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初晨,但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较场上士兵们早已经开始晨操。偌大的教场内一派龙腾虎跃景象,石锁、铁胆玩得呜呜作响,长矛、朴刀拼杀得难解难分,弓、弩并举,弦声过处,箭靶红心透体而过。精赤的身体在晨曦下泛起点点汗珠,士兵们按照掌旗官的令旗变幻而不断变幻着阵型,鹤翼、锥形、半弧,突击、逆击、破击,虽然是经过石碾反复碾压,但在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下,升腾的尘土还是让较场上空浮起一层黄雾,空气中散发着阵阵土腥味。
陆平惬意的纵马巡行在各个方阵中,虽然土尘味有些呛人,但他喜欢闻这种带着泥土芬芳和杀气战意相结合的味道,这能够让他沉浸在一种战场搏杀的意境当中。环顾四周,陆平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运气真是不大好,好不容易从军事学院培训了一年半归来,却不得不呆在这帝都,虽然他也知道坐镇帝都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和艰巨性,但他内心深处更渴望能够在战场上一显风采,而现在这种设想显然不大现实,这也让他每天不得不借助这种变态的方式来意淫战场气氛。
士兵们的优异表现让陆平颇为满意,现在第五军团第一师团已经完全恢复到了甚至超过了当初近卫师团的实力,与罗卑人一战既让近卫师团遭受了重创同时也让一个新的师团得到浴火重生。经过了那惨烈的一仗,陆平敢于向任何人夸口,存留下来的每一个人士兵都可以在任何一支军队中担任各级军官而不逊色,而第五军团第一师团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之上飞速壮大起来,虎翼军,这就是秦王殿下赐给这支军队的新名号,陆平为之骄傲为之自豪,连第一军团那些不可一世的师团们都没有得到秦王殿下的名号赐封,唯有自己所在师团,这种荣誉何人能及?!
昂首四顾,陆平颇有一种问天下谁是英雄的气概,眼下半岛烽烟正浓,五湖风雨飘摇,燕云剑拔弩张,唯有帝都似乎还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陆平已经感受到了四周局势变化带来的火药味,也许一场战争就在眼前,如果真的需要,他是决不吝惜用这座城市里所有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脚下军靴的。
就在陆平策马扬鞭壮怀激烈的畅想着,在较场上虎视鹰扬般视察着军队训练情况时,宋天雄已经在自己的指挥室中和幕僚长兼后勤司司长荆力默默的商讨着最新情报和战报可能会对整个帝都局势带来的影响和可能发生的变化以及虎翼军将采取何种对策来应对了。
宋天雄不喜欢用书房一词来形容自己的居所,他选择了用指挥室纯粹公务名称来称呼,这种几乎是带虽然这间半新旧的房屋名义上就是他作为西疆驻帝都最高军事统帅的私人房间,但事实上,这间房间更多的时候是用来讨论一切有关于虎翼军的事务,他个人事务少得可怜,每每有人希望能够替这位秦王殿下的眼前红人说媒牵线时,总是被他以军务在身不考虑个人私事为由婉拒,让许多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存在着某种生理缺陷。
往日神气飞扬的气色已经被从容沉静的神色所取代,几个月的帝都生涯也让宋天雄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任务是何种重大,不但要充分显示西疆军事力量的强悍,而且还需要考虑到帝都上流社会和社会民众方方面面的承受力,过分炫耀武力有时候会适得其反。帝都,那是整个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中心,不仅仅有着帝国中央这样一个垂垂老矣的庞大机构存在,更重要的是西疆各个方面甚至包括了秦王殿下本人和他身后的女人们都或多或少的与居住生活在其中的许多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如何在这块土地上既要保证完成秦王殿下交给自己的任务,又要举重若轻的让帝都民众接受西疆武力存在的情况下不至于对西疆抱有反感态度,好在秦王殿下在帝都青年一代中的偶像崇拜心理使得宋天雄的压力小了许多。
“阿力,你看,成大猷那边有些危险了,螺山一失守,九江门户大开,要想顶住第六军团的全力冲击只怕成大猷那点军队只怕还欠点火候。南线倒是打得不错,司徒彪的军队看来看去也就是只有那一个军团,我倒要看他经得起多少折腾。”宋天雄的目光落在案桌上的地图上,手指也在沿着大江曲折的走向缓缓移动。
“师团长,成大猷已经很不容易了,螺山坚守了十天时间,嘿嘿,那帮家伙还居然来了一次逆袭,打了金正扬那个老家伙一个手忙脚乱,若不是成大猷那厮手中兵力不足,就那一仗就可以让金正扬一世威名付之东流。南线?南线受地势原因影响,估计成大猷在水路上耍了一些手段,不然五湖水军怎么会有如此低劣的表现?如果五湖水军都是这种表现,我看殿下要平定五湖可以说易如反掌了。”被唤作阿力的壮年男子却是一身便装长衫,作为驻扎帝都的西疆军事力量的幕僚长兼后勤司长,荆力不但要承担起整个师团后勤事务,而且还要负责整个师团的情报和策划事务,几年中他已经完全从一个江湖门派中的子弟脱胎换骨成为一名优秀的高级军官,忠实的承担起了这支被称之为虎翼军的智囊责任,他手指在颌下轻轻抚弄着,口气也变得更加自信,略带赞赏口吻的评价着已经成为己方一员的成大猷:“看来成大猷还是有几把刷子,手下的人也不尽是脓包,光凭那一手逆袭,就得有些胆魄。”
“嗯,要不然殿下怎么会费尽心思的想要招揽他,唉,只可惜帝国这片土地上咱们多了一个同僚却又少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对手的家伙,别人都在战火中笑傲驰骋,唯独咱们憋在这帝都里,陆平那小子都已经快要成神经质了,整天都盼望着帝都也来一场大乱,他好混水摸鱼打上一仗,也不想想殿下把咱们放在这里的意图。”宋天雄忍不住哑然失笑,但言语间也有些寥落,虽说驻守帝都任务重大,但看着同僚都在前线打得热火朝天,自己这般整日在地图上指指划划,故作一副指点江山状,内心却太不是滋味。
“呵呵,看来师团长是在借人表己啊,陆平是有些不甘寂寞,师团长内心只怕也是苦闷得紧吧。”作为第五军团第一师团这三个师团级首长,三人从近卫联队开始便一直是原配搭子,虽然期间三人都轮流进入西北军事学院培训学习,但班子搭配却从来没有调整变化,也让三人之间的感情相当深厚,说话间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苦闷又能怎么着?总不能抛下这帝都一趟子冲到五湖去吧,眼看着五湖烽烟将起,咱们只能眼睁睁的坐视,你说此间滋味又有谁能体会啊?”有些怨妇般的哀叹,也只有在荆力面前宋天雄才能如此放松的作态,换作其他人看见堂堂虎翼军师团长这般表现,只怕眼珠子都会掉出来。
“师团长,其实不必太过担心,我看这仗总是有一打的,我敢断言,只要咱们西疆军一出五湖,这帝国势将战火四起,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只怕燕云肯定会打起来,这燕云一动,帝都只怕就是想平静也不可能啊。”荆力故作神秘状的撩拨着对方。
“你是说帝都也要打仗?”宋天雄一下子来了兴趣,但随即一想,帝都多方势力盘根错节,虽说西南北三城门名义上皆被三方控制着,但南城只有司徒彪的一个独立师团,战斗力寻常,而城中和城东却又有禁卫军团五个师团压在那里,要想乱起来打仗,只怕首先得问问禁卫军同不同意,“阿力,恐怕不那么容易吧,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禁卫军只怕不会容忍咱们在帝都城里和司徒泰那边冲突起来吧?这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嘿嘿,师团长,大的战事也许在帝都城里闹腾不起来,就是秦王殿下只怕也不会同意,毕竟这帝都是咱们唐河人的中心,看这模样殿下要真是坐上皇帝这个位置只怕也是要定都于此的,真要有些损坏,那不是算在咱们头上么?但是局势一旦紧张,这小打小闹可是避免不了的,司徒泰的第一军团第一师团不是很牛么?咱们就让咱们的狙击队和格杀队上去试试刀啊,哼哼,师团长你以为军务署给咱们师团特意增配了两个大队的狙击队和格杀队的特种部队是作摆饰么?凌大人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料,肯定也是要让咱们师团在将来承担更艰巨复杂的任务,这帝都城里藏龙卧虎,而且关系复杂,和咱们西疆关系非浅的家族势力众多,重要物资设施多如牛毛,真要乱起来,咱们要干的事情可不仅仅只是打仗这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