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的一枪,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一个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跟不上这出人意料的变化,想要趁隙擒人的掌门,居然反过来被敌人所杀。
电光火石间的变化,根本没人看得清细节,只知道两人在进行正面对决的刹那,掌门的剑气偏斜了轨迹,黄泉的枪却捅穿了要害,胜负立判。
就在所有人这般认为的时候,葛连庆却突发一掌,将黄泉吐血震飞出去,而插在他胸口的长枪也随着拔出,伴随着抛洒的鲜血。
“掌门!”
钟威紧张的飞过来,扶住身形摇晃的葛连庆。
“我没事,还死不了。这小子真够奸诈,居然演戏引我上当。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我,哼哼,差点让他得手咳咳……他现在中了我的化石掌,五脏六腑受到石毒侵蚀,活不了多久了,抓紧时间将他拿下!”
葛连庆连咳数声,盘踞在胸膛伤口处的枪意令他疼痛难忍,方才枪尖交锋的瞬间,他动用了八重化神境独有的化虚为实的能力,将幻想化为现实,令身躯移动了一寸半,躲开了对方必杀的一枪,若非如此,现在的他只怕已经咽气,被枪意击破心防,毁灭意识。
“差了,一点。”
黄泉擦去嘴角的血渍,迅速服下一颗解毒丹,并运功压下体内毒素,抬头望向葛连庆,眼中并没有功亏一篑的气馁,依旧洋溢着不败的斗志。
那四名六重境的剑修回过神来,心中本有惧意,但见对手已经负伤,又听掌门说是中了化石掌,这才恢复了胆气。
化石掌是一门歹毒的毒掌,中掌者会被石毒侵蚀,由内向外,最终整个人化作一尊石像。
四人重新催动飞剑,化作四道明耀的剑气,联合成一张剑网当头罩下,日月星辰闪烁,困住黄泉,却是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等到对手石毒发作的一刻。
毕竟看了方才的一幕,知晓这位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若是临死拼命,困兽犹斗,只怕会强行拖下他们一起落地狱,于是个个心有余悸,不敢冒险上前。
远处角落中,罗丰正打算出手,强行闯入战局,忽闻一阵怪异笑声,仿佛能渗入人心,激得全身冒起鸡皮疙瘩,日月剑门的众人都被吓得一跳,屠百灵也是一愣。
唯有黄泉无动于衷,抓住机会,一枪明耀如长虹,撕裂剑光,刺破剑网,随即竖掌为刀,连环劈出玄阴罡气,将围攻的四人逼退,趁机疾驰而出,和屠百灵汇合。
葛连庆本已压住伤势,被这笑声一刺激,体内真气暴乱,枪伤再度发作,令他呕出一口鲜血。
他恼怒的运功喝道:“是谁?在此装神弄鬼,有好汉的就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一张狰狞鬼脸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他尖叫一声,缩身后退,十指连弹,日月剑气绞杀而出,电闪雷鸣。
然而,所有剑气尽皆落空。
葛连庆定睛看去,他的身前空空荡荡,别说鬼脸,连个人影都没有。
“掌门,你怎么了?”
钟威不明所以的询问,方才葛连庆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就像是疯了般朝着空无一人的位置射出连环剑气。
葛连庆回过神来,阴沉着脸道:“我中了幻术,能在不知不觉中让我陷入幻境,有这等造诣的人屈指可数,加上那阵怪笑,那就只有一人——胡来僧!”
方圆十里的天地顿时一黯,虫鸣声、风声、剑气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仿佛陷入无声的世界,寂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麻砖作镜不为难,忽地生光照大千。”
一个声音非常突兀的响起来,伴随的是各色霓虹光束交错,接着就是炫目璀璨的烟花在天空中爆炸,而在一闪即逝的光亮中,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阴影,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定睛看去,竟是一个大光头。
“堪笑坐禅求佛者,至今牛上更加鞭。”
光源猛然向前挪移,照出一名盘膝而坐的僧人的身影,此时又有两朵烟花袅袅升起,分别在僧人的脚下和背后爆发,前者化作莲花台,后者化作佛光火焰。
这名僧人身着金砂宝瑙袈裟,一手持念珠缓缓拨动,一手敲着木鱼,响声如扣人心门,光看衣着打扮,倒是颇有高僧气派,然而他的脸却用油彩涂成了可笑的模样。
眼眶附近是一圈黑晕,鼻子涂成通红一片,看起来格外肿大,脸颊是如死人般的惨白,左脸写着“日”,右脸写着“月”,嘴唇呈酱紫色,嘴角两道红印微微向上翘起,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嘲讽着众生。
僧人突然将手中的念珠和木鱼随手扔掉,站起身来,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念道:“南无胡天胡地佛。”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暗消失不见,重归自然天地。
通天古书甚是欣赏道:“这秃驴挺能玩的。”
罗丰凝重道:“我们离战场那么远,竟然也被拉入幻境,此僧的修为深不可测,只怕还在极乐僧之上,五邪僧果然没一个是虚名之辈。”
这名胡来僧,亦是五邪僧之一,相比其他四僧,他所犯的恶行并不多,甚至从不对无辜百姓下手,从某种方面看称得上豪侠之辈,但因为他总是针对名门大派,揭人隐私,暴露黑幕,坏人谋局,而且行事肆无忌惮,无论正道还是邪派都曾被他戏耍,厌恶非常,因此被泼上脏水,跟四恶僧混为一谈。
这年头,欺负平头百姓没人会理你,哪怕杀人放火照样是正道中人,但欺负名门大派就是自寻死路。
罗丰在收集五邪僧的情报时,对此人的评价只有一句——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战场中,钟威望着胡来僧,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人道:“我知道了,是你偷走了我派的《明曜剑诀》。”
其余弟子皆停下手中动作,齐齐看着胡来僧。
屠百灵喘了一口气,抱怨道:“我早说了,剑诀不是我们偷的。”
被众人盯住的胡来僧没有辩解,反而一脸难过的唉声叹气:“钟檀越,你怎能将真相说出来呢,瞧瞧你们掌门的脸,那是多么的失望啊,这下没法再装傻充愣杀人夺宝了。”
葛连庆黑着脸道:“众人皆知,胡来僧习惯疯言疯语,何况,就算你说剑诀是被你所偷,也难保这两人不是你的同党。”
他双手负于背后,偷偷掐了一个剑诀。
屠百灵气得眉毛都拧在一起:“你这人怎么能指鹿为马,蛮不讲理呢?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妖里妖气的和尚!说起来,和尚,你干嘛把偷走的经文放在我的包袱,栽赃嫁祸?”
“南无胡天胡地佛,只因那里有个包袱,贫僧便顺手放了进去,”胡来僧一副打机锋的语气,“本想给檀越一份大机缘,不想檀越无福消受,可叹,可惜。”
“可惜你个头,这种三流的剑诀,本小姐才不稀罕。”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放进包袱里的是假剑诀,里面错字别字甚多,真担心檀越修炼得走火入魔。”胡来僧边说着边拿出一本镶金秘籍,“这本才是原版的剑诀,只是方才檀越的话,却让葛掌门杀你的心思更加强烈了,你瞧,接下来他会一口咬定,你就是贫僧的帮凶,哪怕没有任何的证据。”
葛连庆哼了一声:“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让你的帮凶洗去嫌疑,糊弄于我?胡来僧你是邪功凶赫,但日月剑门也不是任你拿捏的对象,门中两位太上长老已在赶来的路上,将《明曜剑诀》物归原主,此事我还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物归原主?是哪个主,三天剑门的原主吗?可惜,三天剑门上下老幼已被阁下屠尽,斩草除根,无一幸免,贫僧就是想还,也找不到人啊。”
胡来僧咯咯咯地笑起来。
葛连庆眼神凛然,大声叱道:“污蔑之辞,三天剑门的惨案与我何干,随意泼人脏水,恶人告状,不愧邪僧之名,你既言之凿凿,手中可有证据?”
“证据?哈哈哈……”胡来僧仰面大笑起来,癫狂如魔,金纹袈裟反射着光芒,格外炫目,“那些被你们逼迫得快活不下去的正义之士才需要证据来指证罪人,而贫僧可是顶着堂堂邪僧的名头,哪里还需要证据,认为谁有罪,直接行刑便是,律法这种玩意,不就是拳头大的人才是官吗?”
倏然,他止住大笑和颤抖的身体,露出一抹邪气森森的笑容:“你不是想要剑诀吗,好啊,贫僧这就还给你,而且还是吐血大赠送,人人有份,众生平等,方显我佛慈悲!”
他双手向外一抖,无数经文抛洒飞出,精准的扔到在场的每个人的手中。
日月剑门的弟子低头看去,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自家门派的绝学《明曜剑诀》,门规中只有掌门和长老才能修炼的剑法。
顿时,不少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目透出红光,哪怕他们知道这本剑诀最终会被掌门收走,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贪念。
胡来僧仿佛看穿了这些人想要又不敢要的心思,循循善诱道:“放心,这些剑诀经过了仔细的校对,保证内容与初本一字不差,而且里面还附赠贫僧的注解,可谓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拥有剑道天赋者半年内就能小成,三年内大成,资质平庸者经过两年的修炼,亦能小有成就,倘若无效,可以全额退款,贫僧愿做担保。”
市侩的表情,宛如无良商人。