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远东地区的大叛乱以及七八一年三月科尔尼会战中的魔族军队的惨败,快一年过去了,一直都被远东总督鲁帝牢牢地封锁着消息,不让国内得知。他惶恐不安,神皇陛下对于败军之将是从不留情的,特别是先前自己已经拍胸膛保证说起义已经完全被平息了,不到几个月时间又屁滚尿流地改口说:“大事不好了!我们不行了,快派增援来啊!”想想被欺骗的陛下会有什么反应?鲁帝打了个寒战。宽恕从不是神皇陛下的特点,神族对于失败者是残酷无情的,特别是自己在科尔尼会战中偷偷丢下部队逃跑的这件事情,如果陛下知道了真情,自己的脑袋如果还能保住那就可真是奇迹了。
他封锁了远东与魔族王国之间的边境,检查来往信件,断绝消息。为了掩盖事实,他甚至暗中派出杀手,暗杀了西南大营司令凌步虚派往国内的信使,反正兵荒马乱的,这笔帐就赖在了叛军游击队的头上好了。卡顿亲王几次表示想来远东巡视,也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回绝了:“大雪封道,道路不通。”“殿下,远东如今正流行瘟疫,您千金之躯,不宜涉险。”
但快一年过去了,真相越来越难以掩盖了,云浅雪那个家伙已经有点怀疑了,开始和卡兰在嘀嘀咕咕,随时可能上报陛下请求对远东进行巡查。现在摆在他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以自己的实力,迅速将叛乱镇压下来,纵然将来事情败露,但毕竟是赢了,在陛下面前也比较好说话。
但事与愿违,不到几个月时间,光明王的军队已经拿下了十多个行省,军队发展到了数十万。而自从科尔尼一战之后,魔族军的几次反攻通通宣告失败,魔族在远东的驻军屡战屡败,实力大受重创。鲁帝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单靠自己的力量,已经不可能对起义军进行任何行之有效的镇压了。现在,分散各地的魔族驻军连担心自己的皮毛都来不及了,要镇压叛乱,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这也就意味着要向国内请求增援,但这样势必再也难隐瞒自己败战的事实。
鲁帝左右为难,焦头烂额,痛苦不堪。凶猛的罗杰军团正在如同山洪海啸般猛攻特兰要塞,试图打开通往远东东部行省的通道,魔族的军队正苦苦坚守着最后一条防线,苦不堪言。
一旦这条防线失守,魔族王国的本土就将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远东叛军的面前。上一次游击队对王国本土的骚扰被自己以“盗贼闹事”的名义搪塞过去了,但既然几百个扛着土制标枪、大刀的半兽人都敢冲进王国本土烧杀掠夺一番,那在击败自己的军队之后,面对着赤裸裸毫无遮掩的魔族王国本土,复仇心切的光明王军队有什么理由不杀进去?一旦由光明王的军队发动大规模攻击,战火烧到王国的本土,那事情的真相将再也无法隐瞒了,无论输还是赢,自己的脑袋却是先掉定了。
绝望之下,鲁帝曾做了最后的努力,他还有最后一个希望:除了自己的守备军团以外,魔族在远东还有另外一支强大的力量,那就是驻扎在伏名克行省的凌步虚军团。这支军团并没有与叛军正面交战过,是一支可怕的力量,二十八个团队近十万的王国正规军保持完好。现在,叛军主力已经被自己吸引到东部的特兰要塞周边,只要凌步虚从西部的伏名克行省出兵,直捣叛军的老巢明斯克行省,那局势肯定立即改观!因为叛军的主力,那几十万的半兽人军队大多是从明斯克行省招募的,当那些半兽人士兵得知家乡已经被魔族给重新占领以后,担心家中的亲人,他们的军心必然动荡,一定从特兰要塞城下撤退的。那时候,局势肯定就会大大好转了,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凌步虚与鲁帝是多年的夙敌,凌步虚肯帮这个大忙吗?
凌步虚不肯,派往伏名克行省的信使已经回来了(为了防备一路上的叛军和游击队,鲁帝一共派出了持自己亲笔书的五路信使,结果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使者的话断绝鲁帝爵爷最后的希望。尽管使者已经哀求得几乎涕泪交加了,而凌步虚的反应只是冷冷地说:“下官的任务是防御来自瓦伦要塞的人类威胁,而维护远东的秩序与安定,那是鲁帝爵爷的职责,下官不敢越俎代庖。何况,在没有神皇陛下旨意之前,部队更不能擅离防区。”
听到这个消息,鲁帝彻底地绝望了,虽然他本来也没在凌步虚身上抱多大的希望。当晚他准备好了毒酒和匕首准备自尽,但他怕痛更怕死,怎么样也鼓不起勇气来喝下那杯酒,就这样犹豫着拿起杯子又放下,反覆无数次,长吁短叹地呻吟了一晚,最后竟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但天色才蒙蒙亮,近卫军官冲进来兴奋地叫醒了他:“爵爷,好消息!特兰解围了!”
鲁帝一下子整个人跳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黎明时分,特兰要塞派来信使,向鲁帝报告说:围攻特兰要塞多达数十天铺天盖地的叛军部队,已经于昨晚入夜以后潮水般退去,去向不明,原因不明。但鲁帝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特兰保住了,东部六行省就保住了,王国的本土就保住了,自己的脑袋也保住了!他欣喜得简直想放声高歌。不过,鲁帝和他残余的部下们怎么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看胜利已经在握了,光明王的军队为何突然撤离了战场?
七八二年一月,远东,科尔尼城。
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凛冽,白川和她的随身卫队兵马从西门进的城。穿着崭新制服的半兽人城门卫兵很认真地看了她的证件以后,对她肃然一个敬礼:“大人!”
白川点头还礼,看到那个半兽人眼中闪烁的惊讶与敬佩,她心中隐然升起一阵自豪。这一年来,白川旗本作为北路军司令,一路征城伐地,所向披靡,作为光明王麾下最能征善战的三大重将之一,她的名声随着光明王的神奇传说一同流传于远东大地,广为远东各族所知晓。
但很少人知道,这么多神奇传说的主角,远东义军中屡建奇功的北路集团统帅,竟然是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
白川一路策马慢步行走,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是街面依旧繁荣。道路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积雪都没有,街道上人流往来熙熙攘攘,拥挤得几乎水泄不通。旁边大小店铺林立,建筑华丽,整个景象洋溢着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息。白川不禁佩服明羽的能耐,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将一个本来饱受战火摧残的城市恢复得如此迅速,已经超过了战前水平。看着现在这么和平繁华的景象,谁能想像新生的远东政权还是处于与魔族王国的战争之中?就为了捍卫这个脆弱的政权,几十万远东军队还在边境上与魔族军队征战不休。
迎面跑来一队人马,白川远远地就认出来了,最前面的那个骑兵就是罗杰,他在使劲地挥着手,在他后面一点的是明羽。她惊喜,策马上前迎接:“罗杰怎么也过来了?”
三人聚头纷纷跳下了马,没等白川站稳,罗杰已经向她张开了臂膀,她毫不犹豫地一头扑进了他怀抱,紧紧拥抱。她知道,在罗杰那热情的拥抱中,并没有男女之情,他只是想表示对久不见面战友的那份热烈感情。昔年大家之间存在的那种朦胧的好感,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考验后,现在已经升华成为一种更高尚、更纯洁的感情,现在大家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战友情,不如说像兄妹情。
“好久不见了,明羽!还好吗?”白川微笑着对明羽打招呼。明羽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现在却故意抬头望天,撇撇嘴:“好什么?奸夫淫妇,看得我怒火中烧,简直想杀人放火啊!”
话没说完,白川已经一把抱住了他:“来来来,我们也抱一个,省得你在那边吃干醋。”
两人拥抱时候,她顺便轻轻在明羽的额头亲了一下,问:“这下心理平衡了吧?”
“喂喂,白川,你不能差别待遇啊!你刚才没亲我啊!”罗杰在后面大声地嚷嚷着。
“哈哈哈哈哈!”三人一阵大笑,异口同声地问:“一年没见了,大家都还好吗?”
沿着科尔尼整洁的街道,三名将军一面走一边聊。白川向明羽感叹说:“这座城市的变化好大啊!一年前我们攻占该城的时候,我记得这里并没有这么大的规模,人口也没这么多的,更不要说这么繁华的景象了!”
明羽笑笑:“是啊!科尔尼是我们的行政中心和军事的大本营,总得有个首都的样子吧?这座城市现在已经成为远东中部,我军控制区的商业和物流中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白川却知道,能在战火纷飞的时候取得这样的成果,明羽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她暗暗感叹:人有各方面的才能,有的人擅长破坏,有的人擅长建设,这一年时间里,明羽虽然没有像自己与罗杰一样亲临第一线作战,但他的存在却对胜负起着关键的作用。他在后方招募、训练新兵,整编新生的增援部队开往前线,为起义军制定纪律、建立秩序,汇集、整合起义军有限的力量,安排新占领区的统治与秩序,为军队筹集补给,组织民夫、车队开往前线……那些琐碎而繁杂的事务,在他的指挥下,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连自己也能感觉到,起义军越来越壮大,也越来越正规。在行政筹划方面,明羽的确是个天才,大人挑选他来担任行政和后勤幕僚长的职务,那真是人尽其才,再合适不过了。
白川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很简单,就是减免赋税,这样,商业自然而然就发展起来了。相比魔族那边的横征暴敛,我们的赋税简直是天堂了。这样,远东各地的商人自然来投靠我们了。”
“但减免税以后,我们的财政收入不是减少了吗?那我军的开支怎么办?”
明羽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我军的开支?我军有开支吗?白川,你什么时候给你部下的半兽人士兵发过工资了?”
白川笑了,这是起义军后勤上的一个大优势,参加起义军的各族民众为了自由、解放、独立等崇高的理想而来,并不在乎个人的得失。于是紫川秀趁机说:“现在是困难时期,我们要共度难关!”把起义军士兵的薪水给省掉了,憨厚的半兽人们一心只想打倒魔族,也不跟他计较。白川忽然想起,应该给紫川秀换个名字,叫他“紫川剥皮”更合适点。
一直在旁边旁听的罗杰也产生了兴趣,插嘴说:“但有一些开支是少不了的,比如说粮草损耗、武器的损折补充、辎重装备的购置、药品、日常用品……这些东西虽然不起眼,但计算起来,那可是一笔了不起的数目啊!”
明羽想了下说:“其实我们有其他的收入。主要收入是家族内地与远东之间商品价格利润差,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了在远东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内地产品供货商。我们虽然不对商人征收税,但是只要我们把产品价格稍微往上那么一提……”明羽做个手势,意味深长地笑笑。白川和罗杰都明白过来了,也笑了:“敢情你是明免暗收?”
明羽也笑了,接着说:“另外,中部行省的十六个金矿、九个钻石开采点,还有十几个煤矿和铁矿现在都已经落在我军控制之中,产量一直不错……”
白川插嘴问:“谁去开采?”她知道,人力资源的紧缺一直是远东起义军的最大困扰,轻壮年男子都上了前线,后方只剩下妇孺老人,生产率必然会下降。
“白川,单在科尔尼一战中,我们就抓获了上万的魔族俘虏。大人说了,在交换俘虏之前,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们去干活吧!不但开采矿山,他们还得种田——忘记跟你们说了,就用这批魔族的俘虏,我们新开辟了上万亩的军田,九月份已经收获了一次。那次收获的粮食,我们全部分给了附近的百姓……”
罗杰不解:“为什么?军队也很需要粮食啊!”
“大人说,我们与魔族的战争是一场长期战争,我们必须把目光放长远,不能竭泽而渔。明斯克行省连年征战,民众饱受战争的摧残,损失很大,很多家庭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了。民众是我们起义军的根基,如果老百姓都给冻死饿死了,即使我们在战场上取得了胜利,那也是暂时的。
而且我们子弟兵很大一部份是来自该行省,这批粮食等于是发给他们家属的,无论从稳定军心的角度还是从争取民心的角度来说,这都是必要的。现在,大人在民众中的威望很高,四面八方的群众都对我们拥护得很,一说起光明王,到处都是一片‘万岁’声。
等到今年五月夏粮收获时节,那时候军田的粮食就全部归我军所有了,再加上从民间征收的部份粮食,我们就连粮食也可以自给自足,不必到家族内地进口了。到时候,大人打算用省下来的钱购买家族内地的机器和聘请技术人员,在远东兴建我们自己的兵工厂、医院。”
听明羽侃侃而谈,想到远东军团的未来一片光明,罗杰和白川都不禁精神一振。
一行人走过了商业区,远远地,长街尽头一栋雄伟的建筑物出现在视野中,明羽指点说:“看到了吗?那原来是紫川家的总督府,后来变成了魔族的司令部。现在,那就是我们的指挥中心了,我们都叫它‘大本营’。”
三人进了那栋建筑物,两边的卫兵肃立敬礼:“大人!”白川注意到,在这座楼前面站岗的士兵不是普通的半兽人兵,而是秀字营的特种兵,显然,这栋楼是远东起义军严加保护的大脑部位。
明羽领着他们俩进了一个办公室,里面装饰得很华丽,宽大的真皮沙发和楠木的大办公桌,墙壁上挂着名贵灯饰。看到两人异样的眼神,明羽笑笑:“别误会,我可没有挥霍公款假公济私,这是大人的办公室。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接收魔族驻军司令的,并没有花钱。”
两人才恍然,白川张望左右,却没看到紫川秀的身影,她惊讶:“大人呢?是他叫我们回来的,他人呢?”
“你们先坐下。”明羽招呼他们坐下以后,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白川旗本,罗杰旗本,从现在起,你们听到的都是机密,绝不能向外泄露的,明白了吗?”
“是!”两人同时站起立正。
“坐下,坐下。”明羽挥挥手,有点迟钝地一字一句地说,“大人此时并不在远东,他已经返回家族内地了。”
“什么?”两人再次跳起,“这,这……怎么可能?”家族悬赏十万要紫川秀的人头,他还主动往里面跳?
罗杰愤怒:“明羽,你明知道大人干这种蠢事,为什么不阻止他?如果大人有个什么闪失,那怎么得了?”
白川说得更是尖锐:“你作为幕僚长严重失职,还假传军令,我代表前线的将士要追究你责任的!”
“你们先听我说完好不好?”明羽把手一摊,“我怎么阻止他?他根本就没跟我说,只留下封信就跑了!信上说,在他不在期间,由白川你来担任代指挥,如果有重大决定,由我们三人共同商讨后决定。我看事情重大,我一个人不敢擅做主张,才召你们两个回来商议的。”
说着他递过来一封信,已经拆开口了。急性子的罗杰三下两下拆开匆匆读了一遍,又递给了白川。白川一接到信就认出来了,这确实是紫川秀的笔迹,上面说他有事情要离开一阵,由白川代为指挥,重大决定由三人共同商讨,信末签署的日期是五天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川的口气已经缓和了很多了,她已经冷静下来,确实不能怪明羽的,神出鬼没的紫川秀经常喜欢玩失踪游戏的,谁也防备不了,又问:“大人并没有说他返回家族啊!”
“事情还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明羽,我们恐怕有麻烦了!”紫川秀轻描淡写地说。
明羽吓了一跳,他知道,以自己上司那不动声色的性格,哪怕孤身一人面对上万魔族装甲兽,他也不过说:“一分钟之内,如果我们跑得不够快的话,就会碰上点小麻烦了……”
“怎么回事,大人?”
“最新的《帝都日报》你看了吗?”紫川秀说的“最新”,其实已经是十天前的了。虽然秀字营在帝都的眼线每天都在很尽职地搜集各类情报通过古奇山脉的小道送往远东,但由于路途遥远,当消息送到时候,往往已经失去了它的时效性。但紫川秀仍然对这些情报投以极大的热情进行研究,他常常说:“新闻事件只是现象,而我研究的是现象下面隐藏的规律和趋势。”
明羽拿过来一份报纸,在标题栏匆匆一阅:“《蓝都商场今天特价大优惠》、《中心公园惊现暴露狂》、《治部少破获特大盗窃团伙案》、《无知少妇的血泪心声》、《元老会讨论通过战争物资限制自由流通法案》……嗯?战争物资?”
紫川秀在旁边很耐心地解释说:“包括大米、小米、小麦、谷子、制式军刀、制式长枪、战马、锁子甲、护心软甲、长程强弓、骑兵式便携折叠弓、箭、马刀、鬼头刀、刺枪、布匹、医药用品……”
“这不几乎是我们要的全部东西吗?”明羽惊叫道。
“嗯,帝都元老会已经通过了《物资法案》,宣布紫川家进入了战时状态,三十四种物资被列为战略物资,禁止流通和买卖。被禁止商品中包括了四种可食用粮,还有我们同样急需的药品、武器、战马等物资,通通都被列入了被禁止自由买卖的目录里头。”
明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身为主管后勤的幕僚长,最为了解远东军团的后勤储备情况。武器还好说,虽然自己制造的简陋一点,但还能凑合着使用,最要紧的是粮食和药品。
现在,科尔尼粮仓的储粮已经空了,距离今年的夏粮收获还有三个月时间,起义军唯一的出路就是靠家族内地的粮食进口了。为了向家族内地的商人购买粮食,早在几个月前,明羽就做好了准备,往云省和加来省等六个行省的金矿里输送了大量的战俘,还有发展铁、煤、锡等矿材的生产,产量每个月都在稳步的递增中,谁知道……
“购买粮食的黄金,我们好不容易筹集起来了。我们有黄金,却买不到粮食!第二天,大人就离开了,只留下了那封信。”
明羽结束了讲述,屋子一阵沉默。谁都知道,在一场持年月久的漫长战争中,失去了后勤供应,那就意味着一败涂地,现在,支持远东起义军的唯一供应命脉已经被人掐断了。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那几个佐伊族的将军,布森和布兰,他们知道了吗?”
“他们还没有知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大人吩咐不要扩散,以免动摇军心。”
“元老会为什么要出台这么个法案?家族要和流风全面开战了吗?”白川问。这种限制物资流通的情形会对商业造成极大的损害,除非是非常紧迫的全面战争期间,一般不轻易使用,这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紫川家刚刚从远东战败,立即又要在西部开始一场全面大战了吗?
明羽摊摊手:“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白川问:“这个法案主要针对谁的?是否针对我们的?”明羽茫然地摇头:“不知道。”想了一下,他补充说:“其实我们在帝都一直都安排有线人,但他们对这个法案的出台也是一无所知。实施禁止法案以后,粮食商人只能把粮食卖给军方和各地的民政专卖部门,不许私下出售给私人了。”
“明羽,大人有没有告诉你,他要去哪里?”
明羽摇头说:“没有,但我猜,他这次的失踪一定与我们短缺的粮食有关系。”
白川想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明羽,我们现在的存粮还能支撑多少时间?”
明羽低头盘算了一阵,说:“如果没有大规模行动的话,节省点用,加上各地的库房余粮,我们还能支撑四五个星期。”
白川心头一阵揪紧,也就是说,在一个月之内,事情若没有转变的话,军队就要开始饿肚子了。
三个旗本讨论了一阵,很快做出了几个决定:
一、不知紫川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为了谨慎起见,从现在开始各部队就必须要节省用粮了。
二、为了节约用粮,就必须要缩短战线,各部队停止对外进攻,等待粮食危机解除。因此,罗杰对特兰要塞的围攻要停止,罗杰军团从特兰城下撤军。
三、全军调整进攻的方向,由原来主攻东部,变成向西北方向发展。因为在西北行省区域,有两个行省是产粮的大省。
由于匆忙做出这么大的调整,各个军团之间有许多需要协调衔接的细节问题要商议,会议由下午一直开到深夜一点才结束。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着紫川秀那张宽大的办公桌,白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明羽:“大人这次回去,带了多少护卫?”
明羽一愣,说:“一个也没带,他自己走的。”
白川“哦”了一声,隐隐明白紫川秀的用意了,人多了反而会引起注意,而且,十万金币的悬赏毕竟太动人心了,万一在随行的护卫中有人经不住这个诱惑去告密的话,那紫川秀处境就非常危险了。这种情况下,孤身一人上路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她心思一动,紫川秀平时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马大哈性格,实质上他是个非常小心而警惕的人,她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大人,愿你尽快平安归来!”
头顶是纷纷扬扬的白雪,越来越大,脚底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道路,越来越难走。紫川秀不住地叹气,自己还真倒霉,长途跋涉了整整六天,眼看距离帝都已经不足二十公里了,自己的坐骑却在路上的冰窟窿里折了前足,损了一匹好马不说,那一跤跌得还真疼得回味深长啊,走出了足足五六里路,屁股上还在隐隐作痛。
他抬起头,从风雪斗笠的帽檐下面看去,天地一片皑皑苍莽,鲜红的一轮日头挂在西边地平线,天色已经近黄昏。今天是到不了帝都的了,雪那么大,入黑以后路更难走,今晚得找个地方过夜了。看到路前方的丛林中好像有座孤伶伶的房子,他精神一振:过夜的地方有着落了!
但走近一看,他又失望了,那屋子破破烂烂的,房板虚掩着,一推就开,显然已经荒废了。
“有人吗?”紫川秀叫喊几声,无人回应。他走进去,一股霉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门外昏弱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房间里到处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显然这房子的主人早已把它放弃了,看来,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了。
野外露营,对过习惯了军旅生活的紫川秀来说,这完全不是什么难事。他打着了火折子,打量下房间里的东西,肮脏又破烂,没一样用得上的。紫川秀动手扫开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落脚,从房子外边的林子里面抱回来一堆柴火,在房间里的厨房中搜索一下,发现了一个没了把手的铁茶壶。他用雪把里面的圬垢擦了下,发现里面居然还不怎么脏。这让他精神大振,扣上房间的门挡住风雪,把地板上杂乱的东西清扫开,搭起了一个简单的炉架,把茶壶放上去,到外面地上找了一捧雪放进茶壶里,用火折子引燃了柴火。树枝大多被雪浸湿了,忙活了好久,柴火才总算点燃了。
望着跳跃的火苗,紫川秀满意地长吐一口气,把随身的行军毯铺开在火堆旁做了个被卧,舒坦地摆直了长腿躺下。窗外,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雪下得更大了,凄厉的寒风呼啸得让人心寒,屋子里面却是暖洋洋的。劳累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躺在这等着水烧开喝茶和吃干粮,光是这种悠闲的感觉就让紫川秀舒服得不得了。
望着黑黝黝的窗外,紫川秀在出神。荒山野岭的野地,荒芜的破旧小屋,闪烁红亮的篝火,粗糙得难以下口的干粮,在自己不到二十二岁短暂的生涯中,曾经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连自己也记不清了。自从童年时代起,自己就一直在戎马中度过,同龄的孩子还能享受父母关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拿起马刀上战场砍杀了,杀不完的敌人,流风家,魔族,叛军……从西部战线一直到远东,自己的足迹踏遍了整个家族领地,见识到了许多常人无法想像的景观和奇迹,却唯独缺少一个常人都能拥有的家。
家啊!紫川秀轻轻感叹,眼角已经湿润了。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没有亲人,没有牵挂,自己在远东的事业已经扎稳了根基,在别人面前,自己是威风显赫的光明王,叱吒风云的英雄,追随自己的部下数以十万计,但是当深夜独自一人的时候,那份落寞和孤独却是无人能解。他蓦然想起,那么多年了,唯一让自己有一种家的感觉的,只是在紫川宁家中度过的那段不到一年的日子里。
分别已经两年了,紫川宁是否已经改变了呢?得知自己叛国的消息后,她是不是很伤心呢?会不会相信呢?紫川秀不敢去想了。被祖国所抛弃的那段日子里,紫川宁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水嘟嘟地烧开了。他爬了起来,麻利地用随身携带的行军壶和茶叶泡了一壶茶,然后把干粮放进了壶里,看着肉干、小米在沸腾的开水里面翻腾着,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突然,他停住了手,外面的风雪声中夹杂着某种异样的声音,什么东西踩在枯枝上面清脆的裂响声。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大的风雪,就是野兽也不会出来觅食的,怎么会有人到这个荒废的野外小屋来?但随即,声音更清晰了,有人正在朝这个小屋过来。
紫川秀的反应迅疾如电,一瞬间,搁在毯子边上的“洗月”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刀鞘尖灵巧地向前一挑,恰好把搁在火上面煮的茶壶给挑到了地上,动作迅疾又平稳,茶壶里满溢的汤水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他正要把火扑灭,忽然停止了动作,哑然失笑,自己过于紧张了!这次从远东秘密归来,从古奇山脉下的都灵行省到帝都,一路过来没露过痕迹,紫川家不知道自己回来了,更不可能有人来追捕自己。他摇头苦笑着,没办法,身为紫川家有史以来布下了最高悬赏的通缉犯,自己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稍有风吹草动就风声鹤唳。
他把茶壶又放回了火堆上,把刀子往风雪蓑衣里一藏,刚开门,迎面就是一阵狂风夹杂着雪团打来,让紫川秀睁不开眼睛。
雪好像更大了,风中隐约夹杂着女子凄厉的呼救声:“救命!”紫川秀打起了眼帘,在林子外面的茫茫道路上发现了些活动着渐渐变大的黑点,有人正在朝这边过来了。虽然双方距离还是很远,但以紫川秀的眼力,已经看见了是一群男人正在追逐一个逃跑的女子,一追一逃,双方正朝自己方向来,快要进入林子了。
知道事情与自己无关了,但紫川秀好奇心大发,反而迎着他们掠了过去。他的动作迅疾却没发出丝毫响声,一边前进一边借着树木隐藏身形,就像猫一样安静又诡异,加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那一追一逃的双方竟都没有发现迎面有人在接近。紫川秀藏身在一棵树后,看着他们从前面跑过。那群男子一个个身形彪悍,杀气腾腾,即使在急速奔跑之中,他们的呼吸也并不显得如何急促,想来武功也不会很差,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来追杀一个女子呢?
被追杀女子穿一身红色的风雪披风,罩住了头脸,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救命!”逃向那座亮着火光的小木屋。紫川秀暗暗称奇,作为女子来说,她能在雪地里与追杀的敌人坚持了那么久,体力和耐力真的很不错,但那女子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双方的距离开始拉近了。紫川秀奇怪,为什么那个女子会把那座荒废的林间小屋当作逃跑的目标呢?即使里面住着一两个猎户,面对着这么如狼似虎的十几条大汉,也没能力保护她啊。
“救命啊!”女子已经扑到了门边,“咯吱”一声,她一下子扑开了木门,身形一下子僵在门口,屋子里只有一堆柴火在燃烧着,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这下子的耽搁时间,追杀者们已经追了上来,遥遥地围住了她。
那女子缓缓转身,恰好让藏身于树林中的紫川秀看到了她的正面。她身材高挑窈窕,腿很长,披着一身红色披风,身上满是积雪,一个宽大的头罩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面目,但是紫川秀凭着天生的本能,一下子就能感觉出:这是个美女!
一下子,紫川秀全身的侠义细胞都给激活起来了,仿佛每一个都在熊熊燃烧,黑夜的荒山,被追杀的绝色美女,凶神恶煞的杀手……这么巧的事情,自己恰好碰上了,更妙的是,自己还有一身不算很差的武艺!紫川秀虽然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但是英雄的故事却听过不少,在那些传说里,英雄从天而降,从恶棍手中拯救美人之后,接着往往就上演“美人以身相许英雄”的少儿不宜剧本。这常常让紫川秀对那些英雄的动机产生怀疑,感慨做美人实在没什么前途: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但紫川秀并没有立即现身出手,自己对双方的恩怨一无所知,不能轻易插手,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这些男子一路追赶着这个女子,现在双方距离已经不到十步了,他们却没有立即挥刀上前,而是围着她成了一个圈子,仿佛大家对那个孤身女子很有几分畏惧。沉寂半晌,一声粗鲁的高呼打破了沉默:“上啊!杀了她,赏金十万!”
紫川秀心念一动:赏金十万?这正是紫川家悬赏自己的身价,不知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与自己这个紫川家的“最大叛徒”享受同样待遇?出于同病相怜还有扶助弱小的心理,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女子自己救定了!
众位杀手被赏金所驱动,纷纷举刀跃出,紫川秀暗暗捏紧了手中冰冷的刀柄,正要出手,只听见“啊、啊、啊”连续三声惨叫,冲在最前面的三位杀手只冲出了两步,像是被迎面击来的巨拳击中一样,整个身子一下子向后抛出,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里,只挣扎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嘴角吐出了黑色的血污,已经断气了。
紫川秀在旁边看得清楚,刚才一瞬间,那个女子双手的衣袖里、左脚靴子尖三处,金属的光亮一闪即逝,正是暗器发射后留下的痕迹。他心下明白,即使天下最高明的暗器高手也不可能用脚指头发射暗器,在那个女子身上肯定藏有强力的暗器机关。令他赞叹的是那惊人的准头,就在这么高度紧张的电闪雷鸣一刹那,她竟然能同时瞄准三个人,而且三发三中,这分技巧实在惊人,而且她暗器上的毒药也如此霸道,见血封喉。
他不禁奇怪那个女子的来历来,以暗器出名的高手本来就少,达到这种水准的年轻的高手更少,而且是女的!紫川秀想来想去,就是无法想出那个女子的来历。他更奇怪的是,这个女子有这么好的暗器身手,却被这么一群武艺平平的汉子追得如此狼狈?即使是深藏不露也不是这样子的吧?
眼看那个女子手不抬身不动,一动手就杀掉了三个彪形大汉,无影无踪,根本无法防卫,杀手们大骇,纷纷后退了几步散开。紫川秀暗暗骂了一句:“笨!”明知对方是暗器的高手,他们还故意拉开距离,不是自寻死路吗?那个领头的粗豪声音叫道:“小心!点子暗青子扎手!”
那女子后退一步,身子已经靠在了小屋的门框上,低喝一声:“黑虎老大,你明知道我是谁的,竟敢趁人之危,你不要命了吗?”声音有点沙哑,很有磁性。
那群汉子听得她说话,再退后几步立定,显得对那个女子很是敬畏。
那个出声指挥的高大汉子(紫川秀猜他就是女子所称的“黑虎老大”)冷笑道:“大人,我们知道你权大势大,若平时,我们连替你提鞋子都不配,但现在除了我们黑虎帮的兄弟外再没有别人,天知地知我知,谁也不知道杀你的是我们。要报仇,除非是你做鬼了再来吧!”
他回头低喝一声:“不要怕,她的‘凤凰刺’只能用一次!放她活着回去的话,大伙没一个能活命的!”声音陡地变得尖利:“富贵险中求,弟兄们,上啊!”
短短几句话,那群汉子们被煽动得杀心萌动,相互吆喝着围住了逼近过来,只是顾忌女子身上暗器犀利,各自手持兵器护住了要害,警戒着不敢走得太急。
那女子情知已经无望了,身上的暗器只能再发一次,可眼前的敌人就有十几人之多,自己中了暗算,吃了“散功药”无法运功,暗器一发完,自己就全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摆布了。
黑虎帮臭名昭著,自己身为女子,死也不愿落到他们手里。她闭上了眼睛,把最后一发见血封喉的“凤凰刺”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犹豫着要不要扣动机关,只是心有不忿:在约定的地点接应的人没有来,倒来了大群的杀手!到底谁出卖了自己?不弄清楚,死不瞑目啊……
“砰”的一声,在空旷寂静的野外特别地响亮,所有人骇异地转身,身后林间的积雪居然凭空炸开了,一片蒙蒙的雪粉扑面打来,那细小的雪颗粒夹带着劲风打在脸上竟然隐隐生痛!
一瞬间,雪雾弥漫不能见物,有人惊叫:“有人偷袭!”
紫川秀猛然扑向黑虎帮的杀手们,身形快如鬼魅,在蒙蒙的雪雾中,哪怕眼力再好的人也不过看见一个淡淡的影子一闪而逝。他从隐藏的地方猛然跃出,朝黑虎帮的众人直冲过去,速度之快,几乎和站在最后面的一个杀手撞了个满怀。那个杀手措手不及,只来得及举刀劈下,却突然惨叫一声,眼珠子高高地凸出,他刀还没来得及劈下,紫川秀已经扑入了他怀中,膝盖狠狠的撞进了他的小腹。这一撞带着紫川秀一冲之势,力道好不凌厉,撞的又是人体的脆弱部位,那个人高马大的杀手当即倒在了地上,像虾米似的缩成一团,口中不住地呕吐着胆汁。
耳朵边风声响动,紫川秀听风辨形,立即知道一左一右同时有人夹攻。两个杀手反应也算是快了,紫川秀刚收拾了一个他们马上就攻了上来,嘴里“呀呀呀”地怪叫着,黑色的大刀带着尖锐的风声落下,看似凌厉,但放在紫川秀这种用刀的大行家眼里,他们的动作慢得简直像乌龟打劫蜗牛,处处是破绽。
紫川秀突然一侧身,双手在空中划个玄妙的半圆,一牵一引,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啊!啊!”两声惨叫响起,血花飞溅。那两个杀手明明是用尽全力对着他劈过去的,刀子却在半空莫名其妙地改变了方向,砍到的却是自己的同伴!没等那两人倒下,紫川秀突然纵身倒退,一个手肘凶狠地打在身后杀手的肋骨处,骨头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晚听得清清楚楚,让人牙根发软,那个企图从身后偷袭的杀手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双方的实力实在差得太远了,这群杀手的实力顶多也就比一般的魔族士兵好点,放在曾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紫川秀眼里,简直构不成任何威胁。对付他们,他连刀子都没拔,赤手空拳轻轻松松地就解决了四个,他拍拍手,笑容可掬地望着杀手们,笑容的意思十分的明白:你们不是我对手,不要无谓送死。
杀手们吓得从他身边四散走开。
黑虎帮老大黑虎“噌”地拔出了刀,却不敢上前厮杀,脸上神色阴晴变化不定。对手武功十分古怪,他力道倒不是很大,关键是他的速度,忽前忽后,腾挪翻飞,每一个变化都让人无从把握,现在己方已经倒下了四人,可是看对方轻松的样子,他根本还没用真正的实力。
黑虎明白了,这次自己是碰上了真正的高手了,自己这十三个人出来,有三个死在暗器之下,现在又有四个一击即倒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六人无论如何不是对方的对手。若在平时,自己早就下令撤退了,只是这次实在关系太大,如果事情泄露,自己即使跑到天涯海角也死定了。
他喊道:“请问阁下是哪条道上的?为何出头来架梁子?”
紫川秀扑哧一笑,他自己对这些江湖切口一窍不通,但秀字营中多有来自三山五岳的豪杰之士,跟他们混得久了,紫川秀也学到了一点,也明白对方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出来多管闲事。
他笑笑:“我是谁不用你管,只是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我看不过眼。”
那黑虎仔细地打量他一下,连说几声“好、好、好”,一抱拳:“阁下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对手!算我们栽了,我们可以走吗?”紫川秀点点头。
黑虎老大抱拳很恭敬地说:“谢谢阁下不杀之恩,日后江湖相见,必有回报!”他转身叫道:“弟兄们,我们——”
与此同时,一个女声尖叫:“小心!”
“杀!”说到最后一个字,黑虎陡然提高了声量,声音几乎变成了尖叫。他突然转身,像豹子似的整个人扑起,挥刀直取紫川秀面门,刀势又快又狠,“杀”字刚出口,那泛着蓝光的刀锋已经到了紫川秀面前,劲风惊人。
紫川秀看黑虎说了这么多场面话,加上心里对这些二三流的江湖人物确实也有点轻蔑,心里也松懈了。不料黑虎突然扑近身偷袭,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机,紫川秀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躲开了那一刀,长刀带着尖锐的风声从他耳边惊险万分地掠过,几根被削断的发丝顺风吹起,刀锋冰冷的劲风吹得紫川秀皮肤生痛。
他狼狈不堪地就地打了个滚,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黑虎知道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不能让紫川秀缓过气来的,扑上去又砍了第二刀。紫川秀躺在地上,根本无法躲避,眼前那片湛蓝的刀光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那无法躲避的结局。
“噌”的一声脆响,那一刀迟迟没有砍下来,只听见黑虎长长地惨叫一声:“啊——”接着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几个杀手惊慌地叫唤:“老大!”“老大,你怎么了?”“老大死了,点子太硬,风紧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