前方。
“我来为你御者!”
……
“哈哈哈哈,好!!”
姬轩辕放声大笑,踏足于这战车之上,白泽看向前方,来自于大荒之外,南海流波山的异兽嘶吼着如同雷霆在天空中奔走,朝着前方冲去,主动踏出了共工留下的防御层,将战斗拉到外侧。
“地火泽,三成力,以雷法攻杀之,可诛!”
“天雷震,十成力,一气贯穿!”
白泽的声音冷静,一双瞳孔洞穿万法,将所有对手的要害道出。
姬轩辕掌中之剑凌厉莫测,以最大的信任,毫无意义地刺出。
鲜血和杀戮被掀起。
……
颛顼神色沉静下来,开启了一个个之前留下的阵法,于是在这轩辕丘内部,从阵道造诣上来说,几乎是古往今来乃至于再往后面数第一人的颛顼精心准备好的后手全部流转。
将每一个人族的气机都汇聚在一起。
以人族子民本身为阵眼,以人道气运盘旋作为大阵,直接覆盖笼罩下来,在此地,并非人族的一切生灵都会受到剧烈的排斥,其排斥的方法,甚至于直接接近于理想中的绝地天通大阵,这是颛顼在短暂时间内想到的最佳方法。
等到忙完了这些,颛顼脸色苍白地坐倒在地上,心脏还在飞快地跳动着——人皇从来不是一个享受的位置啊。
他终于明白了祖父这句话的意思。
当站在最高位置的时候,就必须背负着所有人的生命和希望,这是最重的负担,而祖父在这样的位置上居然还能维持那样从容的样子,颛顼终于能够明白,或许那个不着调的男人,和人族传说中最伟大的英雄,真的是一个人。
他身躯发软地坐倒在地。
慢慢缓着气,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然后一路慌乱的朝着人族轩辕丘为之前来到这里的那些客人们准备的屋舍,果然看到了一堆人围绕在那里,语气里隐隐有激动和威胁的意思。
“停下,停!!!”
“住手!”
颛顼高呼着冲进去,看到因为轩辕丘被攻击此刻情绪多少有些波动的人们满脸恐惧警惕地围绕着一座石头屋子,那里端坐着一位少女,身穿白衣长裙,腰袢有着银色铃铛。
此刻身上散发出了阵阵奇异的排斥之力,和阵法碰撞。
被这些因为轩辕丘被攻击而恐惧的人族围在一起,被厉声呵斥,以棍棒围堵住,一名少年惊呆了,道:“你!你不是人族,你是敌人?!是谍子?!”
他的父兄死于对异族的战斗,此刻少年心气,只想着为父兄报仇,低下头捡起石头就要砸过去,颛顼用力抓住他的手掌,大生道:“住手!!”这些人族一惊,回过头看到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黑发男子,颛顼道:“这是我人族的朋友!”
“可,可是……”
“你们回去,此事有我担保,是我的阵法问题!”
“回去!”
颛顼难得用了重的语气,这些人才在道歉之后离开,青年挠了挠头,看着那边的少女,道:“在,在下颛顼,还请姑娘能够原谅他们……实在是这惊天之变,再加上阵法的问题,他们也是慌乱所致的……”
颛顼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人族的反应很正常,这阵法出现已经证明这少女不是人族,他之前说过被阵法排斥的都要抓起来,这完全是他的倏忽,满脸歉意,道:“道长和我说过,要我看顾下你……”
“请和我去安全的地方吧?”
“我不。”
少女回答。
阵法的反噬让她的身上有被排斥发出的白色烟气,显而易见不会好受,但是她却只是不动,抱着膝盖坐在石阶上道:“他说过,很快就会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他。”
“要是他回来我不在的话怎么办?”
“这……”
颛顼一时语塞,想尽方法,最后是突然想到那道人之前帮忙指出阵法留下的笔迹,可少女还是不信,直到有温柔的声音传来:“不愿意和他走的话,和我一起去嫘祖部喝杯茶,吃点点心怎么样……”
“一边吃一边等他。”
白发红瞳的女子从另一侧走来。
颛顼长呼了口气,拱手一礼。
少女看到熟悉的面容,仍旧只是抱膝坐着不答,金色眸子安静等待着,嫘祖和颛顼低语几句,而后坐在少女旁边,以自身的人道气运帮助她抵御住了阵法的排斥,噙着笑道:“那我在这里等着可好?”
她看到少女面色隐隐苍白,手臂,手掌都有因为阵法排斥而出现的灼伤痕迹,伸手要去帮忙疗伤,那少女摇了摇头,却拒绝了嫘祖的好意,嫘祖道:“不疼吗……”
“有一点,只有一点。”
白衣红裙的少女看着手上的伤口,然后看向远方:“可是……”
“我受伤了,他回来会很生气很懊恼对吧?也会很抱歉,会心里很难受,会亲手帮我疗伤,所以,想到这些,我就不痛了啊。”
少女转眸看着嫘祖,嗓音里带着一丝祈盼:
“他会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