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仰头喝下了一口酒,随手将自己手中的酒杯甩了出去:“外面的客人,为何不进来喝一杯。”
外面那人伸手接过了酒杯,声音很是年轻:“主人未请,不敢进。”
“客人不曾报名,主人又何敢请?”百里东君幽幽地说道。
“我的名字很普通,不如里面的各位,就算说出来,你们也不曾听过。”外面的年轻人恭敬地回道。
司空长风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看了百里东君一眼,百里东君轻轻摇了摇头:“不像是魔教的人。”
外面的声音笑了笑:“百里兄台,是如何看出我不是魔教中人的?”
“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太平凡了,而魔教的人,总是自命不凡。”百里东君拍了拍桌上的酒坛,“主人允了,客人进来吧。”
“遵命。”外面那人终于拉开帐篷的帷幕,从外面走了进来。
平凡无奇的长相,略有些臃肿的身材,一身普通的灰衣,腰间那柄剑也看着便像是街边几两银子一把的质地。
如其所言,真的很平凡,唯一特别的可能就是他很年轻,就跟李寒衣差不多大。
“我叫叶小凡。”少年咧嘴笑了笑。
百里东君点了点头:“不知叶小兄弟来此有何贵干?”
叶小凡忽然正色,对着百里东君鞠了一躬:“叶某不才,也想加入雪月城,一起对抗魔教入侵。”
“加入我们可不容易。”百里东君笑了笑,“师妹,试试他的武功。”
“等很久了。”李寒衣一步跨出,铁马冰河应声出鞘,对着叶小凡一剑刺去,原本点着火把很是温暖的帐篷之内在一瞬间冷如冰窖。
“女人,这么冷可不好。”百里东君看了玥瑶一眼。
玥瑶微微一笑:“或许需要天下最暖的人才能降得住她。”
“来得好。”叶小凡也立刻拔剑。
以路边凡剑,对名剑第三——铁马冰河。
“铮”得一声。
叶小凡往后退了三步,李寒衣轻轻一甩长剑:“有几分能耐。”
叶小凡退后三步以后,长剑轻轻一伦,画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然后对着李寒衣一剑劈下。
百里东君放下酒杯,眼神大亮:“这个剑法!”
“止。”李寒衣一剑扬起,双剑相碰,两人各退了一步,算是打了个平手。
“你姓叶!”百里东君恍然大悟。
叶小凡摇了摇头:“我本不姓叶。”
“那这叶姓从何而来?”百里东君问道。
“曾经我们村子里住着一个有些惫懒的游子,他每天只爱躺在树上睡觉,但是有一次村子里来了土匪,他就从他一直睡觉的那棵桂花树上跳了下来,折了一根树枝把那些人全都打跑了。从那天起,他就成了村子里姑娘们最想嫁的男子了。村子里很多孩子都吵着要和他学剑,但是他只教我一个人。不过我从来没有叫过他师父,因为我希望他有一天可以成为我的姐夫。这个人,叫叶小凡。”
“那么为何现在,你又成了叶小凡呢?”玥瑶问道。
“因为后来有一天,他从村子里走了。我问他以后我去哪里找他,他说等我把他教我的剑法练会了,就可以娶村子中最美的女人了。若是想去要去更大的世界,就走出村子。那时候他名扬天下,我初闯江湖,我就说我是叶小凡,他会来找我。”叶小凡笑了笑,语气之中满是怀念。
李寒衣惑道:“那你叫了叶小凡,他以后叫什么呢?”
“他说他要问鼎北离,名扬天下,所以他改名叫叶鼎之。”叶小凡沉声道。
“魔教教主!”李寒衣大惊,铁马冰河剑上寒气再起,“你是叶鼎之的徒弟!”
叶小凡苦笑了一下:“我认识的叶大哥不会成为魔教教主,他变成现在一定另有隐情,如今我已是叶小凡了,他也真的名扬天下,他应该履行诺言来找我了。”
“下午的时候,我听说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剑客独自一人打退了魔教的一次进攻,是你吧?”司空长风忽然说道。
“是。”叶小凡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剑,“我把他们打退了,然后告诉了他们我的名字。叶小凡。”
“所以我来见你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帐篷之外响起。
“今天的客人还真的有点多啊。”司空长风长枪往地上轻轻一顿。
“是他!”李寒衣看向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是他。不过现在的声音,苍老了许多啊。”
“一入江湖催人老,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阵风掠起。
一袭黑衣,头发披散而下的叶鼎之已经站在了他们中间。
“为什么一个人变成坏人了以后,装扮得也要那么像一个坏人呢?”百里东君问道。
叶鼎之笑了一下,表情却微微有些僵硬。是啊,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你的话还是这么难接。”叶鼎之缓缓道。
“你以前可是接得很厉害啊。”百里东君拿起酒坛,倒了一杯酒,“既然来了,便喝一杯。”
叶鼎之点了点头:“你不应该习武,就应该专心做个酿酒师。我还记得第一次喝你的酒,叫作过早。”
“我也记得你的烤牛肉,倍儿香。”百里东君回道。
“过早酒清爽甘甜,配那肥的流油的烤牛肉,可是绝配。可是啊,今日没有牛肉,只有酒。不过这酒。”叶鼎之仰头一饮而尽,“倒是辛辣的很啊。和那日的‘过早’很不一样。”
百里东君叹了口气:“你现在喝的这杯酒,叫恨晚。”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恨晚’。”叶鼎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当再来一杯。”
寂静的山林中的这间小帐篷里,司空长风、李寒衣、玥瑶全都紧张地握着自己的兵器,随时准备一击制胜,叶小凡则心情复杂,几次欲言又止,可那两个人——如今的魔教教主和雪月城大弟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喝着茶,聊着天,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多年未见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